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仅用于叙事呈现，请知悉。
一个月前，公司内部的通讯软件里炸开了锅。一封来自人力资源部的红色抬头邮件，宣告了新任技术部总监的空降。
赵剑锋，这个名字和他那张履历照片一样，透着一股锋利的精明。海外名校背景，曾就职于业内顶尖的竞争对手公司，据说是个推行改革的狠角色。
办公室里的空气从此变得有些微妙。老员工们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年轻人则带着几分期待和紧张。
01
我叫陈默，是技术部的一名老员工。我对这些变化没什么感觉，或者说，我习惯了把感觉藏在心里。对我来说，只要还能安安静静地写代码，天花板上坐着的是谁，区别不大。
我的工位在最角落的窗边，这让我可以避开大部分的办公室政治旋涡。电脑屏幕上闪烁的是我负责的“启明星”计划。
这个项目耗费了我将近两年的心血，它不是那种能立刻产生收益的业务，而是一种底层的、具有颠覆性的数据压缩算法。如果成功，它能让公司每年的服务器成本降低至少一半，并且可以作为技术专利授权出去，开辟一条全新的盈利路线。
这是我的孩子，一个只有我能看懂其全部潜力的孩子。
前任老总监是这个项目的唯一支持者，他懂技术，也给了我最大的自由度。可惜，他在上个月因为家庭原因提前退休了。
赵剑锋的到来，像一块巨石砸进了平静的池塘。他上任的第一天，就召集了全体部门会议。他穿着昂贵的定制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站在会议室前方，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描绘着他“狼性文化”的宏伟蓝图。
“我需要的，是能为公司开疆拓土的狼！而不是每天待在舒适区，按时上下班的老黄牛！”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带着审视和压迫感。
同事们个个正襟危坐，连呼吸都小心翼翼。我坐在角落里，低着头，心里没什么波澜。这些话我听得太多了，每一个新来的管理者都喜欢把“激情”和“拼搏”挂在嘴边，仿佛喊几个口号就能让代码自己跑起来。
会议的后半段，是每个人汇报工作亮点。轮到我前面那个叫小王的年轻同事，他口才极好，做了一份华丽的动态简报，把他负责的一个小模块吹得天花乱坠，说得好像是公司的下一个增长引擎。
赵剑锋听得频频点头，脸上露出赞许的微笑。“很好！要的就是这种思维！要学会包装，学会展示价值！”
轮到我了。我没有做简报，只是站起来，平静地开口：“我目前主要负责‘启明星’计划，这是一个底层数据算法项目，目前进展顺利，预计三个月后可以进入第一阶段的实测。”
我的话很平实，没有形容词，没有展望，只有事实。
赵剑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他眉头微蹙，打断了我：“陈默，是吧？我看了你的资料，公司老人了。但现在不是过去，光埋头苦干是不行的。你的项目，商业价值在哪里？能给公司带来多少利润？三个月？太久了！我要的是能立刻看到结果的东西！”
我张了张嘴，想解释“启明星”的长期价值和技术壁垒，但看着他那副不耐烦的表情，我把话又咽了回去。跟一个听不懂，也不想听的人解释，是这个世界上最徒劳的事情。
我只是简单地说：“我会尽力。”然后就坐下了。
我能感觉到，从那一刻起，一道无形的线已经在我跟赵剑锋之间划下。他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件落满灰尘、亟待清理的旧家具。
02
接下来的两周，赵剑锋的“三把火”开始燃烧。他先是推行了严苛的打卡制度，迟到一分钟都要在部门群里发检讨。接着，他要求所有人每天写工作日报，详细到每个小时做了什么。办公室里怨声载道，但大家敢怒不敢言。
我依旧我行我素。上班，写代码，下班。我的日报永远是那几个字：“‘启明星’项目代码编写与调试。”
赵剑锋找我谈过一次话，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小会议室里。
“陈默，”他靠在椅子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我，“我看了你的日报，很单调。我希望你能明白，公司不是研究所，我需要的是能打仗的士兵，不是搞学术的教授。你那个项目，我看不到前景。”
“赵总，”我难得地为自己辩解了一句，“这个项目的技术报告，老总监走之前应该留档了。它的潜力非常大。”
“潜力？”赵剑锋嗤笑一声，“潜力是这个世界上最虚无缥缈的东西。我只相信数据，只相信利润。小王他们组，上周通过优化一个广告投放接口，给公司多赚了二十万。这才是价值！你明白吗？”
我沉默了。我明白，我跟他的世界观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他眼里的价值，是可以立即兑现的钞票。而我眼里的价值，是足以改变行业格局的技术基石。
那天谈话结束后，我就知道，我在这里的日子不多了。我没有焦虑，反而有一种解脱感。我开始默默地整理“启星期”的所有资料，把那些只有我懂的、没有记录在任何文档里的关键逻辑、核心参数，一点点地在我的私人笔记里做了备份。公司的服务器里，我只留下了基础的、没有注释和核心逻辑框架的代码。那就像一具精美的空壳，外行人看起来很完整，但没有灵魂，根本无法运转。
果然，第三周的周一，我被叫进了赵剑锋的办公室。
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里照进来，切割出几道明亮的光斑，落在赵剑锋光洁的办公桌上。他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嘴角挂着一丝公式化的微笑。
“陈默，请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我坐下，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那句早已预料到的话。
“是这样，”他清了清嗓子，身体微微前倾，“经过公司管理层的慎重考虑，以及基于部门未来发展的战略规划，我们需要对现有的人员结构进行一些优化。我们希望团队更有活力，更有冲劲。”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并没有看着我，而是盯着桌面上的一个水晶摆件。那些冠冕堂皇的词句从他嘴里流出，显得格外冰冷。
“所以，很遗憾地通知你，你的合同到期后，公司将不再续约。考虑到你为公司服务多年，公司会给你‘N+1’的补偿。今天就可以办手续。”
他说完了，办公室里一片寂静。我能听到窗外马路上的车流声，还有空调出风口细微的嗡嗡声。
我没有愤怒，没有质问，甚至没有一丝惊讶。我只是点了点头，用一种近乎平静的语气说：“好的，我明白了。谢谢赵总。”
我的反应显然让他有些意外。他准备好的一套应付员工哭闹、争辩的话术完全派不上用场。他愣了一下，才接着说：“嗯，你能理解就好。去人事部吧，他们会跟你对接后续流程的。工作方面，今天之内交接一下。”
“好的。”我站起身，对他点头致意，然后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整个过程，不超过五分钟。
回到工位，周围的同事都投来同情的目光。坐在我旁边的老张压低声音说：“陈哥，这……这也太过分了！就因为你没拍他马屁？”
我对他笑了笑，说：“没事，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正好可以休息一下。”
我的平静让大家都很惊讶。或许在他们看来，我应该愤怒，应该去大闹一场。但我不想。为不值得的人和事浪费情绪，是我认为最愚蠢的行为。
03
我开始交接工作。所谓的交接，其实很简单。我手头上的日常维护工作，本来就不多，我把它们一一列在文档里，发给了指定的同事。至于“启明星”计划，赵剑锋没有指定任何人接手，似乎这个项目已经被他彻底遗忘了。
我打开电脑，新建了一个加密文件夹，把服务器上那些“启明星”的空壳代码和一些无关紧要的文档拖了进去。然后，我写了一封极其简单的邮件，收件人是部门公共邮箱，标题是“关于‘启明星’计划的资料归档”。邮件正文只有一句话：“相关资料见附件。”
做完这一切，我点击了发送。然后开始清理我个人的物品。
我的东西很少，一个纸箱就装完了。那盆绿萝是我刚来公司时买的，养了快十年，一直半死不活，就像我这些年在公司的状态，饿不死，也活不好。我把它小心翼翼地放进箱子，想着换个环境，或许它能长得好一些。
下午五点半，我抱着箱子，站了起来。办公室里的人都还在埋头写着那该死的日报。我走到老张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走了，常联系。”
老张叹了口气，站起来送我：“陈哥，你这技术，到哪都饿不着。是他们没眼光。”
我笑了笑，没说话。我跟几个相熟的同事打了招呼，然后走向电梯口。我没有回头，不想看到那些同情或者幸灾乐祸的眼神。
就在我按下电梯下行按钮，等待电梯门打开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陈默！等等！”
是赵剑锋的声音。
我转过身，看到他从办公室里快步冲了出来，脸上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焦急。他几步就来到我面前，因为跑得急，呼吸有些不稳。
“怎么了，赵总？还有事？”我淡淡地问。
他的目光落在我抱着的纸箱上，然后问道。
“公司那个新项目……你交接给谁了？”
电梯“叮”地一声到了，门缓缓打开。我抱着纸箱，看着他这张写满了惊慌和恐惧的脸，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慢慢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