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盖着鲜红公章的开除布告,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学校最显眼的公告栏上。我的名字,高宇浩,和苏婉清的名字并排排列,罪名是“行为不端,影响恶劣”。周围挤满了指指点点的人,那些窃窃私语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得我体无完肤。我明明是受害者,是那个被背叛的人,可为什么,最后站上审判台的,也有我一个?
这一切,都要从三个月前,我发现苏婉清手机里的秘密说起。
我和苏婉清是大学里人人都羡慕的情侣。她是艺术系的系花,漂亮得像画里走出来的人,而我,是计算机系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生,家境一般,长相也只能算周正。能追到她,我一直觉得是老天爷的恩赐。为了配得上她,我拼了命地努力,拿最高的奖学金,课余时间去做三份兼职,就为了能给她买她喜欢的裙子和包包。
我以为我的付出,她都看在眼里。每次我把兼职赚来的钱,换成一份礼物送到她面前时,她都会抱着我,用那种甜得发腻的声音说:“宇浩,你真好。”那一刻,我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了。
可渐渐地,我发现有些不对劲。她开始频繁地“和闺蜜逛街”,一去就是大半夜。手机总是屏幕朝下地扣在桌上,我一靠近,她就下意识地收起来。她身上开始出现一些我根本买不起的名牌,一条丝巾,一个耳环,问起来,她总是轻描淡写地说:“朋友送的”或者“抽奖中的”。
男人在爱情里的直觉,有时候比福尔摩斯还准。我心里起了疑,但又不敢去证实,我害怕那个我无法承受的结果。我只能加倍地对她好,天真地以为这样就能把她拉回到我身边。
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她二十岁生日那天。我提前一个月,省吃俭用,每天只啃馒头喝白水,给她订了一个她念叨了很久的轻奢品牌项链,花了整整三千块,那是我两个月的兼职工资。
生日那天,我捧着礼物和蛋糕,在她宿舍楼下等了她三个小时。天都黑透了,她才坐着一辆我叫不出牌子的豪车回来。开车的是个油头粉面的中年男人,她下车时,那个男人还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头。
那一瞬间,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她看到我,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镇定下来,走过来挽住我的胳膊,笑盈盈地说:“宇浩,等很久了吧?这是我爸的一个生意伙伴,顺路送我回来。”
我看着她脖子上那条闪闪发光的钻石项链,再看看自己手里那个包装普通的礼品盒,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没戳穿她,只是默默地把蛋糕递给她,自己攥着那个准备了许久的项链,像个傻子一样回了宿舍。
那天晚上,我一夜没睡。天亮的时候,我做了个决定,我要看她的手机。我受不了这种无休止的猜忌和自我折磨了。
机会很快就来了。第二天下午,她来找我一起上自习,中途去洗手间,把手机落在了座位上。我的心跳得像打鼓,手抖得不成样子。我记得她的密码,是我的生日。输进去,屏幕亮了。
我点开微信,置顶的一个备注为“王总”的男人,聊天记录不堪入目。转账记录一笔接着一笔,每一笔都比我一个月的生活费还多。那些露骨的调情,那些相约酒店的时间地点,像一把把尖刀,把我那点可怜的自尊捅得千疮百孔。
不止一个。我往下翻,还有“李哥”、“张董”,每一个都像一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原来,我视若珍宝的爱情,在她眼里,不过是一场可以随时交易的廉价游戏。我那些省吃俭用买来的礼物,在她收到的那些奢侈品面前,恐怕只是个笑话。
她回来的时候,看到我拿着她的手机,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高宇浩,你干什么!你凭什么看我手机?”她冲过来想抢。
我没躲,任由她把手机夺回去。我只是抬起头,眼睛通红地看着她,声音嘶哑地问:“为什么?”
她看着我的眼睛,起初还有些心虚,但很快,那种心虚就变成了不耐烦和鄙夷。“为什么?高宇浩,你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你除了对我好,还能给我什么?我想要的生活,你给得起吗?别那么天真了,大家都是成年人。”
“逢场作戏而已,我心里还是有你的。”她最后抛下这句话,仿佛是对我天大的恩赐。
那一刻,我心底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碎了。爱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恨意和屈辱。我恨她的背叛,更恨自己的愚蠢。
我没有再跟她多说一句话,转身就走。回到宿舍,室友王磊看我失魂落魄的样子,问我怎么了。我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王磊气得直拍桌子:“这个苏婉清,太过分了!宇浩,这种女人,分了就分了,不值得!”
我摇摇头,眼里是淬了冰的寒意:“分?太便宜她了。她不是最爱惜自己的名声吗?我偏要让她在全校师生面前,身败名裂。”
我是学计算机的,恢复她手机里那些已经删除的聊天记录和照片,对我来说不是难事。那天晚上,我熬了个通宵,把她和那几个男人所有的聊天记录、转账截图、甚至是一些在酒店拍的亲密照片,全都整理了出来,做成了一个长长的帖子。
第二天一早,我用一个匿名账号,把这个帖子发在了学校的内部论坛上。标题起得极具冲击力:《揭秘艺术系女神苏婉清的“励志”人生,我的青春喂了狗》。
帖子一发出去,就像一颗炸弹投进了平静的湖面。不到半个小时,点击量破万,评论区炸开了锅。苏婉清平日里清纯玉女的形象瞬间崩塌。那些证据太过确凿,由不得她抵赖。
我坐在电脑前,看着那些辱骂和唾弃苏婉清的评论,心里涌起一股病态的快感。我就是要这样,我要让她也尝尝被千夫所指的滋味。我觉得我在伸张正义,在为自己被践踏的感情复仇。
苏婉清彻底慌了。她给我打电话,发信息,从一开始的谩骂威胁,到后来的哭泣求饶,求我把帖子删了。
“高宇浩,我求你了,你把帖子删了好不好?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
听着她在电话那头声嘶力竭的哭喊,我只觉得无比讽刺。我冷笑着说:“现在知道错了?晚了。你把我当傻子耍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把她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事情发酵得越来越快,很快就惊动了学校的领导。辅导员找我谈话,让我顾及学校声誉,把帖子删掉。我嘴上答应着,但心里却丝毫没有删除的意思。凭什么?受委屈的是我,现在要我来顾全大局?
我以为,这件事最终会以苏婉清受到处分,甚至被劝退收场。而我,作为受害者,顶多被批评教育几句。
可我万万没想到,苏婉清的报复,来得那么快,那么狠。
就在帖子发出的第三天,论坛上出现了另一个帖子,同样是匿名,矛头却直指我。帖子里说,我高宇浩,因为追求苏婉清不成,恼羞成怒,利用黑客技术,非法侵入苏婉清的私人手机和云端账户,窃取并伪造了大量信息,对她进行恶意诽谤和网络暴力。
如果仅仅是这样,还只是“狗咬狗”的戏码。但最毒的是,那个帖子话锋一转,把我描述成一个性格偏激、技术高超但心术不正的计算机天才。帖子里“不经意”地提到,前段时间学校教务系统出现过一次小规模的数据泄露,至今没查到源头,而我,恰好在那段时间频繁登录过校园网的后台。
帖子用一种极其恐慌的语气写道:“这样一个掌握着我们隐私信息,并且会利用技术去报复他人的学生,就在我们身边,细思极恐!”
这篇帖子写得“高明”极了,它没有直接说我就是攻击教务系统的人,但字里行间都在暗示,我具备这个能力和动机。它成功地把一场男欢女爱的纠纷,上升到了公共安全的高度。
风向瞬间逆转。之前还在同情我的人,开始怀疑我的人品。大家看我的眼神都变了,从同情变成了恐惧和戒备。我成了那个“躲在暗处的变态技术宅”。
我气得浑身发抖,想发帖反驳,却发现自己百口莫辩。我确实登录过她的手机,这在技术上就是“非法侵入”。我无法证明那些聊天记录不是我伪造的,更无法证明我跟教务系统的数据泄露没有关系。苏婉清这一招釜底抽薪,直接把我钉死在了耻辱柱上。
学校的态度也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之前只是想息事宁人,现在则是如临大敌。院系领导、保卫处、网信办轮番找我谈话。他们不在乎苏婉清是否出轨,他们在乎的是我是否真的像帖子里说的那样,是个潜在的“危险分子”。
我一遍遍地解释,我只是想拿回一个公道,我没有攻击过学校的系统。可是在他们眼里,我非法获取他人隐私的行为已经坐实,我的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最终,学校为了平息舆论,维护所谓的“校誉”,做出了那个让我如坠冰窟的决定。
苏婉清,因为私生活混乱,严重败坏校风,给予开除学籍处分。
我,高宇浩,因非法获取并传播他人隐私,引发重大舆情,并对学校信息安全构成潜在威胁,同样给予开除学籍处分。
当我看到那张公告时,我整个人都懵了。我苦读十几年,从一个小镇考出来,承载了全家人的希望,眼看着就要毕业,找到一份好工作,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了泡影。
我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我抬头,在人群的另一端,看到了同样面如死灰的苏婉清。她也看到了我,四目相对,没有了往日的柔情,也没有了后来的怨毒,只剩下一种同样的、被摧毁后的空洞。
我们就像两个在悬崖边上搏斗的人,最后双双坠入了深渊。她毁了我的爱情,而我,在报复她的也亲手葬送了自己的未来。我以为我在伸张正义,却没想到,当复仇的火焰燃起时,第一个烧掉的,往往是自己。
那天,我默默地收拾好行李,没有和任何人告别,离开了这个我奋斗了四年的地方。拖着行李箱走在曾经熟悉的林荫道上,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该怎么跟远在老家的父母交代,不知道我的明天在哪里。
我赢了吗?我让苏婉清身败名裂,可我也成了别人眼中的疯子和罪人。这场惨烈的报复里,从来就没有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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