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公证处的会议室里静得可怕。
李向阳坐在椅子上,双手紧紧攥着膝盖,手心全是汗。
律师翻开文件夹,镜片后的眼睛扫过他一眼,清了清嗓子。
"我,王秀英,在神智清醒的情况下,立下此遗嘱。"
律师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响,可接下里的内容却让李向阳整个人僵住了。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嘴唇颤抖着,发不出声音。
"什……什么?"他终于挤出一个字,声音沙哑得可怕。
两位公证员对视一眼,其中一位推了推眼镜,神色郑重。
他想起那个雨夜,想起老人颤巍巍摸出零钱的样子,想起自己说的那句"就当我顺路"。
他从来没想过,三年的善意,会换来这样的结果。
那么,这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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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李向阳今年四十二岁。
他开了十五年出租车,方向盘都被磨得油光锃亮。
每天凌晨五点起床,晚上十一点回家,一天十八个小时泡在车里。
脖子上挂着一条旧毛巾,随时擦汗。
妻子张梅有慢性肾病,每个月光药费就要两千多。
女儿李晓琳读高二,成绩好,但补习班的费用也不便宜。
李向阳算过,一家三口一个月至少要六千块才能勉强维持。
他必须拼命跑车。
同行们都说他太老实。
"老李啊,你就是个老实疙瘩。"老张叼着烟说,"那些偏僻地方的单子,你也接?"
李向阳笑笑,不说话。
他知道同行们的规矩——城郊的单子不接,雨夜不出车,老人小孩能推就推。
但他做不到。
"我就是个开车的,能帮一个是一个。"他总是这么说。
张梅却不这么想。
"你太老实了,老实人吃亏。"她靠在床头,脸色苍白,"你看人家老王,一个月赚一万多,你呢?才五六千。"
李向阳低着头,不敢接话。
他知道妻子说的对。
但他改不了自己的性子。
那天晚上,他开着车在街上转悠,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
雨下得很大,雨刷刮得哗哗响。
他想着今天才跑了两百多块,心里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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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女儿要交补习费,还差一千块。
正想着,手机突然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师傅,你能来医院门口接我吗?我是个盲人,打不到车。"电话那头是个老太太的声音,带着恳求。
李向阳犹豫了一下。
都这么晚了,去医院还得绕路。
但他还是说:"好,您等着,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他调转车头,往市人民医院开去。
02
医院门口的路灯昏黄。
李向阳远远就看到一个老人站在雨里。
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手里拄着白色的盲杖。
雨水顺着她的头发往下淌,衣服都湿透了。
李向阳心里一紧,赶紧把车停在她面前。
他下车,撑开伞,走到老人身边。
"阿姨,是您打的车吗?"
老人抬起头,眼睛看不见,但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
"是我,是我。"她的声音颤抖着,"谢谢你,师傅,我等了快一个小时了,都没车肯停。路过的孩子在告示栏上看见出租车的广告,才好心帮我打到你的电话。"
李向阳扶着她上车,把伞递给她。
"慢点,小心台阶。"
老人坐进后座,浑身都在发抖。
李向阳赶紧打开暖气。
"阿姨,您去哪?"
"去城西的老棉纺厂家属院,麻烦你了,师傅。"
李向阳心里咯噔一下。
城西那边太偏了,这个点过去,根本接不到回程的活儿。
等于白跑一趟,还要浪费半个多小时。
他看了看计价器,又看了看后视镜里的老人。
老人缩在后座上,双手紧紧抱着一个旧帆布包,头发还在滴水。
李向阳咬咬牙,发动了车。
"好,咱们走。"
雨越下越大。
车窗外的世界一片模糊。
李向阳开得很慢,生怕颠着老人。
"阿姨,您这么晚了去医院,是身体不舒服吗?"他随口问道。
老人叹了口气。
"我有尿毒症,每周要做两次透析。"她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今天透析完晚了,又下雨,打不到车。"
李向阳听了心里难受。
"那您一个人住吗?"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
"我儿子……十年前没了。"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就剩我一个人。"
李向阳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轻声说:"您保重身体。"
车子开了四十多分钟,终于到了老棉纺厂家属院。
这里的楼房都是八十年代的老建筑,墙皮斑驳,路灯也坏了几盏。
老人摸索着从口袋里掏钱。
她的手指因为常年透析变得肿胀,摸出来的都是皱巴巴的零钱。
"师傅,多少钱?"
李向阳看着计价器,上面显示八十二块。
他看看老人颤抖的手,心里一软。
"算了,阿姨,这么晚了,就当我顺路送您回家。"
老人愣住了。
"那怎么行?你开车也不容易……"
"没事,真的没事。"李向阳下车,撑着伞把老人扶下来,"您快回去休息吧,别感冒了。"
老人拉着他的手,眼眶湿润了。
"师傅,您叫什么名字?车牌号是多少?"
李向阳报了自己的手机号和车牌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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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李向阳。"
老人点点头,眼泪掉了下来。
"小李,你是个好人,好人有好报。"
李向阳笑笑,目送老人进了楼道,才转身上车。
回去的路上,他想起老人的话,心里暖暖的。
虽然今晚白跑了一趟,但他不后悔。
03
李向阳以为那只是一次偶然的相遇。
但三天后,他接到了老人的电话。
"小李,是我,王秀英。"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局促,"这周五我还要去医院透析,你……你能来接我吗?"
李向阳正在等红灯,听到这话,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能,阿姨,您几点去?"
"早上八点,还是在家属院门口等您。"
"好,我一定准时到。"
挂了电话,李向阳心里有些高兴。
能帮上老人,他觉得挺好的。
从那以后,每周二、周五,老人都会提前一天给他打电话。
李向阳每次都准时到达。
风雨无阻。
起初他还收钱,但每次看到老人颤巍巍掏钱的样子,他就不忍心。
"阿姨,您别给钱了,我真的顺路。"
老人不肯。
"小李,你也不容易,我不能总让你吃亏。"
但李向阳坚持不收。
慢慢地,老人也就不再提钱的事了。
她每次上车,都会摸着李向阳的手,认真地说一句:"小李,你是个好人。"
李向阳总是笑着回应:"应该的,应该的。"
同行们知道了这事,都笑话他。
"老李,你傻啊?免费当司机?"老张摇摇头,"你自己都养不活家,还管别人?"
李向阳不说话,只是埋头擦车。
他知道大家说的有道理。
但每次看到老人在医院门口等他,他就什么都忘了。
妻子张梅对这事很不满。
"你就是个烂好人。"她坐在床上,脸色阴沉,"咱们家都揭不开锅了,你还有心思管外人?"
"她一个盲人老太太,不容易。"李向阳低声说。
"不容易的人多了,你管得过来吗?"张梅的声音提高了,"女儿下个月要交学费,你拿得出来吗?"
李向阳沉默了。
他知道妻子说的对。
但他就是做不到见死不救。
那天夜里,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想起老人说的话:"我儿子十年前没了。"
他想象着一个盲人老太太,独自生活的艰难。
他叹了口气,心里更加坚定。
不管怎样,他要继续送老人去医院。
这是他能做的,也是他想做的。
有一次,老人上车后,抱着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
她把袋子紧紧抱在怀里,神色很紧张。
李向阳好奇地问:"阿姨,袋子里装的什么重要东西吗?"
老人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
"是一些文件,很重要。"她没有多说,只是把袋子抱得更紧了。
李向阳也没有追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04
三年就这样过去了。
李向阳的生活越来越难。
妻子张梅的病情加重,需要住院治疗。
医生说要做一个小手术,费用要三万块。
李向阳听到这个数字,脑袋嗡的一声。
他攒了三年,银行卡里只有一万五。
"医生,能不能晚点做手术?"他小心翼翼地问。
医生摇摇头。
"不能拖了,再拖病情会恶化。"
李向阳走出医生办公室,整个人像被掏空了。
他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双手抱着头。
怎么办?
去哪找这么多钱?
晚上回到家,他把情况告诉了张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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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梅听完,眼泪就下来了。
"都是我不好,拖累了你和孩子。"她哭着说。
女儿李晓琳也哭了。
"爸,要不我不上学了,出去打工。"
李向阳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
"不行,你必须上学。"他的声音很坚定,"爸爸想办法。"
他开始到处借钱。
先找了老张。
"老张,能不能借我一万块?我媳妇要做手术。"
老张为难地看着他。
"老李,不是我不帮你,我家也困难。"他叹了口气,"我儿子要结婚,彩礼都凑不齐。"
李向阳点点头,转身离开。
他又找了几个朋友,都被拒绝了。
大家都有难处。
他理解,但心里还是很难受。
那天晚上,张梅突然开口。
"你还在免费送那个老太太吗?"
李向阳心里一紧。
"送,怎么了?"
张梅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你疯了吗?"她的声音拔高了,"咱们家都快揭不开锅了,你还有心思管外人?"
"她也不容易……"李向阳解释。
"不容易?"张梅打断他,眼泪哗哗往下掉,"你知道我多不容易吗?你知道孩子多不容易吗?"
"你就是个烂好人!自己家都顾不上,还管别人!"
她说完,转身进了卧室,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李向阳站在客厅里,整个人僵住了。
女儿走过来,轻轻拉着他的手。
"爸,妈妈也是急的,您别难过。"
李向阳摸摸女儿的头,眼眶湿润了。
他何尝不知道家里难?
但他就是放不下那个盲人老太太。
那天夜里,他一个人坐在阳台上,点了根烟。
烟雾缭绕中,他想起这三年送老人的点点滴滴。
如果当初那些钱都攒下来,现在能有多少?
至少两三万吧。
够妻子做手术了。
他狠狠地掐灭烟头,甩掉这个念头。
人不能这么想。
做过的事,就不要后悔。
05
第二天一早,李向阳照常去接王奶奶。
他把车停在家属院门口,按了按喇叭。
老人拄着盲杖,慢慢走出来。
李向阳发现她今天的脸色很不好,走路也有些踉跄。
"阿姨,您没事吧?"他赶紧下车扶她。
老人摇摇头。
"没事,就是有点累。"她的声音很虚弱。
李向阳把她扶上车,心里有些担心。
车子开了一会儿,老人突然开口。
"小李,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
李向阳愣了一下。
"没有啊,我挺好的。"他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
"你骗不了我。"她的语气很温柔,"这三年,我摸你的手,能感觉到你的情绪。"
"你最近的手心总是冒汗,说话也心不在焉。"
李向阳的鼻子一酸。
"家里……有点事。"他终于承认了,"我媳妇生病了,需要做手术。"
老人听了,久久没有说话。
车厢里安静得可怕。
过了很久,老人才开口。
"小李,你不容易,我知道。"她的声音有些哽咽,"这三年,你免费送我,我心里都记着。"
"以后我让社区的人送我去医院,不麻烦你了。"
李向阳心里一紧。
"阿姨,别这么说,我能顾得过来。"
"不行。"老人的语气很坚决,"你有自己的家,不能因为我耽误了正事。"
李向阳想说什么,但看到老人眼眶湿润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到了医院,李向阳照常扶老人下车。
老人拉着他的手,认真地说:"小李,记住,你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
"善良的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李向阳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目送老人进了医院大楼,心里五味杂陈。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老人果然没有再打电话给他。
李向阳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他想打电话问问老人,但又怕打扰她。
直到一个周五的下午,他接到了老人的电话。
"小李,你能来一趟吗?我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李向阳立刻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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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开车去了家属院,老人已经在楼下等着。
"阿姨,什么事?"
老人没有说话,只是让他开车。
"去建国路的律师事务所。"
李向阳有些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到了律师事务所,老人让他在车里等。
"我进去办点事,很快就出来。"
李向阳坐在车里,看着老人拄着盲杖走进大楼。
她的背影很单薄,在阳光下拉得很长。
一个多小时后,老人出来了。
她的神色很凝重,手里多了一个牛皮纸袋。
上车后,她一言不发,只是把袋子紧紧抱在怀里。
李向阳想问,但又觉得不合适。
快到家属院的时候,老人突然开口。
"小李,记住,好人一定有好报。"
她的声音很郑重,像是在交代什么重要的事。
李向阳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只能点点头。
"我记住了,阿姨。"
06
李向阳的出租车终于还是坏了。
发动机突然冒烟,整个车抛锚在路边。
修车师傅检查了一遍,摇摇头。
"老李,这车跑了这么多年,很多零件都该换了。"他掰着手指算,"至少要两万块。"
李向阳听到这个数字,腿都软了。
两万块。
他哪来两万块?
妻子的手术费还没凑齐,现在车又坏了。
他坐在修车铺的门槛上,点了根烟。
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眶红了。
四十二岁的男人,为了这点钱,竟然想哭。
他狠狠地吸了口烟,把眼泪憋了回去。
晚上回到家,张梅看到他的脸色,就知道出事了。
"车坏了?"
李向阳点点头。
"要多少钱修?"
"两万。"
张梅听了,整个人瘫坐在床上。
她捂着脸,肩膀抽动着。
"这日子还怎么过?"她哭着说,"要不……把晓琳的补习班停了吧。"
李晓琳正在房间里写作业,听到这话,跑了出来。
"妈,我不上了,您别难过。"她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爸,您也别难过,我自己能学好。"
李向阳看着女儿红肿的眼睛,心如刀绞。
他觉得自己是个失败的父亲。
养不起家,保护不了妻女。
那天夜里,他一个人坐在阳台上,脑子里乱糟糟的。
他想起这三年免费送王奶奶,花了不少油钱和时间。
如果那些钱都攒下来,现在至少有几万块吧。
车能修好,妻子能做手术,女儿能继续上补习班。
他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李向阳,你在想什么?
人能这么计较吗?
帮人就是帮人,不能去算这笔账。
他深吸一口气,把这些念头甩出脑海。
第二天,他借了朋友老赵的车。
老赵的车是辆旧桑塔纳,开起来咯噔咯噔响。
"老李,我这车不能借太久,你赶紧想办法修你的车。"老赵说。
李向阳连连道谢。
周二那天,他照常去接王奶奶。
老人上车后,摸了摸座椅,疑惑地问:"小李,换车了?"
李向阳愣了一下。
盲人老太太竟然能感觉出来。
"哦,我的车送去保养了。"他撒了个谎,"借了朋友的车。"
老人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但李向阳能感觉到,她的手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小李,你太苦了。"老人的声音颤抖着,"我这个老太婆,拖累你了。"
"没有的事,阿姨。"李向阳赶紧说,"我真的挺好的。"
老人叹了口气。
"等我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过日子。"
李向阳心里一沉。
"阿姨,您别这么说,您身体挺好的。"
老人摇摇头,没再说话。
那天透析结束后,老人让李向阳帮她取个包裹。
"是从律师事务所寄来的,我一个人不方便。"
李向阳开车带她去了快递点。
包裹很厚,牛皮纸包装,上面写着"王秀英收"。
老人接过包裹,抱在怀里。
"小李,能麻烦你帮我一个忙吗?"
"您说。"
"这里面有份文件,需要证人签字。"老人从包裹里摸出一份文件,递给他,"你帮我签个名。"
李向阳接过文件,看了一眼。
上面写着"医疗委托书"几个字。
"阿姨,这是什么?"
"就是如果我以后病重,委托医院按照我的意愿处理。"老人解释,"你签个名做个见证人就行。"
李向阳觉得有些不安,但还是签了字。
他不知道,这份文件将会改变他的一生。
07
接下来的两个月,李向阳过得异常艰难。
他每天开着借来的旧车,拼命跑活儿。
从早到晚,连吃饭的时间都舍不得浪费。
但旧车油耗高,一天下来赚的钱还不如以前多。
妻子的手术一拖再拖。
女儿的补习班也停了。
李晓琳每天放学后就回家,关在房间里埋头学习。
有一次,李向阳半夜回家,发现女儿还在挑灯夜读。
"晓琳,这么晚了还不睡?"
女儿抬起头,眼睛红红的。
"爸,我没上补习班,得自己多学点。"她的声音很坚定,"我一定要考上好大学,以后赚钱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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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向阳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他抱住女儿,哽咽着说:"对不起,是爸爸没用。"
"不,爸爸是最好的。"女儿也哭了,"您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
那天夜里,李向阳下定决心。
再苦再难,也要把车修好。
他开始四处打听,看有没有人能借钱给他。
甚至动了去借高利贷的念头。
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高利贷的利息太高,会把一家人拖进深渊。
周五那天,他照常去接王奶奶。
老人上车后,神色比往常更疲惫。
"阿姨,您没事吧?"李向阳关切地问。
老人摇摇头。
"小李,我想跟你说件事。"她的声音很虚弱,"我可能撑不了多久了。"
李向阳心里一紧。
"别瞎说,您身体好着呢。"
"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老人苦笑,"透析了这么多年,身体已经到极限了。"
她顿了顿,又说:"小李,这三年,谢谢你照顾我。"
"你让我觉得,我儿子还在。"
李向阳的鼻子一酸。
"阿姨,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不。"老人握紧他的手,"你做的远超过该做的。"
"你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难处,但你从来没有抱怨过。"
"你知道吗?这三年,是我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
李向阳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紧紧握着老人的手。
那天送老人回家的时候,老人突然说:"小李,你相信因果报应吗?"
李向阳愣了一下。
"我……不太懂这些。"
老人笑了笑。
"我相信。"她的语气很笃定,"善良的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你等着吧,老天爷不会亏待你的。"
李向阳不明白老人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只能点点头。
他把老人送到楼下,目送她拄着盲杖慢慢走进楼道。
老人的背影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格外单薄。
李向阳突然有种预感,好像这是最后一次送她。
他使劲甩甩头,把这个不祥的念头赶走。
不会的,王奶奶一定会好好的。
08
两个星期后的一个深夜,李向阳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请问您是李向阳先生吗?"
"是我,什么事?"
"王秀英女士病危,现在在ICU。"护士的声音很急促,"她一直在念您的名字,您能来一趟吗?"
李向阳的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我马上到!"
他抓起衣服就往外冲。
张梅在身后喊:"这么晚了,你去哪?"
"王奶奶病危了,我得去医院!"
他顾不上多解释,冲下楼,发动了车。
一路上,他脑子里全是王奶奶的样子。
她摸着他的手说"你是个好人"的样子。
她抱着牛皮纸袋紧张的样子。
她说"等我不在了"的样子。
李向阳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他狠狠地踩着油门,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医院。
到了ICU门口,医生正在等他。
"您就是李向阳先生?"
"是我,王奶奶怎么样了?"
医生叹了口气。
"情况不太好,她的身体器官开始衰竭。"他顿了顿,"她醒来的时候一直在说您的名字。"
"我们问她有没有家属,她说只有您。"
李向阳愣住了。
"我……我不是她家属,我只是个出租车司机……"
医生拍拍他的肩膀。
"在她心里,您就是她的家人。"他递给李向阳一个信封,"这是她之前交给我们的,说如果她有意外,要交给您。"
李向阳接过信封,手在颤抖。
他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纸条。
字迹歪歪扭扭,显然是盲人摸索着写的。
"小李,谢谢你这三年的照顾,你是我生命中最后的温暖。"
李向阳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医生让他进了ICU。
王奶奶躺在病床上,插着各种管子。
她的脸色苍白得可怕,呼吸微弱。
李向阳走到床边,握住老人的手。
"阿姨,我来了。"
老人的眼皮动了动,嘴唇微微张开。
她想说什么,但已经发不出声音。
李向阳的眼泪滴在老人的手背上。
"阿姨,您别怕,我在这陪着您。"
老人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他。
三天后,王秀英去世了。
李向阳为她办理后事,自己出钱买了骨灰盒和墓地。
张梅知道后,气得浑身发抖。
"你疯了吗?"她冲着李向阳吼,"我们自己都活不下去了,你还花钱给外人办后事?"
"那两万块,够咱们家用多久?够我做几次手术?"
李向阳没有辩解。
他只是默默地把老人安葬好。
葬礼上没有其他人,只有他和几个社区工作人员。
社区主任看着墓碑,感叹道:"王奶奶命苦啊。"
"儿子多年前出车祸死了,一直一个人过。"
"幸好遇到你这样的好人,她晚年还有个依靠。"
李向阳站在墓碑前,心里五味杂陈。
他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
如果能早点发现老人的病情,是不是她能多活几年?
如果自己能多陪陪她,是不是她走的时候不会那么孤独?
他跪在墓前,磕了三个头。
"阿姨,一路走好。"
09
老人去世一周后,李向阳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请问您是李向阳先生吗?"
"是我。"
"我是市公证处的工作人员。"对方的语气很正式,"王秀英女士的遗产公证需要您到场,请明天下午两点到建国路公证处。"
李向阳整个人都懵了。
"遗产?什么遗产?"他的声音都变了调,"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啊。"
"具体情况我们不便在电话里说。"对方很客气,"请您务必到场,这很重要。"
李向阳挂断电话,脑子里一片混乱。
遗产?
王奶奶能有什么遗产?
她住的是老棉纺厂的破房子,每个月靠低保生活。
难道是给他留了点什么纪念品?
妻子张梅在旁边冷笑。
"人家凭什么给你留遗产?"她的语气充满讽刺,"别做梦了。"
"可能就是让你去签个字,证明人家没有家属。"
李向阳也觉得妻子说的有道理。
但他还是决定去看看。
毕竟是王奶奶最后的交代。
第二天下午,李向阳请了半天假。
他换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衬衫,是他最好的衣服了。
照照镜子,发现自己的头发又白了不少。
才四十二岁,看起来像五十多。
他叹了口气,出门了。
公证处在市中心的一栋写字楼里。
李向阳站在楼下,抬头看着高大的建筑,心里有些发怵。
他从来没进过这种地方。
深吸一口气,他走了进去。
电梯升到十二楼,门打开,迎面是"市公证处"几个大字。
接待员看到他,立刻站了起来。
"您是李向阳先生吧?"
李向阳点点头,有些局促。
"请跟我来。"
接待员把他领进一间会议室。
房间里已经坐着三个人——一位戴眼镜的律师和两位公证员。
律师站起来,主动伸出手。
"李先生,您好,我是王女士的代理律师,姓陈。"
李向阳慌忙握手,手心全是汗。
"您……您好。"
"请坐。"律师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李向阳坐下,双手紧紧攥着膝盖。
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觉得心跳快得要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