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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山墓碑旁的旗袍照:那个非党员中将,用一根金条的家产赌了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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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香山福田公墓里,三座紧挨着的墓碑藏着段特殊的缘分。左右两座分属民国高官何遂、缪秋杰,中间那座洁白汉白玉碑上,“吴石将军、王碧奎夫人之墓”的字迹格外醒目。这三人当年都站在国民党权力核心,最终却都选择与共产党站在一起。
碑前常有人驻足,盯着墓主人的老照片出神。照片里穿旗袍的女人温婉端方,微胖的身形透着旧式女子的温润;身旁的男人一身军装,眉眼儒雅却藏着锋芒。没人能想到,这位国民党国防部中将参谋次长,死后家产只搜出一根四两重的金条;更没人料到,他从未加入中国共产党,却把命丢在了为民族统一的潜伏路上。这张合影里的每道纹路,都刻着一段“刀尖上跳舞”的传奇。




1950年台北保密局的监狱里,吴石摸索着在草纸上写下绝笔。右眼已经被酷刑折磨致盲,腿肿得站不起来,指尖沾着血污,字却一笔一划透着倔强。“此次累及碧(奎),无辜亦陷羁缧绁,余诚有负”,短短一句道尽愧疚。他入狱前一周,16岁的女儿吴学成和7岁的儿子吴健成刚被赶出家门,在街头冻得瑟瑟发抖,还是他的侄孙吴荫先偷偷把孩子接回了家。
王碧奎那时也关在隔壁牢房,她大概还记得1949年赴台前夜,丈夫把长子吴韶成、长女吴兰成留在大陆时的沉默。吴石拿着蒋介石的急电,说要去台湾当参谋次长,临走给华东局报了个代号“密使1号”。上船前他摸了摸小女儿的头,只说了句“好好跟着妈妈”,没人知道这一去竟是永别。




吴石这辈子其实早把“风光”二字刻进了骨子里。保定军校毕业时拿第一,被唤作“吴状元”;后来去日本陆军大学深造,成绩好到中日军界都知道这号人物。他能写诗作画,英语日语说得比母语还溜,骑马射箭、开车游泳样样精通,在国民党军界妥妥的“开挂人生”。1940年当上第四战区参谋长,手下管着广东、广西的防务,按说该顺风顺水往上爬,可1944年的湘桂战役彻底打碎了他的幻想。
日军发动“一号作战”时,第四战区兵力少得可怜,被戏称为“三代单传”。吴石带着部队在怀远前线守了7天,手里的兵越打越少,急电一封接一封往重庆发,前前后后送出去20多封,愣是没等来一兵一卒。眼睁睁看着日军包围桂林、柳州,他只能下令把家眷往后方撤,自己留在前线断后。等后来在贵阳见到家人,小儿子已经没了,妻子王碧奎抱着剩下的孩子哭得直不起腰,他自己也忧劳成疾,大病一场。




“国民党不亡是无天理!”这话他是咬着牙说的。后来军委会要追责,他在报告里直接写“兵力不足,请求增兵之电在二十以上,迄未邀准”,字字戳破真相,倒让上面没法处分他。可亲眼见着桂黔公路上的难民被敌机炸得血肉模糊,见着官员们趁乱中饱私囊,他这中将当得比谁都憋屈。
这时候吴仲禧走进了他的生活。两人是同乡,当时吴仲禧在第四战区当军务处长,早就是秘密党员。闲下来就凑在一起喝酒,吴仲禧不说大道理,就讲共产党怎么真心抗日,怎么帮老百姓。吴石心里的秤慢慢就偏了,1947年4月锦江饭馆的一顿闭门宴,让他彻底下定了决心。那天上海局的刘晓、刘长胜亲自见他,之后何康成了他的单线联系人,他正式成了藏在敌人心脏里的“钉子”。
渡江战役前那阵子,吴石简直把命挂在了裤腰带上。每周总有那么几天,他揣着情报往火车站跑,专挑夜里9点的慢车去上海,交接完天不亮就得赶回来。七八个小时的路,特务盘查得比筛子还严,他却总能把标着团级番号的长江布防图安全送到何康手里。后来三野参谋长张震说,这情报帮了大忙,不然渡江得付更大代价。




赴台之后的日子更惊险。他利用参谋次长的身份,把《台湾战区战略防御图》拍成微缩胶卷,藏在小圆铁盒里交给朱枫。这位女特工每周三和周六下午四点准时跟他接头,前后见了7次,每次都把情报藏在发髻里或鞋底,再转给“安福号”海轮的大副送回大陆。那些胶卷里不仅有驻军番号、武器部署,连台湾海峡的海流资料都写得清清楚楚,对解放台湾太关键了。
变故出在1950年1月。台湾工委书记蔡孝乾被捕,没扛住拷打就叛变了,不仅供出朱枫,记事本上还写着“吴次长”三个字。虽然姓吴的次长不止一个,但朱枫还没撤离,吴石知道不能等。他咬咬牙签发了一张《特别通行证》,让朱枫以探病名义坐军机去舟山,想从那儿转道回大陆。这举动等于把自己的底牌亮给了敌人,可他说“同志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朱枫最终还是在舟山被捕,那张通行证成了铁证。1950年3月1日晚上,特务包围了吴石的家,他正坐在书桌前看地图,见着枪口只是淡淡说了句“别吓着孩子”。搜查的特务翻遍全屋,只找出那根四两重的金条,个个都傻了眼——谁见过身居高位的中将过得这么清苦?




在监狱里,无论怎么打,吴石半个字都没吐。直到牺牲前,他还写下“五十七年一梦中,声名志业总成空。凭将一掬丹心在,泉下差堪对我翁”的诗。1950年6月10日,台北马场町刑场的枪声响起,他和朱枫、聂曦等同志一起倒在了血泊里。
王碧奎在牢里待到当年秋天,经吴石的老部下多方营救才放出来。走出监狱大门,看见等着她的一双儿女,身上的衣服全是补丁,她当场就哭了。为了活命,她帮人缝补衣服,去大户人家当佣人,16岁的吴学成辍学进了工厂,每天干十几个小时活,就为了给弟弟赚学费。姐弟俩在台湾的日子过得像屋檐下的野草,却从没忘了父亲说过“要守本分”。




大陆这边,吴韶成和吴兰成也不好过。父亲牺牲的消息,吴韶成是从上海《字林西报》的豆腐块新闻里看到的,当时他正在南京大学读书,手里攥着父亲赴台前塞给他的小纸条,上面写着“有事找何康”。找到何康确认消息后,他只能把悲伤咽进肚子里,后来分到郑州工作,家庭出身一栏填了几十年“国民党旧军官”。直到1972年写信申诉,在周恩来、叶剑英的过问下,才拿到迟到23年的烈士证明。
日子就这么熬着,直到1977年才有了转机。吴健成从台湾大学毕业,拿到美国全额奖学金,读完硕士就把母亲接到洛杉矶。1981年12月,吴韶成从郑州出发,吴兰成从内蒙古牙克石出发,俩人飞了十几个小时赶到洛杉矶。推开弟弟家的门,看见白发苍苍的母亲坐在沙发上,还有从台湾赶来的妹妹吴学成,四个人抱在一起哭了足足半小时,31年的牵挂全在眼泪里了。
1991年,吴学成夫妇把父亲的骨灰从台北郊外的寺庙里接出来,带回了郑州。1993年王碧奎在美国去世,儿女们按她的遗愿,把骨灰也带回了祖国。1994年春天,北京香山福田公墓里,吴石和王碧奎的骨灰终于合葬。墓碑后的碑文是吴韶成写的,经罗青长修改审定,字里行间没提多少功绩,只写着“心系统一,血洒宝岛”。
现在去香山,还能看见那座洁白的墓碑,偶尔有游客驻足,指着照片里穿旗袍的女人问“这是谁”。有人会说,这是吴石将军的夫人,那个等了他44年才团聚的女人。而照片里的吴石,眉眼依旧温和,谁能想到这个“非党员中将”,用一生践行了对民族的承诺,把清贫和忠诚刻进了历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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