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精油顺着我的脊椎淌下,一双柔软无骨的手开始推拿,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我长舒一口气,紧绷了几个月的腰肌,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安宁。就在我快要舒服得睡着时,一个温热的气息,若有若无地吹在我耳廓上,紧接着,一个我以为今生再也听不到的声音,像羽毛一样轻轻响起:“彭宇,好久不见。”
我的天,这声音!我浑身的肌肉瞬间绷得像一块铁板,血液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我猛地睁开眼,脑子里“嗡”的一声,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而这一切,都要从我那该死的,持续了三个月的腰痛说起。
我叫彭宇,今年三十五,在一家公司跑销售,不好不坏,一个月挣个一万五六,日子过得还算安稳。我老婆林静是初中老师,人如其名,文文静静,把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对我也是体贴入微。我们结婚五年,没红过脸,是外人眼里的模范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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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你去医院看看吧?”她不止一次 C 促我。
我嘴上答应着,心里却犯怵。一来怕花钱,二来怕医生让我做手术。我们刚还完房贷,手头紧巴巴的,正准备攒钱要个孩子,每一分钱都得掰成两半花。
那天在公司,我疼得龇牙咧嘴,同事周吴看见了,拍着我肩膀说:“老彭,你这不行啊,得找个专业的地方给你揉开了才行。我跟你说,城西新开了一家‘静心阁’,那里的技师手法绝了,我上次去,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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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吴挤眉弄眼地笑:“嗨,男人嘛,偶尔也得对自己好点。你就说是跟我们客户吃饭,晚点回,不就行了?一次也就几百块,换个腰好腿好,值!”
他这话,说到我心坎里去了。那天晚上,腰疼得翻来覆去,看着身边熟睡的林静,我一咬牙,下定了决心。就一次,就这一次。
第二天,我找了个“陪客户应酬”的借口,跟林静报备了晚归,然后摸黑导航到了那家“静心阁”。店面不大,但装修得古色古香,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确实让人心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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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门开了,一个身影走了进来。我当时脸朝下埋着,也没看清人,只闻到一股熟悉的,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闻过的香水味。然后,就是那句在我耳边炸响的“好久不见”。
给我服务的人,竟然是苏婉,我的前女友。大学时谈了三年,毕业后因为异地,和平分手。这都快十年没见了,我以为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
那一瞬间,我脑子里闪过一百个念头。她怎么会在这里?她是这里的技师?这是巧合还是……?我第一反应就是跳起来,穿上衣服就跑。这要是让林静知道了,我瞒着她出来按摩,按的还是前女友,那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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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婉穿着一身素雅的工服,头发盘在脑后,脸上化着淡妆。十年不见,她褪去了当年的青涩,多了几分成熟女人的风韵。她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我看不懂的平静,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在这里上班啊。”她轻描淡写地说,“倒是你,彭宇,没想到你还和以前一样,腰不好。”
她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扎在我最尴尬的地方。我脸“刷”地一下就红了,从耳根一直红到脖子。我松开她的手,手忙脚乱地抓起旁边的衣服,狼狈地往身上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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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什么?”苏婉的声音不大,却很有穿透力,“来都来了,钱也付了,不做完多浪费。放心,我手艺很好,保证比别人按得都舒服。”
她越是这样淡定,我心里就越是发毛。这根本不是一个久别重逢的正常场面!我胡乱套上裤子,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百元大钞拍在桌上,看也不看她,低吼道:“不用了!”
说完,我几乎是落荒而逃。冲出“静心阁”的大门,外面的冷风一吹,我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我坐进车里,心脏还在“怦怦”狂跳。我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那个小小的门面,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个城市这么大,怎么就这么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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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起,我就变得疑神疑鬼。
回到家,林静像往常一样给我端来热好的牛奶,关心我的“应酬”顺不顺利。我看着她温柔贤惠的脸,心里却像压了一块巨石。我撒了一个谎,就得用一百个谎来圆。
“客户挺难缠的,喝了好几杯,头都晕了。”我含糊其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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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是强烈的负罪感,另一方面,是一种说不出的恐惧。我总觉得,苏婉的出现,不是偶然。她的那个眼神,太平静了,平静得让人害怕。
接下来的几天,我像个惊弓之鸟。手机一响,我就心头一跳,生怕是苏婉打来的。走在路上,我也东张西望,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盯着我。
林静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你这几天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晚饭时,她给我夹了一筷子菜,轻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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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力大也得注意身体,你的腰好点了吗?”
“好,好多了!”我赶紧说,生怕她再追问。
可越是想掩盖,就越是漏洞百出。一天晚上,林静的手机放在客厅充电,突然亮了一下。我鬼使神差地瞥了一眼,屏幕上弹出的微信消息让我浑身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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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苏婉?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林静什么时候有了一个叫“S”的朋友?她和苏婉联系上了?她们在说什么?难道苏婉把我按摩的事告诉林静了?
我不敢想下去。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被两张大网同时罩住的鱼,怎么挣扎都是徒劳。林静从卧室走出来,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然后抬头看了看我,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淡淡地说:“一个新认识的家长,聊孩子学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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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我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与其被动地等着审判,不如主动出击,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决定去会会那个推荐我按摩的同事周吴。第二天上班,我把他拉到楼梯间,开门见山地问:“老周,‘静心阁’那地方,你到底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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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朋友?”我逼视着他,“你最好跟我说实话。你嫂子,是不是叫林静?”
我这是在诈他。我根本不知道他老婆叫什么。
没想到,周吴的脸“腾”地一下白了,结结巴巴地说:“彭……彭哥,你……你怎么知道?这事儿不赖我啊,是嫂子……是林静老师找到我,说你腰疼得厉害,又舍不得花钱,让我找个由头劝你去。还特意叮嘱我,一定要说是那家‘静心阁’,说那家是她朋友开的,能打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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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一切都是林静安排的。
她早就知道我的腰疼,知道我舍不得钱,甚至连我找借口都算到了。她让我去那家店,就是为了让我和苏婉“偶遇”。
我气得浑身发抖。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夫妻间的试探了,这是一种彻头彻尾的算计和操控!她把我当成什么了?一个提线木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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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钥匙打开门,林静正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她听到动静,回头冲我一笑:“回来啦?正好,饭马上就好。”
那笑容,在此时的我看来,无比刺眼,无比虚伪。
我走到她面前,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林静,‘静心阁’,苏婉。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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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静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了。她解下围裙,擦了擦手,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只是平静地看着我,说:“坐下说吧。”
我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曾经我觉得最温馨的地方,此刻却像一个冰冷的审判庭。
“你都知道了?”林静先开了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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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我和苏婉是大学室友。”林静的话,像一颗又一颗的炸弹,在我脑中引爆,“你当年怎么追的她,又怎么甩的她,我从头到尾,看得一清二楚。”
我愣住了。我从来不知道,她们之间还有这层关系。
林静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彭宇,你还记得吗?大四那年,苏婉急性阑尾炎住院,做手术急需一笔钱。她给你打电话,你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就关机玩消失。是她父母连夜从老家赶过来交的钱。等她出院,你才出现,轻飘飘一句‘我们不合适,分手吧’,就把一个谈了三年的女孩打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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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怀疑你的。”林静的声音有些发颤,“后来我们在一起,你对我很好,体贴、顾家,好得让我几乎忘了你曾经的模样。彭宇,人心里的那根刺,拔不掉。我总是在想,你是不是真的变了?如果有一天,我们也遇到了困难,你是不是也会像当年对我室友一样,转身就走?”
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原来,我们五年的婚姻,一直都建立在这样一颗定时炸弹上。
“这次你腰疼,舍不得花钱。我就想,这是一个机会。”林静深吸一口气,“我联系了苏婉,她现在过得很好,自己开了那家店,早就放下了。她也想看看,当年的那个男孩,到底长大了没有。所以我们设了这个局。如果你坦然地接受按摩,或者事后能主动向我坦白,哪怕只是告诉我你遇到了前女友,我都会觉得,你真的变了,我们可以安心地要个孩子,过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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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我瘫在沙发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原来,这不是一场关于“出轨”的审判,而是一场跨越了十年的,关于“人性”的考验。而我,考得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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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我苦涩地开口,“现在你看到结果了,你满意了?准备怎么办?离婚吗?”
“离婚?”林静摇了摇头,“如果我想离婚,就不会费这么大劲了。我只是想让你看看,也让我自己看清楚,我们婚姻的根基,到底有多脆弱。”
她站起身,从书房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我面前。是一份理财投资计划书,收益很可观,但需要投入我们几乎所有的积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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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那份计划书,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在嘲笑我的懦弱和不值得信赖。
那天晚上,我们分房睡了。这是结婚五年来,第一次。我躺在客房冰冷的床上,一夜无眠。我回想着和林静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回想着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再对比自己那点可怜的自私和算计,只觉得无地自容。
人啊,真是奇怪的动物。总是把别人对你的好当成理所却把自己犯下的错,忘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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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下来时,我把一份签好字的财产赠与协议递给了她。我把我名下所有的存款、股票,全部无条件转到她的名下。
林静愣住了。
我看着她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林静,以前是我错了。我不求你马上原谅我,但我不想再逃了。这些东西,不是补偿,也不是收买。只是想告诉你,从今天起,我想学着做一个真正值得你信赖的丈夫。无论你将来做什么决定,我都接受。但是在此之前,请给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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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宇,”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回去吧,饭快凉了。”
我知道,撕掉的,是那份协议。但重新粘合起来的,将会是我们之间,那份几乎破碎的信任。前路漫漫,但我知道,这一次,我不能再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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