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高一时,是1989年,我中考的成绩是542分(当时录取分数线是525分),当时被分在四班,班主任姓陈,瘦瘦高高的,人长得很帅,当时他四十出头的年龄。
我的同桌来自临镇,名叫胡海权,他比我大一岁,中考的成绩是594分(县一中的分数线是567分),这个分数已经超过了县里的重点高中,但由于志愿都是提前报考,无法更改,因此,我的同桌成了班级里的“学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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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我家的条件还不错,父亲是大队的会计,母亲是村里的民办教师,因此,我同班的同学相比,我的手头相对还是宽绰一些的。
而我的同桌,他是家里的老小,父母年龄已经比较大了,况且他的父亲有哮喘,不能干重活,他家的生活还是比较拮据的。
当时,我们关系特别好,两人常常天马行空,无话不谈,除了谈学习、高考,当然聊得更多的还是“外面精彩的世界”。
每次周日的下午,胡海权从家里回校,从家里都会带来冬瓜豆子或咸菜,他在食堂吃饭,都是买最便宜的那种。
而我看到之后,就刻意地帮助他,邀他和我一起吃饭,请他吃油条,喝丸子汤,他的袜子很破,都露着脚后跟和脚趾头,有时我会带他一块逛街,给他买些袜子和鞋子之类的。
我买钢笔了或蜡烛时,也会顺带着把他的也买回来,我用最淳朴的方式,表达着兄弟般的情感。
高二分班,我俩都选择了文科,我们依然在一个班级,但不是同桌了,但我们还是一起去用餐,一起回宿舍,很多同学都说,你们俩相处得真好,从来也没吵过架,真的像亲兄弟一样。
胡海权也多次表示对我的谢意,在高三毕业时的留言册上,他送给了我一句话,上面写着六个字——苟富贵,勿相忘!
胡海权不偏科,尤其是数学和英语特别出众,在1991年的高考时,他的数学竟然考了113分,英语考了94分,最终以489分的成绩(那一年文科录取分数线好像是430分左右),被天津的南开大学录取。
而我那年,只考上了济宁的一所中专学校。
毕业后,我在一家国企办公室上班,而胡海权在大学又考了博士,后来在济南一所大学担任博士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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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日子,我们也会联系,但彼此的话题,渐渐有了隔阂,他所谈及的都是自己的荣誉和获得国家级的各种资质,而我,和妻子在小县城,拿着平淡的工资,过着平凡如沙的日子。
虽然彼此的交集越来越少,但每次想起学生时代那份纯粹的情感,我心里还是暖暖的。
在2017年夏天,胡海权从济南回来参加他表弟的婚礼,他打电话联系了一些同学,说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聚一下。
我们终于见了一面,他早已不再是当年清纯的模样,他已经发福了,瘦瘦的脸也变成了四方脸,戴着一副眼镜,显示出几分儒雅的模样。
在饭桌上,他操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言谈举止中,透溢着无尽的骄傲,看着他的状态,我心里滋生出一丝淡淡的不悦。
他接下来的话题,更让我瞠目结舌。他所展示的,完全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他说自己的二叔当年太过分,盖房子超过了他家的地基,他二婶子当年如何如何欺负他母亲的,如今,他二叔一家混得如何如何凄惨,二婶子去年得癌症死了……
他说,他村里的一个发小,和他同年同月生,至今在一家机械厂打工,累死累活一个月才赚四千来块,而他自己一个月的收入,他那发小要干一整年了。
他说自己读三年级时,语文老师不分青红皂白,误会了他,罚他在学校门口站了一节课……
他说读高二时,班级里有一个同学嘲笑他穿的衣服太破,故意取笑他……
他还说,我高二时,有一次不借自行车给他骑,害得他走路去了新华书店,高三去参加高考那天,他口渴得要命,我那时手里拿着一壶开水,也没让他喝。
而我当年对他的恩情,他似乎全部忘记了……
胡海权坐在那里,侃侃而谈,我们都是听众。他如数家珍地说了半小时之久,同学们都觉得十分尴尬,而他却始终从容不迫。
胡海权,已经不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听着他抑扬顿挫的发言,我觉得他突然变得特别陌生。
说真的,他说到二十分钟的时候,我本想借故走的,被旁边的一个同学拉住了,那个同学小声地告诉我说:“既来之则安之吧,大不了以后不再参加,他作为一名博士生导师,如此心胸狭隘,但我们还是要有待客之道的”。
听同学这样说,我就忍下了!
饭后第二天中午,胡海权发信息给我,“谢谢你拿了瓶好酒款待我(另一个同学出的餐费,我从家里带去三瓶酒和一条烟)。”
我没有回复,因为,我不想再和这样的人见面了,这样不懂得感恩的导师,又能教育出什么样的学生呢?
原以为,胡海权是学生时代,岁月馈赠给我最好的礼物,但如今看来,显然不是,他已经变成了我不敢相认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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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一些“同学”,有时仅仅只能当作一个记忆的标签,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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