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晚,二十八岁,在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做设计。
张浩,我的“丈夫”,此刻正瘫软在地上,双目失神,嘴唇哆嗦着,像一条离了水的鱼。
他的母亲,我名义上的“婆婆”,正指着我的鼻子,用尽了村里骂街的力气,尖锐的声音几乎要刺破我的耳膜。
“你这个毒妇!你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白眼狼!我们家张浩对你那么好,你竟然算计我们!天打雷劈啊你!”
她的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
我只是冷冷地看着她,手里捏着那本崭新的、墨迹未干的房产证。
红色的封皮,烫金的字体,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一个人的名字——林晚。
我的名字。
“妈,你先别骂了,”我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整个客厅的喧嚣都静止下来,“家不是审案子的地方,但道理总得讲。”
“这套房子,首付三十万,是我爸妈给我的陪嫁。这半年的房贷,每个月五千六,也全是我一个人还的。你们一家五口住在这里,吃我的,用我的,我没说过一个不字。”
“现在,你们想卖了我的房子,给你小儿子娶媳妇。你们觉得,这道理说得通吗?”
我的目光从“婆婆”扭曲的脸上,移到地上失魂落魄的张浩身上。
“张浩,你说呢?”
他终于有了一点反应,抬起头,眼睛里满是血丝和难以置信的怨毒。
“林晚……你……你怎么敢?”
我笑了,那笑声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凄凉。
“我怎么敢?”
“当初你说,结婚不领证,先办酒席同居,说是你们老家的规矩,图个吉利,我信了。”
“你说,房贷写你的名字,因为你是男人,是一家之主,这样有面子,我也同意了。”
“可我没想到,你们一家人图的不是吉利,是我的房子。”
“张浩,你崩溃的样子真可笑。你大概忘了,我们之间,没有那张红本本的保护。法律上,你我什么关系都没有。”
“而这套房子,从法律上讲,自始至终,都只是我林晚一个人的婚前财产。”
我说完,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只剩下张浩母亲粗重的喘息,和他父亲“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的声音。
半年前,我还以为自己嫁给了爱情。
我和张浩是在一个行业交流会上认识的。
他个子很高,笑容很干净,说话的时候眼睛会很专注地看着你。
他说他从农村出来,一个人在城里打拼,很辛苦,但很有奔头。
我一下子就被他那种质朴又上进的气质吸引了。
我的家庭条件不错,父母都是退休教师,从小没让我吃过什么苦。
他们对我唯一的期望,就是找个踏实可靠的人,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张浩看起来,就是那个人。
我们恋爱谈了一年,感情很好。他对我体贴入微,会记得我的生理期,会给我做早饭,会在我加班的深夜开车来接我。
我沉浸在幸福里,觉得他就是我的真命天子。
谈婚论嫁的时候,他带我回了趟他老家。
那是个很偏僻的村子,他的家是几间破旧的瓦房。
他的父母很热情,拉着我的手,一口一个“好闺女”。
他还有一个弟弟,叫张磊,比他小两岁,没读什么书,在镇上晃荡。
饭桌上,他妈妈拉着我的手,眼含热泪。
“小晚啊,我们家穷,给不了张浩什么。他能娶到你这么好的城里姑娘,真是我们家祖坟冒青烟了。”
我当时被那种淳朴的氛围感动得一塌糊涂,连连说:“阿姨,您别这么说,张浩他很好,很努力。”
他爸爸闷着头抽烟,半晌才说一句:“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好好过日子。”
我以为,这就是我想要的,简单,纯粹。
回到城里,我们开始筹备婚礼。
我爸妈提出,婚房他们来出首付,算是给我的陪嫁。剩下的贷款,让我们小两口自己还。
张浩当时感动得眼睛都红了,握着我爸的手,一个劲儿地说:“叔叔阿姨,你们放心,我一定对小晚好一辈子。”
我爸妈很满意,觉得他是个懂得感恩的人。
房子很快就看好了,地段、户型我都喜欢。
签合同那天,张浩突然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要求。
“小晚,我们商量个事儿。”他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了?”
“就是……我们老家有个说法,结婚前不能领证,得先办了酒席,住到一起,等日子过顺了,再去领证,这样吉利。”
我愣住了。
“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说法?”
“哎呀,就是个风俗嘛。”他揽住我的肩膀,语气带着撒娇,“老一辈都信这个。再说了,领证不就是一张纸吗?我们俩感情好,比什么都重要,对不对?”
我心里有些不舒服,但看着他恳切的眼神,又觉得是不是自己太小题大做了。
“可是,不领证就买房,这……”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他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要不这样,房贷合同写我的名字。我是男人,养家糊口是我的责任,这房贷我来还,你就当这房子是我给你买的,好不好?”
他的话,听起来那么有担当。
一个男人,愿意把你的名字加在房产证上,还主动承担所有房贷。
我那颗被爱情冲昏的头脑,瞬间就觉得,领不领证,好像真的没那么重要了。
我把这件事跟我爸妈说了。
我爸当场就拍了桌子。
“胡闹!什么狗屁风俗!这明摆着就是占便宜!”
我妈也急了:“晚晚,你可不能犯糊涂啊!不领证,你们就不是合法夫妻,这房子写谁的名字,首付谁出的,以后都是麻烦事!”
我替张浩辩解:“爸,妈,张浩不是那样的人。他说房贷他一个人还,房产证也写我们俩的名字。他就是……就是比较孝顺,想顺着他爸妈的意思。”
“你傻啊!”我爸气得直跺脚,“空口白牙的承诺,能信吗?万一他以后不还了呢?万一他们家有什么别的想法呢?”
那段时间,我和我爸妈闹得很僵。
他们觉得张浩和他家心术不正,我觉得他们对张浩有偏见。
最后,还是我妈先妥协了。
她把我拉到房间,叹了口气:“晚晚,妈知道你认定了张浩。我们也不是非要拆散你们。但你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什么后路?”
“你们去签一份同居协议,找律师公证。”我妈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我咨询过律师了。协议里写清楚,这套房子的首付三十万,是你个人出的,属于你的婚前财产。如果以后你们分开了,这三十万以及房子对应的增值部分,都归你个人所有。”
“还有,如果他不还房贷,你代还的部分,也要算作你对他的债权。”
我看着那张写满条款的纸,心里五味杂陈。
“妈,用不着这样吧?太伤感情了。”
“傻孩子,现在伤的是纸面上的感情,总比以后伤筋动骨强。”我妈的眼睛红了,“你就当是为了让我们两个老的安心,行吗?”
我拗不过我妈,也为了让我爸消气,只好答应了。
我把同居协议的事跟张浩说了。
我本以为他会生气,会觉得我不信任他。
没想到,他只是愣了一下,然后就爽快地笑了。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叔叔阿姨不放心是应该的。行,签!这本来就是你家的钱,写清楚了好,免得以后有闲话。”
他越是这样坦荡,我就越觉得是自己和我爸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们很快签了协议,找了公证处公证,一式三份,我、他、我爸妈各执一份。
签完协议,我爸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
房子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首付三十万,我爸妈的卡直接刷的。
房产证上,写了我和张浩两个人的名字。
贷款合同,签的是张浩的名字。
一切看起来,都圆圆满满。
我们的婚礼办得很热闹,在他老家办了一场,在我这边又办了一场。
酒席上,他当着所有亲朋好友的面,对我深情告白,说我是他生命里的光,会爱我一生一世。
我感动得泪流满面,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婚礼结束,我们搬进了新家。
那是我亲手设计装修的房子,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憧憬。
最开始的一个月,确实像天堂一样。
我们会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一起在厨房里做饭,他会从背后抱着我,下巴抵在我的头顶,说:“老婆,有你真好。”
那时候,我觉得,有没有那张证,真的不重要。
可天堂的保质期,太短了。
变化,是从他爸妈搬进来开始的。
那天我下班回家,一开门,就看到玄关多了两双陌生的布鞋,客厅里烟雾缭绕。
他爸坐在沙发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脚边的地板上,是一堆烟灰和瓜子壳。
他妈在厨房里忙活,我凑过去一看,她正在用我新买的珐琅锅炖一锅我叫不出名字的菜,里面混着各种动物内脏,气味十分冲鼻。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我有些惊讶。
张浩从房间里走出来,笑着说:“我爸妈想我们了,就过来住几天。我寻思着你一个人做饭也辛苦,妈来了正好能帮你分担分担。”
我虽然心里不太舒服,但毕竟是长辈,只能笑着应付:“叔叔阿姨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们。”
“接什么接,我们自己坐大巴来的,方便。”他妈擦了擦手,在我新买的浅色围裙上抹了抹油渍,“以后啊,我天天给你们做好吃的。”
我看着我那条只用过一次的围裙,心疼得不行,但嘴上只能说:“谢谢阿姨。”
他们这一住,就再也没提过要走。
我的生活,从二人世界,瞬间变成了一场噩梦。
早上六点,他妈就会在客厅里用她那口音极重的方言大声打电话,或者把电视开到最大声看早间新闻。
我是一个设计师,经常需要在家加班,需要安静的环境。我跟张浩提过一次,希望他妈妈能小点声。
张浩当时就拉下了脸。
“林晚,那是我妈,她都这么大岁数了,在农村生活习惯了,你让她怎么改?”
“我不是让她改,就是稍微注意一下……”
“注意什么?这是我家,我爸妈来住几天怎么了?你是不是嫌弃他们是农村人?”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我瞬间哑口无言。
从那以后,我在家工作,只能戴着降噪耳机。
他爸的习惯更让我无法忍受。
他喜欢在客厅抽那种味道极大的旱烟,随地吐痰,烟灰弹得到处都是。
我新买的米白色布艺沙发,不到一个星期,就变得灰扑扑的,上面还有几个被烟头烫出的黑洞。
我心疼得不行,买了好几个烟灰缸放在他手边。
可他视若无睹,依旧我行我素。
我让张浩去说,张浩不耐烦地摆摆手。
“我爸抽了一辈子烟了,你让他怎么办?忍忍吧,都是一家人,别那么计较。”
所谓的“一家人”,好像成了一个魔咒。
在这个咒语面前,我所有的委屈和不满,都变成了“计较”和“不懂事”。
家里的卫生,也成了我一个人的事。
他妈妈做的饭,重油重盐,厨房的灶台上、墙壁上,永远都糊着一层厚厚的油垢。
他们吃完饭,碗一推,就去看电视了。
我下班回来,不仅要做饭,还要收拾一大家子的烂摊子。
张浩呢?他像个没事人一样,要么打游戏,要么就说自己工作累,早早回房睡觉。
我跟他抱怨,他只会说一句话:“我妈都来给我们做饭了,你还想怎么样?洗个碗能累死你?”
是啊,不会累死我。
但我的心,一点一点地凉了。
更让我无法接受的,是金钱上的索取。
他们住进来后,家里的开销直线上升。
买菜、水电煤气、日用品,全都是我在付钱。
张浩的工资,我再也没见过一分。
我问他,他说他的工资要存起来,为了我们“未来的孩子”。
我信了。
直到有一天,我无意中看到他手机的转账记录。
每个月,他工资一到账,就会雷打不动地转走五千块。
收款人,是他弟弟张磊。
我当时就炸了。
“张浩,你什么意思?你每个月给你弟打五千块钱,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被我抓了个正着,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很快就理直气壮起来。
“那是我弟!我当哥的,帮他一把怎么了?”
“帮他?你拿着我们俩的工资去帮你弟?家里的房贷你还了吗?生活费你出过一分吗?”
“房贷不是才刚开始还吗?我这个月手头紧,下个月就还。”他眼神躲闪,“再说了,你工资不是比我高吗?你多承担一点怎么了?这么斤斤计较,还是不是一家人?”
又是“一家人”。
我气得浑身发抖。
“张浩,我们当初说好的,房贷你来还!”
“我知道!我没说不还!你催什么催!”他恼羞成怒,声音也大了起来,“林晚,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我以前真是看错你了!为了几千块钱,你跟我又吼又叫,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丈夫?”
我看着他那张涨红的脸,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那个曾经对我温柔体贴的男人,去哪儿了?
那天晚上,我们大吵一架,第一次分房睡。
我躺在次卧冰冷的床上,一夜无眠。
我开始怀疑,这一切,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圈套。
什么狗屁风俗,什么吉利,不过是为了让我心甘情愿地跳进这个火坑。
他们要的,不是我这个儿媳妇,而是我的房子,我的工资,一个可以被无限压榨的免费保姆。
矛盾的彻底爆发,是在他弟弟张磊要结婚的时候。
那天晚饭,一家人都在。
他妈妈喜气洋洋地宣布:“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张磊谈了个对象,准备结婚了!”
我没什么反应,只是象征性地“哦”了一声。
张浩倒是很高兴:“真的啊妈?那太好了!女方是哪儿的?要多少彩礼啊?”
“就是镇上的,姑娘人不错。彩礼嘛,人家要的不多,八万八。主要是在镇上得有套房子。”他妈说着,眼睛瞟向了我。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她接下来说的话,印证了我的猜想。
“我跟你爸商量了一下。我们手头上也没几个钱。你看,你跟小晚这房子,地段这么好,现在房价又涨了。要不……把它卖了?卖了的钱,给你弟在镇上买套房,剩下的,还能给你俩换个小点的。”
她话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在说今天白菜多少钱一斤。
我手里的筷子,“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我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
张浩的爸爸埋头吃饭,一言不发。
张浩的妈妈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而张浩,他竟然点了点头。
“妈,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反正这房子也太大了,我跟小晚两个人住有点浪费。换个小点的,压力也小。”
他转过头,对我露出一个自以为温柔的笑容。
“小晚,你觉得呢?”
我看着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我觉得?
你们一家人已经把我的房子安排得明明白白了,现在来问我觉得呢?
我气得浑身发抖,血液都往头上涌。
“你们,在说什么?”我的声音都在颤抖。
“说什么你没听见吗?”他妈的脸沉了下来,语气也变得不善,“我们说,卖了这房子,给你小叔子娶媳"妇"。”
“凭什么?”我终于忍不住了,猛地站了起来,“这是我的房子!你们凭什么卖我的房子?”
“什么你的房子?”她也站了起来,叉着腰,像个斗鸡,“房产证上写着我儿子张浩的名字!那就是我们张家的房子!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
“外人?”我被这两个字刺得心口生疼,“我为了这个家,掏心掏셔肺,现在在你眼里,我倒成了个外人?”
“你本来就是外人!还没领证呢!算哪门子的一家人?”她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我冷笑一声,目光转向那个从始至终都试图扮演和事佬的男人。
“张浩,这也是你的意思吗?”
张浩站起来,走到我身边,想拉我的手,被我一把甩开。
“小晚,你别激动。我妈也是为了我弟好。”他还在试图说服我,“我们是一家人,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吗?我弟结婚是大事,我们当哥嫂的,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互相帮助?你们是怎么帮助我的?是住我的房子,花我的钱,还想卖我的房子,来给你弟铺路吗?”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积压了半年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
“你们一家人,从一开始就算计我!什么不领证图吉利,都是骗我的!你们就是看中了我家的钱,看中了我这套房子!”
“你们懒,不愿意学习和努力,只想躺着赚钱!你们把吸我的血当成理所当然!”
“你们无耻!卑鄙!简直就是一群水蛭!”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了我的脸上。
火辣辣的疼。
是张浩打的。
他瞪着我,眼睛里满是怒火。
“林晚,你疯了!你怎么能这么说我爸妈?他们是长辈!”
我捂着脸,看着他,笑了。
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那一刻,我心里最后一点关于爱情的幻想,也随着这个耳光,彻底碎了。
好,真好。
这就是我奋不顾身要嫁的男人。
这就是我顶着父母的压力也要维护的“爱情”。
我擦干眼泪,看着他们一家人同仇敌忾的嘴脸,心里一片冰冷。
“张浩,我告诉你。这房子,你们谁也别想动。”
“不可能!”他妈妈尖叫起来,“这房子有我儿子的名,他说卖就得卖!”
“是吗?”我冷冷地看着她,“那我们就法庭上见。”
说完,我摔门而出。
那个晚上,我在闺蜜家住了一夜。
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闺蜜气得破口大骂,骂我傻,骂我瞎了眼。
骂完之后,她抱着我说:“晚晚,别怕,离!这种垃圾家庭,赶紧脱身!房子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第二天,我没有去上班。
我先去找了我爸妈,把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告诉了他们。
我爸听完,气得浑身发抖,抄起桌上的茶杯就想摔,最后还是忍住了。
我妈抱着我,眼泪止不住地流。
“我的傻女儿啊,你受了这么多委屈,怎么不早点跟我们说啊……”
我趴在妈妈的怀里,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
哭过之后,心里那块堵着的石头,好像终于松动了。
我爸冷静下来,从柜子里拿出了那份公证过的同居协议。
“别怕,晚晚。我们有这个。”
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他们不是要讲规矩吗?那我们就跟他们讲讲,法律的规矩。”
接下来的一周,我请了假,开始为我的反击做准备。
我找了我妈帮我介绍的律师,一个很干练的王律师。
我把所有的情况,包括那份同居协议,以及我这半年来独自还贷的银行流水,都给了她看。
王律师看完,笑了。
“林小姐,你放心。这场官司,你赢定了。”
“首先,你们没有进行婚姻登记,法律上不构成婚姻关系,所以这套房产不属于夫妻共同财产。”
“其次,你有充分的证据证明,房子的首付款全部由你方出资,这属于你的个人财产。”
“再次,这份经过公证的同居协议,具有法律效力。它明确规定了房产的归属问题,是保护你权益最有力的武器。”
“最后,这半年的房贷,虽然贷款合同是张浩的名字,但实际还款人是你。这些银行流水,可以证明他对这套房产没有任何实际出资。”
听完王律师的分析,我心里有了底。
但她接着说:“不过,林小姐,打官司流程比较长。我有一个更直接的办法。”
“什么办法?”
“房产证上虽然有他的名字,但我们可以通过法律途径,申请强制执行,将他的名字去掉。因为根据你们的协议和出资情况,他对这套房产不享有任何份额。”
“这个过程需要一些手续,但我可以帮你办。大概半个月,你就能拿到一本只属于你一个人的房产证。”
我眼睛一亮。
“好,王律师,就按您说的办!”
那半个月,我没有再回那个所谓的“家”。
张浩给我打了无数个电话,发了无数条微信。
一开始是质问和谩骂。
“林晚,你死哪儿去了?还不滚回来给你妈道歉!”
“你以为你躲出去就没事了?我告诉你,这房子卖定了!”
我一概不回。
后来,他的语气又软了下来。
“老婆,我错了,那天是我冲动,我不该打你。”
“你回来吧,我们好好谈谈。卖房子的事,我们可以再商量。”
“小晚,我不能没有你,我是爱你的啊。”
看着那些虚伪的文字,我只觉得恶心。
爱我?
爱我就是算计我的财产?爱我就是对我拳脚相向?爱我就是纵容你的家人把我当成奴隶和提款机?
对不起,这样的爱,我要不起。
半个月后,我接到了王律师的电话。
“林小姐,手续都办好了。新的房产证已经下来了,你随时可以过来拿。”
那一刻,我握着电话,手心都在出汗。
我知道,决战的时刻,到了。
我拿着那本崭新的房产证,回到了那个让我窒息的家。
开门的时候,我特意弄出了很大的声响。
客厅里,他们一家人正围坐在一起看电视,嗑瓜子。
看到我回来,张浩的妈妈立刻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你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呢!”她双手叉腰,一副准备开战的架势。
张浩也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一丝喜色,想上前来拉我。
“小晚,你终于回来了。”
我没理他们,径直走到茶几前,将那本红色的房产证,“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
然后,就出现了开头的那一幕。
张浩的母亲在撒泼,在咒骂。
张浩在崩溃,在质问。
我冷眼看着这一切,心中再无波澜。
“吵够了吗?”我等她骂累了,喘着粗气停下来的时候,才缓缓开口。
“现在,我们来谈谈正事。”
我的目光扫过他们每一个人。
“第一,这套房子,现在,立刻,马上,是属于我林晚一个人的合法财产。房产证在这里,白纸黑字,不信你们可以自己看。”
张我浩的父亲终于有了反应,他颤抖着手,拿起了那本房产证,翻开。
当他看到户主那一栏里,只有“林晚”两个字时,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绝望。
“第二,”我继续说道,“你们,张先生一家,在我家里白吃白喝白住了半年。这半年的房租、水电、伙食费,我暂时不跟你们计较。”
“但是,从今天起,这里不欢迎你们。我给你们三天时间,收拾好你们的东西,从我的房子里,滚出去。”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钉在他们心上。
“你休想!”张浩的母亲又尖叫起来,“这是我儿子的家!我们哪儿也不去!”
“你的儿子?”我嗤笑一声,看向瘫在地上的张浩,“张浩,你来告诉她,这是谁的家?”
张浩抬起头,眼神里不再是怨毒,而是一种我看不懂的,近乎疯狂的偏执。
他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他的表情,出奇的平静。
“林晚,你做得真绝。”
“比不上你们一家人。”我毫不示弱地回敬。
他没有再跟我争吵,而是走到他母亲身边,扶住了她。
“妈,别闹了。没用的。”
他转过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阴冷得像一条毒蛇。
“我们走。”
他竟然就这么干脆地答应了?
我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警惕。
他们一家人,在张浩的带领下,竟然真的开始默默地收拾东西。
没有咒骂,没有争吵,整个过程安静得可怕。
我站在客厅中央,看着他们像一群战败的士兵,将自己的行李一件件打包。
我没有放松警惕。
我知道,事情,绝不会这么轻易结束。
他们越是平静,就越说明,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两个小时后,他们收拾好了所有的东西。
大包小包,堆在门口。
张浩走到我面前,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笑容。
“林晚,你赢了。”
他说。
“我没想过要跟谁输赢,我只是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是吗?”他笑得更深了,“你以为,拿到房产证,就结束了?”
我心里一紧。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他耸了耸肩,“就是想提醒你一下。我们虽然没有领证,但我们办了酒席,我们所有的亲戚朋友,街坊邻居,都知道你是我张浩的老婆。”
“现在,你把我,把我的父母,从我们‘共同的家’里赶了出去。你说,别人会怎么看你?”
我瞬间明白了。
他要毁了我的名声。
“卑鄙。”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彼此彼此。”他笑得一脸无辜,“哦,对了,还有件事忘了告诉你。”
他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地说:
“当初签贷款合同的时候,我留了个心眼。我用我们的房子,做了一笔抵押贷款。不多,也就五十万。”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你说什么?”
“我说,”他脸上的笑容变得狰狞,“我用这套房子,贷了五十万。钱,已经打到我账上了。贷款合同上,签的是我的名字。但抵押物,是这套房子。”
“林晚,你猜猜,如果我还不上这笔钱,银行会怎么做?”
他看着我煞白的脸,满意地笑了。
“银行会收走这套房子,拿去拍卖。”
“你……你无耻!”我气得浑身发抖,扬手就想给他一巴掌。
他轻易地抓住了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现在,我们来谈谈条件。”他凑得更近了,声音里充满了威胁,“把房子卖了。卖房的钱,我们一人一半。否则,我就让这五十万贷款逾期。到时候,我们谁都别想好过。”
“你做梦!”我咬着牙,死死地瞪着他。
“是不是做梦,你很快就知道了。”
他松开我的手,整理了一下衣领,恢复了那副斯文的样子。
他带着他的一家人,走出了我家的门。
在门关上的前一刻,他回头,对我露出了一个胜利者的微笑。
“林晚,游戏,才刚刚开始。”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手里紧紧攥着那本刚刚到手的房"产证"。
它此刻,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心口生疼。
我以为我赢了。
原来,我才刚刚踏入他为我设下的,另一个更深的陷阱。
窗外的天,不知不觉已经黑了。
没有开灯的房间里,一片死寂。
我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是王律师。
我颤抖着手,按下了接听键。
“林小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电话那头,王律师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
但我已经听不清她后面在说什么了。
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盘旋。
张浩,我绝不会让你得逞。
绝不。
特别声明:以上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自媒体平台“网易号”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