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我对着镜子,反复练习了几遍沮丧的表情。
一旁的女友方茴叹了口气。
“真的有必要做到这份上吗?”
“我不这么说,这个年就别想安生。”
我笃定地回答,眼中闪过一丝疲惫。
车子开进村口,我“投资失败”的消息也随之抵达。
村里的风,比闲话传得还要快。
不出所料,平日热络的那几家,果然都没了动静。
我甚至有些得意,自导自演的这出戏天衣无缝。
直到那天下午,院门被两个最不可能的人先后推开。
他们手里攥着的东西,让我的谎言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那份沉甸甸的“接济”,彻底砸碎了我所有的预设和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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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手机银行应用里的那个数字,闪烁着一种不真实的光芒。
三百万,不多不少,是公司上市后给核心员工的年终分红。
这个数字,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揣在心里,既滚烫又沉重。
我叫陈默,在南方一座大城市里,算是有了一席之地。
从村里走出来,读了大学,进了一家后来成为行业黑马的科技公司。
这十年,我像一根拧到最紧的发条,不敢有丝毫松懈。
可这份荣耀带回老家,我很清楚它会变成什么。
它会变成表哥孙宏伟的借口,开启他那永远不会盈利的“新项目”。
它会变成七大姑八大姨眼中闪烁的精光,和各种意想不到的用钱理由。
大学刚毕业,我拿到第一笔薪水,三个月工资,五千块。
孙宏伟在一个周末突然出现在我的出租屋门口。
他是我大姨的儿子,我的亲表哥。
他熟络地拍着我的肩膀,说要带我去吃顿好的。
饭桌上,三杯两盏下肚,他的话匣子就打开了。
“陈默啊,哥准备干票大的。”
他神秘兮兮地凑过来说。
“现在手机生意多火,我盘算着在县城开个店。”
我那时刚出社会,眼神里还带着对未来的憧憬。
他看出了我的兴趣,开始描绘宏伟的蓝图。
“万事俱备,就差一点启动资金。”
他面露难色,重重叹了口气。
我问他还差多少。
他伸出一个巴掌:“不多,就五千。”
那个数字,正好是我卡里全部的存款。
他拍着胸脯,脸颊因为酒精而涨红。
“你放心,半年!最多半年我就回本。”
“到时候哥连本带利,给你包个大红包!”
我信了,那是亲表哥。
我二话没说,当场就把钱转给了他。
他收到钱,高兴地又敬了我一杯酒。
“好弟弟,够意思!以后哥发达了,忘不了你!”
一年后,我因为房租问题手头拮据,想起了这笔钱。
我鼓起勇气给孙宏伟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很吵,像是在麻将馆。
“喂?谁啊?”他的声音很不耐烦。
“哥,是我,陈默。”
“哦,默娃啊,啥事?”
我嗫嚅着提起了那五千块钱的事。
他那边立刻沉默了几秒。
然后他大声说:“哎呀,最近生意不好做,资金周转不开。”
“等哥回笼了资金,第一时间就还你。”
又过了两年,我再打电话过去,他直接挂断了。
再后来,他的电话就再也打不通了。
十年过去,手机店的影子都没见着,那五千块也成了绝唱。
后来,我工作稳定了,收入高了。
麻烦也跟着水涨船高,换了新的面孔。
前年,我刚换了新车,二姨的电话就来了。
“默娃啊,在忙吗?”她声音无比亲切。
“二姨,不忙,您有事?”
“你表弟谈了个对象,准备买婚房了。”
“这不是首付还差一点嘛,你出息了,得帮衬一下。”
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正题来了。
“二姨,需要多少?”
“不多不多,借个二十万周转一下就行。”
二十万,她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二十块。
我当时刚付完车款,手上确实没有那么多活钱。
我只能硬着头皮解释:“二姨,真不凑巧,我刚……”
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传来了她的哭腔。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家了?”
“觉得我们是穷亲戚,不想搭理了?”
“你小时候我还天天抱着你呢!现在翅膀硬了,忘了本了!”
一顶顶大帽子扣下来,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感觉自己像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那种羞辱感像潮水一样涌上来,让我无力反驳。
最终,我咬着牙,把手里仅剩的五万块转了过去。
“二姨,我手上只有这么多了,您先拿着。”
电话那头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的语气立刻恢复了正常:“行吧,五万就五万。”
然后,电话就被匆匆挂断了。
我捏着手机,愣在原地,心一点点变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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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这还没完,去年年底,更大的考验来了。
这次是我父亲亲自打来的电话。
他的语气很沉重,带着一丝为难。
“默娃,你三叔家孩子要结婚。”
“彩礼钱还差十万,你三叔找到我了。”
“希望你能帮一把。”
有了二姨的教训,我这次的态度很坚决。
“爸,我不能再借了。”
“这些年借出去的钱,没有一分回来的。”
“我不是印钞机!”我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最后,父亲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然后就挂了电话。
几天后,母亲在电话里哭了。
“你三叔在村里到处说,说我们家养了个白眼狼。”
“说你挣了大钱就六亲不认。”
“我和你爸现在在村里都抬不起头。”
“出门被人指指点点,你不知道有多难受。”
母亲的哭声,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割在我的心上。
我没想到,我的拒绝,最终会由我的父母来承担后果。
那种无力感几乎将我吞没。
钱,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成了横在我与亲情间的一道冰冷铁墙。
所以,今年,我决定换个活法。
回老家前,我跟女友方茴通了视频电话。
方茴在屏幕那头,眉眼温柔地看着我整理行李。
“今年分红不少吧?看你这高兴劲儿。”她笑着问。
我停下手里的动作,表情变得严肃。
“我准备跟家里说,我投资失败,亏了五十万。”
方茴的笑容僵在脸上,她以为我开玩笑。
“别闹,叔叔阿姨听了得多担心。”
“我就是为了筛选一下,看看谁是真关心,谁是来看热闹的。”我语气很坚决。
方茴沉默了,她太了解我这些年经历的烦心事。
“可这样……会伤害到真心对你好的人。”她担忧地说。
“真心对我好的人,不会因为我穷了就离开我。”我固执地回道。
“你这是在考验人性,陈默,人性经不起考验。”
“我只是想过个安生年。”
电话两头,我们陷入了沉默,这次小小的分歧,像一粒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水面。
我把新买的车停在公司地库,开上同事那辆半旧的国产车。
车身上还带着几道不深不浅的划痕,像一个久经风霜的旅人。
衣柜里那件崭新的名牌羽绒服被我塞回了最深处。
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穿了三四年的旧外套,袖口都有些磨毛了。
车子駛入熟悉的村口,扬起一阵尘土。
我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这场戏,从我踏上故乡土地的那一刻,正式开演。
父母在门口张望着,看到我开回来的旧车,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 различни的疑惑。
“默娃,回来了。”母亲赵秀莲迎上来,接过我的行李。
“路上累了吧,快进屋,饭都做好了。”父亲陈建业也说。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和车上来回扫了几遍,欲言又止。
晚饭桌上,母亲不停地给我夹菜,碗里堆成了小山。
“在外面别太省,看你都瘦了。”她心疼地念叨着。
我扒拉着米饭,酝酿了许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
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声叹息,像一个开关,瞬间让饭桌上的气氛凝固了。
“怎么了,默娃?在外面遇到难事了?”母亲立刻紧张地问。
父亲也放下了筷子,关切地看着我。
我低下头,声音沙哑地说:“妈,爸,我对不住你们。”
“今年……我可能没法给你们多少钱了。”
“说什么傻话,我们又不要你的钱,你自己够用就行。”父亲说。
我摇了摇头,脸上挤出一丝苦笑。
“我前阵子,跟朋友一起投资……投那种虚拟货币。”
“一开始赚了点,我就昏了头,把大部分积蓄都投进去了。”
“结果……全亏了,还赔进去五十多万。”
我低着头,不敢看父母的眼睛,仿佛自己真的成了那个失败者。
“啪嗒”一声,是父亲手里的烟掉在了地上。
他整个人都懵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母亲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她一把抓住我的手。
“亏了多少?五十万?”她的声音都在发抖。
“人没事就好,钱是身外之物,亏了咱再赚。”她颤抖着安慰我,可眼泪却不听话地往下掉。
那眼泪,像滚烫的开水,一滴滴浇在我的心上。
我清晰地看到,他们脸上除了心疼,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失望。
儿子是他们的骄傲,是全村人的榜样。
现在,这个榜样,栽了一个大跟头。
我的心,第一次感到了尖锐的愧疚。
这场戏,第一个被刺伤的,就是我最不想伤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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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夜里,我溜进父母的房间。
我把“哭穷计划”的真相小声告诉了他们。
我说,这是为了防着孙宏伟那些人,一劳永逸。
母亲听完,愣了半天,最后只是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父亲抽着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表情很复杂。
“你自己有数就好,别玩脱了。”他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
他们半信半疑地默认了我的计划,这场戏,总算有了最重要的配角。
第二天,我投资失败亏了五十万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
在村里这个小小的舆论场里,迅速发酵。
村头晒太阳的老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有人说:“陈默这娃还是年轻,太冒进了。”
也有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我就说嘛,外面的钱哪有那么好挣。”
我刻意穿着那件旧外套在村里走了几圈。
迎面遇到的邻居,眼神里有同情,有惋惜,也有我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他们客气地跟我打招呼,却不再像往年一样热情地拉着我问东问西。
我成功地为自己营造了一个“落魄者”的人设。
大姨和表哥孙宏伟果然很快就来了。
他们提着一箱牛奶,像是来探望病人。
一进门,大姨就拉着我妈的手,唉声叹气。
“秀莲啊,我就说默娃这孩子太老实,外面人心险恶,你看,这不就吃亏了嘛。”
孙宏伟则拍着我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早就跟你说了,陈默,要脚踏实地,别总想着搞那些虚头巴脑的。”
他说话的表情,仿佛在欣赏一件自己早就预言会破碎的艺术品。
自始至终,他都没提那笔借了十年的钱。
甚至,连一句“缺不缺钱周转”的客套话都没有。
我心里冷笑着,客客气气地把他们送出了门。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甚至有一丝病态的得意。
看吧,我的计划多么精准有效。
我像一个高明的猎人,精准地甄别并挡掉了那些只想索取的“亲戚”。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果然清净了许多。
再也没有人上门来,热情洋溢地规划着我的收入该如何分配。
可这种清净,却让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抑。
我必须时刻记住自己的“失败者”身份。
不能大手大脚地买年货,不能给父母添置新衣。
我甚至要在我爸递给我一支好烟时,摆摆手说:“爸,我戒了,省点钱。”
父母也在努力地配合我演戏。
母亲去邻居家串门,总要唉声叹气地抱怨几句。
父亲则变得沉默寡言,一个人蹲在院子里抽着最便宜的旱烟。
他们脸上的愁云,一半是演的,一半是真的。
那种替儿子憋屈又不能言说的复杂情绪,像一根根细密的针,扎在我的心上。
这个年,过得真是索然无味。
方茴又打来了视频电话。
“你看起来很累,是不是后悔了?”她的声音很轻柔。
“没有,计划很成功,家里很清静。”我嘴上强撑着。
“陈默,我听得出来,你的声音里没有一点高兴的意思。”
“别为了躲避一些麻烦,把自己关进另一个笼子里。”
她的话,让我无言以对。
我确实感觉自己被关进了一个自己亲手打造的笼子。
这个笼子里,没有烦人的索取,但也没有了真实的温度。
百无聊赖之下,我开始帮父亲整理储藏室的旧物。
一股尘封多年的霉味扑面而来。
在一个落满灰尘的木箱里,我翻出了一本厚厚的相册。
相册的纸页已经泛黄,塑料膜也起了皱。
我一页页地翻看,看到了许多陌生的、属于父母年轻时代的黑白照片。
忽然,我的手指停在一张彩色照片上。
照片上,是童年时的我,咧着嘴大笑。
我左手边,是一个比我高不了多少,皮肤黝黑,笑容靦腆的男孩。
我右手边,是一个神情倨傲,却硬被大人按着肩膀的小子。
我身后站着几位大人,我爸妈,还有两对我不甚熟悉的夫妻。
照片上的每个人,都笑得那么灿烂,关系看起来无比亲密。
04
我拿着照片走出储藏室,问正在择菜的母亲。
“妈,这照片上的人都是谁?”
母亲凑过来,看了一眼,眼神变得有些悠远。
“这是你,这是你表叔赵卫国的儿子,这是你舅舅吴兴军的儿子。”
“后面站着的是你表叔两口子,和你舅舅两口子。”
表叔赵卫国,舅舅吴兴军。
两个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的称呼。
他们是我母亲这边的亲戚,一个堂弟,一个亲弟。
但在我的记忆里,他们只是过年时在路上遇到,会机械性地点点头的“符号”。
我们家,和这两家,好像已经十几年没有任何来往了。
“妈,我们家怎么跟表叔和舅舅家不来往了?”我好奇地问。
母亲停下了手里的活,长长地叹了口气。
“唉,都是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了。”
她零零碎碎地讲起了那些被岁月尘封的往事。
关于表叔赵卫国,是为了一块地。
当年分家,我家和他家分的地挨在一起,中间有一垄宽的空地。
为了那一垄地到底该归谁,我爷爷和赵卫国吵得不可开交。
村干部来调解,最后判给了我家。
赵卫国嘴笨,吵架吵不赢,气得脸红脖子粗,最后扔下一句“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从那以后,两家就真的断了来往。
村里人都说,赵卫国这个人,小气,认死理,为了几根葱都能跟你计较半天。
关于舅舅吴兴军,则是因为一次失败的合伙生意。
十几年前,父亲和舅舅一起凑钱,搞了个小型养猪场。
眼看着猪崽一天天长大,就快出栏了,一场猪瘟说来就来。
几十头猪,没几天就死得干干净净。
投进去的钱,血本无归,还欠了一屁股债。
舅舅觉得是姐夫选址没选好,靠近河边太潮湿。
父亲觉得是小舅子买的饲料有问题,贪便宜吃了大亏。
两个大男人,两个昔日的好兄弟,在猪圈的废墟前互相指责,吵得面红耳赤。
最后,舅舅吴兴气冲冲地自己背了一部分债,摔门而去。
他说:“这生意算我瞎了眼,以后你的事我不管,我的事你也别问!”
从此,亲姐弟,亲连襟,关系降到了冰点。
逢年过节,即使在路上碰到,也只是互相瞥一眼,然后各自扭过头去。
听完这些故事,我心里对这两位亲戚的印象更加固化了。
一个,是斤斤计较的“犟种”。
一个,是小肚鸡肠的“莽夫”。
我的“哭穷”计划,压根就没把他们考虑在内。
我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大概和我大姨、孙宏伟一样。
要么是听到消息后在背后嘲笑我活该,要么就是根本不关心。
我们之间的亲情,早在十几年前的那些争吵中,消磨殆尽了。
我把那张老照片放回了相册里。
心想,有些人,有些关系,过去了,也就真的过去了。
一个阴沉的午后,北风呼啸着刮过光秃秃的树梢。
我坐在院子里的小马扎上,对着一棵枯树发呆。
这场自导自演的戏,让我身心俱疲。
家里的气氛越来越压抑,父母的叹息声越来越多。
我甚至在想,是不是该提前结束这场闹剧,买张票回城里去。
这个年,已经注定不会快乐了。
突然,院子那扇掉了漆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我抬头一看,整个人都愣住了。
来人是那个十几年几乎没踏进过我家院门的表叔,赵卫国。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工作服,脚上的解放鞋沾满了干涸的泥土。
他局促地站在院子中央,黝黑的脸上写满了不自然。
他的手紧紧攥着一个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陈旧布包。
那姿态,仿佛是下了巨大的决心,才敢走进这个门。
“默……默娃?”赵卫国声音沙哑地喊了我一声,带着一丝不确定。
我猛地站起身,有些不知所措。
“表叔?您……您怎么来了?”
赵卫国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几步走到我面前。
他把那个布包,笨拙地,却又坚定地塞进了我的手里。
然后,他又从贴身的内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用红纸包着的东西。
他把那个红包也一并塞了过来,整个过程都低着头,不敢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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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听说你外面不顺。”他的语速很快,像是在背诵什么。
“叔没本事,也帮不上你什么大忙。”
“这布包里是家里攒的两万块钱,你先拿着周转。”
“这红包里有五千,过年了,给娃买点好吃的,别嫌少。”
“家里……就这点活钱了。”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彻底停止了思考。
手里那个布包沉甸甸的,能清晰地感觉到里面一沓沓钞票的厚度。
那个红包崭新挺括,红得刺眼。
这两样东西,像两块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手心,更烫在我的心上。
我想说点什么,喉咙却像被一团棉花死死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05
赵卫国塞完钱,好像完成了一个极其艰巨的任务,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轉身就要走,嘴里还小声念叨着。
“人年轻,栽个跟头不算啥,别往心里去……”
“我……我地里还有活,我先走了。”
他走到院门口,手刚要碰到门栓。
突然,院门外传来一阵摩托车由远及近的轰鸣声。
紧接着是一个急刹车,轮胎在沙土路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人还没进来,一个暴躁的嗓门就吼了起来。
“赵卫国!你跑啥?怕我吃了你?!”
只见舅舅吴兴军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正要出门的赵卫-国,和呆立在院子中央的我。
吴兴军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袋子鼓鼓囊囊的。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我面前,目光在我手里的布包和红包上扫过。
他眉头一皱,似乎有些不屑。
他直接把手里的黑色塑料袋,“啪”地一声,重重地放在了院里的石桌上。
袋口因为撞击而散开,露出了里面一沓沓用皮筋捆好的现金。
崭新的人民币,散发着油墨的清香。
“我听说这老犟种要来,就知道他那点家底不够看!”吴兴军瞪着眼,对我说。
他的声音洪亮,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
“这里是五万!我刚从镇上的信用社取出来的!”
“听你妈说你亏了五十万,这点钱是毛毛雨,但你先拿着应急!”
“大不了从头再来,你舅我当年赔得底朝天,不也过来了?!”
他说完,看了一眼站在门口没走的赵卫国。
又看了一眼被这阵势惊动,刚从屋里走出来的我父母。
最后,他的目光重新回到我的脸上,声音猛地沉了下来。
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
“默娃,你跟舅说句实话,你外面……到底还欠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