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11月初冬,云山的战火刚刚熄灭,一场更为猛烈的空袭便悄然拉开序幕。
志愿军高炮一团的三个连队,刚从夜战中胜利脱身,便在天未亮时迎来美军战机的疯狂报复。
这是志愿军入朝后的首场野战防空作战,也是一次血与火的洗礼。
战云初聚云山前
朝鲜北部的云山,距离中国边境不过百里之遥。
志愿军第三十九军的官兵,已在黑夜掩护下悄然推进至城郊,寒风如刀,吹得人骨头发疼,但没人喊苦,没人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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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即将面对的是世界上最强大的陆军之一——美军。
云山本是南朝鲜第一师的防区,但当39军的侦察分队靠近时,却发现原本应有的哨兵空空如也。
这支南朝鲜部队已悄然撤离,留下的是刚刚换防进驻的美骑兵第一师第八团。
情报刚确认,前线指挥部立刻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战机,下达了攻击命令:夜袭云山。
战斗打得异常激烈,志愿军凭借夜色掩护,以迅猛的速度冲击敌人阵地,不到一天便成功突入云山城内,美军始料未及,措手不及之下节节败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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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愿军小分队穿街走巷,巷战近距离拼杀接连不断。
曾在国内战场上对敌军展开过无数次“拉锯战”的老兵,这一夜几乎是以一种“血洗”的方式,把这段山城硬生生夺了过来。
清晨,战斗尘埃落定,志愿军缴获了大批美军武器装备,步枪、冲锋枪、无线电、粮食、汽油……乃至整整一排尚未熄火的军用卡车。
有人喜笑颜开,有人半蹲在路边拆解美军火器,但没人忘了这座城市的“特殊性”——它距离敌人的空军基地太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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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战果刚上报没多久,前方电台便截获到敌军的密集通讯,空军调度异常频繁。
敌空优势是所有志愿军指战员心头挥之不去的阴影。
从战争爆发之初,空中被敌机控制便是共识,他们知道自己没有空军掩护,更没有现代防空体系可依仗,仅靠的是那点沿用自抗战时期的高射炮。
多数还是从旧日军或国民党部队手中缴获来的老式装备。
这些炮老得像爷爷辈儿的,外号“老牛炮”,笨重、慢热、射速低,唯一的优势,大概就是能响几炮“吓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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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炮一团此时已配属39军,与步兵一同渡江入朝,由于牵引车辆严重不足,整整一个高炮团,只能以三个连为前锋强行推进。
他们的任务很明确:掩护地面部队占领与打扫战场,必要时进行野战防空。
可无论是任务本身,还是身边这些“万国牌”炮械,都令高炮兵们有种被推上断头台的预感。
高炮一团的年轻士兵里,不乏刚从国防工厂分配来的学徒兵,见到缴获的美军卡宾枪和便携电台,还有人像看稀奇一样围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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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正是这群年轻人,在接下来48小时内,将扛起整个志愿军空中防护的重担。
老炮迎敌临空战
“飞机!”警戒哨一声怒吼,高炮一团三连的阵地上,一下子紧张起来。
只见四架机身流线、涂装银亮的美军F-80喷气式战斗机,如流星一般从云雾后方突然钻出,带着震耳欲聋的引擎声划破天际,直扑志愿军阵地而来。
F-80装备了M3型12.7毫米机枪和火箭弹发射器,速度、火力、机动性全面领先。
而志愿军高炮三连此刻所操的,仅仅是从抗战时期遗留下来的日制88式75毫米高射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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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火炮面对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双翼飞机尚可一战,但面对喷气式战机,简直如同土枪遇见机关枪。
“开火!”指挥官果断下令,火力一瞬间被引爆。
阵地上三门高炮几乎同时怒吼,炮管颤抖着喷吐出橙黄的火舌,一发发炮弹划破长空,然而炮手们很快就感到了什么叫“无能为力”。
“快、太快了!”负责转向炮口的副炮手满头冷汗,眼睛死死盯着天空,却几乎每次都只能勉强捕捉到敌机的尾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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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80掠过阵地时的速度,几乎让所有人的眼睛和手脚失去了节奏。
炮长拼命修正射界,供弹手汗湿衣背,一发发炮弹被迅速推上炮膛,发射出去的,却都是“隔空问候”——不是高了就是低了,不是远了就是近了,根本无法击中。
而F-80却毫不犹豫地低空俯冲而来,在三连前沿阵地如猛禽掠地般轮番扫射。
火箭弹带着刺耳啸声拖尾而至,精确地落在一门炮旁,一声轰响后土石横飞,几名炮手当场倒下。
紧接着,一阵机枪扫射而来,将遮蔽伪装布撕成碎片,炮位上几乎没有一寸安全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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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弹!快!”一位炮长声嘶力竭地喊着。
火炮尚能动作,但供弹员已经伤了两个,剩下的几人手忙脚乱地搬着沉重的炮弹,动作明显变慢。
一旁的通信兵已扔下话筒,爬过泥地来帮忙,他不是炮兵,但他知道,如果这几门炮停了,整个阵地就等于被剥光衣裳暴露在天幕之下。
三连的士兵们,几乎全都没有喷气机作战经验。
他们训练时打的不过是想象中敌机的轨迹,用计算尺、角度盘慢慢调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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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真实的敌机以比他们想象快三倍的速度冲下来,让整个射击系统仿佛变成了笨拙的老牛车。
“标距1800,引信四秒!”有老兵咬牙发出这句令,决定放弃常规瞄准,直接采取提前爆破的打法。
炮手听令,将炮弹迅速装定,引信调好,在敌机可能经过的空域布下“天网”。
这种打法极为冒险——打得准能炸到敌机,打不准可能连自己都波及,可他们已无退路,阵地正遭围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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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炸响,终于,一架F-80中弹起火,像断翅的鹰跌入远山,拖着长长黑烟砸入山坳。
三连阵地上一阵欢呼,还没等完全起身,另一枚火箭弹再次击中一处炮位,欢呼声瞬间转为哀鸣。
许多士兵倒在了炮位旁,仍保持着装填的姿势,有人已经断臂,却用另一只手拖着炮弹继续塞进膛里。
这一日,志愿军的高炮兵第一次真正站在了世界强权的枪口下,靠着决死之志,在绝对劣势中顶住了美军空中力量的暴风骤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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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只是开始。真正的血战,还在后头。
连番轰炸血铸魂
第二天,一排排黑点迅速放大,一层层银色的战机如潮水涌来,数十架F-80、P-51和新加入战局的F-84“油挑子”从各个高度、不同方位,向志愿军高炮一团阵地发起新一轮轰炸。
自昨日打退美军首轮空袭后,高炮一团连夜转移阵地,原以为可以稍作喘息,哪知敌机竟追踪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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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长王思谦命令全团立即展开火力反击,哪怕只剩一门炮,也要打,炮兵们来不及细思,只凭多年本能迅速装填、瞄准、开火。
然而敌人战术明显不同于昨日,他们不再一股脑地低空扫射,而是先由一两架飞机在高空作诱饵,吸引高炮开火暴露位置。
随后其余战机从侧翼或斜下方迅速突入攻击线,配合精确的弹药打击阵地。
密集的炸弹像是从天上倾倒而下,雨点般砸向炮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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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燃烧弹命中主炮掩体,瞬间烈焰腾空,炮身被炸得脱离炮座,三名供弹员当场殉国,炮长腿部被炸断,却仍在地上拼命挪动,只为将最后一枚炮弹推进炮膛。
“打!继续打!”副连长满脸是血,手握望远镜指挥残余炮组调整射界。
而在9连尚未喘息时,几公里外的8连也陷入生死考验。
两颗凝固汽油弹几乎同时落在他们阵地中心,炸点炸起的火焰和汽油如恶魔般将整个阵地吞噬。
烈火裹挟着哀嚎,炮管在火中变形,木制坐板被烧得发出噼啪作响的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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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名炮兵拼命扑打战友身上的火焰,但炽热燃油几乎无法扑灭,烈火将人和火炮熔为一体。
即便如此,8连剩余的两门还能操作的高炮依旧没有停火。
在火焰边缘,两名几乎被烧成炭黑的供弹手将最后几发炮弹交给仍在射击的主炮。
他们早已听不见命令,只凭手中触感和多年训练动作行事。
敌机从空中滑翔而下,一道黑烟终于从空中划出——又一架美机带火坠落,撞进山腰的林木中。
但战斗尚未结束,正当人们以为轰炸已至极限时,新一波攻击再次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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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美军F4U“海盗”舰载机也加入了战局,机翼下挂载着更大当量的炸弹和火箭弹。
“给我装弹!对空齐射!”连长怒吼着下达命令。
阵地已无完整阵形,士兵散布在各个方向,几乎是一边拖动弹药一边临时设炮,边跑边打。
美军战机显然已将这片区域作为“重点清除目标”,轮番低空攻击甚至出现重复投弹的情况。
一颗接一颗炸弹从天而降,连山体都被轰得碎石四散,而志愿军士兵的身影却始终未曾从炮位后退。
卫生员、通讯员、炊事班长,所有不是炮兵的人也都被拉进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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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生员抱着供弹箱翻过弹坑递上炮弹,嘴里喊着:“快,打一发是一发!”通讯兵将报话机扔进泥地,也不再发送电文,直接扑向最近一门失手的炮。
火舌在他们周身翻滚,鲜血与尘土已让每个人看不清彼此的模样。
两个小时后,美军机群才终于脱离战区,一架被打得燃烧的F-84拖着黑烟向东坠落,山林中响起遥远的爆炸回音。
天色渐暗,空气中弥漫着炸药、血肉、焦木混杂的刺鼻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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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愿军高炮兵们没有一句怨言,只是在火堆旁默默擦拭那唯一还能射击的炮管,为下一场战斗做准备。
浴血坚守铸空盾
就在这短短48小时里,高炮一团三个连几乎全军覆没,损失人员高达七成,装备则几乎彻底报废。
但他们以这样的代价,击落敌机两架,击伤十余架,成功拖延美军空袭节奏,保障了步兵主力的转移与补给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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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场惨烈到极致的胜仗,是一场真正用血肉和意志筑起的“空中盾牌”。
“高炮一团英勇作战,虽损失惨重,然威震敌胆,立志补强防空,势在必行。”
中央军委随即拍板,紧急命令正在国内集训的高炮第9、10、11、16团,分别抽调一个37毫米高炮营火速入朝,并开始编组专属野战高炮师。
再后来,61、63师相继成立,志愿军的防空火力从点状分布转向系统化部署,一座“对空长城”自此雏形初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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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一门老炮,到后来的高炮连营,再到最后构建起的野战防空体系——这道“空中长城”的第一块基石,正是从云山出发,以血与火铸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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