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前夕,火车站人头攒动。我和男友李明挤在回老家的火车上,他紧握着我的手,眼中满是期待。
"丽丽,这是我们订婚后第一次回家,爸妈特别想见你。"李明兴奋地说。我勉强挤出微笑,心里却七上八下。作为一名城市白领,我对农村生活既陌生又忐忑。
列车缓缓驶入一个偏远小站,站台破旧,几乎看不到人影。刚下车,一股刺鼻的气味迎面扑来,我下意识皱起眉头。李明赶紧解释:"附近有养猪场,习惯就好。"
远处,一辆破旧的三轮车缓缓驶来,车上坐着一对满脸皱纹的老人。李明兴奋地挥手:"爸、妈,这边!"我心一沉,这就是我未来的公婆?他们衣着朴素到几乎寒酸,脸上的笑容却格外热情。
当三轮车驶入一条坑洼不平的泥路,我的心情跌到了谷底。我不知道,今晚过后,我会做出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
三轮车颠簸了大约半小时,终于停在一座低矮的土砖房前。四周杂草丛生,院子里堆满了废旧轮胎和农具,一只瘦骨嶙峋的黄狗警惕地盯着我们。
"到家了,"李妈妈笑着说,"简陋了点,别嫌弃。"
踏进屋内,我不由屏住呼吸——墙壁发黑,地面是凹凸不平的水泥地,客厅中央一张破旧的方桌上覆盖着褪色的塑料桌布,角落里一台老式电视机正播放着春晚彩排。潮湿的霉味和煤炉的烟味混杂在一起,让我有些窒息。
"丽丽,坐!"李妈热情地拍了拍沙发,上面的弹簧早已凸出,只能用一块红色绒布勉强遮掩。我强忍着不适,坐了下来。
李爸从里屋端出一盘花生和几瓶啤酒:"难得回来,喝一杯!"他倒了一杯递给我。我小小抿了一口,几乎吐出来——这啤酒已经过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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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是在那张摇摇欲坠的桌子上吃的。李妈端出了八菜一汤,虽然食材简单,但明显花了心思。然而,当我发现盘子边缘有没洗干净的油渍,筷子也有些发黄时,食欲全无。
"丽丽,多吃点,这鱼是我特意从镇上买的,"李妈热情地给我夹菜,"明儿个腌肉,让你尝尝我们这的土特产!"
饭桌上,李爸滔滔不绝地讲起了李明的童年:"我们家明子从小就聪明,初中考试全镇第一,可惜家里条件不好,不然大学能上更好的..."
"爸,别说这些了,"李明有些尴尬,转向我解释,"家里确实条件不好,我是借了助学金才读完大学的。"
饭后,李妈拉着我参观他们的"新房"——那是隔壁一间刚翻新的平房,墙面刷了白灰,但窗户破旧,床是两张木板拼的,上面铺着一层薄薄的棉絮。
"这是我们给你们准备的新房,怎么样?"李妈期待地看着我。我强忍着泪水点点头。
夜深了,我被安排在李明的旧房间休息。房间狭小,墙上贴着发黄的奖状。床垫凹陷,散发着一股霉味。李明轻声说:"明天带你去看看我们村的风景,山上的视野很好。"
我木然点头,等他离开后,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不是因为家里贫穷——我并不在乎物质条件,李明的勤奋和善良是我爱他的理由。让我无法接受的是这个家庭的生活态度和环境卫生。
半夜,我悄悄起身,打开手电筒检查了厨房和卫生间。厨房水槽发黑,餐具随意堆放,不少已经生锈。冰箱里堆满过期食品;卫生间是简易的旱厕,没有冲水设施,蹲坑周围爬满蟑螂。
更让我震惊的是,我发现李爸的床头堆着几十条烟,茶几下塞着酒瓶,而墙角却放着李妈用了多年的破旧布鞋。
我打开李明的衣柜,除了几件干净的T恤,大部分是打着补丁的旧衣服。再看看客厅墙上的全家福,李爸手上戴着一块看起来很贵的手表,而李妈却穿着补了又补的棉袄。
突然,一切都明白了——这个家不是没有钱,而是钱都被李爸挥霍在烟酒和他自己的享受上,而妻子和儿子却生活在贫困中。
我掏出手机,订了凌晨的出租车。匆忙收拾行李时,一张纸条从李明的笔记本中掉出来:
"今年一定挣够钱,给妈买新棉袄,给爸治好他的老胃病..."
看着这张纸条,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李明是个孝顺的好儿子,但他永远无法改变这个家的贫穷本质——因为贫穷不是经济问题,而是观念和习惯的问题。
我在笔记本上写下一段话:
"明,对不起。我爱你,但我不能嫁给你。不是因为你家贫穷,而是因为你家的贫穷是一种选择。你爸宁愿买烟酒也不愿改善家人生活,这个家永远不会富起来。我不忍心看着你为这样的家庭付出一辈子。希望有一天,你能明白,真正的贫穷不是没钱,而是不知道怎么用钱,不珍惜身边人。"
凌晨三点,出租车悄无声息地停在村口。我带着行李和满腹心酸离开了这个本该成为我第二个家的地方。
三年后,我在一家咖啡厅里偶遇李明。他变得更加成熟稳重,眼神中却多了几分坚定。
他告诉我,看了我的留言后,他和父亲大吵了一架,离家去了南方。如今他在一家公司做到了中层管理,还帮母亲搬到了城里,住进了干净整洁的小区。
"你的那封信让我明白了很多,"他微笑着说,"贫穷确实不可怕,可怕的是甘于贫穷,还把它当作借口。谢谢你当年的决定,它改变了我和妈妈的生活。"
我们相视一笑,没有埋怨,没有遗憾。有时候,最大的爱不是无条件的包容,而是勇敢地指出问题,即使这意味着分离。
离开时,李明说他母亲常常念叨我,希望有机会登门道谢。他现在明白了,真正的富有不是口袋里的钱,而是生活的态度和对家人的珍视。
而我也明白了,有些爱需要用离开来成全,有些幸福需要用决绝来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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