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送外号“翻山鹞”的高杰,骨子里就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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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李自成同是陕西米脂老乡,战场上是把好手,可人心隔肚皮,谁又能真正看透谁?高杰这外号,说的就是他心思活络,动作麻利,总在为自己盘算后路。他盯着闯王李自成的女人,那个掌管军中钱粮的邢夫人,目光里藏着野心。邢夫人可不是什么柔弱女子,她行事果决,眼里揉不得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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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因公事频繁接触,一来二去,那点心思便成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一个贪图美色与权柄,一个寻求依靠与新生,这难道不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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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八年八月的那个夜晚,空气闷得像盖了床湿棉被。高杰潜入邢夫人的营帐,一句话点燃了所有恐惧:“闯王可能已经知道了。”邢夫人脸色瞬间煞白,冷汗浸湿了手心。她什么都没问,也什么都明白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两人连夜卷起金银细软,像两只惊弓之鸟,一头扎进了茫茫黑夜。邢夫人回头望了一眼那片熟悉的营地,灯火星星点点,却再也回不去了。这一走,便是与过去彻底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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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奔明军的日子,并不像想象中那般光鲜。明军将领们看他们的眼神,冷得像冰,充满了审视与不屑。真心归顺?谁会信一个背主求荣的人?高杰心里跟明镜似的,他现在能靠的,只有自己。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调转枪头,去攻打昔日的兄弟。那些跟着他过来的老部下,白天还在战场上拼命,晚上就聚在一起喝酒骂娘,这算什么兄弟情义?高杰只是闷头喝酒,一言不发,他知道,多说无益,只会动摇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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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的大厦将倾,高杰却在乱世中如鱼得水,官越做越大,一直做到了总兵官。别人羡慕他平步青云,谁又知道他夜夜难寐,连睡觉都不敢脱下盔甲?他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他,是李自成的刺客,还是明同僚的算计?这种日子,真是如履薄冰。到了南明弘光朝廷,他更是成了江北四镇之一,手握重兵,威风八面。可南京城外的营帐里,他依旧没有安全感。邢夫人常常独自坐在帐外,望着远处的万家灯火,眼神空洞。这泼天的富贵,对她而言,不过是镜花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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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5年的春天,一场鸿门宴悄然设下。许定国邀高杰赴宴,身边人都劝他多加小心,那许定国绝非善类。高杰何尝不知?可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前往。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他嘴里还嚼着一块牛肉,背后却寒光一闪。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乱刀已经将他砍倒在地。他眼中满是惊讶与不甘,终究还是为自己的野心付出了代价。
高杰一死,天就塌了。邢夫人带着儿子高元爵,一夜之间从云端跌入泥沼。她先是去求史可法,话说得卑微至极,只求能为儿子在军中谋个安身立命的位置。史可法面无表情,轻轻摇头,谁又愿意惹上这摊浑水呢?碰了一鼻子灰的邢夫人没有哭天抢地,她明白,眼泪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她转身托人找到了手握实权的太监高起潜。为了活下去,脸面算得了什么?高元爵跪下,改口叫了一声“干爹”。这声称呼,是生存的智慧,也是乱世的悲哀。高杰的旧部树倒猢狲散,有的投了清军,有的落草为寇。邢夫人带着孩子,在乱世中艰难求生,她早已不奢望什么荣华富贵,只求家人能在这场风暴里,平安活下去,如同一株飘摇的浮,只求苟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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