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秋日的阳光穿过落地窗，在地板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梁雨桐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感受着胎动带来的奇妙悸动。
她抬头望向墙上的婚纱照，照片里的吴俊德笑得温柔而深情。
三个月前的那次书房偶遇，让这份幸福出现了第一道裂痕。
那份不该出现在丈夫书桌上的脐带血协议草案，像一根刺扎进心里。
婆婆欲言又止的关切，丈夫过分热情的产检安排，都透着说不出的古怪。
而昨天董医生闪烁其词的电话，更是让梁雨桐心中的疑云越积越厚。
她端起茶几上的温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
窗外，梧桐树叶正一片片飘落，如同她渐渐消散的信任。
这个看似完美的家，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她深吸一口气，将最后一丝犹豫压进心底。
有些真相，必须由她亲自揭开。
01
梁雨桐推开书房厚重的实木门，阳光正好落在书桌的皮质椅背上。
这是婚后第三年的秋天，她怀孕刚满五个月。
孕期的嗜睡让她一觉睡到上午十点，丈夫吴俊德早已去公司上班。
她习惯性地整理着书架上略显凌乱的财经杂志和投资报告。
指尖划过书脊时，一沓用回形针别着的文件从书堆里滑落。
她弯腰拾起，目光不经意掠过标题——
《脐带血特殊配型应用保密协议（草案）》。
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这份文件出现在丈夫的书房显得格外突兀。
吴俊德从事的是房地产投资，与医疗领域毫无关联。
她翻开文件，快速浏览着条款内容。
"甲方自愿为乙方提供新生儿脐带血造血干细胞......"
"配型成功后需在七十二小时内完成采集......"
法律条文透着冰冷的专业感，她却读出了不对劲。
为什么是针对特定对象的配型协议？
而不是常规的脐带血库存储协议？
书房里的落地钟敲响十一下，惊醒了沉思中的她。
她仔细将文件放回原处，调整成原先的角度。
手指在纸张边缘停留片刻，最终缓缓收回。
推开书房门时，保姆张姨正在客厅擦拭花瓶。
"太太醒啦？吴先生特意吩咐给您炖了燕窝。"
张姨笑眯眯地迎上来，"说您最近脸色不太好，要好好补补。"
梁雨桐抚摸着小腹，感受着胎儿的轻微活动。
"俊德总是这么细心。"
她走向餐厅，余光瞥见书房门缝下的阴影。
丈夫最近的体贴确实超乎寻常。
每天准时回家陪她用餐，推掉所有应酬。
甚至连她随口提过的孕妇枕，都会连夜从国外订回来。
这种无微不至的关怀，此刻想来却带着说不出的刻意。
午后的阳光透过纱帘，在她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她低头看着婚戒上闪烁的钻石，突然觉得有些刺眼。
02
当晚吴俊德回家时，已是华灯初上。
他脱下西装外套，习惯性地先来亲吻她的额头。
"今天宝宝乖不乖？有没有踢你？"
他的手温柔地覆上她的孕肚，眼神柔软得能溺死人。
梁雨桐端出温在灶上的鸡汤，状似无意地提起：
"今天孕妈群里在讨论脐带血存储的事。"
她盛汤的动作稳当，勺子和碗沿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你说我们要不要也存一份？听说能治很多疾病。"
吴俊德接汤碗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随即露出热情得过分的笑容：
"当然要存！我正想和你说这个事。"
他拉开餐椅坐下，语气变得格外郑重。
"不仅要在国内最好的脐带血库存储，还要做特殊配型检测。"
汤勺在碗里搅动出小小的漩涡。
梁雨桐抬头，捕捉到丈夫眼中一闪而过的急切。
"普通存储就够了吧？特殊配型是做什么的？"
她吹了吹汤勺里的热气，假装好奇地追问。
吴俊德低头喝了口汤，再抬头时已恢复从容。
"就是多一层保障。现在医疗技术发展快，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他伸手过来握住她的手，掌心温暖干燥。
"我已经联系了顶尖的专家董医生，下周就来家里给你做全面检查。"
餐厅的水晶灯映在他瞳孔里，亮得有些不真实。
梁雨桐低头看着交握的双手，轻轻"嗯"了一声。
鸡汤的热气氤氲上升，模糊了彼此的表情。
03
周末的家庭聚会如期而至。
婆婆韩淑珍一大早就提着大包小包赶来。
鲍鱼、花胶、燕窝，都是名贵的滋补品。
"雨桐啊，最近感觉怎么样？睡眠还好吗？"
婆婆拉着她的手在沙发坐下，目光在她肚子上打转。
"妈，我挺好的，您别总这么破费。"
梁雨桐给婆婆斟茶，青瓷茶杯里碧螺春舒卷开来。
韩淑珍接过茶杯，欲言又止地摩挲着杯壁。
"女人怀孕最辛苦，俊德要是照顾不周，你随时和妈说。"
这时吴俊德从书房出来，笑着接话：
"妈，您就把心放肚子里，我哪儿敢怠慢您宝贝儿媳。"
母子俩相视一笑，气氛却莫名有些微妙。
午饭时婆婆不停给梁雨桐夹菜，堆了满满一碗。
"多吃点，你现在是两个人吃饭。"
韩淑珍突然叹了口气，"要是能帮到更多人就更好了。"
梁雨桐夹菜的手停在半空。
"妈说的是什么意思？"
吴俊德立刻接过话头："妈是说定期产检能及早发现问题。"
婆婆连忙点头："对对，我是这个意思。"
但梁雨桐分明看见，婆婆在低头喝汤时瞥了儿子一眼。
那眼神里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忧虑。
饭后吴俊德送母亲下楼，梁雨桐站在阳台上目送。
秋风拂过，几片梧桐叶打着旋儿落在婆婆肩头。
她看见婆婆拉住儿子的手，嘴唇快速翕动着。
距离太远听不清内容，但吴俊德逐渐凝重的侧脸清晰可见。
婆媳告别时，韩淑珍突然紧紧抱住她。
"雨桐，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保住自己的身体。"
这个拥抱太用力，带着不合时宜的伤感。
梁雨桐站在原地，直到婆婆的车消失在拐角。
她低头看着掌心，那里还留存着婆婆手心的凉意。
04
周一早晨，梁雨桐换上宽松的孕妇装。
"张姨，我去医院做常规产检。"
她对着镜子整理衣领，声音如常平静。
出租车停在市妇幼门口，她却拐进了隔壁的咖啡厅。
靠窗的卡座里，董德才医生已经等在那里。
"吴太太，您坚持要当面谈，是产检有什么问题吗？"
董医生推了推金边眼镜，神色略显紧张。
梁雨桐搅拌着面前的热牛奶，抬眼直视对方。
"董医生，我想了解非亲属间的脐带血配型。"
陶瓷勺碰在杯壁上，发出细微的脆响。
董医生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了两下。
"这种情况很罕见，通常只发生在直系亲属之间。"
他端起咖啡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镜片后的眼神。
梁雨桐从包里取出一份复印件，轻轻推过去。
这是她趁丈夫洗澡时，用手机拍下的协议片段。
董医生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这是......这是从哪里......"
"您只需要告诉我，这种配型成功几率有多大。"
梁雨桐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力量。
咖啡厅里流淌着舒缓的钢琴曲，邻座传来情侣的轻笑。
董医生掏出手帕擦拭额头，终于艰难开口：
"如果 HLA 配型完全相合，成功率在七成以上。"
他停顿片刻，又补充道："但前提是，受捐方与供体有亲缘关系。"
窗外突然下起雨来，雨点噼里啪啦打在玻璃上。
梁雨桐端起牛奶杯，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
"谢谢您，董医生。今天见面的事......"
"我明白，我不会告诉吴先生。"
董医生起身时碰倒了糖罐，砂糖洒了一桌。
梁雨桐看着他仓皇离开的背影，慢慢握紧了拳头。
雨幕中的城市模糊不清，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05
基因检测的提议来得猝不及防。
那晚吴俊德带回来一盒精致的马卡龙，说是客户从法国捎来的。
"雨桐，有个好消息要和你商量。"
他拆开绸带，将点心盒推到她面前。
"我们公司投资了一家基因科技公司，员工家属可以免费做全面检测。"
他拿起一枚粉色的马卡龙递到她唇边，眼神温柔。
"包括孩子的基因测序和疾病风险评估，要不要试试？"
梁雨桐接过点心，甜腻的杏仁味在舌尖化开。
她想起书房里那份协议上"预配型"三个字。
"需要抽羊水吗？听说有流产风险。"
她蹙起眉头，适时表现出孕妇该有的担忧。
吴俊德立即摆手："不用不用，只是抽血那么简单。"
他蹲下身来，仰头望着她的眼睛。
"我咨询过董医生，说现在技术很安全。"
月光透过纱帘，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梁雨桐抚摸着他的头发，像抚摸一头温柔的兽。
"既然你觉得好，那就做吧。"
她垂下眼帘，掩饰住心底翻涌的寒意。
三天后的清晨，董医生带着护士上门采血。
针头扎进血管时，梁雨桐静静看着窗外的梧桐树。
护士抽完血，仔细贴好标签："样本会送到基因中心检测。"
吴俊德送医生到门口，低声交谈着什么。
梁雨桐按住棉签，缓步走到玄关镜前。
镜子里映出丈夫的背影，和他手中厚厚的信封。
那厚度显然不是普通的诊金。
当晚她假装起夜，经过书房时听见压低的通话声：
"......最快什么时候出结果？"
"......白血病等不了那么久......"
脚步声临近，她迅速退回卧室。
躺在床上时，能清晰听见自己过快的心跳。
枕边人翻身将她搂进怀里，手臂温暖而有力。
她却觉得，这个怀抱从未如此冰冷过。
06
深秋的梧桐树叶铺满了庭院。
梁雨桐以"回娘家养胎"为由，住进了城郊的酒店。
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私家侦探发来的资料让人窒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