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主管上任就裁掉我,我爽快签字,他叫住我:你负责什么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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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他把签好字的协议书推了回去,动作很轻。

然后他站起身,准备离开这间崭新的、还散发着皮革与木漆混合气味的办公室。

“等一下。”

新上任的总监罗浩叫住了他。

声音里有一种被打乱了节奏的恼怒。

陈默的手已经握住了冰凉的金属门把手。

他停下来。

罗浩靠在宽大的老板椅里,身体前倾,审视着这个让他感到一丝不安的男人。

“我问一句,你负责的到底是什么部门?”

陈默侧过脸,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得像一口深井。

他缓缓开口。

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进罗浩心里。

“我?”

“我负责的部门啊……”

“明天,郑总经理会亲自通知你。”



01

华庭家居的天,像是要塌了。

公司布告栏上那张红头文件,像块白膏药,贴在所有人的心口上。

纸是红头的,字是黑的。

罗浩,营销中心新任总监。

底下是一串耀眼的履历,什么常春藤,什么MBA,什么跨国公司工作经验。

这些字眼,在华庭这家土生土长的公司里,像扔进鸡窝里的石头。

办公室里,死气沉沉。

以前爱唠嗑的几个婆姨,如今见了面,嘴都跟缝上了线似的。

键盘声也轻了,生怕哪个动静大了,就招来祸事。

大家都晓得,新官上任,总要烧几把火。

这火会烧到谁的屁股底下,谁心里都没底。

陈默的日子,倒跟从前没什么两样。

他还是早上七点半准时出现在公司。

用他那个掉了瓷的搪瓷杯子,泡上一杯酽茶。

茶叶是朋友从乡下捎来的,不值钱,但禁泡。

他端着杯子,穿过弥漫着紧张气息的开放办公区。

人们的眼神,像水里的鱼,一触到他,就飞快地游开。

他在公司里,就是这么个人。

话不多,没脾气,见谁都点个头,但谁都觉得跟他不怎么亲近。

像一块路边的石头,天天见,但没人会特意多看一眼。

他的办公室,在走廊最尽头的那个角落。

门上挂着个小牌子,写着“市场战略情报组”。

这名字,听起来吓人。

其实里头,算上他,拢共就三个人。

一个叫小丽的姑娘,去年刚毕业,水灵灵的,见了人就脸红。

每天的工作,就是从各种网站上,把竞争对手的打折信息、新品广告,一条条扒下来,填进表格里。

还有一个叫老张的,再有两年就该退休了。

人有点蔫,干活慢,负责给小丽扒下来的信息做分类归档。

他总是慢悠悠的,一杯茶能喝一个上午。

陈默呢,就是这个小组的头。

他的工作,就是对着小丽和老张捣鼓出来的那些东西,看。

一看,就是一整天。

电脑屏幕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图表,像蚂蚁爬。

外人看来,这部门就是个清闲的养老地,不创造一分钱的效益。

新总监罗浩的第一次全体大会,就在这种气氛里召开了。

罗浩这个人,跟华庭公司里所有的人,都不一样。

他年轻,头发用发胶梳得锃亮,一根乱的都找不见。

身上穿的西装,笔挺得像刀切过一样。

人走过去,会留下一阵淡淡的古龙水味儿,呛人。

他开会,是站着的。

背后的大屏幕上,放着花里胡哨的PPT。

他说的话,一半是中文,一半是听不懂的洋文。

“我们华庭过去的模式,太old school了。”

“未来,我们要聚焦user portrait,打造我们的brand story。”

“所有部门,必须拿出你们的KPI,拿出你们的OKR,每个人的performance,都要有数据支撑!”

他说话的时候,下巴微微抬着,眼神里有种藏不住的蔑视。

仿佛底下坐着的这群人,都是些不懂事的土包子。

会开到一半,他话锋一转。

“我看了上个季度的一些报告,简直是disaster!”

他把“灾难”这个词,说得又重又响。

“通篇都是主观臆断,没有数据,没有逻辑,这种东西,在我们以前的公司,是会被直接扔进碎纸机的!”

他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几个老部门经理的脸上一一扫过。

被他看到的人,都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整个会议室,安静得能听见人喘气。

这次会后,罗浩的第一把火,就烧了起来。

他要求所有部门,三天之内,提交一份“部门核心价值与KPI量化报告”。

陈默办公室里,小丽有点慌。

“陈哥,这个报告怎么写啊?咱们部门……有什么KPI啊?”

小丽的工作,就是复制粘贴,怎么量化?

老张的工作,就是分门别类,又怎么量化?

陈默笑了笑,让她别急。

他自己动手,把他和小丽、老张这段时间整理的所有数据,做成了一份详尽的报告。

名字叫《华庭家居上半年消费者地域分布、年龄结构及购买偏好分析报告》。

报告厚得像本字典。

里面没有一句空话,全是数据图,趋势线,还有各种复杂的模型推演。

他让小丽把这份报告交了上去。

报告送到了罗浩的助理手里。

助理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打扮得跟个明星似的,踩着高跟鞋,嗒嗒地响。

她接过那厚厚的一摞纸,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是什么?”

小丽小声说:“我们部门的报告。”

助理翻了两页,上面全是她看不懂的曲线和表格。

她“切”了一声,把报告随手扔在了桌角那堆杂物上。

罗浩正好从办公室出来,看见了。

“那是什么?”他指了指。

助理用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点了点:“那个战略情报组交上来的,跟天书一样,全是数字。”

罗浩走过去,拿起来,掂了掂分量。

他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战略情报组?”

他把报告扔回桌上,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几个工位的人听见。

“我看是公司成本黑洞组吧。”

这话,像风一样,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公司。

大家都觉得,陈默那个部门,这次怕是悬了。

果然,没过几天,第二把火就烧到了头顶。

罗浩要进行“组织架构优化”。

说白了,就是裁员。

裁员的名单,像一份死亡通知书,在公司内部的聊天群里疯传。

市场战略情报组,赫然排在第一个。

理由写得冠冕堂皇。

“该部门工作与公司主营业务关联度低,产出无法量化,不符合未来发展要求,予以整体裁撤。”

消息传开那天,小丽的眼圈当场就红了。

她趴在桌子上,肩膀一抽一抽的。

她才刚来一年,房租还没着落,工作就没了。

02

老张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声不吭地抽着烟。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呛得人眼睛疼。

他嘴里反复念叨着:“没道理啊,这怎么就没道理啊……”

陈默从外面走进来。

他看了看哭着的小丽,又看了看唉声叹气的老张。

他走过去,把窗户推开,让外面的风吹进来,散散烟味。

他拍了拍小丽的背。

“别哭了。”

他的声音很温和。

“天塌不下来。你年轻,人又聪明,去哪儿找不到工作?这儿的经验,够你写在简历上了。”

他又走到老张身边,把他的烟从嘴里拿下来,摁灭在烟灰缸里。

“张哥,你也别愁。你本来就快退了,这下好,公司给N+1补偿,比你熬到退休拿的还多。回家正好,天天陪孙子玩,多舒坦。”

他的话,像有种魔力。

小丽渐渐不哭了,开始默默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老张也不再念叨了,只是一个劲地叹气。

陈默自己,什么也没收拾。

他像往常一样,坐在电脑前,打开一个复杂的程序,屏幕上又跳出了那些蚂蚁一样的代码和数据。



他对着电脑,看得入了神。

下午三点钟。

罗浩的助理,又踩着那双嗒嗒作响的高跟鞋来了。

她站在门口,脸上带着一种程式化的同情。

“陈组长,罗总监请您去他办公室一趟。”

这一刻,终于来了。

整个办公区,所有的声音,仿佛都在这一瞬间消失了。

所有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陈默的背影上。

他站起身,跟着助理,走向那间象征着权力的总监办公室。

罗浩的办公室,跟公司其他地方都不一样。

地上铺着厚厚的灰色地毯,踩上去一点声音都没有。

空气里,有股新家具和皮革混合的味道,还有罗浩身上那股标志性的古龙水味。

罗浩坐在那张巨大的黑色老板椅里。

他在打电话,说的是英文,语速很快。

他看到陈默进来,没有停下,只是用眼神示意他坐到对面的椅子上。

陈默没有坐。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办公桌前,像一根木桩。

罗浩讲了足足五分钟电话,才挂断。

他把手机扔在桌上,身体向后,深深地陷进柔软的椅背里。

他交叉起双手,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审视着眼前的陈默。

他很享受这种感觉。

这种掌控别人生杀大权的感觉。

“陈默。”

他开口了,声音平淡,像在宣布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应该已经听到消息了。”

陈默点了点头。

“公司的决定,不是针对你个人。”

罗浩开始了他那套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市场是残酷的,企业要生存,就必须不断地优化自己,砍掉那些不产生效益的、落后的部分。这就像一棵大树,要长得更高,就必须剪掉一些多余的枝丫。”

他顿了顿,似乎在欣赏自己的比喻。

“你的部门,这个战略情报组,坦白说,我看不到它的价值。一堆过时的数据,一堆无法验证的分析,对于我们冲锋在一线的销售团队来说,没有任何帮助。”

“所以,经过我和高层领导的慎重评估,我们决定,裁撤这个部门。”

他说完,从抽屉里拿出两份装订好的文件。

他把文件推到陈幕面前。

“这是解除劳动合同的协议。你签一下。”

“放心,公司不会亏待你。补偿金是N+1,一分都不会少。对于你这样的老员工,公司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

他的嘴角,带着一丝施舍般的微笑。

他在等待。

等待陈默的反应。

他设想过很多种可能。

他可能震惊,可能愤怒,可能会质问为什么。

他也可能低声下气地恳求,说自己家里有老人孩子要养,请求再给他一个机会。

罗浩都想好了应对之策。

他会用更冰冷、更职业的语气,告诉他,公司不是慈善机构。

他甚至有些隐秘的期待,期待看到这个平日里默不作声的男人,在他面前崩溃失态的样子。

那会让他今天的这场胜利,更加完美。

可是,他想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陈默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

他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他只是伸出手,默默地拿起了那份协议。

然后,他开始看。

他看得非常慢,非常仔细。

就像他平时看那些数据报告一样。

他的手指,从第一行字,慢慢滑到最后一行。

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

只有中央空调出风口,在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罗浩脸上的笑容,不知不觉地僵住了。

他感觉很不对劲。

眼前的景象,完全脱离了他的剧本。

他感觉自己像个用尽全力,准备表演一场好戏的演员。

结果台下唯一的观众,却压根没看他,而是在低头研究节目单。

这种被彻底无视的感觉,让罗浩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的火气。

终于,陈默看完了。

他抬起头,看了罗浩一眼。

那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看不到底。

然后,他从自己洗得发白的衬衫口袋里,掏出了一支笔。

一支最普通不过的黑色签字笔,街边两块钱一支的那种。

他拧开笔帽。

俯下身,在协议书末尾的签名栏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陈默”。

那两个字,写得方方正正,一丝不苟。

他签完一份,又拿起另一份,用同样的方式,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整个过程,流畅得像排练过无数次。

没有犹豫,没有停顿。

签完字,他把笔帽重新盖好,插回口袋。

他把其中一份签好字的协议,轻轻地推回到罗浩面前。

他做完这一切,甚至还对着罗浩,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转身,就准备离开。

03

他要走了。

他竟然就这么走了。

没有一句质问,没有一句辩解,甚至没有一句抱怨。

他就这么接受了。

罗浩彻底愣住了。

他感觉自己被一股巨大的荒谬感所包围。

他精心准备的一切,他引以为傲的雷霆手段,在这个男人面前,都变成了一场滑稽的独角戏。

他感觉自己不是胜利者,而是一个被戏耍了的小丑。

那股无名的火气,瞬间在他胸中燃烧起来。

就在陈默的手,已经握住了那冰冷的、黄铜色的门把手。

就在他准备拉开门,走出这间办公室的一刹那。

罗浩几乎是本能地,喊了出来。

“等一下。”

他的声音,比他自己预想的,要尖锐一些。

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恼怒和不甘。

陈默的动作停住了。

他的手还搭在门把手上。

他没有回头。

罗浩盯着他的背影。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穿着廉价格子衬衫的背影。

此刻,这个背影,却让他感到了一丝莫名的寒意。

罗浩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自己的权威和风度。

他换上了一副公事公办的、带着审问意味的口气。

“我看了你的档案,很简单。”

“但是为了完善离职的流程,我最后问一句。”

“你负责的到底是什么部门?”

这个问题,带着钩子。

它既符合程序,又是一种最后的、居高临下的挑衅。

他想逼这个男人开口。

他想听听,在被扫地出门的最后时刻,他会如何为自己那个被定义为“毫无价值”的部门,做出苍白无力的辩解。

他想看到他的不甘和狼狈。

陈默沉默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

足足过了好几秒钟。

他才慢慢地,慢慢地,侧过了脸。

他没有完全转过身。

只是侧着脸,看着罗浩。

办公室明亮的灯光,照在他的镜片上,反射出一片刺眼的白光。

罗浩看不清他的眼神。

但他能看到,陈默的嘴角,似乎微微向上勾起了一个极小的弧度。

那不像是一个微笑。

更像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怜悯?

然后,陈默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慢。

但在死寂的办公室里,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狠狠地钉进了罗浩的耳朵里。

“我?”

他拖长了音调,像是在自问。

“我负责的部门啊……”

他的语气,不带任何情绪,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他看着罗浩那张错愕的脸,一字一顿地,说出了那句让罗浩事后想起来,都脊背发凉的话。

“明天,郑总经理会亲自通知你。”

话音落下。

陈默不再有任何停留。

他转回头,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在他的身后,轻轻地合上了。

“咔哒”一声。

那声音,像是法官落下的锤子,宣判了什么。

办公室里,只剩下罗浩一个人。

他像一尊石像,僵硬地坐在那张巨大的老板椅里。

“明天,郑总经理会亲自通知你。”

这句话,像一个魔咒,在他脑子里反复地、疯狂地回响。

郑总经理?

郑启明?

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一手缔造了华庭帝国的男人?

一个被裁掉的、最底层的小组长,他的事,怎么可能惊动到公司的最高层?

还是总经理亲自通知?

通知什么?

荒谬。

这太荒谬了。

罗浩的第一个念头是,这个叫陈默的男人,在虚张声势。

他在用这种方式,进行他最后的、无力的报复。

可是,当他回想起陈默说那句话时,那平静到可怕的眼神。

罗浩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住了。

一股寒意,从他的尾椎骨,一路向上,蹿到了天灵盖。

他突然感觉,这间崭新、豪华、象征着他权力和未来的办公室,变得像一个冰窖。

他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忽然有种冲动,想冲出去,把陈默抓回来,问个清楚。

但他没有。

他的骄傲,不允许他这么做。

他拿起桌上的杯子,想喝口水,却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在微微发抖。

他越想越不对劲。

陈默那过于平静的反应,那句没头没尾的话,像一根刺,扎进了他的心里,让他坐立难安。

他打开电脑,再次调出了陈默的个人档案。

学历,普通。

履历,简单。

照片上,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看起来有些木讷的男人。

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最普通的,扔进人堆里就找不着的公司职员。

罗浩不甘心。

他拿起电话,拨给了那个把他推荐进公司的元老董事。

电话接通了,那头传来董事中气十足的声音。

“喂,小罗啊,有什么事?”

罗浩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随意。

“王董,跟您打听个人。公司里有个叫陈默的,您有印象吗?”

电话那头的王董,显然愣了一下。

“陈默?哪个陈默?没印象。怎么了?”

罗浩心里一沉,继续旁敲侧击:“就是原来市场部下面,一个叫战略情报组的头儿。今天我做组织优化,把这个部门给裁了。”

王董不以为然地笑了起来。

“裁了就裁了嘛。一个小组长,多大点事?这种务虚的部门,早就该砍了!你这事办得对,有魄力!郑启明那边要是问起来,我帮你挡着。你放手去干,尽快做出业绩来,比什么都强。”

挂了电话,罗浩非但没有安心,反而更加心神不宁。

王董这种老派人物,眼里只有销售额和人脉,他不知道陈默,很正常。

但这并不能解释陈默那句奇怪的话。

罗浩又试图在公司的OA系统里,查找“市场战略情报组”的历史报告。

他想看看,这个部门到底都在干些什么。

但他惊愕地发现,所有相关文件的访问权限,都被设置成了最高绝密。

他的总监权限,竟然无法打开。

04

访问记录显示,这些文件的唯一授权查阅人,是总经理郑启明。

罗浩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了。

一个可有可无的务虚部门,它的产出,为什么会是只有公司一把手才能看的绝密?

这天晚上,陈默回家,像往常一样。

妻子在厨房忙碌,饭菜的香气飘满了整个屋子。

六岁的女儿扑过来,抱着他的腿,让他陪自己玩新买的拼图。

他没有提公司的事,一个字都没有。

他陪着女儿,把一千块的拼图,一块一块地拼凑起来,拼成一幅梵高的星空。

而城市的另一头,罗浩一夜无眠。

他抽了半包烟,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他不断地安慰自己,是陈默在故弄玄虚,是自己想多了。

但那种不祥的预感,像藤蔓一样,越缠越紧,让他几乎窒息。

第二天,上午九点整。

华庭家居最高级别的季度战略决策会,准时召开。



能坐在这张会议桌旁的,都是公司的核心人物。

各个中心的老总,几个手握实权的董事,还有总经理郑启明。

郑启明坐在主位上,他今天穿了一件深色的中山装,不苟言笑,神情威严。

今天的会议,主角是罗浩。

他要在这里,向所有人展示他的宏图大志。

他准备了半个月的全新营销方案,将在今天,第一次完整亮相。

罗浩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来。

他强迫自己忘掉昨天的不安,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这次汇报中。

他讲得很好,口才流利,逻辑清晰。

他描绘了一个无比诱人的未来。

一个通过他这套“互联网打法”,能让华庭的销售额在一年内翻倍的未来。

他讲了整整四十分钟。

讲完后,他自信地看着郑启明,等待着掌声和赞许。

会议室里,却是一片死寂。

郑启明面无表情,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那“笃,笃,笃”的声音,像重锤一样,敲在罗浩的心上。

终于,郑启明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罗总监,你的方案,听起来很动人。”

“但是,它建立在一个假设上。那就是,我们明年要推出的那款主打意式轻奢风的新品,能够一炮而红。”

郑启明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

“现在,请你拿出数据,告诉我,你凭什么认为它能红?”

“它的目标客群,到底是哪些人?他们的年龄,收入,地域分布,购买习惯,是什么样的?”

“我们的定价,1299到1599这个区间,是怎么算出来的?市场最大承受度是多少?最有力的竞品是哪几款?我们的优势在哪里?”

一连串的问题,像连珠炮一样,砸向罗浩。

罗浩的脑子,嗡的一声。

他带来的团队,准备的都是些宽泛的行业分析,是那些在网上花钱就能买到的数据。

郑启明问的这些,如此具体,如此深入,他们根本没有。

“郑总……”罗浩的额头开始冒汗,“我们……我们的判断,是基于对市场上同类成功案例的分析……”

“我不要听案例!”

郑启明的声音陡然提高。

“我问的是我们华庭自己的数据!”

“我要的是,基于我们公司过去三年,全国三百家门店,超过两千万条销售记录,结合线上全渠道用户行为追踪,以及覆盖两万名核心会员的深度调研,建立起来的那个‘华庭消费趋势预测模型’,给出的最终分析报告!”

郑启明的目光,像两把锋利的冰锥,死死地钉在罗浩脸上。

“报告呢?”

“华庭消费趋势预测模型”?

罗浩的脸色,瞬间变得像死人一样惨白。

他听到了这个词。

一个他昨天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的,谜一样的存在。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下了一个什么样的,无法挽回的错误。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的身上。

他身后的助理,那个时髦的女孩,大概是看他实在下不来台,哆哆嗦嗦地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绝望地提醒了一句。

“罗总监……那个……那个模型……好像……好像一直是……陈默……他们组在负责……”

轰隆!

罗浩的整个世界,崩塌了。

他感觉天旋地转,几乎要站立不稳。

陈默!

又是陈默!

他昨天亲手裁掉的那个男人!

他昨天亲手解散的那个部门!

郑启明看到了罗浩脸上死灰般的表情,他心中那不祥的预感,在这一刻得到了证实。

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陈默人呢?”

他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危险的颤抖。

“让他立刻,马上,带着他的模型和报告,到这里来!”

罗浩站在那里,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

他的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说话!”

郑启明猛地一拍桌子。

巨大的响声,让整个会议室都为之一振。

罗浩被这一声巨响,吓得浑身一哆嗦。

他终于用一种近乎哭腔的,蚊子一样的声音,说出了那句话。

“郑总……我……我昨天……把他……把他给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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