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下午五点四十分,我的白色卡罗拉都会准时停在公司后门的梧桐树下。
这个习惯已经持续了三个多月,从初春的嫩芽初绽到盛夏的浓荫如盖。
蔡静萱总会踏着高跟鞋的节奏出现在后视镜里,像一只骄傲的孔雀钻进副驾驶。
她今天穿了条香槟色的真丝连衣裙,领口别着一枚精致的珍珠胸针。
“许师傅,今天可以走滨海大道吗?我想去看看新开的购物中心。”
她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自然地说道,语气里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我握着方向盘的右手微微收紧,想起三个月前她第一次坐我车时的模样。
那时她刚加班到深夜,站在寒冷的街边拦不到出租车,眼睛里还带着感激的泪光。
“景天哥,真的太谢谢你了,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当时的声音软软的,带着几分依赖和讨好。
如今这声“许师傅”叫得顺口,倒让我真的像个专职司机了。
车窗外的夕阳透过挡风玻璃洒在她新做的美甲上,晶莹的亮片闪闪发光。
她低头摆弄着手机,忽然轻轻“啧”了一声。
“你这车内饰该清洗了,都有股味道了。”
她说这句话时甚至没有抬头,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
我望着前方拥堵的车流,突然想起主管张义昨天意味深长的话。
“景天啊,有时候善良也要有底线,否则别人会当成理所当然。”
当时我不以为然,现在却觉得每个字都砸在心上。
最让我不安的是新来的副总萧国源,他那辆保时捷最近总停在公司最显眼的位置。
而蔡静萱看那辆车的眼神,就像猎人看见心仪的猎物。
今天早上她甚至直接问我:“许景天,你没考虑过换辆车吗?”
我深吸一口气,闻到车内确实有她上周洒落的香水味。
那股甜腻的香气如今闻起来格外刺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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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第一次送蔡静萱回家是个意外。
那天项目验收,整个部门加班到晚上十点多。
四月的夜晚还带着凉意,风吹过空荡荡的停车场格外萧瑟。
我整理完最后一份报表,关上电脑时发现蔡静萱还坐在工位上。
她低头看着手机屏幕,眉头微微蹙起,指尖在叫车软件上反复滑动。
“怎么了?打不到车吗?”我拿起外套随口问道。
她抬起头,眼睛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焦虑:“所有平台都要排队五十多位,这可怎么办?”
窗外忽然闪过一道闪电,紧接着雷声隆隆作响。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玻璃窗上,很快连成一片雨幕。
蔡静萱绝望地叹了口气:“完了,这下更打不到车了。”
我看着她单薄的西装外套,犹豫了一下:“我送你吧,正好顺路。”
她惊喜地睁大眼睛,连声道谢:“真的吗?太谢谢你了景天哥!”
这是她第一次叫我“景天哥”,声音里满是真诚的感激。
我们一起走到地下停车场,我的卡罗拉停在最角落的位置。
上车时她显得很小心,生怕高跟鞋踩脏了车垫。
“你这车保养得真好,一点都不像开了五年的车。”
她系好安全带,认真打量着内饰。
我笑了笑:“代步工具而已,能开就行。”
雨越下越大,雨刷器左右摆动也赶不上雨水流淌的速度。
我放慢车速,小心地避开积水路段。
车内很安静,只有雨声和引擎的轻响。
蔡静萱似乎有些疲惫,靠在车窗上轻轻叹了口气。
“今天要不是你,我可能要睡公司了。”
她的声音带着倦意,比平时柔和许多。
我透过后视镜看她一眼,发现她闭上了眼睛。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与白天那个干练的白领判若两人。
快到她家时,雨渐渐小了。
她忽然坐直身子,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香水瓶。
“这个送你,算是今天的谢礼。”
那是一个男性香水的试用装,味道清淡干净。
我正要推辞,她已经塞进储物格里:“别客气,我买正装送的小样。”
车停在她小区门口时,雨已经完全停了。
她下车前再次道谢,眼睛在路灯下亮晶晶的。
“明天见,景天哥。”
看着她走进小区的背影,我忽然觉得这个夜晚格外温暖。
第二天上班时,我桌上多了一杯热拿铁。
蔡静萱从隔板后探出头,朝我眨眨眼:“聊表谢意。”
咖啡杯上还留着淡淡的香水味,和她昨天送的小样一个味道。
张义经过时看了眼咖啡,笑道:“景天今天待遇不错啊。”
我笑笑没说话,心里却泛起一丝暖意。
那天下午快下班时,蔡静萱又发来消息。
“景天哥,今晚还能搭你的顺风车吗?我请你吃晚饭。”
我想了想,回复道:“不用请吃饭,顺路的事。”
从此,副驾驶座上多了一个常客。
起初只是偶尔,后来变成了每天。
我从未想过,这样一个善意的开始会演变成后来的模样。
就像我不知道,那瓶香水小样会成为她日后挑剔车况的借口。
02
接送蔡静萱上下班渐渐成了习惯。
她总是在下班前十分钟发来微信,内容从最早的客气询问变成简单的“等会见”。
四月的暖风换成了五月的燥热,车里的空气也开始变得微妙。
那天下午特别闷热,我一上车就开了空调。
蔡静萱拉安全带的手停顿了一下,轻轻皱眉。
“你这空调声音有点大啊。”
她说着调整出风口方向,避免直吹脸颊。
我愣了一下,随口应道:“老车子都这样。”
她没再接话,低头整理裙摆,确保布料不会皱褶。
等红灯时,她忽然伸手摸了摸中控台。
“这个桃木纹是贴纸吧?看起来有点假。”
她的指尖在仿木纹贴纸上划过,带着若有似无的嫌弃。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想起上周她还在夸这车内饰整洁。
“当初买的是低配版,确实不是真木纹。”
我尽量让语气保持平静。
她笑了笑,拿出湿巾擦手:“我就说嘛,质感不太一样。”
车窗外的梧桐絮飘进来,落在她的真丝衬衫上。
她轻轻拍掉絮毛,又把车窗升上去。
“还是关窗吧,不然头发都吹乱了。”
她说着按下音响开关,流行音乐流淌出来。
听了不到半首歌,她又调整了音量。
“这个音响高音有点刺耳,低音也不够沉。”
她一边说一边调试均衡器,但怎么都不满意。
最后她关掉音乐,车厢里只剩下空调的噪音。
“还是安静点好。”她靠在头枕上闭上眼睛。
我感到胸口有些发闷,却说不清为什么。
第二天上班时,她拎着一个车载香薰走进办公室。
“送你个好东西,挂在出风口就行。”
那是个造型精致的金属香薰片,散发着雪松的香气。
我道谢接过,她却突然压低声音。
“其实是我男朋友从日本带回来的,但味道太男性化了。”
这是我第一次听说她有男朋友,不由得愣了一下。
她似乎意识到说漏嘴,赶紧转移话题。
“快试试看,能不能盖住车里的味道。”
我这才明白她是嫌车里有异味。
下班时,她一上车就深吸一口气。
“嗯,现在好多了。”
她满意地调整座椅角度,开始补妆。
我看着后视镜里她专注描口红的模样,忽然觉得陌生。
第三天,她带来一个记忆棉腰靠。
“这个送你,驾驶座靠垫都塌陷了,对腰不好。”
她的语气充满关切,眼神却飘向窗外。
我看着她精心准备的“礼物”,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些看似好意的举动,其实都是在改善她的乘坐体验。
那个曾经感激涕零的蔡静萱,正在慢慢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对乘车环境越来越挑剔的女人。
周五下午,她突然说要请我吃饭。
我们去了公司附近新开的意大利餐厅。
点餐时她熟练地指着菜单:“这个松露面太硬,换烩饭吧。”
服务员离开后,她朝我笑笑:“这家店我来过几次,知道什么好吃。”
吃饭时她聊起最近的购物计划,说要换个新包。
“MK的包太普通了,想换个Gucci的。”
她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讨论买菜。
我默默切着盘子里的牛排,忽然没了胃口。
结账时她抢着买单,说这是为了感谢我最近的接送。
走出餐厅时,她突然说:“其实你可以考虑换个车载导航,手机架太不稳了。”
夜色中,她的眼睛亮得惊人。
我望着停车场里我那辆普通的白色卡罗拉,第一次感到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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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六月中的部门团建选在海滨度假村。
张义特意租了辆大巴,大家热热闹闹地出发。
蔡静萱穿了一条波西米亚长裙,戴着宽檐草帽,格外引人注目。
她坐在大巴前排,和几个女同事聊得开心。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听着她们讨论最新款的口红色号。
“静萱今天这身真好看,像去参加电影节颁奖礼。”
会计部的小林羡慕地摸着她的裙子面料。
蔡静萱优雅地整理帽檐:“度假就要有度假的样子嘛。”
车开上高速后,她突然转头问我:“景天哥,你的车空调修好了吗?”
一时间,前排几个同事都看向我。
我愣了一下:“空调没坏啊。”
她眨眨眼:“可是每次坐你车都觉得制冷不够,还以为是你空调出了问题。”
旁边的小林接口道:“许哥开的是卡罗拉吧?那种车空调确实一般。”
我感到耳根有些发热,只好笑笑:“代步车而已,能开就行。”
蔡静萱却来了兴致:“其实现在买车很划算,国产车配置都很高了。”
她开始如数家珍地列举各种车型的配置和价格。
我注意到张义从前排回头看了我们一眼,眼神复杂。
到达度假村时已是中午,烈日当空。
大家争先恐后地下车,奔向凉爽的酒店大堂。
蔡静萱却不急,慢条斯理地整理她的草帽和裙摆。
等她终于走下大巴,突然惊呼一声:“哎呀,我的防晒霜忘在车上了。”
她求助地看向我:“景天哥,能陪我回去拿一下吗?”
我们沿着来路往回走,她突然说:“其实我刚才是故意的。”
我不解地看着她。
“我是想等你一起走,有话跟你说。”
她神秘地压低声音:“听说公司要新来个副总,很年轻,开保时捷的。”
我这才明白她刚才在车上的那番言论所为何来。
晚餐是露天烧烤,海风习习,十分惬意。
蔡静萱换了一条银色亮片裙,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她端着酒杯在人群中穿梭,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我坐在角落的烤架前,默默翻动着肉串。
张义端着啤酒在我旁边坐下:“最近辛苦你了。”
我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他朝蔡静萱的方向努努嘴:“每天当护花使者不容易吧?”
我苦笑一下:“顺路而已。”
张义喝了口啤酒,意味深长地说:“有些人会把客气当成福气。”
正说着,蔡静萱笑着朝我们走来。
“你们躲在这里说什么悄悄话呢?”
她脸颊微红,显然喝了不少酒。
张义站起身:“我再去拿点吃的,你们聊。”
他离开后,蔡静萱在我旁边坐下。
“景天哥,下周能早点来接我吗?我想去瑜伽馆。”
她靠得很近,香水味混合酒气扑面而来。
我往旁边挪了挪:“可能要加班,不确定时间。”
她撇撇嘴:“每次都这么说,你是不是不想接送我了?”
这是我第一次听她直接问出这个问题。
还没等我回答,她突然站起身:“开玩笑的啦,我去趟洗手间。”
看着她摇晃的背影,我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团建结束返程时,下起了小雨。
大家挤在大巴里,吵吵嚷嚷地分享照片。
蔡静萱坐在我旁边,盯着窗外出神。
快到公司时,她突然说:“其实刚才小林问我为什么不开车来。”
我等着她说下去。
她转过头,眼睛在昏暗的光线里格外明亮。
“我说因为你的车比较舒服,其实是不想拆穿你。”
这句话像一根针,轻轻扎在我心上。
下车时雨已经停了,地面湿漉漉的。
同事们互相道别,各自去开车。
我走向停车场最角落的位置,听见身后蔡静萱的声音。
“静萱,要不要捎你一段?”小林热情地邀请。
蔡静萱笑着拒绝:“不用啦,我坐景天哥的车。”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周围几个同事都听见。
我解锁车门时,听见有人小声说:“许景天真是好脾气...”
后半句被风吹散了,但我猜得到内容。
车开出停车场时,蔡静萱正在补妆。
她对着小镜子涂抹口红,突然说:“其实你可以换个SUV,空间大一些。”
雨后的街道格外干净,路灯倒映在水洼里。
我注意到倒车镜里,有辆黑色的保时捷缓缓驶出公司大门。
04
七月的第一个周一,我决定结束这场接送。
不是因为蔡静萱越来越挑剔的态度,而是我发现自己开始期待下班时刻。
这种期待让我感到不安,仿佛失去了某种主动权。
早上出门前,我特意把公文包放在副驾驶座上。
这样蔡静萱上车时就必须挪开它,或许能提醒她这不是专属座位。
然而她一上车就自然地把包放到后座,动作流畅得像排练过无数次。
“今天好热啊,空调开大点吧。”
她一边系安全带一边用手扇风。
我默默调低温度,心里盘算着如何开口。
车子驶出停车场时,我清了清嗓子。
“静萱,这周开始我可能要经常加班...”
她低头刷着手机,心不在焉地应道:“没事,我可以等你。”
“可能要加到很晚。”我补充道。
她终于抬起头,眨了眨漂亮的眼睛:“多晚都行,反正你顺路嘛。”
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让我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路口等红灯时,她突然说:“你知道吗,新副总今天入职。”
手机屏幕上是一张偷拍的照片,一个年轻男人从保时捷里出来。
“萧国源,才三十二岁,听说家里很有背景。”
她放大照片,仔细研究着男人的穿着。
我瞥了一眼,西装确实剪裁考究,但不是重点。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她神秘地笑笑:“行政部的小姐妹偷偷告诉我的。”
那天下午,我故意拖到六点半才下班。
以为蔡静萱会等不及自己打车离开,却发现她还在工位上。
她正在补妆,化妆包摊在桌子上,琳琅满目。
“你忙完啦?”她从镜子里看我,语气轻快。
我只好点头:“走吧。”
电梯里,她一直在发语音消息。
“嗯嗯,坐同事的车回去...不是啦,就是普通的车...”
她说话时刻意背对着我,但电梯壁反射出她微红的脸颊。
走出电梯时,我突然说:“明天开始你还是自己打车吧。”
她愣了一下,笑容僵在脸上:“为什么?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最近真的比较忙。”
她跟上我的脚步,语气变得柔软:“景天哥,是不是我最近要求太多了?”
没等我回答,她继续道:“我这个人就是直性子,说话不过脑子。”
走到车旁时,她轻轻拉住我的衣袖。
“其实是因为坐你的车很有安全感,我才...”
她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
夜色中,她的侧脸显得格外脆弱。
我心软了,拉开车门:“先上车吧。”
她破涕为笑,迅速钻进车里:“就知道景天哥最好了。”
车子汇入晚高峰的车流,她心情大好地哼着歌。
快到我家时,她突然说:“其实你可以把车洗一下,内饰精洗也就两百块。”
我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没有说话。
第二天是七夕,办公室里弥漫着微妙的气氛。
中午我去茶水间,听见几个女同事在聊天。
“静萱今天收到好大一束玫瑰花,猜猜是谁送的?”
“不会是许景天吧?他们最近走得很近...”
我退后一步,站在她们看不见的角落。
“怎么可能是许景天,他开那辆车哪配得上静萱。”
“也是,静萱条件那么好,起码得找个开宝马的。”
我默默转身离开,心里五味杂陈。
下午蔡静萱果然抱着一大束红玫瑰进来,引起一阵骚动。
她笑着把花放在桌上,却不说是谁送的。
下班时,她罕见地没有发微信催我。
我走到停车场,发现她站在我的车旁。
“今天不用送我了,有人来接。”
她指了指不远处的一辆宝马,笑容甜美。
我点点头,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
但当我启动车子时,她突然敲了敲车窗。
“明天还是老时间见哦,景天哥。”
宝马车窗降下,一个男人不耐烦地按了下喇叭。
她朝那边挥挥手,又转向我:“对了,七夕快乐。”
我看着她跑向宝马的背影,突然觉得很可笑。
这种忽冷忽热的态度,分明是在享受被多人关注的感觉。
而我,只是她鱼塘里最普通的一条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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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萧国源入职的第一周就成了公司的话题中心。
三十二岁的副总,开保时捷,住在市中心顶级公寓。
这些标签足够让他在女同事中获得超高人气。
但最让人意外的是,他似乎对蔡静萱格外关注。
周五的部门会议,萧国源破天荒参加了。
他坐在长桌尽头,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听着各部门汇报。
轮到蔡静萱发言时,他明显坐直了身子。
“关于第三季度的推广方案,我认为应该加大新媒体投入。”
蔡静萱今天穿了件淡蓝色西装,专业又不失柔美。
萧国源不时点头,在她发言后第一个鼓掌。
散会后,他特意走到蔡静萱工位前。
“蔡小姐的提案很有见地,有时间详细聊聊?”
他说话时身体微微前倾,形成一个亲密的姿态。
蔡静萱脸颊泛红,声音都比平时轻柔几分:“随时都可以,萧总。”
我低头整理文件,假装没有看见这一幕。
但蔡静萱显然不想让我置身事外。
下班时,她一上车就兴奋地说:“萧总夸我提案做得好!”
我系好安全带,淡淡应了一声。
她却不在意我的冷淡,继续说:“他说明天要约我讨论细节,在君悦酒店的咖啡厅。”
车子驶出停车场,我注意到那辆黑色保时捷跟在后面。
“他知道你坐同事的车回家吗?”我突然问。
蔡静萱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当然不知道,这有什么好说的。”
但她的眼神飘向后视镜,显然在关注那辆保时捷。
在一个红灯路口,保时捷并排停在我们旁边。
萧国源降下车窗,朝蔡静萱挥了挥手。
蔡静萱赶紧整理头发,回以灿烂的微笑。
绿灯亮起,保时捷发出一声轰鸣,迅速超车离去。
“这才叫车嘛。”蔡静萱喃喃自语,眼神追随着远去的尾灯。
第二天是周六,我难得休息,却接到蔡静萱的电话。
“景天哥,能送我去君悦酒店吗?打不到车。”
她的声音带着撒娇的意味,让人难以拒绝。
一小时后,我开车到她小区门口。
她穿着一条优雅的连衣裙,妆容精致,像要去参加盛大宴会。
上车时她小心翼翼地理好裙摆,生怕弄皱。
“空调能不能小点?妆会花。”
她对着遮阳板的镜子检查口红。
我默默调高温度,忽然想起三个月前的雨夜。
那时她裹着单薄的外套,冻得瑟瑟发抖。
现在却连空调温度都要精确控制。
到酒店门口时,她突然说:“你要不要一起?萧总说可以带朋友。”
我摇头:“不了,你们谈公事。”
她撇撇嘴:“那你在停车场等我吧,应该不会太久。”
看着她走进旋转门的背影,我忽然觉得胸口发闷。
两小时后,她才姗姗来迟。
一上车就兴奋地说:“萧总人真好,还请我吃了下午茶。”
她身上带着淡淡的香槟气味,脸颊微红。
“他下周末有个游艇派对,邀请我参加。”
她说这话时眼睛发亮,像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说萧国源的事。
保时捷是定制款,公寓是三百平大平层,手表是百达翡丽...
每个细节她都如数家珍,仿佛已经亲身经历。
快到她家时,她突然沉默下来。
“景天哥,你说我配得上这样的生活吗?”
我看着前方老旧的居民楼,不知如何回答。
周日晚上,她突然发来微信。
“明天开始还是按时接送哦,萧总说上班要准时。”
配图是一个可爱的表情包,但口吻像在发号施令。
周一早上,她比平时早到了十分钟。
一上车就抱怨:“你这车窗该贴膜了,早上太阳好晒。”
我看着她新买的防晒手套,忽然很想笑。
曾经那个会因为顺风车感激不已的姑娘,彻底消失了。
现在的蔡静萱,眼里只有更高的枝头。
而我这座桥,她还没有完全走过去。
06
七月下旬进入雨季,每天下午都乌云密布。
蔡静萱对新鞋的痴迷达到了顶点,每周都能看到不同款式。
周二下午,暴雨倾盆,办公室提前半小时下班。
大家挤在门口等雨小些,蔡静萱却直接给我发微信。
“地下车库见,今天穿的新鞋不能沾水。”
我走到停车场时,她正站在立柱旁自拍。
新买的尖头高跟鞋在昏暗光线下闪着细碎的光。
“快开门呀,鞋跟都快陷进积水里了。”
她跺着脚催促,语气焦急。
我刚解锁,她就拉开车门钻进去。
“哎呀,座椅怎么是湿的?”
她指着副驾座上一小块水渍,那是早上我放雨伞时不小心沾到的。
我抽纸巾递给她:“擦一下就好。”
她却皱眉:“真丝裙子不能坐湿的地方,会留水渍。”
雨越下越大,砸在车库顶棚上发出轰鸣。
“那怎么办?”我看着表,担心堵车。
她想了想:“你绕一下,从商场那边走吧,我去买条新裙子。”
这个要求让我愣住:“现在?雨这么大。”
“就是因为下雨才要换啊,裙子湿了怎么见人。”
她说得理直气壮,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要求。
我压下心头不快,启动车子:“先送你回家换吧。”
她却不乐意:“回家还要上楼多麻烦,商场停车方便。”
无奈之下,我只好拐向商业区。
暴雨中的交通格外拥堵,十分钟才挪动一个路口。
蔡静萱不停看表,小声抱怨:“要是坐萧总的车,早就到了。”
这句话像根刺,轻轻扎在我心上。
“那你应该让他来接你。”我尽量保持语气平静。
她似乎意识到说错话,赶紧找补:“开玩笑的啦,萧总那么忙。”
但她的眼神飘向窗外,明显心不在焉。
到商场时雨小了些,她让我在门口下车区等她。
“很快,二十分钟就好。”
她推开车门,小心避开积水跳上台阶。
我在车里等了整整四十分钟,才看见她拎着购物袋出现。
新裙子已经换上,是当季最新款的连衣裙。
上车时她心情很好,哼着歌系安全带。
“你看,换条裙子心情都好多了。”
她整理着购物袋,忽然想起什么。
“对了,停车费你先垫一下,明天给你。”
我看着计价器上十五元的停车费,忽然觉得很累。
回去的路格外漫长,雨又大了起来。
在一个积水较深的路段,车子突然熄火了。
蔡静萱惊慌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重新启动引擎,还好车子很快恢复正常。
但她开始不停抱怨:“这车也太不靠谱了,要是萧总的保时捷...”
“你要是想坐保时捷,可以自己打车。”
我打断她,声音比想象中冷静。
她愣了一下,随即委屈道:“我只是担心安全嘛。”
接下来的路程我们都没说话,车内气氛压抑。
送她到小区时雨停了,夕阳穿透云层洒下金光。
她下车前突然说:“明天我要跟萧总去见客户,不用接送了。”
我点点头,看着她头也不回地走进小区。
第二天上班,果然看见萧国源的保时捷停在CEO专用车位。
蔡静萱工位空着,想必是跟副总出去了。
张义路过时停下脚步:“景天,来我办公室一下。”
我跟着他进去,心里有些忐忑。
关上门,张义直接问:“你和蔡静萱怎么回事?”
我装傻:“什么怎么回事?”
他叹气:“公司里有些传闻,对你不太好。”
我大概猜到了内容,苦笑道:“只是顺路接送而已。”
张义摇头:“现在人家说你是她的专属司机,说话很难听。”
这时我手机亮起,是蔡静萱发来的照片。
她站在游艇甲板上,身后是蔚蓝大海。
配文:“萧总的游艇是不是很帅?”
我把手机扣在桌上,心里五味杂陈。
张义拍拍我的肩:“有些人值得帮,有些人不值得,你明白我的意思。”
下班时,蔡静萱又发来消息。
“明天老时间接我哦,带了好吃的给你。”
仿佛早上的冷遇从未发生。
我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终于下定决心。
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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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八月初的天气闷热难耐,办公室空调开得很足。
蔡静萱从游艇派对回来后人更加张扬,新买的包包价值五位数。
周一早上她迟到半小时,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冲进办公室。
“堵车堵得要命,还是坐地铁快。”
她一边放包一边抱怨,声音大到整个部门都听得见。
但我知道她撒谎了,早上我特意绕路经过她小区,看见她从出租车下来。
中午在食堂,我无意间听到了更精彩的对话。
洗手间隔间里,蔡静萱正和行政部的小杨聊天。
“...所以他天天接送你啊?真好命。”
小杨的声音带着羡慕。
蔡静萱轻笑:“反正顺路嘛,有专属司机多方便。”
水龙头打开,淹没了一些词语,但关键部分清晰入耳。
“...那辆车确实该换了,破铜烂铁似的,空调还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