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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仪的声音透过酒店敞开的金色大门飘出来,带着一种刻意修饰过的喜悦尾音,在说“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沈柠站在街对面,仰着头。
夏末的风卷着尘土和汽车尾气的味道,扑在脸上,有点烫。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黑色的小小U盘,指尖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对面那栋崭新的写字楼,整面墙的巨幕LED,此刻正循环滚动着熟悉的字迹。是周珩的,当年他那手漂亮的行书,她曾夸过无数次。
「……就算有一天我们穷到一起去睡天桥底下,我也会每天省下三个馒头钱,给你攒一颗最小的钻戒。」
滚动的字幕是刺眼的白,背景是更刺眼的红,像一道新鲜的伤口,豁开在灰蓝色的天幕上。那是他大三那年,在她生日时写在皱巴巴信纸上的傻话。她当时笑着哭了,把信纸宝贝似地压在枕头底下,睡了整整一年。
现在,这傻话价值不菲。包下这屏幕一小时,花光了她工作以来所有的积蓄。
酒店门口一阵骚动。穿着昂贵定制西装的新郎和一身雪白婚纱的新娘走了出来,宾客簇拥。然后,她看见周珩抬起了头,视线精准地投向这块无法忽视的巨幕。隔得太远,看不清表情,但他整个人定在那里,像被钉住了。
他身边的新娘,顺着他目光看去。下一秒,那束精心搭配的白色铃兰捧花,被狠狠掼在地上,花瓣碎了一地。
沈柠扯了扯嘴角,想笑,喉咙里却干得发紧。她转过身,把U盘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像丢掉一截腐烂的旧梦。高跟鞋敲着水泥地面,发出空洞的嗒嗒声。
***
当晚,互联网炸了。
热搜前五,三条都与这场婚礼有关。
#陆氏财团继承人隐婚#【爆】
#天桥钻戒文学#【热】
#现实版豪门公子落难记#
沈柠蜷在出租屋的沙发上,老旧空调吭哧吭哧吐着凉气。她划着手机屏幕,看着那些被扒出来的细节。“陆珩”,陆氏集团那个据说一直在海外深造的继承人。当年那个需要和她一起挤在不足十平米出租屋、一起吃一碗泡面还要互相推让牛肉粒的穷学生周珩,原来是体验生活的太子爷。
真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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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分手那天,他眼底布满红丝,死死攥着她的手腕,问她为什么。她说得又快又绝,像刀子:“周珩,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这种看不到未来的日子,挤公交,吃路边摊,算计每一分钱。我想要的是实实在在,摸得着的东西,你懂吗?”
他不懂。他只看到她递过来的那张储蓄卡,里面是他省吃俭用存下给她买生日礼物的钱。他以为那是羞辱,是怜悯。其实那真的是她当时仅有的、能还给他的、最“实在”的东西。
手机突然在手心疯狂震动,不是推送新闻,是一条直接跳进来的陌生号码短信。
屏幕的光映亮她没什么血色的脸。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分手?」
没头没尾的一句。
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猝然捏紧,呼吸停滞。
几秒后,又一条信息紧随而至。
「可是沈柠,天桥底下的流浪汉——」
「现在是你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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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调的杂音仿佛在这一刻消失了。世界万籁俱寂。
沈柠盯着那两行字,每一个字都像是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视网膜上。天桥……流浪汉……爸?
她爸?
那个在她十岁就卷走家里所有钱,跟另一个女人跑得无影无踪,留下她和妈妈背负巨债、受尽白眼,几年前听说在南方做生意又赔得精光、音讯全无的男人?
他怎么会在天桥底下?还是……流浪汉?
一种冰冷的、粘稠的寒意顺着脊椎骨慢慢爬上来,缠绕住她的四肢百骸。她想起周珩偶尔欲言又止的眼神,想起他几次提议去某个天桥看看,说那里有个老爷爷卖的手工风车很有趣,她当时嫌幼稚,从未答应。
手机又嗡地震动了一下。
还是那个号码。
「回头。」
简单的两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沈柠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赤着脚冲到窗边,一把扯开那层薄薄的窗帘。
楼下,马路对面,昏黄的路灯光晕里,停着一辆线条流畅、颜色低调的黑色豪车。车窗降下一半,看不清里面的人,只能看见一点明明灭灭的红光,像黑暗中窥伺的兽眼。
隔着五层楼的距离,隔着浑浊的夜色,她似乎能感觉到,那道熟悉的、此刻却冰冷陌生的目光,正牢牢地锁在她身上。
风吹过,她打了个寒颤。
天桥,钻戒,流浪汉,父亲。
还有楼下那个她曾以为彻底成为过去式的男人。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窗帘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遮住了大半窗口,也遮住了楼下那点令人心悸的红光。房间里只剩下空调沉闷的喘息,和她自己骤然失控的心跳声,在死寂中擂鼓般敲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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