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人活一辈子,活的是什么?是田里的粮食,是家里的婆娘孩子,还是头上的那片天?对皇帝来说,他活的就是那把龙椅,就是身下那片江山。
江山这东西,是用血和骨头换来的。换来之后,就怕别人再用血和骨头给抢走。所以皇帝要杀人,杀那些帮他打江山的人。
他以为人杀完了,江山就稳了,龙椅就坐热了。
可他不知道,有一种东西比刀剑更厉害,那就是话。
一句话,就能把一个皇帝的心给掏空,让他剩下的日子,都活在鬼影里。
01
洪武二十五年,南京城的天,像是漏了。雨水下个不停,整个石头城都湿漉漉的。这一年,懿文太子朱标死了。朱标一死,朱元璋就像一棵被雷劈了的老树,一下子就枯了下去。他的背更驼了,脸上的皱纹像刀刻的一样深。他看人的眼神,也变得比以前更冷,更毒,像藏在草丛里的蛇,随时都可能窜出来咬人一口。
他把自己疼爱的孙子朱允炆立为皇太孙。可他每天看着这个孙子,心里就堵得慌。朱允炆这孩子,哪都好,就是太文弱了,像个姑娘。他走起路来,袖子里的风都吹不动。朱元璋再看看朝堂底下站着的那些个骄兵悍将,一个个长得虎背熊腰,身上那股子杀气,隔着十几步远都能闻到。他心里就想,等我死了,我这个孙子,能镇得住这帮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吗?
凉国公蓝玉,就是那群活阎王里,最让他睡不着觉的一个。
蓝玉这个人,是把好刀,锋利得很。他带着大军,一直打到漠北的捕鱼儿海,把北元朝廷最后那点家底都给打光了。这份功劳,快赶上当年的徐达和常遇春了。这把刀是好用,可也太扎手了。
从北边打仗回来,蓝玉的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他在自己府里养的家奴,有好几千人,比有的王爷府里的人还多。他出门坐的车,用的仪仗,都快跟亲王一个样了。有一次他半夜行军,到了喜峰关。守关的小官开门慢了点,他二话不说,就让手下的兵把关门给砸了,带着大军闯了过去。那样子,好像大明的关口是他家的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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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要命的是,锦衣卫的密探说,在他府里的地窖里,发现了铺着龙纹的毯子。他还喝醉了酒,跟手下的将军们胡咧咧,说皇太孙这孩子太嫩,不像个能担大事的人。
这些话,这些事,都用蝇头小楷,写在密报上,一张一张,摆在了朱元璋的龙案上。朱元璋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坐在那里,用他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反复地摩挲着那些纸。纸的边角,都被他捻得起了毛。他看着墙上挂着的大明疆域图,看着蓝玉曾经打过仗的那些地方,眼神里有火苗在跳。那火苗里,有欣赏,也有杀气。
蓝玉自己,还跟个没事人一样。他根本不知道,那张要他命的网,已经悄悄地撒了下来。他还在自己的凉国公府里,天天请客吃饭,跟那帮武将兄弟们划拳喝酒,吹嘘自己的战功。他觉得,这大明的江山,有一半是他们这帮人拿命换来的。自己的姐姐,是常遇春的老婆。常遇春的女儿,又是死去太子的正妃。这么算下来,他蓝玉,就是皇太孙正儿八经的长辈。这天下,除了龙椅上坐着的那位,谁还敢把他怎么样?
他站在权力的山顶上,喝着最烈的酒,看着最美的风景。他看不见,他的脚下,已经是万丈深渊。
02
时间往前倒几年。那时候,蓝玉刚从捕鱼儿海打完那场漂亮的大胜仗回来。他是整个大明最耀眼的英雄。朱元璋高兴坏了,在奉天殿上,拉着他的手,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他是当今的卫青、霍去病。
那段日子,蓝玉真是风光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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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功宴过后没几天,蓝玉在北征路上受了点风寒,就在府里歇着。一个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人,跑来看他了。这人就是已经退隐好多年,轻易不出门的诚意伯,刘基。也就是人们口中那个神神叨叨的刘伯温。
那时候的刘伯温,已经是个干瘦的老头了。他不像朝堂上那些官僚,身上没有那种油滑气。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话也不多,一双眼睛却像是两口深井,能看到人骨头里去。
蓝玉对刘伯温这种人,心里是敬畏的。但他骨子里,又有点瞧不起。他觉得,刘伯温不过就是个耍笔杆子的文人,靠着一张嘴,说点玄乎的话。哪像他们这些武将,是在刀山火海里滚出来的。
他客客气气地把刘基请进屋,嘴里说个不停,全是自己怎么在漠北的冰天雪地里打仗,怎么把北元的皇帝吓得连老婆孩子都不要了。
刘基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听着,也不插话,只是偶尔点点头。等蓝玉说得口干舌燥,停下来喝茶的时候,刘基才慢悠悠地开了口。他的声音不大,每个字却像小锤子,轻轻地敲在蓝玉的心上。
“将军此一战,功劳盖世。只是,天上的月亮,圆到了头,就要开始缺了。碗里的水,倒满了,就要往外洒了。一棵树在林子里长得最高,风第一个吹断的,就是它。将军你的锋芒太厉害,不知道收起来,这不是什么好事啊。”
蓝玉听了这话,心里很不高兴。他脸上还是挂着笑,说:“先生太多虑了。我蓝玉为大明江山流血卖命,皇上心里清楚得很。只要我心里没鬼,一身忠义,还怕什么风,什么雨?”
刘基看着他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轻轻地摇了摇头。他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东西,递给蓝玉。那是一个用黄杨木雕刻的锦囊,很小,还没有蓝玉的半个巴掌大。
“将军,”刘基说,“这东西,不是什么算命的玩意,也不是什么神神鬼鬼的说法。我老头子看你的面相,你身上的煞气太重。以后,要是遇上了天大的祸事,走投无路的时候,就把这个打开看看。你记住,不是到了非死不可的地步,千万不能打开。”
蓝玉接过了那个小木囊。那木头入手很温润,上面刻着弯弯曲曲的云彩花纹,手艺很好。他捏了捏,感觉里面好像有一张叠起来的小纸片。他觉得刘基这个人,就是喜欢故弄玄虚。他嘴上应着,心里却在发笑。他把那木囊随手揣进了怀里,一转身,就把这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他哪里能想到,刘基这几句他根本没放在心上的话,还有这个被他随手一扔的木囊,会在几年之后,成了他最后的救命稻草。或者说,成了他拖着仇人一起下地狱的,最毒的一把刀。
03
洪武二十六年的春天,南京城的柳树刚抽出新芽。一件看起来屁大点的小事,却成了引爆“蓝玉案”的那根导火索。锦衣卫的头子蒋瓛,上了一道折子,告发凉国公蓝玉府里的家奴,仗着主子的势力,霸占老百姓的田地。
这种事,在当时的京城,不算什么新鲜事。那些王公贵族家里的奴才,哪个不是狗仗人势。往常,这种案子,也就是把犯事的奴才抓起来打一顿板子,再赔点钱就算了。
可这一次,龙椅上的朱元璋,亲自用朱笔批了两个字:彻查。
这两个字,就像是打开了地狱的大门。锦衣卫那帮穿着飞鱼服的酷吏,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下子就扑了上去。他们从蓝玉府里的那些家奴下手,老虎凳,辣椒水,各种各样的酷刑都用上了。
很快,这个案子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一开始只是霸占民田,审着审着,就变成了私通蒙古,准备带着兵马谋反。
蓝玉被一道圣旨召进了宫。他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身上的那件华丽的国公官服,就被扒了下来。他被几个如狼似虎的校尉,直接推进了诏狱。
他这才像被人从梦里一巴掌打醒。他意识到,这不是一次普通的敲打,这是一场早就准备好了的屠杀。皇上,要他的命。
诏狱里,阴暗,潮湿,空气里飘着一股洗不掉的血腥味。蓝玉被关在一个单人的牢房里。他能听到隔壁的牢房里,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他能从那些声音里,听出好几个熟悉的名字。那些人,都是前几天还和他一起喝酒吃肉的兄弟。现在,他们正在隔壁,被那些酷刑折磨得不成人样,然后“招供”出一条条蓝玉听都没听说过的“谋反”罪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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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玉终于感到了那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冷和绝望。他明白了,他到底有没有谋反,根本不重要。证据,也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觉得他会谋反。
绝望之中,他白天黑夜地坐在牢房的草堆上。他身上那股征战沙场的威风和豪情,就像被戳破了的皮球,一点点地瘪了下去。他想不通,自己为朱家卖了一辈子的命,怎么就落了这么个下场。
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外面“咔嚓”一个响雷,惨白的闪电,一下子照亮了他那张憔悴不堪的脸。他猛地想起了什么,像个疯子一样,在自己那身破烂的囚服里,拼命地摸索着。
终于,在他贴身衣物的夹层里,他摸到了一个硬硬的小东西。就是那个被他遗忘了好多年的,黄杨木雕刻的锦囊。
他颤抖着手,指甲都断了,才费了很大的劲,打开了那个设计得很精巧的卡扣。锦囊里,果然有一张被折叠得像黄豆粒那么大小的纸条。
他凑到牢房门口,借着走廊上那盏昏暗的油灯,慢慢地,慢慢地展开了那张因为时间太久而微微发黄的纸条。他看到纸条上那几个龙飞凤舞的字之后,整个人都震惊了!他呆呆地看着那几个字,眼神先是茫然,然后慢慢地,爆发出一种疯狂而又恍然大悟的光芒。
他突然抬起头,仰天大笑起来。那笑声,在阴森的诏狱里来回飘荡,听起来又是悲凉,又是恐怖。旁边的牢房里,那些正在受刑的人,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笑声吓得停止了惨叫。
04
那张小小的纸条上,没有长篇大论,也没有什么神神叨叨的预言。上面只有六个字,写字的笔力很重,几乎要把纸给划破了。
那六个字是:
“大厦将倾,撼柱!”
蓝玉死死地盯着这六个字,起初,他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的脑子,像是生了锈的机器,转得很慢。可看着看着,他就明白了。刘伯温这六个字,不是在教他怎么活下去,而是在教他,如果注定要死,该怎么死,才能死得最有价值!
“大厦将倾”,这说的不就是他蓝玉吗?他就像一栋快要塌掉的大房子,已经没救了。那“撼柱”呢?该去撼动哪根柱子?这大明的天下,能称得上擎天之柱的,只有一根。就是那个高高地坐在奉天殿龙椅上的皇帝,朱元璋!
可是,怎么去撼动他?他现在是阶下囚,手无寸铁,外面那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兵马,也早就被缴了械。刀剑、兵马,都指望不上了。
蓝玉想,刘伯温的意思,是要用嘴,用话,用最能戳人心窝子的话,去攻击皇帝心里最害怕、最脆弱的那个地方。
朱元璋怕什么?蓝玉跟了朱元璋半辈子,他知道。朱元璋这个人,从一个要饭的和尚,当上了皇帝,他什么都不怕,就怕死。他怕自己死了以后,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被别人抢走。他怕自己死后,天下大乱。他这一辈子,嘴上说不信鬼神,心里却比谁都迷信。他当年能当上皇帝,不就是靠了那句“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的预言吗?他最信任的,能算天算地的“神人”,毫无疑问,就是那个已经死了的刘伯温。
蓝玉全明白了。刘伯温留给他的,不是一个能逃出去的法子,而是一支淬了剧毒的箭。这支箭的目标,不是皇帝的肉体,而是他的魂。他蓝玉,就是那个负责把这支箭射出去的人。
他自己死不足惜,他这条命,早就该死在战场上了。可是,他要让这支毒箭,深深地扎进朱元璋的心脏里。他要让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剩下的那些年,都活在无边无际的恐惧和猜疑里。
想通了这一点,蓝玉整个人都变了。他不再唉声叹气,也不再发呆。他开始平静地吃饭,平静地睡觉,好像已经接受了自己要死的这个事实。他的眼神,变得异常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死水。那种平静,让那些审问他的锦衣卫校尉都觉得心里发毛。
他在等待。他知道,最后的审判很快就会到来。他要等着走上那座金碧辉煌的奉天殿,跟那个他曾经敬畏、如今只剩下仇恨的君主,做最后的告别。
05
过了没几天,蓝玉就被押上了奉天殿。他身上穿着一件又脏又破的囚服,手腕和脚踝上,都戴着沉重的铁镣铐。他的头发像一堆乱草,披散在肩上。
可是,他没有低着头。他把脊梁挺得笔直,一步一步地走上大殿。脚上的镣铐,拖在光滑的金砖地面上,发出一阵阵“哗啦、哗啦”的、刺耳的响声。那声音,在大殿里显得特别响亮。
大殿的两边,文武百官都到齐了,一个个站得像木头桩子,谁也不敢出声。空气,像是凝固了一样。
朱元璋高高地坐在龙椅上。他的脸,像是用石头刻出来的,没有一点表情。他用那种看死人的眼神,冷漠地看着下面站着的蓝玉。这个曾经为他把大明的旗帜插到漠北的猛将,现在,只是一个马上要被他宰掉的阶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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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玉,你可知罪?”朱元璋开口了。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寒气。
蓝玉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一上来就跪在地上磕头求饶。他也没有为自己喊冤。他慢慢地抬起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龙椅上的朱元璋。然后,他突然张开嘴,放声大笑起来。
那笑声,在大殿里来回冲撞。笑声里,有不屑,有悲愤,还有一种豁出去了的疯狂。
“罪?哈哈哈哈,罪!成王败寇,自古如此!我蓝玉为大明江山出生入死,从南打到北,身上挨的刀伤箭伤有几十处!到头来,却落得一个谋反的下场!皇上,你给我定的这个罪名,我认了!”
他突然收住了笑声,话锋一转,眼睛里射出两道骇人的精光。
“只是,我蓝玉死之前,心里有一件事想不明白!这事不说出来,我就是到了阴曹地府,也闭不上眼!那就是,刘先生,他算得太准了!”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嘶吼出了这最后一句话。
整个大殿的空气,仿佛都在这一瞬间,凝固了。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