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女娃,你可知你父乃国之巨蠹!”
皇帝的声音像是从天上滚下来的闷雷。
“他贪墨的银钱,足以让万千百姓流离失所!”
整个奉天殿,冷得像一口深不见底的井。
“今日,朕就要用他的血,来洗刷这肮脏的朝堂!”
血肉模糊的父亲,趴在冰凉的金砖上,像一摊烂泥。
小女孩却抬起了手。
她指着那张金光闪闪的龙椅。
用一种清脆又冷静的童声,问了一句。
一瞬间。
满朝文武,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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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洪武十三年的南京城,天像是漏了个窟窿,那雨丝丝缕缕地往下掉,没完没了。
街面上的青石板被洇得发黑,油亮油亮的,能照出人影。
寻常百姓家的屋檐下,都挂着湿漉漉的衣裳,拧不出水,也晾不干,就那么垂着,一股子霉味儿顺着墙根往上爬。
这天气,人心里头也跟着长毛。
一队锦衣卫,靴子踩在积水里,噗嗤噗嗤地响,那声音不像是踩水,倒像是踩在人的心尖上。
他们身上的飞鱼服被雨水打湿了,颜色深得发黑,像从墨缸里捞出来的。
腰间的绣春刀柄,在阴沉的天光下,泛着一股子不讲道理的冷气。
他们去的方向,是户部侍郎沈毅的府邸。
街坊们都从门缝里、窗户的油纸后面往外瞅,大气都不敢出。
沈侍郎家,出事了。
这事儿来得邪乎。
在南京城这些当官的人家里,沈家算是最不像官宦人家的。
沈侍郎那人,瘦高个儿,平日里穿着半旧的青布袍子,走在路上,就像个教书的老先生,脸上没啥官威,倒有几分书卷气。
沈夫人更是出了名的“抠”。
城东瓦市的瓦匠老周就咂着嘴跟人说过,去年沈府屋顶漏雨,请他去瞧。
沈夫人为了一片瓦的价钱,能跟他磨上小半个时辰,最后还找了块旧瓦让他给换上,说是能用就行,省两个铜板是两个。
老周当时心里还嘀咕,这侍郎夫人,比乡下地主婆还晓得过日子。
街口卖豆腐脑的陈婆也说,她好几次见沈家那个叫沈星的小姑娘自己提着个小篮子来买菜。
小姑娘不挑好的,专挑那些被碰坏了边角,或者快收摊时卖不掉的菜叶子。
陈婆心疼她,想多给她舀一勺豆腐脑,她都摇摇头,说爹娘给的铜板只够买半碗。
这些事,以前是街坊邻里口中的一段清廉佳话。
现在想起来,却成了另一番味道。
有人说,这叫大奸似忠,是做给外人看的。
越是这样,背地里捞的钱才越多,才越狠。
好几次街坊们瞧见她,身上那件小袄的袖口都打了补丁,针脚还挺细密。
就这样一家人,怎么就跟“国之巨蠹”这四个字挂上钩了?
听说,从沈侍郎老家的地窖里,挖出来了好几万两白花花的银子,码得整整齐齐,像一堵墙。
消息是跟着驿马从应天府一路传开的,像是撒了一把盐在滚油里。
还听说,他贪的钱,是黄河大堤的修缮款,是边关将士的军粮钱。
这话一传开,南京城就炸了锅。
老百姓的日子,就盼着两件事,一是老天爷赏饭吃,别发大水;二是朝廷的兵爷们能吃饱饭,有力气抵挡北边的鞑子。
沈毅这一刀,正好捅在这两个命门上。
茶馆里的说书先生都不说前朝旧事了,专门讲起了《新编沈侍郎贪墨记》。
说他夜里用人血磨墨,写那害人的账本。
说他吃的米,都要用边关将士的骨头熬汤来煮。
越说越邪乎,听得人咬牙切齿。
于是,前两天还被人夸“清廉”的沈侍郎,一夜之间,就成了人人唾骂的吸血虫。
都察院里,气氛比外头的天还阴沉。
御史高廉,一身绯红的官袍,衬得他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更加惨白。
他站在那儿,身板挺得像根标枪。
他身后的两个小吏,吃力地抬上一只巨大的樟木箱。
箱子打开,里面全是码放整齐的账册。
高廉从里面抽出一本,双手呈上。
他把一摞摞码得比他还高的账册,指给龙椅上的那个人看。
“陛下,罪臣沈毅,狼子野心,罪证如山!”
高廉的声音,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尖利,刺耳。
他打开那本账册,翻到其中一页,上面用朱笔画满了圈。
“此乃伪造的河工账本,他虚报用工,冒领工钱,侵吞纹银一十八万两!”
他顿了顿,又从箱子里抽出另一卷羊皮纸。
“此乃被调换的军粮记录,他以陈米换新米,霉粮充好粮,克扣军饷,致使边关守军怨声载道!”
最后,他指向殿角摆着的几个大木箱,箱盖敞开着,里面白花花一片。
“还有从其祖宅搜出的赃银,共计九万三千两,人赃并获,铁证如山!”
每说一句,高廉的声音就高亢一分。
每说一句,殿内百官的头就低下一寸。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钉进了奉天殿冰冷的地砖里。
朱元璋坐在那张宽大的龙椅上,脸上的沟壑,像是刀砍斧劈出来的。
他那双眼睛,看过尸山血海,看过人间炼狱,此刻,却像两团烧红了的炭火。
他没看那些证据。
那些东西,他早就看过了,在御书房里,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殿下跪着的那个人。
沈毅,户部侍郎。
他曾经很欣赏这个人。
沈毅话不多,做事却很扎实,户部那团乱麻似的账,就是他一笔一笔给理顺的。
有一次,朱元璋夜里查账,发现一笔漕运的亏空,数目不大,但很蹊跷。
02
他半夜召见沈毅,沈毅没说一句废话,只花了一个时辰,就从一堆旧档里找出了根源,是一个沿途小吏的舞弊。
当时朱元璋还拍着他的肩膀说,咱这江山,就需要你这样眼里不揉沙子的臣子。
可现在,这个他最信任的“不揉沙子”的人,自己却成了一座沙山。
一座用金银堆起来的,能压垮他大明江山的沙山。
此刻他身上的官服已经被扒了,换上了一身囚衣,头发散乱,脸上、身上,都是拷问留下来的血痕。
他跪在那里,头垂得很低,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沈毅。”
朱元璋终于开口了,声音很沉,像是从胸膛的深处挤出来的。
那声音在大殿里回荡,带着一股子压抑不住的失望。
“这些,你认是不认?”
这个问题,像是一块石头,投进了死水里。
满朝的文武大臣,一个个缩着脖子,连呼吸都放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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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惟庸的案子才过去没多久,那场大清洗,杀得人头滚滚,血水把官衙的门槛都泡得发了白。
礼部的一个侍郎,就是因为跟胡惟庸多说了一句话,就被牵连进去,全家一百多口,尽数流放。
工部的一个主事,收了胡党送的一幅画,被剥皮实草,那张人皮现在还挂在衙门门口。
皇帝的怒火,比什么都可怕。
现在,皇帝的怒火,又被点着了。
而且是被他最信任的人点着的。
这火,只会烧得更旺。
谁都不想当那个被燎到的倒霉鬼。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沈毅的身上。
他们等着他狡辩,等着他喊冤,等着他攀咬出更多的人。
那才是犯官们在穷途末路时,该有的样子。
沈毅的身子抖了一下。
那不是因为害怕,倒像是因为寒冷。
他慢慢地抬起头,嘴唇干裂,沾着血污。
他的眼神,很空,像是已经没有了魂。
他看了看高廉,高廉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和正气。
他又看了看那些曾经的同僚,他们有的低着头,有的躲闪着他的目光,有的,则是一脸的鄙夷。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朱元璋的脸上。
那张布满了风霜和杀气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失望和愤怒。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干涩的响声,声音嘶哑得像破锣。
“臣……有罪。”
就这三个字。
清清楚楚,没有半点犹豫。
这三个字一出口,整个大殿的空气都凝固了。
不是喊冤,不是辩解,不是求饶。
是承认。
干脆利落的承认。
这一下,反倒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准备好了痛斥他狡辩的高廉,一肚子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
准备好了看他丑态毕露的百官,也觉得像是看戏看走了神。
高廉的嘴角,不易察察地向上撇了一下。
他觉得,这是沈毅自知罪孽深重,无从抵赖,索性放弃了挣扎。
这案子,办得漂亮。
朱元璋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他预想过沈毅的千百种反应,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种。
太干脆了。
干脆得像是在说一件别人的事。
这种平静的认罪,比声嘶力竭的喊冤,更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烦躁。
他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在大殿里来回踱步。
他需要动一动,来驱散心里那股子越来越浓的火气。
金线绣的龙袍,拖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百官的心上。
“有罪?你好一个有罪!”
朱元璋突然停下脚步,指着沈毅的鼻子,声音陡然拔高,像是一声炸雷。
“咱还以为,你能跟咱说出个什么花来!没想到,你认得这么痛快!”
他走到那堆积如山的账册前,一脚踹了过去。
账册散落一地,像是一群被惊飞的乌鸦。
“你告诉咱,这些钱,你花得安心吗?你半夜睡觉,听不见黄河边上那些百姓的哭声吗?你听不见边关那些饿着肚子的士兵的骂娘声吗?”
他的质问,一句比一句狠。
“咱这辈子,最恨的就是你们这些贪官污吏!咱当过和尚,讨过饭,咱的爹娘,咱的哥哥,都是活活饿死的!那时候,官府的粮仓里,米都堆得发了霉,就是没人开仓放粮!”
他说起往事,眼睛都红了。
那不是一个皇帝在说话,那是一个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幸存者,在控诉。
“咱饿得啃树皮的时候,那些当官的在干什么?他们在吃香的喝辣的,在搂着小妾听曲儿!咱看着亲人一个个倒下去,连口薄皮棺材都没有的时候,他们在干什么?他们在用咱百姓的血汗钱,给自己修坟,修得比活人住的屋子还气派!”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悲愤和恨意。“咱辛辛苦苦打下这片江山,是想让天下的老百姓,都能有口饭吃,有个安稳日子过!不是让你们这些蛀虫,趴在上面吸血的!”
“黄河决了口,淹死的是咱的百姓!边关的将士吃不饱饭,鞑子打进来,遭殃的还是咱的百姓!”
“你沈毅,读的是圣贤书,做的却是猪狗不如的事!你对得起谁?对得起你爹娘,还是对得起咱这份信任!”
03
朱元璋越说越怒,一脚踹翻了旁边的一个铜香炉。
香炉滚落在地,里面的香灰撒了一地,呛得人直咳嗽。
大殿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高廉躬身向前,再次开口:“陛下息怒。为彰显国法,震慑宵小,臣以为,当将沈毅明正典刑,处以剥皮实草之酷刑,悬于官衙,以儆效尤!”
这话一出,好些个胆小的官员,腿肚子都开始打颤。
剥皮实草,那是朱元璋专门为贪官发明的刑罚,光是听听名字,就让人头皮发麻。
“准!”朱元璋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还不够!”他的眼睛里闪着凶光,“咱要杀人诛心!去,把他的一家老小,都给咱押上来!咱要让他当着自己妻女的面,亲手画押认罪!让他看看,他这颗脑袋,换来的是什么!”
“让他知道,背叛咱,背叛这天下的百姓,是个什么下场!”
命令一下,锦衣卫立刻领命而去。
没过多久,两个妇人被拖了上来。
一个是沈毅的妻子,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平日里看着还算体面,此刻却发髻散乱,哭得抽抽噎噎,一上殿,看见丈夫那副惨状,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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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太监赶紧上前,像拖一条麻袋一样,悄无声息地把她拖到殿角,免得污了这庄严之地。
另一个,就是他七岁的女儿,沈星。
小女孩被一个高大的锦衣卫牵着,或者说,是攥着手腕。
她的那只小手,在那锦衣卫蒲扇般的大手里,显得那么小,那么白。
她没哭,也没闹。
这让牵着她的那个锦衣卫都感到一丝诧异。
他见过太多犯官的孩童,还没进殿门,就已哭得撕心裂肺。
可这个女娃,安静得不像个活人。
一双眼睛,黑葡萄似的,又大又亮,就那么安静地瞅着。
她先是瞅了瞅地上瘫软的母亲,眼神里没有波澜,仿佛那只是一个睡着了的陌生人。
她又瞅了瞅跪在那里,血肉模糊,几乎看不出人样的父亲。
他的父亲,那个平日里会把她举过头顶,会给她讲故事的男人,现在像一滩烂泥一样趴在那里。
她的小嘴抿了一下,但也仅仅是抿了一下。
最后,她的目光,越过所有人,落在了最高处,那张金灿灿的龙椅上。
落在了那个身穿龙袍,一脸怒容的皇帝身上。
整个大殿,因为这个小女孩的出现,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这安静比之前的死寂更可怕。
之前的死寂,是畏惧。
现在的安静,是错愕。
文武百官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不再是看客,他们感觉自己也成了这场审判的一部分。
那个小女孩的目光,虽然是望着龙椅,却像一根无形的线,把殿里所有人都串了起来。
御史高廉,刚才还因为沈毅的干脆认罪而心头窃喜,此刻却感到了一丝莫名的烦躁。
他设计的剧本里,没有这一出。
一个哭闹求饶的孩童,是完美的点缀,能彰显他弹劾的功绩,反衬罪臣的无可救药。
可一个沉默的孩童,一个眼神过于镇定的孩童,是一个无法预料的变数。
他不喜欢变数。
其他的官员,则在她的沉默里,看到了别的东西。
他们看到了自己的女儿,自己的孙女。
如果有一天,站在这里的是自己的家人,她们会是何种模样?
是哭得肝肠寸断,还是也会这样,安静得让人心慌?
这个念头,像一根冰冷的针,扎进了他们心里。
他们见过太多犯官家眷上殿的场面,哭天抢地,磕头如捣蒜,或是吓得屎尿齐流。
那些哭喊,是对皇权的畏惧,是对命运的屈服。
那些丑态,是皇帝乐于见到的,那能满足他作为审判者的威严。
可像沈星这样,安静得像个小木偶,眼神里还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镇定,却是头一回见。
这份镇定,让他们感到不安。
它不合常理。
跪在地上的沈毅,从进殿开始就没敢抬头的沈毅,在听到女儿脚步声的那一刻,心就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
他听到了妻子的哭声,然后是倒地的闷响。
他没有动。
他知道,他一动,只会招来更重的殴打。
可当他感觉到女儿那道安静的目光时,他再也忍不住了。
他用尽全身力气,想从地上撑起一点,想看女儿一眼。
他只想告诉她,别怕。
爹爹不怕,你也别怕。
可他做不到。
他只能感觉到背上那只靴子传来的力道,像一座山。
他看到了皇帝的目光落在了女儿身上。
他了解这位布衣天子。
他知道,皇帝最恨的不是罪恶,而是他无法掌控的东西。
女儿的安静,恰恰是他无法掌控的。
沈毅的心,沉到了无底的深渊。
他知道,皇帝要对他的女儿下手了。
不是用刑具,而是用比刑具更伤人的东西。
朱元璋也看着她。
看着这个贪官的女儿。
他见过尸山血海,见过最坚硬的汉子在他面前崩溃。
04
他以为自己早已心如铁石。
可这个女娃的眼神,却让他感到了一丝久违的被审视的感觉。
不是臣子对君王的仰视,不是百姓对神明的敬畏。
而是一种平等的,不带任何情绪的审视。
这让他感到荒谬,随即是暴怒。
他本以为,自己的雷霆之怒,会换来预想中的恐惧和崩溃。
可他看到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他心里的怒火,被这双过于清澈的眼睛一照,莫名地就窜起一股子更烦躁的无名火。
这平静,是对他权威的无视。
是一种他无法理解,也无法掌控的挑衅。
他要把这平静撕碎。
他要让这双眼睛里,蓄满泪水和恐惧。
那才是罪人之后该有的眼神。
他要用最严厉的话,击碎这份不合时宜的镇定。
他要看到她哭,看到她怕,看到她像所有罪人的后代一样,在他面前发抖。
他要在她的心里,刻下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他要让这个女娃,从今天起,就背负着她父亲的罪孽,一辈子活在耻辱里。
这才是他想要的“杀人诛心”。
他俯视着堂下那个小小的身影,那身影在大殿的梁柱下,渺小得像一只蚂蚁。
他要让这只蚂蚁,感受到巨龙的吐息。
他清了清嗓子,那声音带着刻意的沙哑和威压,像是要先把空气震碎。
沉声开口,声音像是从天上滚下来的闷雷,在空旷的奉天殿中回响,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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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娃,你可知你父乃国之巨蠹!”
那声音里,灌满了帝王的威严和不容置疑的杀气。
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巨石,砸向那个小小的身影。
他停顿了一下,享受着自己声音带来的震慑效果。
他看到那个小小的身躯微微晃动了一下。
很好,她快要撑不住了。
他要再加一把火。
“他贪墨的银钱,足以让万千百姓流离失所!今日,朕就要用他的血,来洗刷这肮脏的朝堂!”
这番话,足以让任何一个成年人肝胆俱裂。
跪在地上的沈毅,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想抬头,想对女儿说些什么,让她别怕。
可他发不出声音。
他想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皇帝投向女儿的目光。
却被旁边的校尉一脚踩住了后背,整张脸都贴在了冰冷的地砖上,只能发出嗬嗬的痛苦呻吟。
大殿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以为,那小女孩会被吓傻,会放声大哭。
这是必然的结果,是这场杀人诛心的戏码里,最理所当然的高潮。
连朱元璋自己,都准备好了迎接那刺耳的哭声。
沈星静静地听着,那张没什么血色的小脸蛋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皇帝的话,好像不是对她说的,好像只是殿外的一阵风声。
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突然抬起了她的小手。
那是一只很小的手,细细的手指,干干净净。
这一抬手,让所有人的心都漏跳了一拍。
她要做什么?
她要指认谁?
但她指的,不是地上痛苦呻吟的父亲,也不是那个一脸正气、嘴角却微微上扬的御史高廉,更不是龙椅上盛怒的皇帝本人。
她的小手,越过重重人影,越过那肃杀的朝堂,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
直直地指向了朱元璋身下那张雕刻着九条金龙、气派非凡、代表着至高无上权力的龙椅。
随即,一个清脆、冷静,却又带着一丝天真稚气的童声,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这死寂的深潭里,响彻整个奉天殿。
“陛下,您坐的这张龙椅,也是用我爹贪的钱修的吗?”
此言一出,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满朝文武,瞬间死寂!
那是一种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安静。
刚才还义愤填膺的御史高廉,脸上的得意之色,像是被冰水浇过,瞬间凝固,嘴巴半张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些缩着脖子的文武百官,一个个瞠目结舌,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了天灵盖,脑子里一片空白。
龙椅上的朱元璋,更是瞳孔骤然一缩。
他那张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的脸庞,彻底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