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占着房子不下蛋,是个“绝户”,说我爸妈给我陪嫁的这套学区房,理所应当先给她大孙子落户上学。
那一刻,我看着她因激动而扭曲的脸,看着旁边帮腔的嫂子和一脸为难的丈夫,六年婚姻里所有委曲求全的画面,像快进的电影般在我脑中轰然闪过。
为了这个家,我掏心掏肺,以为人心换人心,能换来尊重与和睦。我忍受着他们对大房无休止的偏袒,忍受着婆婆时不时夹枪带棒的催生,甚至在他们一次次试探我底线时,还天真地用“都是一家人”来麻痹自己。
可我错了。
原来,在他们眼里,我不是儿媳,不是家人,而是一个可以被随意拿捏、可以被榨干所有价值的外人。我的退让不是体谅,而是软弱;我的付出不是情分,而是理所当然。
这一切的引爆,都源于六年前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我爸妈将一个沉甸甸的红色房产证交到我手上时,那份单纯的喜悦与憧憬。
第1章 一套房子,两种心情
六年前,我和周毅结婚。我们是大学同学,感情基础不错,但周毅家境普通,父母是小县城的退休工人,哥哥周凯结婚早,已经有了一个儿子乐乐。我们俩在省城打拼,婚房是租的,日子过得不算宽裕,但有情饮水饱,倒也甜蜜。
我怀孕了。
这个消息让我和周毅都欣喜若狂。可随之而来的,是现实的焦虑。孩子出生后,教育怎么办?我们租住的老破小,连个像样的学区都算不上。
我爸妈知道后,二话不说,动用了他们大半辈子的积蓄,又跟亲戚朋友凑了些,全款给我买下了一套离市重点小学只有一墙之隔的两居室。面积不大,七十多平,但地段金贵。
拿到房本的那天,我爸妈把我和周毅叫回家吃饭。饭桌上,我爸陈援朝这个不善言辞的男人,眼眶有点红。他把那个红色的本本推到我面前,郑重地说:“静静,这是爸妈给你的,也是给未出世的外孙的。房本只写你一个人的名字,不是不信周毅,是想给你一个保障。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我妈李慧芳也拉着我的手,嘱咐道:“以后有了孩子,用钱的地方多。这房子是咱们家的心意,你和周毅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我当时感动得一塌糊涂,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周毅也站起来,对着我爸妈深深鞠了一躬,声音哽咽:“爸,妈,谢谢你们。我发誓,这辈子一定对陈静好,孝敬你们。”
那天的气氛,温暖得像窗外洒进来的阳光。我以为,这份来自娘家的厚爱,会成为我们小家庭最坚实的后盾。
可我没想到,这份厚爱,在有些人眼里,却成了一块可以觊觎的肥肉。
我们拿到房子后,第一时间就告诉了公婆。电话里,婆婆王秀兰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连声说“亲家真是通情达理”,又说等我们搬家,一定要过来好好热闹热闹。
周末,我们请公婆、大哥大嫂一家来新房吃饭。我特意去超市买了许多菜,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下午。房子虽然是旧房,但我爸妈特意找人重新粉刷了墙壁,换了新的灯具,打扫得一尘不染。阳光透过干净的窗户照进来,整个屋子都亮堂堂的。
公公周建国话不多,进屋后四处看了看,点点头说:“不错,地段好。”
婆婆王秀兰则不一样,她像个巡视领地的将军,每个房间都进去摸摸看看,嘴里啧啧称赞,但眼神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审视。
嫂子孙莉抱着五岁的侄子乐乐,一进门就夸张地喊:“哎哟,这可真是黄金地段啊!静静,你爸妈可真疼你。我们家乐乐以后要是能在这附近上学,做梦都要笑醒了。”
我笑着应付:“嫂子说笑了,我们也是为了以后孩子上学方便。”
饭桌上,气氛还算热烈。周毅很高兴,频频给公公和大哥倒酒。酒过三巡,婆婆王秀兰看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静静啊,这房本上……就写了你一个人的名?”
我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如实回答:“嗯,是我爸妈的意思。”
婆婆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她放下筷子,叹了口气:“哎,亲家也是,太见外了。周毅和小静是夫妻,写谁的名字不一样?写一个人的,倒显得我们周毅像个外人。”
周毅赶紧打圆场:“妈,您说哪儿去了。爸妈疼静静,也是心疼我们俩。这房子就是我们的家,写谁的名字都一样。”
嫂子孙莉立刻接话:“话是这么说,但听着总归有点别扭。弟妹,不是我说你,你爸妈这么做,是不是有点防着我们周家的意思啊?”
一桌子的热气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我捏着筷子,感觉手心有点冒汗。我爸妈的苦心,在他们嘴里,怎么就变了味儿?
我勉强笑了笑,解释道:“嫂子,我爸妈没那个意思,他们就是想给我个保障。”
“保障?一家人过日子,要什么保障?”婆婆的声音提高了一点,“你嫁到我们周家,就是周家的人。周毅还能亏待你不成?搞得这么生分!”
眼看气氛越来越僵,公公周建国咳嗽了一声,瞪了婆婆一眼:“行了,吃饭!亲家给孩子买房是好事,你在这儿说这些干什么?”
婆婆这才悻悻地闭了嘴,但那顿饭后半段,谁都吃得索然无味。
送他们走的时候,嫂子孙莉拉着乐乐的手,指着对面的小学校门,对乐乐说:“乐乐你看,多好的学校啊。你要是能在这儿上学就好了。”
乐乐仰着头,天真地问:“妈妈,我能来这儿上学吗?”
孙莉摸着他的头,意有所指地看了我一眼,笑道:“那就要看你二婶愿不愿意帮忙了。”
我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一家人离去的背影,心里第一次有了一丝不安。那套原本象征着爱与希望的房子,似乎从一开始,就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第2章 钥匙与“方便”
搬进新家后,我和周毅的生活确实方便了不少。我上班近了,周围配套设施齐全,我们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期待。
然而,没过多久,孩子没保住。因为一次意外,我了。
这对我和周毅的打击很大。我休养的那段时间,情绪非常低落。我妈心疼我,几乎天天过来照顾我。婆婆王秀兰也来过几次,每次都带着一锅鸡汤,但坐下不到十分钟,就开始唉声叹气。
“你说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没福气呢?”
“静静啊,你这身体可得好好调理,不然以后再想要就难了。”
“我们老周家可就指望你们这一代开枝散叶了,你大哥家就一个乐乐,你和周毅可得加把劲啊。”
她的话像一根根细小的针,扎在我最脆弱的神经上。周毅听不下去,几次把她拉到门外,让她别说了。但下一次来,她还是照旧。我妈听见了,气得脸都白了,要不是我拉着,差点跟她吵起来。
身体恢复后,生活重回正轨,但孩子的事情成了我们家一个避而不谈的话题。也是从那时候起,婆婆来我们家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起初,她总是在周末过来,帮我们收拾收拾屋子,做顿饭。我虽然心里不太舒服,但想着她是长辈,又是周毅的妈,总不能把人往外赶。
后来,她开始在工作日也过来。有时候我下班回家,一开门就看到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茶几上摆着瓜子壳。她会笑呵呵地迎上来说:“我今天炖了汤,给你和周毅补补身体。”
我只能笑着说“谢谢妈”,然后默默地收拾她留下的狼藉。
有一天,婆婆又来了。等周毅回来后,在饭桌上,她状似无意地提起:“哎,我每次来,都要等你们下班,有时候在楼下干等半天,怪累的。静静,要不……你们给我配一把家里的钥匙?”
我当时就愣住了。
把钥匙给她?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可以随时随地,不经我们允许就进入我们的家。这是我们的二人世界,是我们独立的小家庭,我从心底里抗拒。
我下意识地看向周毅,希望他能明白我的意思。
周毅却笑了,夹了一筷子菜到婆婆碗里:“妈,这多大点事儿,您怎么不早说。行,我明天就去给您配一把。”
我急了,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他像是没感觉到,还转头对我说:“老婆,妈也是为了方便照顾我们。她白天过来给我们收拾收拾屋子,做点好吃的,我们晚上回来也轻松点,不是吗?”
婆婆立刻眉开眼笑:“就是就是,我还能图你们什么?不就是心疼你们年轻人工作忙,压力大嘛。我闲着也是闲着。”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能说什么?我如果再反对,就成了不懂事、不孝顺的儿媳妇。我只能把所有的话都咽回肚子里,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好。”
第二天,周毅真的去配了钥匙,亲手交给了婆婆。
从那天起,我们的家就彻底失去了私密性。
我早上刚走,婆婆后脚就进来了。她会把我的化妆品重新摆放一遍,把我们叠好的衣服拿出来再叠一遍,甚至会翻看我们卧室的垃圾桶。有一次,我提前下班回家,撞见她正在拉开我的床头柜抽屉。
她看到我,一点尴尬都没有,反而理直气壮地说:“我看看你们有没有藏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年轻人不懂事,我得替你们把把关。”
我气得浑身发抖,却不知道该如何发作。
更过分的是,她开始把大哥周凯一家也带了过来。
周末,我们想睡个懒觉,早上八点多,门就被钥匙打开了。婆婆带着嫂子孙莉和侄子乐乐,像逛自家后花园一样走了进来。
“静静,周毅,还没起呢?太阳都晒屁股啦!”婆婆洪亮的声音在客厅里回响。
乐乐一进门就奔向电视,把音量开到最大,动画片的吵闹声瞬间充满了整个屋子。孙莉则毫不客气地打开我们的冰箱,拿出水果和饮料,一边吃一边说:“还是你们这儿好,住着就是舒服。”
我跟周毅只能从床上爬起来,睡眼惺忪地接待他们。
乐乐正是淘气的年纪,在我们家上蹿下跳。他把我养在阳台上的几盆多肉拔了出来,把泥土撒得到处都是。我心疼得不行,刚想开口说他两句,婆婆就护上了。
“哎呀,小孩子嘛,不懂事。不就是几盆破草吗?回头让你哥再给你买几盆。”
孙莉也在旁边笑:“乐乐就是活泼。弟妹,你别这么小气嘛。”
最让我无法忍受的是,乐乐拿着一支彩笔,在我们刚粉刷不久的白色墙壁上,画了一条长长的、歪歪扭扭的蓝色痕迹。
我当时血压“噌”地一下就上来了,声音也冷了下来:“嫂子,你能不能管管乐乐?”
孙莉瞥了一眼墙壁,满不在乎地说:“小孩子涂鸦是激发创造力呢。一块墙嘛,擦擦不就行了?实在不行,重新刷一下嘛,多大点事。”
我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求助地看向周毅。
周毅皱着眉,对大哥说:“哥,你管管乐乐,别让他再乱画了。”
大哥周凯这才懒洋洋地冲乐乐喊了一句:“乐乐,别画了,过来吃苹果。”
整个过程,没有人向我道歉。他们仿佛觉得,在我的房子里做任何事,都是理所当然的。
那天他们走后,我看着一片狼藉的家,还有墙上那道刺眼的蓝色印记,第一次跟周毅大吵了一架。
“周毅,这是我们的家,不是他们的游乐场!你能不能跟说说,让她别总带人来?还有那把钥匙,必须收回来!”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周毅一脸疲惫:“老婆,你别这么激动。他们不也是把这儿当自己家,才这么随便吗?说明他们没跟我们见外。都是一家人,你何必计较这么多?”
“一家人?一家人就可以不尊重我的隐私,不爱惜我的东西吗?周毅,这房子是我爸妈买给我的!”
“你怎么又提这事?”周毅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是,房子是你爸妈买的,我记着这份情。但我们是夫妻,我的家人不就是你的家人吗?你这样把他们当外人,让他们怎么想?让我怎么做人?”
那次争吵,不欢而сан。我看着他,突然觉得无比的陌生和无力。
他不懂,或者说,他假装不懂。那把钥匙,打开的不仅仅是我们的家门,更是他们一家人得寸进尺的欲望之门。而墙上那道蓝色的划痕,就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时刻提醒着我,这个我以为的避风港,正在被一步步地侵蚀。
第3章 “借读”的风声
日子就在这种压抑和忍耐中一天天过去。墙上的那道蓝色划痕,我用清洁剂擦了很久,还是留下了淡淡的印子。每当看到它,我心里就像被堵了一团棉花。
我和周毅的关系也因为这些事变得有些紧张。我们开始有了争吵,大多数时候都是因为他家里的事。他总说我“太敏感”、“想太多”,而我觉得他“和稀泥”、“没有原则”。
又过了两年,我还是没有怀孕。我们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说我们俩身体都没什么大问题,可能是压力太大了,让我放轻松。
可我怎么能轻松?
婆婆王秀兰的催生,已经从旁敲侧击变成了明目张胆。她到处找偏方,三天两头端一些味道古怪的汤药来,逼着我喝下去。每次家庭聚会,她都会当着所有亲戚的面,唉声叹气地说:“我们周家真是命苦,这香火不知道还能不能续上。”
嫂子孙莉则总是在一旁“安慰”她:“妈,您别急。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总有办法的。再说了,就算弟妹……就算他们实在没有,不还有我们家乐乐嘛。乐乐以后长大了,一样会孝敬您和爸,还有二叔二婶的。”
她这话听着像是在劝慰,实际上却是在我心上捅刀子。什么叫“就算我们实在没有”?什么叫“还有他们家乐乐”?
侄子乐乐已经七岁了,到了上小学的年纪。大哥周凯和嫂子孙莉住在城市的另一头,那边的学校很普通。而我们家,正对着全市最好的实验小学。
关于乐乐上学的事,风声越来越紧。
起初,是嫂子孙莉在家庭聚会上“开玩笑”。
“静静啊,你们家这学区房真是买得值。我听说了,实验小学的升学率全市第一。我们家乐乐要是能进去,以后考个好大学肯定没问题。”
我只能干笑,不接话。
后来,是婆婆开始吹耳边风。
“静静,你看乐乐多聪明啊,这孩子要是能上个好学校,将来肯定有大出息。他可是我们老周家唯一的孙子,他的前途,就是我们全家的前途啊。”
我听着这话,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终于,在一个周末的晚上,大哥大嫂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和公婆一起来了我们家。这阵仗,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饭桌上,推杯换盏,气氛被烘托得异常热烈。大哥周凯举着酒杯,对周毅说:“老二,哥这些年也没求过你什么事。今天,就一件事,你可得帮帮哥。”
周毅连忙说:“哥,有事你直说,只要我能办到的。”
周凯看了看孙莉,孙莉清了清嗓子,笑着对我说:“弟妹,是这么个事。我们家乐乐不是要上小学了嘛。你们也知道,我们那边学校不行。所以……我们想让乐乐在你们这儿借读。”
我的心猛地一沉。
“借读?”我故作不解地问,“怎么借读?”
孙莉的笑容更灿烂了:“就是把乐乐的户口,暂时迁到你们这个房子里来。等他报上名,有了学籍,我们马上就迁走。就用一下你们的户口名额,对你们没什么影响的。”
“没什么影响?”我几乎要气笑了。学区房的名额有多紧张,谁不知道?一个萝卜一个坑,用了就没了。而且,户口迁进迁出,哪是她说得那么轻松简单的事。
我还没开口,婆婆王秀兰就一锤定音:“就这么定了!都是一家人,互相帮衬是应该的。乐乐是我的亲孙子,他的事就是我们全家的事。静静,你不会不同意吧?”
她直接把问题抛给了我,眼神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压力。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公公低头抽着烟,一言不发。大哥大嫂满脸期待。周毅的表情很复杂,他看看我,又看看他妈,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妈,嫂子,这件事……恐怕不行。”
饭桌上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嫂子孙莉的脸立刻拉了下来:“为什么不行?我们又不是要你的房子,就是借个户口。你至于这么小气吗?”
“这不是小气不小气的问题。”我尽量耐心地解释,“第一,学区政策每年都在变,现在很多学校都要求落户年限,有的还要求是直系亲属。乐乐的户口迁过来,能不能上还不一定。第二,这个名额一旦用了,我们以后自己的孩子怎么办?”
提到“自己的孩子”,婆婆的脸色更难看了。她冷笑一声:“你自己的孩子?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看见?都结婚六年了,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我看你就是自私,见不得我们家乐乐好!”
这话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在我身上。我浑身冰冷,连手指都在发抖。
我看向周毅,我的丈夫,我唯一的依靠。我希望他能站出来,为我说一句话,维护我们的小家。
周毅终于开口了,却是对着我:“老婆,妈也是着急。要不……我们再商量商量?乐乐毕竟是我亲侄子,我们能帮就帮一把……”
我的心,在那一刻,彻底沉了下去。
我看着他,这个我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他竟然让我“商量商量”。商量什么?商量着把我们未来的路堵死,去成全他们一家的私心吗?
嫂子孙莉见周毅松了口,立刻乘胜追击:“就是啊,弟妹!我们都打听过了,只要户主同意就行。再说了,你们现在又没孩子,这名额放着也是浪费。等你们以后有了,那都是多少年后的事了?说不定到时候政策又变了呢。总不能为了一个不知道有没有的影子,耽误了我们家乐乐的前途吧?”
“不知道有没有的影子……”我重复着这句话,只觉得荒谬又悲凉。
我的孩子,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个“不知道有没有的影子”。而他们儿子的前途,却是实实在在、必须被满足的。
那顿饭,最终在我的沉默和他们的声讨中不欢而散。他们走后,周毅试图跟我沟通。
“老婆,你别生气。我知道你委屈。但他们毕竟是我家人,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吧?要不我们去咨询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像嫂子说的,对我们没影响?”
我看着他,冷冷地问:“周毅,如果今天,是我哥的孩子要用你买的房子的学区名额,你会同意吗?”
他愣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是啊,他答不上来。因为他心里清楚,这是多么无理的要求。可因为提出要求的是他的家人,他就觉得可以被“商量”,可以被“理解”。
那一晚,我们分房睡了。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夜无眠。
我意识到,这件事,不会就这么轻易结束。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而我,不能再退了。我的身后,是我父母沉甸甸的爱,是我为自己保留的最后一份尊严。
第4章 图穷匕见
自从上次“借读”的提议被我拒绝后,家里的气氛就变得异常诡异。婆婆和嫂子不再像以前那样频繁地来我们家了,但她们的“攻势”却转入了地下。
婆婆开始给周毅打“亲情牌”。她每天都给周毅打电话,电话里不是说自己血压高了,就是说晚上愁得睡不着觉,翻来覆去都是为了大孙子乐乐的前途。
“周毅啊,妈知道你孝顺。可你媳妇这……也太不近人情了。我们是一家人啊,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乐乐是你亲侄子,他好了,不就是你好,不就是我们周家好吗?”
“你得好好劝劝静静,她一个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不懂这里面的道理。这件事你要是办不成,妈这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啊。”
周毅每天被她念叨得心烦意乱,回家后脸色都不好看。他开始反复地跟我做思想工作。
“老婆,要不我们再考虑一下?我妈都快被这事逼出病来了。”
“我哥也找我了,说只要我们同意,他们愿意给我们写个保证书,保证学籍一到手,户口立刻迁走。”
“静静,算我求你了,行吗?就当是为了我,为了我们这个家能安宁一点。”
我看着他憔ें悴又为难的样子,心里不是不难受。但我知道,这个口子一旦开了,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周毅,这不是保证书的问题。这是原则问题。”我坚定地摇头,“这套房子,是我爸妈给我的底气。这个名额,是我留给我们未来孩子的希望。我不能拿这些去换你所谓的‘家庭安宁’。”
我们的争吵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激烈。家里的空气,冷得像冰窖。
就在我们僵持不下的时候,嫂子孙莉又出了新招。她开始在亲戚圈里散播谣言,说我这个人自私自利,嫁到周家六年不下蛋,还霸占着娘家给的房子,不让侄子上学,简直就是个白眼狼。
一时间,各种亲戚的电话都打到了周毅那里,有劝说的,有指责的。甚至有远房亲戚打电话给我,拐弯抹角地教育我,做人要大度,要懂得为夫家着想。
我感觉自己像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罩住了,透不过气来。
周毅在这场舆论战中,彻底乱了阵脚。他觉得丢人,觉得我在让他全家面前抬不起头来。
那天晚上,他喝了很多酒,红着眼睛对我吼:“陈静,你到底想怎么样?非要闹得我们家鸡犬不宁,众叛亲离你才满意吗?不就是一个户口名额吗?你至于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吗?”
我看着他,心如死灰。
“周毅,你觉得是我在闹,是我做得绝?”我冷冷地问,“从始至终,我只是在守护我们自己的东西。是你们,是你的家人,在步步紧逼,想要抢走本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什么叫抢?一家人之间能叫抢吗?”他大着舌头反驳,“那是帮忙!是情分!”
“那这份情分,是不是就该由我,由我爸妈来承担?你们周家,除了动动嘴皮子,付出了什么?”
我们吵得不可开交,最后他摔门而出,一夜未归。
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看着墙上那道已经淡得快要看不见的蓝色划痕,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我突然想明白了,他们之所以敢如此肆无忌惮,不仅仅是因为周毅的软弱和纵容,更是因为他们从心底里就没把我当成一家人。
他们觉得,我没有孩子,就是周家的“罪人”,没有资格享受这一切。他们觉得,我爸妈给的房子,既然我“没用”,就该拿出来给周家“有用”的人。
这已经不是借读的问题了,这是赤裸裸的掠夺。
冷静下来后,我给我爸妈打了个电话,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们。我本以为他们会劝我忍让,毕竟他们一向主张家庭和睦。
没想到,我爸听完后,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然后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硬语气说:“静静,你做得对。这房子是我们的心意,不是让他们拿来算计的。你记住,这件事,一步都不能退!你后面有爸妈,别怕!”
我妈也气得不行:“这叫什么事啊!简直是欺负人!静静,你别跟周毅吵,也别跟他们吵。你把电话给周毅,我来跟他说!”
我爸妈的态度,给了我巨大的勇气和力量。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果然,没过多久,周毅回来了。他脸色很难看,一进门就把手机扔在沙发上,说:“你爸妈给我打电话了,把我好一通数落。”
我平静地看着他:“他们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不就是说我没担当,护不住自己老婆,让他们女儿受委委屈了吗?”周毅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现在好了,事情闹到两边父母那去了,你满意了?”
“周毅,不是我让事情闹大的,是你们。”我站起身,直视着他的眼睛,“我再跟你说最后一遍,户口的事,不可能。如果你觉得我做得不对,觉得我让你在家人面前没面子,那我们……”
“离婚”两个字就在嘴边,我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六年的感情,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婆婆王秀兰打来的。
我按下免提,她尖锐的声音立刻从听筒里传了出来:“陈静!你可真有本事啊!还让你爸妈来压我们!我告诉你,这件事没完!我今天就把话给你挑明了,乐乐这个学,必须在你们那儿上!你要是不同意,我们就法庭上见!”
我愣住了:“法庭上见?我们有什么官司可打的?”
电话那头传来嫂子孙莉的声音:“弟妹,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周毅是你丈夫,这房子虽然是你婚前财产,但你们结婚这么多年,周毅也为这个家付出了。这房子,他也有份!我们要求分割夫妻共同财产,要求法院判决周毅应该享有的那部分房产权益,用来给我们家乐乐上学!”
图穷匕见。
他们终于露出了最真实、最丑陋的面目。
什么借读,什么亲情,全都是幌子。他们真正的目的,就是想要染指这套房子。甚至不惜撕破脸皮,用打官司这种方式来威胁我们。
我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说不出话来。
周毅也惊呆了,他抢过电话,对着话筒吼道:“妈!嫂子!你们疯了吗?你们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这房子是静静的婚前财产,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要告谁?”
电话那头,婆婆的声音充满了怨毒和理直气壮:“怎么没关系?你是她男人!她的一切就该有你的一半!我们咨询过律师了,虽然是婚前财产,但只要能证明你婚后对房子有贡献,比如还贷、装修、物业费,都能算份额!周毅,你别傻了,她就是个外人,我们才是一家人!你不帮我们,难道还帮着一个外人来对付我们吗?”
“外人……”
我听到这个词,心里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了。
原来,在他们心里,我永远都只是一个外人。
第5章 摊牌
婆婆那句“她就是个外人”,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狠狠地扎进了我和周毅之间。
周毅挂断电话后,整个人都懵了。他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脸色煞白,嘴里反复念叨着:“她们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我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没有一丝快意,只有无尽的悲凉。这就是他一心想要维护的“家人”,这就是他口中“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至亲。为了利益,他们可以毫不犹豫地把他推出来,当成对付我的武器。
“周毅,”我开口,声音异常平静,“现在你听清楚了,她们不是在开玩笑。她们是认真的。”
他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挣扎:“静静,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我妈她们……她们就是被我哥嫂给洗脑了。”
“是不是洗脑,现在还重要吗?”我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重要的是,她们已经把刀递到你手上了,逼着你来捅我一刀。现在,轮到你选择了。你是要拿着这把刀,听他们的话,来分我的房子,还是要把它扔掉,站在我这边,守护我们自己的家?”
这是一个残忍的选择题,但我必须逼他做出选择。我们之间的问题,不能再拖下去了。
周毅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双手插进头发里。客厅里一片死寂,只听得见墙上挂钟滴答滴答的声音,每一下,都像是敲在我的心上。
良久,他睁开眼,眼眶通红,声音沙哑:“静,这还用选吗?我当然是站在你这边。这房子是你爸妈给你的,从头到尾都跟我没关系。我不可能去做那种猪狗不如的事情。”
他说着,站起身,紧紧地抱住我:“对不起,老婆,真的对不起。是我太软弱,太糊涂,才让他们得寸进尺,把你伤成这样。你放心,这件事,我来解决。我绝对不会让他们再来骚扰你。”
他的拥抱很用力,但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信任一旦被打破,就很难再复原。
接下来的几天,周毅确实在努力解决问题。他先是回家跟他父母、哥嫂大吵了一架,明确表示自己绝不会配合他们做任何荒唐的事。然后,他又挨个给那些打电话来“劝说”的亲戚回电话,态度强硬地告诉他们,这是我们夫妻自己的事,轮不到外人插手。
然而,他的反抗,换来的却是婆婆和嫂子更疯狂的报复。
她们见硬的不行,就开始来软的。婆婆王秀兰直接住进了医院,说是被周毅这个“不孝子”气得心脏病犯了。大哥周凯打电话来,把周毅骂得狗血淋头,说他为了一个外人,连亲妈的死活都不管了。
周毅只能放下工作,赶去医院。病房里,婆婆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嫂子孙莉在一旁“尽心尽力”地伺候着,看到周毅来了,就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
“周毅啊,你可算来了!你看看妈,都成什么样了!医生说,再这么气下去,人都要没了!我们就那么一点点小小的要求,就为了乐乐的前途,你们至于把妈逼成这样吗?你的心是铁打的吗?”
婆婆也在病床上虚弱地配合着:“我……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我死了算了……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一唱一和,简直像一出排练了无数遍的苦情大戏。
周毅被他们搞得焦头烂额,在医院和家之间来回奔波。他想缓和关系,但对方根本不给他机会。每一次去医院,都会被嫂子和婆婆轮番进行精神轰炸。她们的核心思想只有一个:只要我们同意把房子给乐乐落户,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妈的病马上就能好。
我没有去医院。我知道,我一去,只会成为她们集火攻击的目标。我只是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终于,在婆婆“住院”的第五天,周毅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了家。他坐在我面前,脸色灰败,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
“静静,”他开口,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我妈说,她们可以不要户口了。”
我心里一动,但没有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她们提出了一个新的方案。”周毅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她们说,既然我们信不过她们,那干脆……干脆把房本加上乐乐的名字。这样,大家都有保障。等乐乐上完学,再把名字去掉。”
我听到这话,气得笑了出来。
真是天大的笑话!
不要户口,直接要名字了!这已经不是图穷匕见,这是明火执仗地抢劫!房产证上加了名字,那是什么概念?那这房子就成了共同财产!还说什么以后再去掉?写上去容易,想去掉,那就是天方夜谭!
“周毅,”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你把这话带回来,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这个方案,我们可以考虑?”
“我不是那个意思!”周毅急忙辩解,“我当然知道这不可能!我就是……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静静,我快被他们逼疯了。”
“所以,你现在是来向我求助的吗?”我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对面小学的灯火,“周毅,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的根源,不在我,而在你,在你家人的贪得无厌,和你的无底线退让。”
我转过身,看着他:“我累了,真的累了。我不想再跟他们耗下去了。明天,你约他们,把你爸妈,你哥嫂,都叫上。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一次性把所有事情都说清楚。做个了断。”
周毅看着我决绝的眼神,知道已经没有了回旋的余地。他点了点头,沉声说:“好。”
第二天,我们约在了家附近的一家茶馆包间里。
我爸妈也来了。这是我的意思。既然是要摊牌,那我的后盾必须在场。
公婆、大哥大嫂一行人姗姗来迟。婆婆看起来“病”已经好了,精神矍铄,眼神锐利。嫂子孙莉则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人一到齐,不等他们开口,我爸就先说话了。他把一个文件袋放在桌上,推到了公公周建国面前。
“亲家,这是我们家静静这套房子的所有购买凭证、付款流水和房产证复印件。白纸黑字,清清楚楚,这房子是我们陈家全款购买,赠与我女儿陈静一人的婚前个人财产。”
我爸的声音不大,但掷地有声。
婆婆王秀兰冷哼一声:“婚前财产又怎么样?我儿子跟她结婚六年,吃穿用度,家里的开销,难道我儿子没份吗?这些钱,都花在这个家里了,就是对这房子的贡献!”
我妈笑了:“亲家母,你这话就不对了。周毅的工资是没少花,但我女儿的工资也没闲着。他们是夫妻,共同收入用于共同生活,天经地义。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周毅单方面对这套房子的投入了?要不要我们把静静这六年的工资流水也拉出来,大家算一算,看到底是谁对这个小家庭的经济贡献更大?”
婆婆被我妈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嫂子孙莉见状,立刻跳出来:“我们不说钱的事!我们就说亲情!乐乐是周毅的亲侄子,现在就差一个上学的名额,你们就忍心看着不管吗?你们的心也太狠了!”
“亲情?”我终于开口了,目光冷冷地扫过他们每一个人,“在我为了保住这个家,委曲求全的时候,你们跟我谈过亲情吗?在你们逼着我喝那些乱七八糟的汤药,在亲戚面前说我生不出孩子的时候,你们跟我谈过亲情吗?在你们拿着钥匙随意闯入我的家,纵容孩子毁坏我的东西的时候,你们跟我谈过亲情吗?”
我每说一句,他们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我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然后说出了那句一直压在我心底的话。
“还有,婆婆。那天在电话里,你说我是个外人。今天,我就告诉你,你说得对。”
“我,陈静,对于你们这个一心只想算计我、压榨我的周家来说,我就是一个外人!”
“所以,我的房子,凭什么要给你们的孙子用?!”
第6章 绝户与底线
我的话像一颗炸弹,在小小的包间里轰然引爆。
婆婆王秀兰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她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我的鼻子,声音尖利得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
“好你个陈静!你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吧!你就是看不起我们周家!你就是防着我们!”
她气得浑身发抖,口不择言地骂道:“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有套房子就了不起了!你嫁到我们周家六年,连个蛋都下不出来,你就是个占着窝不下蛋的母鸡!你就是个‘绝户’!我们周家的香火都要断在你手里了!你有什么资格霸着这房子?这房子,就该给我大孙子落户上学!这叫物尽其用!”
“绝户”两个字,像淬了毒的利箭,狠狠地射向我。
我浑身一僵,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了。我能感觉到身边我妈的手在发抖,我爸的呼吸也变得粗重。
周毅“霍”地一下站了起来,脸色铁青,对着他妈吼道:“妈!你胡说八道什么!你给我闭嘴!”
“我闭嘴?我为什么要闭嘴?我说错了吗?”婆婆彻底疯了,她指着我,又指着周毅,“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被这个女人迷昏了头!她生不出孩子,我们周家就要绝后了!我让你哥家的孩子用一下房子怎么了?那是我亲孙子!以后给你养老送终的,是我孙子,不是她这个外人!”
嫂子孙莉也在一旁煽风点火:“就是!妈说得对!二弟,你别糊涂了。她生不了,以后你们老了怎么办?还不得靠乐乐?现在让乐乐上个好学校,以后有出息了,还能忘了你这个二叔?”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他们所有行为背后最深层的逻辑。
在他们眼里,女人的价值就是生育。我生不出孩子,就是原罪。所以我的一切,包括我的人格、尊严、财产,都可以被他们肆意践踏和剥夺。因为我“绝户”,所以我爸妈给我的房子,就该被他们当成“遗产”一样,提前过继给他们家的“继承人”。
这已经不是贪婪了,这是最封建、最恶毒的诅咒和掠夺。
我看着眼前这几个丑陋的嘴脸,心中那根名为“忍耐”的弦,彻底崩断了。
我没有哭,也没有歇斯底里。我只是慢慢地站起身,走到周毅身边,看着他。
“周毅,你都听到了吗?”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周毅的嘴唇在颤抖,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痛苦。
我等了他几秒钟,然后,我替他做了决定。
我从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轻轻地放在桌上,推到了他的面前。
一份打印好的离婚协议书。
还有一把钥匙。那把,他曾经亲手配给婆婆,后来又被我要回来的,我们家的钥匙。
“这是离婚协议书。我什么都不要你的,我们好聚好散。”我指了指协议书。
然后,我又指了指那把钥匙。
“这是你家的钥匙。现在,我把它还给你。”我说的是“你家”,而不是“我们家”。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周毅。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又看看桌上的东西,声音都在发颤:“静……静静,你这是干什么?我们说好了的……”
“是,我们说好了,你要解决。”我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可是周毅,有些伤害,是解决不了的。有些底线,是不能触碰的。今天,,你嫂子,她们触碰了我做人最基本的底线。”
我转向婆婆和嫂子,她们也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镇住了,一时忘了撒泼。
“你们不是想要这套房子吗?不是觉得我‘绝户’,没资格住在这里吗?”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好啊。我和周毅离婚了,这套房子,就跟他,跟你们周家,再也没有一丁点的关系。你们可以滚出去了。现在,立刻,马上。”
我的目光最后落在周毅身上,那里面,是我六年婚姻里,最后剩下的一点点情分和决绝。
“周毅,签字吧。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说完,我不再看任何人,转身对我爸妈说:“爸,妈,我们走。”
我妈扶着我,我爸断后,我们一家三口,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包间。
身后,传来了婆婆气急败坏的咒骂声,嫂子尖酸的叫嚷声,以及,周毅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夹杂着悔恨与绝望的“静静”。
但我没有回头。
我知道,从婆婆骂出“绝户”那两个字开始,我和周毅,我们这个家,就已经死了。
第7章 余波
走出茶馆,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我深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却感觉胸口堵得更厉害了。我爸妈一左一右地护着我,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陪着我往家的方向走。
回到那个熟悉的房子,我再也撑不住了,蹲在地上,放声大哭。这六年来所有的委屈、忍耐、失望和痛苦,在这一刻,随着眼泪倾泻而出。
我妈抱着我,也跟着掉眼泪,嘴里不停地念叨:“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我苦命的女儿啊……”
我爸这个坚强的男人,背过身去,偷偷抹着眼泪,声音哽咽:“不离了,这婚必须离!我们陈家的女儿,不能受这种委屈!”
那天晚上,我爸妈没有走,他们留下来陪我。我们一家三口,就像回到了我出嫁前一样。我妈给我做了我最爱吃的糖醋排骨,我爸则默默地帮我把客房收拾了出来。
这个原本是为公婆准备的房间,如今,成了我父母守护我的阵地。
周毅的电话和信息,像雪片一样飞来。
“静静,我错了,你别不要我。”
“我已经在协议上签字了,但我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妈她们就是混蛋!我已经跟她们断绝关系了!我只要你!”
我一条都没有回。我的心已经死了,再多的话,也只是噪音。
第二天,周毅直接找上了门。他看起来憔悴得不成样子,胡子拉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堵在门口,不肯走,一遍遍地道歉,甚至要跪下来。
是我爸把他拦住了。
我爸把他请进了屋,让他坐在沙发上,然后给他倒了一杯水。
“周毅,”我爸的声音很平静,“事到如今,说再多对不起都没有用了。你是个好孩子,但你不是一个好丈夫。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那他就不配拥有一个家。”
“爸,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周毅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爱静静,我不能没有她。”
“爱不是用嘴说的。”我爸摇了摇头,“当你的家人一次次伤害静静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做了什么?你劝她忍让,劝她大度,你告诉她‘都是一家人’。周毅,你有没有想过,她也是别人家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女儿?她嫁给你,不是为了来受你们全家的气的。”
“静静提出离婚,不是一时冲动。是你们,是你和你的家人,把她逼到了绝路上。那句‘绝户’,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多大的侮辱和伤害,你懂吗?这道坎,过不去了。”
我爸的话,句句诛心。周毅坐在那里,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哭得像个孩子。
他最终还是走了。临走前,他把那份他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放在了茶几上。他说他会净身出户,他会等我,等到我愿意原谅他的那一天。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办理离婚手续,整理属于周毅的东西。每收拾一件,就好像在剥离一层过去的记忆,痛,但是必须要做。
周家的闹剧,还在继续。
听说那天我们走后,周毅在茶馆里跟他家人彻底翻了脸,把桌子都掀了。他回家后,把他妈和他哥嫂大骂一顿,说这辈子都不会再认他们。
婆婆王秀兰见儿子真的要为了我跟家里断绝关系,也慌了。她不再装病,开始四处托人找我,想跟我“谈谈”。嫂子孙莉也消停了,不敢再作妖。
他们大概是没想到,我这个一直以来逆来顺受的儿媳妇,会这么刚烈,直接用离婚来结束这一切。他们的如意算盘,不仅没能占到房子的便宜,反而把儿子也给“作”没了。
有一次,我妈出门买菜,在小区门口碰到了婆婆。她拉着我妈的手,哭哭啼啼地道歉,说都是她老糊涂,说她不是那个意思,求我妈劝劝我,别离婚。
我妈冷冷地甩开她的手,只说了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有些话说出口,就收不回去了。”
离婚手续办得很顺利。拿到离婚证的那一天,天是灰色的。我没有想象中的轻松,也没有过多的悲伤,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六年的青春,终究是错付了。
我把周毅的东西打包好,通知他来取。他来的时候,我们相对无言。他默默地搬着箱子,眼圈一直红着。
搬完最后一个箱子,他站在门口,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
“静静,”他哑着嗓子说,“照顾好自己。”
“你也是。”我点了点头。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靠在门板上,泪流满面。
这段婚姻,终于画上了一个句号。
第8章 新生
离婚后的生活,起初是茫然的。
我辞掉了原来的工作,换了一个新的环境。我把家里重新布置了一遍,扔掉了所有带有过去印记的东西。墙上那道淡淡的蓝色划痕,我请了师傅,把整面墙重新粉刷了一遍,洁白如新,再也看不出任何痕迹。
我开始学着为自己而活。我报了瑜伽班,周末去爬山、去逛美术馆。我把我爸妈接过来,我们一家三口,时常一起做饭,一起看电视,家里又有了久违的欢声笑语。
我渐渐明白,一个人的价值,从来都不是由婚姻或者生育来定义的。我的价值,在于我自己。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大概过了一年多,我心里的那道伤口,才慢慢开始愈合,结痂。
我偶尔会从以前的共同朋友那里,听到一些关于周毅和他们家的消息。
周毅真的跟他父母那边断了联系。他换了手机号,搬了家,一个人过着。听说他工作很拼命,升了职,但人变得沉默寡言,再也没有找过女朋友。
而婆婆王秀兰,因为失去了小儿子这个重要的“经济支柱”和情感依靠,日子过得并不舒心。大哥周凯一家,能力有限,对父母的照顾也远不如周毅周到。嫂子孙莉更是时常因为钱和老人闹矛盾。
侄子乐乐,最终还是没能上成我们家对面的实验小学。他们家凑了钱,托了关系,进了一所不好不坏的普通小学。
我听说,婆婆时常跟邻居念叨,说她后悔了,说她对不起我,是她亲手毁了自己儿子的幸福。
听到这些,我心里已经没有了恨,只剩下一声叹息。人性的贪婪和愚昧,最终只会反噬自身。他们当初一心想吃的“绝户”,最终却让他们自己的家庭关系变得支离破碎。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和我妈在阳台上侍弄花草。阳光洒在我新买的几盆绿植上,叶片青翠欲滴,充满了生命力。
我妈看着我,欣慰地笑了:“静静,你看,你现在这样,真好。”
我也笑了。是啊,真好。
我看着窗外,那所曾经引发了无数争端的实验小学里,传来了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这个房子,这个家,在经历了那场风暴之后,终于回归了它最初的意义——它是我父母爱的港湾,是我安身立命的家,是我未来生活的起点,而不是任何人可以觊觎和算计的筹码。
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会不会再遇到一个对的人。但我知道,我已经不再是那个会为了所谓的“家庭和睦”而委曲求全的陈静了。我学会了设立底线,学会了保护自己,也学会了如何去爱自己。
生活总要向前看。那些打不倒我的,终将使我更强大。
我想,这大概就是成长吧。虽然代价惨痛,但终究,我迎来了属于我自己的新生。
特别声明:以上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自媒体平台“网易号”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