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石到死都没明白,把他送上绝路的,根本不是他的死对头谷正文。
1950年6月10日,台北马场町,吴石中将站在刑场前,眼睛没有遮,他低声念那句诗,五十七年一梦中,声名志业总成空,枪声落下,人倒地,围观的人散开得很快,风吹过空场子,石灰味道很重。
外头传话,说是谷正文亲手把他办了,谷在保密局干了很多年,案子在他手里不少,吴石案也由他主导,后来他自己回忆时冒出一句,我没想到这么快就抓住了他,这句不像客套,更像是案子推进时的真实感受。
吴石不是被谷正文直接攻破,他是被蔡孝乾把门打开,信息一股脑倒出去,真正让他走进死局的,不是对手的巧劲,是队伍里的松散。
那张出境证,原本是给蔡孝乾的小姨子马雯娟开的。
往前翻,事情从1949年接上,吴石以国防部参谋次长身份到了台湾,手里的工作没有停,在福州的时候已经把298箱绝密档案交给了解放军,里面细到团级兵力分布,渡江战役推进顺滑,情报的作用能看见,到了台湾,他继续把家当成联络点,副官聂曦在外围接触,朱枫运行交通线,材料一份份往大陆送,从空军番号、雷达站位置,到战备物资分布、港口防御细节,分层密封,单线联系,密码轮换,他连家里人都不让知道具体内容,生活里像普通军官,案头却是另一套节奏。
这条线本来还能撑,断点落在他最不设防的那处,中共台湾省工委书记,蔡孝乾。
蔡孝乾身份不低,长征走过来,回到台湾后担起组织地下党的活,党内把他当骨干,落地之后住洋房,换西装,吃西餐,身边多了个十六岁的小姨子马雯娟,安排见面用招待所,文件走人情,他在台北和高雄两头跑,工作和生活挤在一起,边界越来越糊。
1949年10月,高雄市工委李汾被捕,口供里带出工委副书记陈泽民,陈被提审后又交代了蔡孝乾的藏身处,1950年1月29日,谷正文的人把蔡抓住,他最初硬了几天,房里摆着水和饺子,他盯着看,开口要吃,有人送上,气氛缓下去,他说能带路抓人,借机跑掉,躲去嘉义乡下,三月又被认出来抓回去,他穿西装去镇上的西餐厅吃牛排,门口迎宾看着脸觉得眼熟,报了消息,人被带走,这次没再挺,直接开口。
突破口落在马雯娟身上,她说怀了孩子,要蔡担责任,审讯室里把这个话题来回问,他崩掉,纸笔在桌面上铺开,他写了一串名字,情报网往外摊开,四百多人在名单里,朱枫、聂曦、吴石都在。
吴石的线出事,起点是他答应蔡孝乾的一个忙,蔡要把马雯娟送出岛,他来找吴石,说人身上有风险,想让她先走。
吴石点了头,聂曦去办《特别通行证》,假名用刘佳麟,身份写刘永渠高参之女,地址是台湾电力公司招待所,表面看着严密,照片和档案一对不上,窗口的人拿着资料往后头问,保密局顺着通行证查,先找到递交人聂曦,再把批示人的签字拿出来,吴石的名字在纸面上,线头被捋直。
蔡孝乾还有一件,朱枫的手机号被他写在十块钱新台币上,纸币转手,后来到了特务手里,号码拨通,朱枫身份暴露,夜里像有人在远处点了小灯,方向更清楚,行动也就快。
这类情况,在地下工作里更难防,不是对面的力量压过来,是自己这边的环节崩了。
吴石选择帮忙,是信组织,信同志,他如果不信蔡,不会批那张出境证,如果不信朱枫,不会把通行材料留在家里,他把规矩放在心口位置,敌我分明,纪律压在最前头,他可以扛住压力,不把别人放到台面上,他那一代人的习惯就是这样,行动靠系统,决策靠集体,个人不轻易越线。
蔡孝乾在台北的那些年,生活把他往另一侧推,日子顺滑,边界被磨掉,他不再是走在队伍里的那个人。
1950年3月,吴石被捕,家里柜子翻开,纸堆被拉出来,朱枫的通行证申请表、旧文件、签字记录摆在桌上,审讯室里灯光很亮,谷正文用了硬招,竹签钉指甲,灌辣椒水,三根肋骨断掉,左眼看不见,他保持沉默,他看着墙,在水泥面上刻了八个字,问心无愧,绝不低头,名字一个不提,他心里把问题归到这条线被盯住,对手手段严,自己没把关口收紧,他没有机会知道,蔡孝乾已经把具体位置和细节全说了。
他走得干净,干净到以为自己输在外面,真实情况是里面先漏了。
多年后,谷正文回忆,说对吴石评价很高,他也讲到,这不是他一步步破的案,是接了蔡孝乾的口供往下顺,案子像被人提前拆开,线头露在外面。
有时候,最硬的那块钢不是被锯断,是被拿去换一份轻松,换一张通行证,换一顿西餐,外面看不见伤口,里面的结构已经不在,现场收尾的人把文件装回袋子,风从窗缝里穿过去,案子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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