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凌晨一点半震动时,我正睡得迷迷糊糊,心里还骂骂咧咧地想着又是哪个天杀的产品经理半夜想出了新需求。可我抓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是本市。我心里咯噔一下,接了起来。
“喂,请问是冯诗的家属吗?”电话那头是一个年轻姑娘的声音,听着很焦急。
冯诗是我老婆。我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睡意全无:“我是她爱人,她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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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她不是在公司加班吗?出什么事了?”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电话那头的护士犹豫了一下,压低了声音,仿佛怕被旁边的人听见:“具体情况您来了再说吧,我们这是……肛肠科。”
“肛……肛肠科?”我脑子“嗡”的一声,像被人打了一闷棍。那一瞬间,愤怒、羞耻、怀疑、困惑,各种情绪像打翻了的五味瓶,在我胸口炸开。挂了电话,我坐在黑暗中,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谎称加班,深夜,肛肠科。这几个词串在一起,简直就是一出活色生香又荒诞至极的年度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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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老婆冯诗结婚五年,有个四岁的儿子,日子过得不咸不淡。我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当程序员,一个月一万五,她是公司会计,一个月八千,俩人加起来两万出头的收入,要还房贷、养孩子、应付人情往来,在北京这种地方,只能算是勉强糊口。
我这人,说好听点叫踏实,说难听点就是有点木讷,不懂浪漫。冯诗不一样,她心思细,总想着把日子过出点花儿来。但生活的压力摆在那,再多的花前月下,也得先填饱肚子。
大概从三个月前开始,冯诗“加班”的次数越来越多。一开始是一周一两次,后来发展到一周三四次,每次都得到十一二点才拖着一身疲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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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总是低着头,一边换鞋一边说:“唉,年底了,账多,乱七八-糟的事儿也多,没办法。”她眼里的疲惫不似作假,眼圈底下都泛着青,我看着心疼,也就没再多问。
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在心里疯狂地生根发芽。我发现她越来越爱打扮了,以前她总说化妆品贵,舍不得买,可那阵子,我好几次闻到她身上有股淡淡的、我以前没闻过的香水味。她还总抱着手机聊天,我一靠近,她就下意识地把屏幕按灭。
最让我起疑心的是一个叫郝宇的男人,她公司的同事,据说是个“男闺蜜”。有一次我提前下班回家,路过她公司楼下的咖啡馆,正好看见他俩坐在窗边,冯诗笑得花枝乱颤,郝宇正用手指抹掉她嘴边的一点奶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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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冲进去,我这人好面子。我只是把这笔账,默默地记在了心里。我开始旁敲侧击地问她关于郝宇的事,她总说:“哎呀,袁辉,你思想怎么这么龌龊,我跟郝宇就是纯洁的革命友谊,他那个人娘们唧唧的,我能看上他?”
她越是解释,我心里越是堵得慌。我觉得我们的婚姻可能出了问题,可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是嫌我挣得少?还是嫌我太无趣?我整宿整宿地失眠,白天写代码都Bug频出,人也憔-悴了一大圈。
那天晚上,她又说要加班,走的时候还特意喷了点香水。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她和郝宇在咖啡馆的那一幕。我甚至恶毒地想,她所谓的“加班”,是不是就是跟那个郝宇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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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几乎是狂飙着车冲到医院的。一路上,我脑子里闪过无数个不堪的画面。我甚至想好了到了之后要怎么质问她,怎么戳穿她的谎言。我告诉自己,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当那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了。
到了急诊大楼,我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向分诊台,心怦怦直跳。护士给我指了方向,我顺着那条冰冷的走廊往里走,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和我心里的酸臭味混在一起,让人作呕。
终于,我在走廊尽头的长椅上看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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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诗穿着她出门时那件米色的风衣,整个人蜷缩在椅子上,脸色白得像纸,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她一手死死地捂着肚子,另一只手紧紧抓着旁边一个男人的胳膊,指节都发白了。
而那个男人,正是我心里恨得牙痒痒的郝宇。
郝宇一脸的焦急和尴尬,看见我来了,像是看到了救星,又像是老鼠见了猫。他手里还提着一个刚买的热水袋,另一只手尴尬地悬在半空,想拍拍冯诗的背,又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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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袁辉,你来了。”冯诗看到我,声音都在发抖,眼神躲闪,不敢看我。
“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压着嗓子低吼,声音里全是压抑不住的怒火和屈辱。大半夜的,我老婆,跟别的男人,出现在肛肠科,你们说说,哪个男人受得了这个?
郝宇赶紧站起来,结结巴巴地解释:“袁哥,你…你别误会。小诗她…她就是…我们部门聚餐,去吃了那个爆辣的九宫格火锅,她可能吃坏了,突然肚子疼得不行。我住得近,就赶紧把她送过来了。真的,就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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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诗咬着嘴唇,豆大的眼泪“刷”地就下来了,不住地点头:“是……是真的……我怕你担心,就没敢跟你说……就是吃坏肚子了。”
看着她那张惨白的脸和痛苦的表情,我心里的火气莫名其妙地消了一半,但疑虑却更重了。吃坏肚子会疼成这样?还非得来肛肠科?我虽然是个程序员,但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我懒得再理会郝宇,从他手里夺过热水袋,塞到冯诗怀里,然后对他说:“行了,这里没你事了,你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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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空气安静得可怕。我扶着她去做检查,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大夫,看了看情况,眉头皱了起来:“急性血栓性外痔,水肿得很厉害。怎么搞的?最近是不是长时间坐着,还特别劳累?”
冯诗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支支吾吾地说:“没…没有啊,我就是个会计,平时都坐办公室的。”
医生摇了摇头,开了药,又吩咐了许多注意事项,最后说:“先住院观察两天吧,看能不能保守治疗,不行就得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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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她安顿在病房后,我坐在床边,看着她因为疼痛而紧蹙的眉头,心里五味杂陈。我决定不再跟她绕圈子了。
“小诗,”我声音很平静,“我们结婚五年了,我自问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你要是今天不跟我等天亮了,我们就去办手续吧。”
我这话一出口,冯诗的身体猛地一颤,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她哭了很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才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说:“袁辉,你别逼我……我只是……我只是不想让你瞧不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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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哭着从床头柜的包里,翻出了一沓皱巴巴的单据。那是各种保健品的购买凭证,还有一些什么“祖传秘方”的收据,加起来有好几千块。
她哽咽着说,她生完孩子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落下了这个难以启齿的毛病。她不敢去医院,觉得丢人,更不敢告诉我,怕我觉得她“不干净”。于是她就在网上搜各种偏方,偷偷买药吃,结果越治越严重,今天晚上实在疼得受不了了,才吓得给离得最近的郝宇打了电话。
“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她拉着我的手,哭得像个孩子,“我真的只是怕……怕你嫌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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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叹了口气,把她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傻瓜,生病有什么好丢人的?我是你丈夫,有什么事我们不能一起扛?以后不许再这样了,听见没有?”
她在我怀里用力地点头,那一刻,我以为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真相了。虽然过程曲折了点,但好在只是个误会。我甚至开始反思,是不是我平时对她的关心太少了,才让她遇到事情宁愿去求助一个外人,也不愿告诉我。
我还是太天真了。生活的反转,永远比戏剧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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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住了:“医生,她是个会计,工作是不怎么动,但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吧?”
医生摇摇头:“会计的工作强度到不了这个份上。你再好好问问她。”
医生走后,我心里那点刚刚平复下去的疑云,又重新升腾起来。医生的专业判断,和冯-诗的说法,明显对不上。如果不是慢性病,那她买那些药干什么?如果她是久坐劳累造成的,那她一个朝九晚五的会计,哪来的“过度劳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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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再逼问她,我只是默默地拿起她的手机。她想阻止,但因为身上疼,动弹不得。手机没有密码,我轻易就打开了。我没去看她的微信,而是直接点开了她的支付记录。
往上翻了两个月,一笔笔记录清清楚楚。除了日常开销,每天凌晨三点半,都有一笔固定的收入进账,来自于一家名叫“速达物流”的公司。金额不多,每天一百六十块。
我又在她的备忘录里,看到了她记下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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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月目标:4800元。”
“夜班好累,但是想到老袁能用上新椅子,就觉得值了。”
那一瞬间,我感觉像被一道天雷劈中了。我拿着手机,手抖得不成样子。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全都拼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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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是,我这个傻老婆,为了给我买一把昂贵的、我念叨了很久却舍不得买的人体工-学椅,竟然瞒着我,每晚等我睡着后,偷偷跑去物流仓库兼职做夜班分拣员!
从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三点,整整四个小时,她一个娇滴滴的女人,就在那冰冷的仓库里,重复着弯腰、搬运、久坐的动作。难怪她每天都那么疲惫,难怪她身上总有股陌生的“味道”——那是仓库里灰尘和汗水混合的气味,她却用廉价的香水来掩盖。难怪医生说她是过度劳累加久坐造成的急性-病症!
昨晚,她一定是像往常一样去“上班”,结果在仓库里病-发,疼得实在受不了,又不敢给我打电话,才在慌乱中打给了住在仓库附近的郝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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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都知道了?”她的声音细若蚊蝇。
我没说话,我只是走过去,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地砸在她的病号服上。我这个一米八的汉子,哭得像个傻子。
我不是气她骗我,我是气我自己!我气自己是个没用的男人,连一把椅子都得让老婆拼了半条命去换!我气自己的愚蠢和多疑,在她为这个家默默付出的时候,我却在像个疯子一样怀疑她不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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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瓜……你真是个傻瓜……”我哽咽着,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一把破椅子而已,值得你这样吗?你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啊!”
冯诗在我怀里放声大哭,把所有的委屈、疼痛和隐忍,都发泄了出来。
后来,我跟公司请了长假,全心全意地在医院照顾她。我们聊了很多,聊我们省吃俭用的生活,聊我对她的忽略,聊她心里的不安和自卑。那是我第一次真正走进她的内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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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应该的,袁哥。小诗是个好女人,你可得对她好点。”
是啊,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人。而我,差点就因为自己的愚蠢和猜忌,弄丢了她。
那把两万二的椅子,我最终还是没让她买。我把我们攒下的应急钱取了出来,带她去了一直想去但没舍得去的云南,好好地玩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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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肛肠科风波”,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我们婚姻里被生活琐碎所掩盖的裂痕,也照出了人性深处最温暖的爱与包容。人到中年才明白,夫妻之间,最可怕的不是争吵,而是猜忌和沉默。而最好的爱,不是你为我付出多少,而是我们愿意为彼此,坦诚地面对生活所有的不堪与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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