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仅用于叙事呈现,请知悉。
“李诚!大半夜不睡觉,在干什么!”
后妈王桂芳尖利的声音如同冬夜里的寒风,猛地灌进牛圈。刺眼的手电筒光柱像一把利剑,直直地戳在我的脸上。
我下意识地将怀里的东西往里又塞了塞,心脏因为恐惧和另一个巨大的秘密,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起来。
而这一切,都要从半个月前,父亲的葬礼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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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父亲下葬那天,天色阴沉得像是要塌下来。湿冷的泥土气息混杂着烧纸的味道,钻进每个人的鼻孔里,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我跪在父亲简陋的坟前,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机械的磕头动作和耳边循环播放的唢呐声。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所有的悲伤都堵在喉咙里,哭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父亲李大山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一辈子勤勤恳恳,用一双布满老茧的手,撑起了这个家。我的生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是父亲一个人把我拉扯大。后来,经人介绍,他娶了邻村的寡妇王桂芳。王桂芳进门后,嘴巴很甜,手脚也算勤快,把父亲哄得团团转。父亲总说,家里有个女人,才算有个完整的家。
可我总觉得王桂芳的笑容很假,像一张贴在脸上的面具。她对我,表面上客客气气,但那双精明的眼睛里,总是藏着一丝疏离和算计。父亲在世时,她不敢太过分,但那种微妙的排斥感,像一根看不见的刺,始终扎在我心里。
葬礼上,这份感觉变得无比清晰。当亲戚们围着我,拍着我的肩膀说着“节哀顺变”时,王桂芳只是程式化地抹着几滴眼泪。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了接收吊唁金的桌子上,手指熟练地清点着那些票子,眼神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她看那些钱的眼神,比看父亲的遗像要专注得多,也悲痛得多。
那一刻,一种巨大的寒意从我的脊背升起,比坟地的冷风还要刺骨。我知道,随着父亲这根顶梁柱的倒下,这个家,也要塌了。
果然,灾难来得比我想象的还要快。
葬礼当晚,亲戚们都走光了。家里静得可怕,只剩下我和王桂芳。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抱着父亲的一件旧外套,贪婪地闻着上面残留的烟草味,那是唯一能让我感到一丝温暖的东西。
房门被“砰”的一声粗暴地推开。王桂芳站在门口,双手叉着腰,脸上再也没有了白天的悲戚。她冷冷地看着我,就像在看一个碍眼的陌生人。
“李诚,出来。”她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我没有动,只是抬起头,红着眼睛看着她。
“你耳朵聋了?我叫你出来!”她提高了音量,语气里充满了不耐烦。
我慢慢站起身,走出房间。客厅里,她已经摆开了一副女主人的架势。
“这个家,现在我说了算。”她开门见山,没有任何铺垫。“你爸走了,家里也该重新规整规整了。你那个房间,光线好,也宽敞,我要留给我侄子过来住。他快要升学了,城里补习不方便,住咱们这儿清净。”
我的血液一下子冲到了头顶,震惊和愤怒让我浑身发抖。“你说什么?这是我的房间!我从小就住在这里!”
“你的房间?”王桂芳轻蔑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尖锐刺耳,“你搞搞清楚,李诚。你爸在世的时候,为了跟我表示真心,早就把这房子的名字改成我的了。现在,这房子,这地,这院子,全都是我的。我让你住哪,你就得住哪。”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父亲……父亲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是为了所谓的家庭和睦吗?还是被这个女人的花言巧语给骗了?我无从得知,只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最后的依靠也被抽走了。
“那你让我住哪?”我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绝望的颤抖。
王桂芳朝后院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脸上满是理所当然的刻薄。“后院的牛圈不是空着吗?你去收拾一下。里面有干草,垫厚一点,总比睡大马路强。你一个大小伙子,别那么娇气,吃点苦算什么。”
牛圈!
那两个字像两根烧红的铁钉,狠狠地扎进了我的耳朵里。让我去睡牛圈?那个潮湿、阴暗、充满牛粪味的地方?父亲尸骨未寒,她竟然就要把我像牲口一样赶到牛圈去!
“王桂芳!你太过分了!我爸才刚走!”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愤,冲她吼道。
“过分?”她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抱着胳膊,冷笑着看我,“我给你个地方睡,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不然呢?你还想赖在我的房子里,让我白养着你?告诉你,李诚,你爸死了,你在这个家白吃白喝的日子也到头了。要么去牛圈,要么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我看着她那张因得意而涨红的脸,心里最后一丝对这个“家”的幻想也彻底破灭了。我斗不过她。房产证在她手里,这个村子里的人,向来只认这些实实在在的东西。我去跟谁说理?谁又会为了我这个没爹没娘的孤儿,去得罪一个手握房产地契的“户主”?
无边的绝望和屈辱将我淹没。我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看她一眼。我默默地回到房间,从衣柜里抱出我那床已经洗得发白的旧被褥。经过客厅时,王桂芳像个监工一样盯着我,嘴角挂着胜利者的微笑。
我推开通往后院的门,一股混合着泥土、湿气和牲畜骚臭的气味扑面而来。夜色中,牛圈像一个黑漆漆的巨兽之口,等待着将我吞噬。
我抱着被子,一步一步,走进了那片黑暗之中。身后的门被重重地关上,那声音,宣告着我旧日生活的彻底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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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牛圈的生活,比我想象的还要难熬。
这是一个用泥砖和木头搭建的简陋棚子,紧挨着猪圈。一走进去,那股浓烈的、无法驱散的气味就包裹了我的全部感官。地面是夯实的泥地,因为常年潮湿,踩上去软软的,角落里还长出了青色的苔藓。光线只能从木板墙的缝隙里挤进来几缕,即使在白天,里面也昏暗得像是黄昏。
我的“床”,就是靠墙的一堆干草。我把带来的被褥铺在上面,但那股干草的霉味和尘土味,混杂着牛粪的气味,不断地往鼻子里钻。晚上躺下,能清楚地听到隔壁猪圈里猪的哼哼声,以及老鼠在角落里窸窸窣窣的声音。蚊子更是无孔不入,嗡嗡地在耳边盘旋,一夜下来,身上被叮得到处是包。
与我为伴的,是栏里的一头老黄牛。它是我家的功臣,从我记事起,它就在这个家里了。父亲生前对它爱护有加,总说这牛通人性。此刻,它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悲伤,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用它那双温和而巨大的眼睛看着我,偶尔甩甩尾巴,打个响鼻。在这样一个冰冷的世界里,这头不会说话的牲口,竟然成了我唯一的慰藉。
王桂芳彻底撕掉了伪装。她把我当成了不用花钱雇来的长工。天一亮,我就得起床,把牛圈和猪圈打扫干净,然后扛着锄头下地。家里的几亩薄田,以前都是父亲在打理,现在全都压在了我一个人的身上。种地、浇水、除草、施肥……每天的重体力活几乎要榨干我所有的力气。
到了饭点,王桂芳会从厨房里端出一碗饭,上面盖着几根咸菜,或者是一些她吃剩下的残羹冷饭。她把碗重重地放在院子的石桌上,像是在施舍。
“吃吧。吃完了赶紧去把水缸挑满。”她总是用这种命令的语气跟我说话。
我默默地端起碗,蹲在屋檐下,狼吞虎咽地吃完。我不能倒下,我必须吃饭,必须活下去。每当我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我就会想起父亲。我想起他教我扶犁,想起他扛着锄头走在田埂上的背影,想起他摸着我的头说:“诚诚,男人就要挺直腰杆,什么苦都能吃。”
父亲的音容笑貌,成了我在黑暗中唯一的光。
王桂芳则开始变卖家里一切值钱的东西。父亲生前喜欢摆弄一些老物件,比如一个旧的座钟,几件成色不错的木工工具,甚至还有他自己打磨的一套象棋。这些东西,在王桂芳眼里,都只是可以换钱的废品。
她找来收废品的人,把那些承载着我童年回忆的东西一件一件地往车上搬。我冲出去想阻拦,却被她一把推开。
“你干什么?这些都是我的东西,我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轮得到你管?”她叉着腰,像一只好斗的母鸡。
“那是我爸的东西!”我红着眼吼道。
“你爸死了!他人死了,东西就是我的!你再敢拦着,今天连饭都别想吃!”
我看着那些被廉价卖掉的、父亲的遗物,心如刀割。我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被运走,就像我的记忆也被一点点掏空。这个家,正在被王桂芳迅速地蛀空,变得越来越陌生。
一天,矛盾再次爆发。王桂芳把牛贩子叫到了家里,她竟然想卖掉那头老黄牛。
“这头牛太老了,吃得多,干活又慢,留着就是个累赘。卖了还能换几千块钱。”她跟牛贩子讨价还价,完全无视了站在一旁的我。
我再也忍不住了,我冲过去,死死地解开已经套在牛脖子上的绳子,张开双臂挡在牛的前面。
“不能卖!这头牛不能卖!”我几乎是嘶吼着喊出来的。这不仅仅是一头牛,这是父亲留给我最后的念想,是我在牛圈里唯一的陪伴。如果连它都被卖掉了,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你这小崽子,疯了是不是?给我让开!”王桂芳上来拽我。
我像一棵钉在地上的树,纹丝不动。“要卖就先把我卖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你们就别想把它带走!”
牛贩子看这架势,怕惹上麻烦,摇了摇头,对王桂芳说:“嫂子,你这家里事儿没弄明白,这牛我可不敢收。”说完,就转身走了。
王桂芳气得脸色发青,指着我的鼻子骂道:“好,好你个李诚!有本事了是吧?为了个畜生跟我作对!行,你不让卖,那从今天起,这牛的草料你自己想办法!我一根草都不会再给它!”
她说到做到。从那天起,家里的草料堆再也不允许我靠近。为了不让老黄牛饿肚子,我只能每天干完农活后,再背着背篓,跑到更远的山坡上去给它割新鲜的草。
那是一个傍晚,我背着满满一筐青草回到牛圈。看着老黄牛满足地大口咀嚼着,我心里涌起一阵酸楚的温暖。我决定把这个破旧的牛棚好好修一修,至少让我的“室友”住得舒服一点。
我打扫着牛圈的角落,那里有一个父亲还在世时亲手用石头砌的旧食槽。这个食槽已经半废弃了,因为后来父亲做了个新的木食槽,更方便挪动。我记得很清楚,父亲生前有时候会一个人待在这个角落里,拿着锤子和凿子,对着墙壁敲敲打打。当时我问他干什么,他总是笑呵呵地说:“这墙有点返潮,我给它加固一下。”
现在想来,那个画面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父亲的神情很专注,甚至有些神秘。我抚摸着那个冰冷的旧石槽,心里泛起一丝奇怪的感觉。
03
生活依旧在屈辱和劳累中继续。王桂芳因为卖牛不成,对我愈发苛刻。她似乎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我和那头老黄牛身上,给我的饭菜越来越少,分派的活计却越来越多。我默默忍受着这一切,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带着老黄牛一起活下去。
那天晚上,天气突变。白天还是晴空万里,入夜后却狂风大作,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屋顶上,仿佛要把整个世界都掀翻。我躺在牛圈的干草堆上,风从木板的缝隙里灌进来,吹得我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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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大,牛圈的墙角开始漏雨,一滴一滴的冷雨打在我的脸上。老黄牛不安地在栏里走来走去,发出一声声低沉的叫唤。我看着它,心里很不是滋味。我决定做点什么,至少给它挡住那漏雨的墙角。
我借着偶尔划破夜空的闪电,在牛圈里寻找可以用来堵漏的东西。我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个被遗忘的旧石槽上。我想,可以用它旁边的几块碎石和一些干泥土,把墙缝堵上。
我走到角落,使出全身的力气去推那个石槽。石槽很重,我推了半天,它才勉强挪动了一点。就在我准备搬动石槽旁一块用来垫脚的、看起来十分牢固的青石板时,我的手却感觉到了异样。
那块青石板,竟然是松的。
它被石槽完美地遮挡着,位置非常隐蔽。如果不是今晚这场大雨,如果不是我心血来潮要移动这个石槽,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发现这个秘密。
我的心猛地一跳。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从脑海里冒了出来——父亲。我想起了父亲曾独自一人在这里,对着墙壁敲敲打打的专注神情。他说是在加固墙壁,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被石槽挡住的、最不起眼的角落?
一种强烈的、无法言喻的直觉告诉我,这里面一定有事。
我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我紧张地扭头,透过木板的缝隙看向主屋。屋里还亮着灯,王桂芳应该正在看她最喜欢的电视剧。风雨声是最好的掩护。
我不再犹豫,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去抠那块松动的青石板。石板与周围的泥土粘得很紧,我用尽了力气,指甲都抠进了泥里,才让它松动得更厉害了一些。
我不敢弄出太大的声响,只能一点一点地往外抠。终于,那块青石板被我完整地取了下来。我把手伸进那个黑洞洞的窟窿里,摸索着。
我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坚硬、冰冷的物体。它被一层厚厚的油布包裹着,方方正正的,有些沉。
我的心脏狂跳起来,仿佛要从喉咙里蹦出来。我把它从墙洞里掏了出来。借着闪电一瞬间的光亮,我看到那是一个已经生锈的铁皮盒子。
我立刻把青石板小心翼翼地塞回了原位,又把周围的泥土和杂草伪装好。然后,我抱着这个沉甸甸的铁盒,躲到牛圈的角落,背对着门口。
我的双手因为激动和紧张而剧烈地颤抖着,几乎抓不住这个铁盒。这是什么?是父亲留下的吗?里面会是什么?
在牛粪和干草的气味中,我用一把捡来的破旧镰刀,开始撬动这个尘封的秘密。
我颤抖着手,一层层解开那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油布。油布已经有些腐朽,但里面的铁盒却保存得还算完好。锈迹斑斑的盒盖咬合得异常紧涩,我把镰刀的尖端插进缝隙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嘎吱”一声,将它撬开了。
盒子不大,里面没有我想象中的金条或者银元。映入眼帘的,只有一本用厚实的牛皮做封面的笔记本,和一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黄铜钥匙。
我翻开笔记本,想知道里面究竟记了什么。
没想到,扉页上的第一行字,就让我瞬间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