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彭婉莹指尖刚触到那瓶新买的贵妇面霜，动作就顿了顿。
瓶盖边缘残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粉色痕迹，不是她常用的颜色。
这不是第一次了。
她不动声色地拧开盖子，膏体表面似乎也比记忆中的弧度要平缓一些。
卧室窗外，小姑子魏书怡清脆的笑声伴着脚步声由远及近。
那笑声里带着点肆无忌惮的得意。
彭婉莹轻轻将面霜放回原位，镜子里映出她平静无波的脸。
心里那根刺，却悄无声息地又往里扎深了一寸。
她想起昨夜丈夫杨钦明翻身时无意识的叹息，想起婆婆赵秋菊话里话外对女儿的回护。
这个家，表面和睦得像一池春水，底下却早已暗流涌动。
魏书怡的脚步声在门外停下，似乎朝这边望了一眼。
彭婉莹垂下眼睑，拿起旁边的梳子，慢慢梳理着头发。
有些事，装不知道，不代表真的不知道。
有些账，现在不算，不代表永远不算。
她已经忍得太久了。
久到所有人都觉得，她的隐忍是理所当然。
01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在柚木地板上投下柔和的光斑。
彭婉莹坐在梳妆台前，仔细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
这套梳妆台是结婚时杨钦明特意找人定做的，台面宽敞，收纳精巧。
每一个抽屉和格子都按照她的使用习惯设计。
她喜欢这里的一切都井然有序，每样东西都有它固定的位置。
右手边第二个格子里，放着那瓶La Mer的面霜。
上周才托朋友从免税店带回，花了她近半个月的工资。
她小心翼翼地拧开金色的瓶盖，乳白色的膏体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只是今天，这香气里似乎掺进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
那不是她熟悉的味儿。
彭婉莹的指尖在瓶口顿了顿，又仔细看了看膏体的表面。
明明昨天用过之后，她习惯性地用附带的小勺将表面抹平的。
可现在，膏体中央竟出现了细微的凹陷，边缘还有些许不平整。
像是有人在里面胡乱挖了一勺。
她不动声色地盖上盖子，将面霜放回原处。
目光扫过梳妆台上的其他物件。
那支新买的CPB隔离霜，管身似乎比她记忆中的位置偏左了少许。
还有那盒Tom Ford的眼影，四个颜色中右下角那个用的最快。
可她明明最近常用的是左上的打底色。
“婉莹，吃早饭了。”
杨钦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彭婉莹应了一声，最后看了眼梳妆台，转身走出卧室。
餐厅里，婆婆赵秋菊正在给每个人盛粥。
小姑子魏书怡坐在餐桌旁，低头玩着手机，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
“书怡今天化妆了？真好看。”彭婉莹在丈夫身边坐下，语气温和。
魏书怡头也不抬，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滑动。
“随便化化而已。”
但那妆容明显是精心修饰过的。
眼影是当下最流行的蜜桃色系，腮红打得恰到好处，唇釉闪着水润的光泽。
彭婉莹低头喝了口粥，热气氤氲中，她的眼神暗了暗。
那支YSL的唇釉，她上周刚开封，用了不到三次。
现在正安静地躺在魏书怡的嘴唇上。
“哥，我今天要和朋友去新开的商场逛逛。”
魏书怡终于放下手机，撒娇般地看向杨钦明。
“给我转点钱呗，看中一条裙子，打折呢。”
杨钦明无奈地笑笑，掏出手机：“多少？”
“三千就好啦。”魏书怡眨眨眼，“还是哥哥最好。”
赵秋菊在一旁慈爱地看着女儿：“女孩子是该多买几件漂亮衣服。”
彭婉莹默默地夹了一筷子咸菜，咀嚼得很慢。
她想起上个月自己想买一套专业刷具，犹豫了好几天都没舍得。
最后还是在淘宝买了一套平价替代品。
饭后，杨钦明匆匆出门上班。
彭婉莹收拾着碗筷，魏书怡早已回房继续打扮。
赵秋菊坐在客厅沙发上喝茶，突然开口说道：
“婉莹啊，书怡还小，有时候用用你的东西，你别往心里去。”
彭婉莹擦桌子的手顿了顿，随即恢复如常。
“妈，您说的是什么话，一家人哪有那么多计较。”
她声音轻柔，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
“那就好。”赵秋菊满意地点点头，“书怡这孩子，就是被我们惯坏了。”
“女孩儿嘛，娇气点正常。”
彭婉莹将抹布洗净晾好，转身时脸上依旧挂着温婉的笑容。
回到卧室，她站在梳妆台前，久久凝视着那些昂贵的瓶瓶罐罐。
阳光照在玻璃瓶上，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她伸出手，轻轻抚过每一个瓶身，像是在抚摸什么珍贵的宝物。
然后，她拉开最下面的抽屉，取出一个不起眼的小本子。
翻开其中一页，用纤细的笔迹写下今天的日期。
在日期后面，她画了一个小小的三角形符号。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五个三角形了。
02
晚风带着初夏的暖意，轻轻吹动卧室的窗帘。
彭婉莹靠在床头看书，杨钦明洗完澡走进来，身上带着沐浴露的清香。
“今天累坏了吧？”她放下书，关切地问。
杨钦明揉着太阳穴在她身边坐下：“还好，就是有个项目要赶进度。”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
“婉莹，有件事想跟你说说。”
彭婉莹的心微微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怎么了？”
“妈今天跟我提了一下，说书怡有时候会用你的化妆品。”
杨钦明的语气有些犹豫，“她说你好像不太高兴。”
彭婉莹沉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捏着书页的边缘。
“钦明，我不是小气的人。”
她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夜的宁静。
“但那瓶面霜，是我省了很久才舍得买的。”
“我知道书怡可能只是好奇，但每次都不说一声就用...”
杨钦明握住她的手，掌心温暖。
“书怡还小，不懂事。你多担待点。”
“她还小吗？都二十四了。”
彭婉莹忍不住反驳，但很快又压下情绪。
“我不是要跟她计较，只是希望她能用之前跟我说一声。”
杨钦明叹了口气：“你知道书怡的性格，被爸妈宠坏了。”
“我会找机会说说她，但你也要理解，她从小就爱美。”
彭婉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
“我理解。只是有些东西，对我来说有特殊意义。”
比如那盒眼影，是结婚纪念日杨钦明送她的礼物。
比如那支口红，是她第一次加薪后给自己的奖励。
但这些话，她都没有说出口。
杨钦明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委屈你了。”
“一家人，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彭婉莹靠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
夜渐深，杨钦明很快睡着了，呼吸均匀绵长。
彭婉莹却睁着眼，望着天花板上朦胧的月光。
她想起刚才丈夫的话，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
每次都是这样。
书怡不懂事，书怡还小，书怡被宠坏了。
所以她就该无限度地包容和理解吗？
她轻轻起身，赤脚走到梳妆台前。
月光下，那些化妆品像一排排沉默的士兵。
她打开放置刷具的盒子，手指拂过每一支刷杆。
突然，她的动作停住了。
那支她最常用的粉底刷，刷毛的颜色似乎比记忆中深了一些。
她凑近细看，刷毛根部隐约残留着粉底的痕迹。
而她明明记得，前天晚上才彻底清洗过所有刷具。
彭婉莹轻轻放下刷子，关上盒子。
回到床上时，杨钦明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含糊地喊了声“书怡别闹”。
彭婉莹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有些事情，不是不说，而是说了也没用。
03
周日中午，赵秋菊特意做了满桌的菜。
糖醋排骨、清蒸鱼、油焖大虾，都是杨钦明爱吃的。
魏书怡最后一个从房间出来，穿着新买的连衣裙，妆容精致。
“妈，您看我今天的妆怎么样？”
她在餐桌前转了个圈，裙摆扬起优美的弧度。
赵秋菊笑着点头：“好看，我女儿怎么打扮都好看。”
彭婉莹正在盛饭，闻言抬头看了一眼。
魏书怡的眼妆格外醒目，右眼角还贴了细小的亮片。
那双眼睛，今天用的是蓝灰色调的眼影，深邃中带着神秘。
彭婉莹的手指微微收紧。
那是她上个月托朋友从国外带的Charlotte Tilbury限量版。
四个颜色中左下角那个独特的蓝灰色，她一直舍不得多用。
“这眼影颜色很特别。”彭婉莹状似无意地说道。
魏书怡得意地挑眉：“当然特别了，现在最流行的色号。”
“在哪买的？我也想试试。”彭婉莹继续盛饭，语气轻松。
魏书怡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很快又恢复如常。
“就...就在网上随便买的，不记得哪家店了。”
说完就急忙转移话题，夹了块排骨给杨钦明。
“哥，你最爱吃的。”
彭婉莹不再追问，安静地坐下吃饭。
饭后，魏书怡接了个电话就匆匆出门了。
彭婉莹帮着婆婆收拾碗筷，状似随意地提起：
“书怡最近化妆技术进步真快，眼影晕染得很自然。”
赵秋菊正在擦桌子，头也不抬地说：
“她啊，整天看那些美妆视频，瞎折腾。”
“用的化妆品好像也挺高级的。”彭婉莹轻声说。
赵秋菊动作顿了顿，随即又继续擦拭。
“现在的女孩子，哪个不在脸上花钱。”
彭婉莹不再说话，将洗好的碗一个个放进消毒柜。
下午，杨钦明在书房处理工作邮件。
彭婉莹走进卧室，反手轻轻关上门。
她径直走到梳妆台前，打开那个放着眼影盘的抽屉。
那盘限量版CT眼影安静地躺在那里。
她小心翼翼地取出来，打开盖子。
左下角那个蓝灰色，明显凹陷下去一小块。
边缘还有被用力按压过的痕迹。
彭婉莹的指尖轻轻划过眼影表面。
她记得很清楚，上次用完时，这个颜色还是平整的。
而现在，它像是被人用指甲狠狠抠过。
她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
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平静。
将眼影盘放回原处，她拉开最下面的抽屉。
那个小本子还在原位。
她翻到最新一页，在今天的日期后面，画了一个星形。
这是她标记特殊事件的符号。
然后，她拿起手机，打开淘宝界面。
在搜索栏里输入“微型摄像头”四个字。
04
一周后的傍晚，彭婉莹独自在卧室整理衣柜。
春夏换季，她需要把厚衣服收起来，取出薄衫。
当她拉开最底层的抽屉时，动作微微一顿。
这个抽屉原本放着她的羊绒围巾和手套。
现在，围巾被胡乱地塞在角落，手套也不成对。
而在抽屉最里面，多了一个小小的黑色设备。
那是她三天前收到的快递。
一个伪装成充电头的微型摄像头。
彭婉莹轻轻取出摄像头，指尖抚过冰凉的表面。
安装的过程比她想象的要简单。
她选在全家人都出门的下午，借口头疼留在家里。
摄像头被她巧妙地安置在梳妆台对面的书架隔层里。
那里摆着几本少有人翻阅的装饰画册。
摄像头的镜头正好从画册的缝隙中露出，对着整个梳妆区域。
她反复调整角度，确保能覆盖梳妆台的全部范围。
又测试了几次录制效果，画面清晰，声音也很清楚。
现在，这个摄像头已经默默工作了三天。
彭婉莹将摄像头重新藏好，关上抽屉。
她坐在床边，心跳有些加速。
这种偷偷摸摸的行为让她感到不适。
但想到魏书怡理所当然的态度，想到丈夫和婆婆的纵容。
她又觉得，这是必要的自我保护。
晚饭时分，魏书怡兴致勃勃地宣布：
“我明天要去参加一个美妆博主的线下活动。”
“需要化个特别的妆，哥，你觉得什么风格好？”
杨钦明埋头吃饭，含糊地应着：“你化什么都好看。”
赵秋菊给女儿夹菜：“别化得太夸张就行。”
彭婉莹安静地吃着饭，突然开口：
“我前几天看到一个星空妆，很适合书怡的气质。”
魏书怡眼睛一亮：“星空妆？怎么化的？”
“就是用深蓝色打底，加上亮片，像夜空一样。”
彭婉莹语气温和，“我有一盘眼影正好是这个色系。”
魏书怡的表情变得微妙：“是吗...那盘眼影...”
“需要的话可以借给你用。”彭婉莹微笑着补充。
“不用了不用了，”魏书怡连忙摆手，“我自己有类似的颜色。”
彭婉莹不再坚持，低头继续吃饭。
眼角余光瞥见魏书怡明显松了口气的表情。
第二天是周六，杨钦明加班，赵秋菊去老朋友家打麻将。
家里只剩下彭婉莹和魏书怡。
上午十点左右，魏书怡的房门打开了一条缝。
她探出头来，确认客厅没人后，蹑手蹑脚地走向主卧。
彭婉莹正在阳台晾衣服，透过玻璃门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故意放慢手上的动作，一件件慢慢晾着。
大约二十分钟后，魏书怡从主卧出来，脸上已经化好了精致的妆容。
深蓝色的眼影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芒。
彭婉莹晾完最后一件衣服，推开阳台门走进客厅。
“书怡要出门了？”她语气如常。
魏书怡吓了一跳，随即扬起下巴：“嗯，去参加活动。”
“妆化得真好看。”彭婉莹真诚地称赞。
魏书怡神色有些不自然，含糊地道了谢就匆匆离开。
彭婉莹站在客厅中央，听着关门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
她缓缓走进卧室，梳妆台上一片凌乱。
好几支口红没有盖盖子，散粉的粉扑被随意扔在桌上。
而那盘深蓝色眼影，正大剌剌地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彭婉莹走到书架前，取下那本装饰画册。
微型摄像头静静地在画册后闪着微弱的红光。
她轻轻触摸着摄像头冰凉的金属外壳。
像是在触摸一个即将引爆的定时炸弹。
05
五月的阳光透过窗纱，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彭婉莹坐在书桌前，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
她插上U盘，点开最新日期的视频文件。
画面中，魏书怡大摇大摆地走进卧室。
熟练地坐在梳妆台前，开始挑选化妆品。
“这个色号太老气...这瓶精华好像不错...”
魏书怡一边涂抹，一边自言自语。
她甚至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
“反正嫂子不用也是浪费。”
彭婉莹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指在触摸板上轻轻滑动。
视频继续播放，魏书怡打开一个个瓶罐。
面霜挖走一大块，精华液倒得满手都是。
最后，她拿起那盘深蓝色眼影，满意地点点头。
“明天就用这个吧。”
突然，书房门被轻轻推开。
赵秋菊端着水果盘站在门口：“婉莹，吃点水果。”
彭婉莹手忙脚乱地最小化视频窗口。
但已经来不及了。
赵秋菊的目光扫过电脑屏幕，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你在看什么？”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
彭婉莹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隐瞒。
“妈，您自己看吧。”
她重新点开视频，将电脑转向婆婆。
赵秋菊看着画面中女儿的行为，眉头越皱越紧。
但当视频播放完毕，她的表情却缓和下来。
“婉莹，妈知道书怡这样做不对。”
她放下水果盘，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
“但摄像头这种东西...在家里装总归不太好。”
彭婉莹的心一点点冷下去。
“妈，我不是故意要监视书怡。”
她尽量让声音保持平静，“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我知道，书怡这孩子是被我们惯坏了。”
赵秋菊在旁边的扶手椅上坐下。
“可一家人，何必搞得这么严肃呢？”
彭婉莹握紧双手：“这不是严肃不严肃的问题。”
“这是尊重。书怡至少应该提前跟我说一声。”
赵秋菊摆了摆手，像是在驱赶什么恼人的飞虫。
“你们年轻人就是太计较。化妆品而已，用了就用了。”
“书怡是你妹妹，用点你的东西怎么了？”
彭婉莹感到一阵无力。
每次都是这样，轻描淡写地将问题带过。
仿佛她的感受和权益都不值一提。
“妈，有些东西对我来说很珍贵...”
“再珍贵也是身外之物。”赵秋菊打断她。
“婉莹啊，你是嫂子，要多包容书怡。”
“她迟早要嫁人，在家也待不了几年了。”
彭婉莹低下头，不再争辩。
她知道，再说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在这个家里，魏书怡永远是被偏爱的那个。
而她，永远是那个应该包容和理解的人。
赵秋菊见她沉默，语气又软了下来。
“好啦，我会说说书怡的。”
她起身拍拍彭婉莹的肩膀，“把摄像头拆了吧。”
“一家人，弄得跟侦探片似的，多伤感情。”
说完，她端着几乎没动的水果盘离开了书房。
彭婉莹独自坐在电脑前，屏幕已经自动黑屏。
映出她模糊而疲惫的脸。
她轻轻碰了碰键盘，视频画面重新出现。
魏书怡在屏幕里笑得张扬而肆意。
像是在嘲讽她的无奈和退让。
彭婉莹缓缓移动光标，点击了保存按钮。
然后将视频文件加密，隐藏在一个不起眼的文件夹里。
她不会拆除摄像头。
相反，她需要更多这样的证据。
06
周末的家庭聚餐气氛有些微妙。
杨钦明明显感觉到了母亲和妻子之间的低气压。
“怎么了这是？”他试图活跃气氛，“书怡呢？”
赵秋菊看了眼彭婉莹：“她说约了朋友，晚点回来。”
彭婉莹安静地布菜，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饭后，杨钦明跟着她走进厨房。
“婉莹，妈说你们前两天有点不愉快？”
彭婉莹冲洗着碗碟，水流声哗哗作响。
“没什么，就是些小事。”
杨钦明靠在门框上：“跟我说说？”
彭婉莹关掉水龙头，转过身看着他。
“钦明，如果我说书怡经常不经允许用我的东西...”
“你会相信吗？”
杨钦明愣了一下：“书怡确实有时候不懂事。”
“但我相信她没什么恶意。”
彭婉莹擦干手，从兜里掏出手机。
她点开一段剪辑过的视频，递给丈夫。
画面中，魏书怡正在熟练地使用她的化妆品。
甚至还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
杨钦明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
“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前几天。”彭婉莹收回手机，“需要的话，我还有更长的版本。”
杨钦明揉着眉心：“我会好好跟书怡谈谈的。”
晚上九点多，魏书怡哼着歌回到家。
杨钦明在客厅等她，脸色严肃。
“书怡，来一下，哥有话跟你说。”
魏书怡不明所以地跟着他走进书房。
彭婉莹在卧室里，能隐约听到隔壁的谈话声。
开始时还很平静，渐渐变得激烈。
“我凭什么不能用？她嫁到我们家，东西不就是我们家的？”
魏书怡的声音尖锐地穿透墙壁。
“书怡！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杨钦明的声音带着怒气。
“我说错了吗？她就是小气！排外！”
“觉得我不是亲妹妹，处处防着我！”
彭婉莹站在门后，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她听到杨钦明试图讲道理，但很快被魏书怡的哭闹打断。
“你们都帮她说话！我还是不是你妹妹了？”
“爸妈要是还在，肯定不会让我受这种委屈！”
这句话像一把利剑，刺破了夜晚的宁静。
杨钦明沉默了。
彭婉莹知道，这是魏书怡的杀手锏。
他们的父亲五年前因病去世，临终前最放不下的就是这个小女儿。
果然，杨钦明再开口时，语气已经软了下来。
“书怡，哥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为了外人教训我？”
魏书怡乘胜追击，“她就是在挑拨我们的关系！”
谈话最终不欢而散。
魏书怡摔门而出，杨钦明在书房里久久没有动静。
彭婉莹轻轻推开书房门时，看见丈夫疲惫地靠在椅背上。
“对不起婉莹...”他声音沙哑，“书怡她...”
“我知道。”彭婉莹打断他，“她是你妹妹。”
她走到丈夫身后，轻轻按摩着他的太阳穴。
“这件事到此为止吧，我不会再提了。”
杨钦明握住她的手，掌心潮湿。
“委屈你了。”
彭婉莹没有说话。
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息。
火山终有爆发的一天。
而现在，她需要为那一天做好准备。
07
六月中的一天，彭婉莹回了趟娘家。
母亲朱秀芬敏锐地察觉到了女儿的心事。
“婉莹，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彭婉莹正在帮母亲择豆角，动作顿了顿。
“没什么，就是工作上有点累。”
朱秀芬看了女儿一眼，不再追问。
母女俩安静地忙活了一会儿，直到豆角择完。
“妈，”彭婉莹突然开口，“我记得您说过...”
“做人不能太软弱的沉默让步，但反击也要讲究时机和方法。”
朱秀芬放下手中的活计，认真地看着女儿。
“是钦明他们家的事？”
彭婉莹轻轻点头，将魏书怡偷用化妆品的事简要说了一遍。
包括她安装摄像头，以及后来发生的争执。
朱秀芬静静地听着，眉头渐渐皱起。
“这姑娘是被惯坏了。你婆婆和钦明也太纵容她了。”
“我能怎么办？”彭婉莹声音里带着无力感。
“说也说了，吵也吵了，最后还是我不对。”
朱秀芬沉思片刻，突然问道：
“你那些化妆品，很贵吧？”
彭婉莹愣了一下：“有些是比较贵。”
“贵就好。”朱秀芬意味深长地说。
“贵的东西，才值得人珍惜。”
傍晚告别时，朱秀芬塞给女儿一包自己晾的干菜。
借着递袋子的动作，她轻声在女儿耳边说：
“记住，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让人再也不敢犯。”
回程的地铁上，彭婉莹一直想着母亲的话。
车厢微微摇晃，窗外的广告牌飞速后退。
某个洁具品牌的广告一闪而过。
“强力去污，焕然一新。”
彭婉莹的心突然跳快了一拍。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脑海中成形。
第二天午休时间，她特意去了趟化工用品店。
在货架前徘徊许久，最后买了一瓶特殊的清洁液。
成分温和，但接触皮肤会引起短暂的红疹。
看起来就像严重的过敏反应。
店员热情地介绍：“这个去污效果很好，而且环保无毒。”
彭婉莹轻轻点头，付钱时手指微微发抖。
回到家，她将清洁液藏在衣柜最深处。
晚上，她故意在魏书怡面前整理梳妆台。
“这瓶面霜快用完了，效果真不错。”
她摇晃着所剩不多的面霜瓶，声音不大不小。
“皮肤明显白了不少。”
魏书怡正在看电视，闻言朝这边瞥了一眼。
彭婉莹假装没注意到，继续自言自语：
“明天得再去买一瓶，这个美白效果太好了。”
她将面霜放回原位，位置比平时更靠前。
夜深人静时，彭婉莹睁开眼。
身边的杨钦明睡得正熟。
她轻轻起身，从衣柜深处取出那瓶清洁液。
又拿出快见底的面霜，走进卫生间。
锁上门，她对着镜子深吸一口气。
然后，她小心地拧开面霜盖子，用棉签蘸取少量清洁液。
轻轻搅拌在面霜底层，与剩余的膏体混合均匀。
做完这一切，她仔细清洗双手，将清洁液重新藏好。
回到床上时，杨钦明在睡梦中咕哝了一句什么。
彭婉莹背对着他，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08
接下来的三天风平浪静。
魏书怡似乎收敛了不少，很少进出主卧。
彭婉莹每天照样使用那瓶面霜，但只取最表层的膏体。
她耐心等待着，像猎人等待猎物踏入陷阱。
周四晚上，机会终于来了。
魏书怡接到高中同学聚会的邀请，兴奋地准备着。
“我要化个最惊艳的妆，让那些老同学都羡慕死。”
她在饭桌上宣布，眼睛里闪着光。
彭婉莹低头吃饭，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弧度。
果然，晚饭后魏书怡就钻进了主卧。
彭婉莹在客厅陪婆婆看电视，心思却全在卧室方向。
她能想象魏书怡坐在她的梳妆台前。
熟练地打开一个个瓶罐，像使用自己的东西一样理所当然。
而那瓶加了料的面霜，正安静地等待着。
“婉莹，你觉得这个剧情怎么样？”
赵秋菊指着电视里的家庭伦理剧问道。
彭婉莹猛地回神：“啊？挺好的...”
剧情正好演到媳妇智斗刁蛮小姑子的桥段。
彭婉莹不由得苦笑，生活有时候比戏剧更戏剧化。
半小时后，魏书怡化着精致的妆容走出卧室。
“妈，嫂子，我出门啦！”
她心情很好地挥手道别，裙摆飞扬。
彭婉莹注视着她的背影，特别是那张光洁无瑕的脸。
明天，就不会是这副模样了。
第二天是周五，彭婉莹特意请了半天假在家。
上午十点左右，魏书怡的房间里传来一声尖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