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和小姑子提着大包小包冲进来的时候,我正穿着家居服,在书房赶一份项目报告。她们的热情几乎要把这个一百二十平的房子点燃,就好像我不是她们的儿媳和嫂子,而是失散多年的亲人。
“林晚,快出来,你看妈给你买了什么!”婆婆洪亮的声音在客厅回荡。
我揉了揉发酸的眼睛,保存了文档,走了出去。只见茶几上摆满了各种熟食、水果和糕点,都是我平时爱吃的牌子。小姑子张萌更是亲热地挽住我的胳膊,笑得一脸灿烂:“嫂子,你最近加班辛苦了,我跟妈特地来给你改善伙食。你看你,都瘦了。”
我有些受宠若惊。结婚三年,我们虽然同在一个城市,但婆婆一家对我始终带着一种客气的疏离。他们住在城西的老小区,我和丈夫周宇则住在这套位于市中心的房子里。这房子是我的婚前财产,是我父母全款为我买的陪嫁。当初为了这事,婆婆还颇有微词,觉得我防着他们家,但周宇当时信誓旦旦地说爱的是我的人,绝不图我的房子,这事才算过去。
平日里,他们很少主动上门,即便是逢年过节,也多是我们过去看他们。像今天这样“突袭”式的关心,还是头一遭。
“妈,萌萌,你们太客气了,来就来,还带这么多东西。”我一边说着,一边给她们倒水。
“一家人,客气什么!”婆婆一摆手,眼睛却不着痕迹地扫视着整个客厅的装修,那眼神,不像是在欣赏,更像是在估价。“这房子,还是敞亮啊,地段又好。当初你爸妈真是有眼光。”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莫名的不安开始蔓延。直觉告诉我,这突如其来的热情背后,一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动机。
周宇下班回来时,看到他妈和他妹妹也在,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就掩饰过去,热情地加入了我们。饭桌上,婆婆和小姑子一唱一和,不断地夸我工作能力强,夸我贤惠懂事,夸得我浑身不自在。
“林晚啊,你看你和周宇结婚也三年了,感情一直这么好,我们做长辈的,看着也高兴。”婆婆夹了一块排骨到我碗里,话锋突然一转,“就是萌萌这孩子,不让我们省心。”
我看向小姑子张萌,她立刻配合地垂下头,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萌萌怎么了?”我顺着话问。
“还能怎么着,跟她那个谈了两年的男朋友,准备结婚了。”婆婆叹了口气,“可男方家里条件一般,也是外地的,在这边买不起婚房。萌萌的意思是,不想租房子结婚,觉得没根,太委屈。”
我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我仿佛已经能预见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我没有做声,只是静静地听着。
周宇在一旁局促地扒着饭,不敢看我。
“嫂子,”张萌抬起头,眼睛红红地看着我,“我真的很爱他,我们不想因为一套房子就分开。我听我哥说,你这房子地段好,离我上班的地方也近……”
我的心沉了下去。原来今天的鸿门宴,是为了这个。
婆婆见火候差不多了,终于图穷匕见。她放下筷子,表情严肃地看着我,说:“林晚,妈知道你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孩子。你看,萌萌是周宇唯一的妹妹,也就是你唯一的妹妹。她现在有困难,我们做哥嫂的,能不帮吗?”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一套让她自己都信服的逻辑。
“这套房子,你当初是陪嫁过来的,那就是我们周家的人了,房产也就是我们周家的财产。现在萌萌结婚急用,我们全家商量了一下,决定把你这套陪嫁房,先过户到萌萌名下,让她把婚事顺顺利利办了。等以后她和她老公有钱了,再买房子还你。你看,都是一家人,互相帮衬一下,这事不就过去了吗?”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我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一下,沉重而冰冷。我看着婆婆那张理所当然的脸,看着小姑子那张充满期盼和贪婪的脸,我的目光落在了我丈夫周宇的脸上。
他始终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敢与我对视。
我没有愤怒,没有咆哮,内心反而出奇地平静。这三年来,所有被我刻意忽略的细节,此刻都像电影快放一样在脑海里闪过。周宇的工资卡虽然交给我,但他每个月都会以各种理由要回去一部分钱,说是孝敬父母;婆婆每次打电话,旁敲侧击地问我的收入和理财情况;小姑子三天两头找我借各种名牌包包和首饰,却从不提还。
我一直以为,这是亲人之间不分彼此的亲近。现在看来,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自我麻痹。在他们眼里,我不是家人,我只是一个带着丰厚嫁妆,可以随时被“帮衬”的外人。而我的丈夫,那个曾经发誓要保护我一辈子的男人,从头到尾都是他们计划的同谋。
客厅里一片寂静,三双眼睛都盯着我,等着我的回答。他们大概以为,在这样“亲情”和“大局”的绑架下,我会像过去无数次一样,选择妥协和退让。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地,清晰地开口,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妈,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婆婆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似乎觉得事情已经办妥。
我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喉咙,然后继续说:“关于这件事,我也有个决定。”
我的目光从婆婆和小姑子脸上移开,最终定格在周宇那张涨得通红的脸上。
“我的决定就是,第一,这套房子,是我父母用他们的血汗钱全款买给我的,房产证上只有我一个人的名字,它属于我的个人婚前财产,受法律保护。无论是从法律上还是情理上,它都只属于我一个人,跟周家没有任何关系。过户给张萌,不可能。”
婆婆的脸色瞬间就变了,那丝得意凝固在嘴角,显得格外滑稽。
“第二,”我没有理会她的表情,继续说道,“你们所谓的‘一家人’,在我看来,应该是互相尊重,而不是单方面的索取和算计。你们今天这番话,让我彻底明白了,我在这个家里,到底算什么。”
“嫂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真的是没办法了才……”张萌急着辩解。
我抬手打断了她:“别叫我嫂子,我担不起。一个会算计嫂子婚前财产的小姑子,我宁可没有。”
“你!林晚!你这是什么态度!”婆婆终于忍不住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骂道,“我们周家是娶了你,不是入赘给你!你的东西就是我们周家的!你妹妹有困难,你当嫂子的不帮忙,你还有没有良心!周宇,你看看你娶的好媳妇!”
所有的压力都转向了周宇。他终于抬起头,眼神躲闪,语气懦弱地说:“林晚,要不……要不就先借给萌萌住?过户的事,我们以后再说……”
“借?”我冷笑一声,“周宇,你是不是觉得我傻?借出去的房子,你觉得我还要得回来吗?今天他们敢提过户,明天就敢换门锁。到了那个时候,你是不是还要劝我‘为了家庭和睦’,算了?”
周宇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看着这个我爱了五年的男人,从恋爱到结婚,我以为我们是灵魂伴侣,是彼此最坚实的依靠。可现实却给了我一记最响亮的耳光。
“周宇,我最后问你一次。今天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你是站在我这边,还是站在他们那边?”
他眼神痛苦,嘴唇翕动了半天,最后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林晚,那是我妈和我妹……”
够了。这个答案,已经足够了。
我点点头,眼眶有些发热,但我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我是一个理性的人,我知道此刻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
“好,我明白了。”我转身回到餐桌旁,拿起我的手机和车钥匙,平静地对他们三人宣布我的最终决定。
“我的第三个决定是,周宇,我们离婚吧。”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小小的客厅里轰然炸开。
周宇猛地站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我:“林晚,你……你说什么?为了一套房子,你就要离婚?”
“不是为了一套房子。”我纠正他,“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我未来几十年的人生,不必再跟一群只知索取、毫无尊重可言的人捆绑在一起。更是因为,我发现我的枕边人,根本不是我的同路人。”
“你简直是无理取闹!”婆婆气得浑身发抖,“就因为我们想用一下你的房子,你就要拆散一个家?你太恶毒了!”
“妈,您错了。”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是你们,亲手拆散了这个家。从你们动念头算计我房子的那一刻起,这个家就已经没了。”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任何一个人,转身走向门口。
“林晚!你给我站住!”周宇冲过来想拉住我。
我侧身躲开,冷冷地看着他:“别碰我。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门口见。如果你不去,我会直接走法律程序。这套房子是我的,请你们今天之内,带着你的家人,从我的房子里搬出去。否则,我会报警处理。”
我的冷静和决绝,显然超出了他们的预料。他们大概习惯了我的温和与顺从,从未想过我会反抗得如此彻底。
周宇的脸上充满了震惊、懊悔和一丝不易察uc的慌乱。他可能以为,这只是我一时的气话。
我没有再给他任何幻想,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坐进车里,关上车门的那一刻,我才 позволил 眼泪汹涌而出。我不是为那段即将结束的婚姻而哭,而是为我逝去的青春和错付的信任而感到悲哀。我趴在方向盘上,放声大哭,仿佛要把这三年来积攒的所有委屈和失望,都一次性清空。
哭过之后,我擦干眼泪,发动了车子。我没有回父母家,不想让他们担心。我在公司附近找了一家酒店住了下来。
晚上,我的手机被打爆了。周宇的电话、短信、微信语音,一遍又一遍地轰炸着我。内容从一开始的指责,到后来的哀求,再到最后的忏悔。
“林晚,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听我妈的,我不该有那种糊涂念头。你别离婚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
“我知道你生气,你打我骂我都行。求你给我一次机会,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老婆,你到底在哪?我好担心你。你快回来吧,家里没有你,冷冰冰的。”
我看着这些信息,内心毫无波澜。一个男人,在面对母亲妹妹和妻子之间的利益冲突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牺牲妻子,这样的男人,他的忏悔又值几分钱?如果今天我妥协了,那么明天,他们就会有更过分的要求。我的底线,会在一次次的妥协中,被践踏得荡然无存。
我没有回复任何信息,而是给我的律师朋友打了个电话,咨询了离婚财产分割和强制对方搬离的法律流程。朋友听完我的叙述,气得在电话那头直骂,然后条理清晰地告诉了我该怎么做。
第二天上午九点,我准时出现在民政局门口。周宇也来了,眼睛红肿,满脸憔悴,看起来一夜没睡。他看到我,立刻冲了上来,想要抓住我的手。
“林晚,我们不离,好不好?我跟我妈和我妹都说清楚了,房子我们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回来。”
我平静地看着他:“周宇,晚了。信任就像一张纸,揉皱了,即使抚平,也恢复不了原样。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信任了。”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就真的没有一点挽回的余地了吗?”
“没有了。”我递给他一份我自己打印好的离婚协议书,“我只要我的婚前财产,包括这套房子和我的个人存款。婚后的共同财产,那辆车归你,存款我们平分。如果你同意,我们现在就进去办手续。如果你不同意,那我们就法庭见。”
我的理性和坚决,让他彻底绝望。他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
最终,他颤抖着手,在协议书上签了字。
从民政局出来,拿着那本墨绿色的小本子,我忽然觉得天空都变得格外明亮。没有想象中的痛苦和不舍,只有一种解脱后的轻松。
我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没想到,婆婆那边又出了幺蛾子。
下午,我委托搬家公司去房子里搬走属于周宇和他们家的东西时,接到了物业的电话。物业经理焦急地说,有几个人在我家门口闹事,不让搬家公司的人进去,还大声嚷嚷说我是个骗婚的恶毒女人。
我立刻赶了回去。只见婆婆一屁股坐在我家门口的地上,正在嚎啕大哭,小姑子张萌则在一旁添油加醋地向围观的邻居哭诉,说我这个嫂子如何嫌贫爱富,霸占了他们家的房子,还要逼得她哥净身出户。
一些不明真相的邻居,开始对我指指点点。
我深吸一口气,拨开人群走了过去。
“妈,这里是我家,不是你撒泼的菜市场。”我的声音很冷。
婆婆看到我,哭得更大声了:“大家快来看啊!就是这个女人!骗我们家儿子的感情,现在要把我们一家老小都逼死啊!天理何在啊!”
我没有跟她争吵,而是直接拿出手机,拨打了110。
“喂,警察同志吗?我要报警。在我家门口,地址是XX小区XX栋XX号,有人寻衅滋事,严重影响了我的正常生活和社区的公共秩序。”
我的举动让婆婆和小姑子都愣住了。她们大概没想到,我会真的报警。
警察很快就来了。我拿出了房产证、身份证和刚刚办好的离婚证,条理清晰地向警察说明了情况。
“警察同志,这套房子是我的个人婚前财产,这是房产证。我和周宇先生今天上午已经正式离婚,这是离婚证。按照离婚协议,他应该搬离我的住所。现在,他的母亲和妹妹在这里阻挠,并且对我进行诽谤,已经构成了违法行为。我要求你们依法处理。”
警察在核实了所有证件后,脸色严肃地对婆婆说:“阿姨,这套房产确实是这位女士的个人财产,你们的行为已经涉嫌扰乱公共秩序和私闯民宅。请你们立刻离开,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在法律和警察面前,一切撒泼打滚都失去了作用。婆婆和小姑子灰溜溜地被警察“请”走了。世界终于清静了。
我让搬家公司把周宇的东西全部打包,寄到了他父母家的地址,运费到付。然后,我请了家政公司,把整个房子里里外外彻底打扫了一遍,扔掉了所有带有过去痕迹的东西。
当晚,我躺在属于我一个人的,干净而安静的大床上,前所未有地感到了心安。
这件事,让我彻底明白了一个道理:婚姻不是扶贫,更不是慈善。一个女人,可以善良,可以为爱付出,但绝不能没有底线。你的财产,是你对抗风险的底气,是你安身立命的根本。任何企图用“亲情”来绑架你,侵占你财产的人,都不值得你留恋。
那个所谓的“家”,不过是一个包裹着糖衣的陷阱。而我的决定,就是及时止损,勇敢地从这个陷阱里跳出来,去拥抱一个真正属于我自己的,光明而自由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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