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师父!」
1937年12月的黄昏,甘盛荣冲进二郎庙时,看到的是五具尸体和满地血泊。他的师父胸口插着刺刀,临死前还保持着护住经书的姿势。
三个月后,南京城内外开始流传关于一个道士和猴子的传说——11名落单的日本兵离奇死亡,每个现场都能找到猴毛和铁杖的痕迹。
![]()
01
1890年的南京城南,延龄巷住着一户姓甘的人家。
那年闹饥荒,十里八乡的穷人家都揭不开锅。甘家排行老三的儿子甘盛荣才七岁,父母商量了三天,决定把他送进二郎庙出家。
二郎庙建于明朝嘉靖年间,坐落在延龄巷东头,香火鼎盛了三百多年。老方丈法号慧明,收下了甘盛荣,给他取了法名觉悟。
「这孩子骨骼清奇,适合习武。」
慧明摸着甘盛荣的手臂。从此,甘盛荣每天清晨四点起床,先念一个时辰经,再跟师父学拳脚。
二郎庙传承的是猴拳。这门拳法讲究身形灵活,步伐诡异,出招凌厉。慧明的师父当年是宫廷侍卫,因看不惯官场黑暗,辞官来南京做了道士。这套拳法是他从宫中带出来的。
甘盛荣练武勤奋。
别的师兄弟早课后去做杂务,只有他一个人留在练功场,一遍又一遍练习。冬天手脚冻得开裂,他用布条缠上继续练。夏天汗水湿透道袍,他换一身继续练。
慧明看在眼里,对这个徒弟格外用心。他把珍藏的一根熟铁手杖传给了甘盛荣。那根手杖长五尺三寸,重十八斤,通体乌黑,握柄处磨得油光发亮。
「这是为师当年闯荡江湖的兵器。今日传你,望你日后行侠仗义,匡扶正义。」
慧明盯着甘盛荣。
「师父放心,弟子定不辱师门。」
甘盛荣跪下接过手杖,磕了三个头。
除了武功,甘盛荣还跟慧明学医术。二郎庙后山生长着上百种草药,慧明每隔几天就带甘盛荣上山采药,教他辨识草药的形状、气味、药性。
「这是何首乌,补肝肾,益精血。」
「这是金银花,清热解毒。」
「这是三七,止血散瘀。」
慧明一边采药一边讲解,甘盛荣全都记在心里。渐渐地,方圆十里的百姓头疼脑热时,都来二郎庙找甘道士。
1932年春天,甘盛荣在栖霞山采药时,发现一只受伤的小猴子。那猴子左后腿有一道深口子,血肉翻卷,躺在山洞里奄奄一息。甘盛荣把它抱回庙里,用金疮药敷伤口,每天喂它吃的。
一个月后,小猴子伤好了。甘盛荣想放它回山里,没想到猴子紧紧抱着他的腿不肯走。
「也罢,你留下吧。」
甘盛荣给它取名大圣。
大圣通人性。甘盛荣练拳时,它蹲在旁边看。看久了,居然也学会了几个动作。甘盛荣专门训练它。不到一年,大圣能配合他演练整套猴拳。
那时候的日子平静安稳。
每天清晨,甘盛荣带着大圣上山采药。中午回庙里给香客看病。傍晚在练功场练拳。夜里盘腿打坐,温习经文。
这样的日子过了二十多年。
![]()
02
1937年的夏天格外炎热。
七月初,卢沟桥传来枪声。消息传到南京,城门口挤满逃难的人,粮店门口排起长队,街上到处是背着包袱的百姓。粮食价格暴涨,大米从一斗三十文涨到八十文。
甘盛荣每天上山采药时,都能看到天边的浓烟。那是战火烧到了附近县城。炮声隆隆,一天比一天清晰。
二郎庙的香客越来越少。
以前每逢初一十五,庙里挤满烧香拜佛的人。现在初一来的人只有往日三分之一,十五更是门可罗雀。
八月中旬一天傍晚,慧明召集所有弟子开会。
「局势不好,你们有家的回家避避,没家的去乡下躲躲。」
慧明站在大殿前。他头发花白,背有些驼了。
师兄弟们面面相觑,没人说话。
「师父,您呢?」
大师兄问。
「我守着庙。这些经书法器都是祖师爷传下来的,不能丢。」
慧明指着大殿里的经书。那些经书最老的有三百年历史,最新的也有上百年。
「师父,我留下陪您。」
甘盛荣站出来。
「你?」
慧明看着他。
「弟子在庙里长大,这里是弟子的家。」
甘盛荣平静地说。
慧明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
「也好。」
其他师兄弟陆续离开了。
整座庙只剩下慧明和甘盛荣,还有三个年纪大的老道士。五个人守着空荡荡的二郎庙,等待着不知何时到来的灾难。
十一月,南京外围的战事吃紧。
炮声昼夜不停,震得庙里的木鱼架子都在晃动。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呛得人喉咙发痒。
甘盛荣每天照常上山采药,但路上遇到的人越来越少。偶尔碰到几个,都是行色匆匆往城里赶的难民。
十二月十二日清晨,甘盛荣像往常一样准备上山。
慧明叫住了他。
「盛荣,今日多采些金疮药。」
慧明声音低沉。他转过身,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塞进甘盛荣手里。
「这是庙里的一点积蓄,你拿着。万一出了事,你往南走,走得越远越好。」
「师父,您说什么呢?」
甘盛荣想把布包还回去。
「拿着!」
慧明厉声说。他叹了口气,声音软下来。
「为师年纪大了,跑不动了。你还年轻,该有自己的活法。」
甘盛荣跪下磕了三个头。
「师父保重。」
他背起药篓,牵着大圣上山了。
那天他采药很慢,心绪不宁。太阳偏西的时候,他听到山下传来密集的枪声。
枪声持续了一个时辰。
接着是爆炸声。
接着是尖叫声。
甘盛荣扔下药篓,拉着大圣往山下跑。跑到半山腰,他看到二郎庙的方向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大圣用力拽他的袖子,似乎在催他快走。
甘盛荣咬着牙继续跑。
![]()
03
甘盛荣赶到庙门口时,天已经黑了。
庙门敞开着,门槛上躺着三师弟的尸体。他脸朝下,后背被刺刀捅出三个血窟窿,血已经凝固成黑色。
甘盛荣蹲下翻过尸体,三师弟眼睛还睁着,瞪得很大。
「三师弟……」
甘盛荣伸手合上他的眼睛,手僵硬,试了三次才合上。
他站起来,往院子里走。
院子里又躺着两具尸体。五师弟和六师弟。五师弟头碎了半边,脑浆流了一地。六师弟胸口中了一枪,衣服烧焦了一大片。
大殿的门破了,木头碎片散落一地。
甘盛荣走进大殿。
慧明倒在佛像前,胸口插着一把刺刀。他身下压着一摞经书,血浸透了书页。
「师父!」
甘盛荣冲过去,跪在慧明身边。他想拔出刺刀,手刚碰到刀柄,院子里传来脚步声。
他立刻躲到佛像后面。
五个穿黄色军装的日本兵走进来。他们说着甘盛荣听不懂的话,在大殿里翻找东西。一个兵把佛像推倒,砸在地上碎成几块。另一个兵踢翻了香炉,里面的香灰撒了一地。
「八嘎!」
为首的日本兵骂了一句,从地上捡起一个铜钵,塞进背包里。他们又去偏殿搜刮。
甘盛荣紧贴着佛像,大气不敢出。
他听到偏殿传来东西被砸碎的声音。接着是大圣的叫声。
大圣!
甘盛荣心里一紧。
叫声很快停了。过了一会儿,几个日本兵从偏殿出来,其中一个手里拎着大圣。大圣头上血肉模糊,四肢无力地垂着。
「死了,扔掉。」
那个日本兵用日语说了一句,把大圣扔在院子里。
几个人说笑着离开了二郎庙。
甘盛荣等脚步声远去,才从佛像后面走出来。他冲到院子里,抱起大圣。
大圣还有气,但很微弱。它眼睛半睁着,看到甘盛荣,嘴巴动了动,发出细微的叫声。
「别怕,我在。」
甘盛荣摸着大圣的头。他脱下外面的道袍,把大圣包起来。
他回到大殿,跪在慧明面前。
「师父,弟子不孝。弟子今天下山晚了。」
他磕了三个头。
「师父,您教导弟子行侠仗义。今日弟子发誓,定要为您报仇。」
他又磕了三个头。
「师父,您安息。」
最后磕了三个头。
甘盛荣站起来,从慧明胸口拔出刺刀。他看着刀刃上的血,用袖子一点点擦干净,插进自己腰间。
他找来铁锹,在后院挖了一个大坑,把五位师长的遗体都埋了。天快亮的时候,他才埋完。
坑前立了五根木牌,上面写着他们的法号。
甘盛荣跪在坟前,磕了九个头。
「师父,师兄弟,等着我。」
他背起大圣,消失在晨雾中。
![]()
04
栖霞山深处有一个山洞,是甘盛荣以前采药时发现的。
洞口被藤蔓遮住,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洞里很干燥,甘盛荣把大圣放在铺着干草的角落。
大圣头上的伤很重。颅骨裂了一道缝,能看到里面白色的骨头。甘盛荣用金疮药敷上,又用布条缠好。
连续三天,大圣一直昏迷。
甘盛荣守在旁边,每隔一个时辰给它喂一次水。他把采来的草药熬成汁,用小勺一点点灌进大圣嘴里。
第四天早上,大圣睁开了眼睛。
它看到甘盛荣,用前爪抓住他的手指。
「醒了就好。」
甘盛荣摸摸大圣的头。
大圣的伤用了一个月才好。这一个月里,甘盛荣每天天不亮就下山,伪装成采药人,在南京城外观察日本兵的动向。
他看到日本兵在街上巡逻,三五成群,三八式步枪斜挎肩头,刺刀在冬日阳光下寒光闪闪。
他看到日本兵冲进民宅,拖出妇女。
他看到日本兵把抓来的男人绑成一串,赶到江边。
他看到江水变成了红色。这是1937年12月到1938年初,侵华日军在南京制造的大屠杀,三十多万中国人死在这座城市。南京保卫战失败后,守军撤离,城防崩溃,日军如潮水般涌入。
每天傍晚回到山洞,甘盛荣都要打一套拳。
以前他练拳是为了强身健体。现在他练拳是为了杀人。
他把猴拳里的每一招都拆解开来,研究怎样能一击毙命。他废掉了很多花哨的动作,只留下最致命的几招。
刺喉。
击心。
断颈。
砸头。
手上起了老茧,胳膊肿胀,每晚累得倒头就睡。
大圣伤好后,也跟着他练。
甘盛荣发现,大圣的动作比以前更凶狠了。它抓人脸的时候,爪子会直奔眼睛。它咬人的时候,牙齿会死死咬住不松口。
「好,很好。」
甘盛荣拍拍大圣的头。他从怀里掏出一把石子,撒在地上。
「捡起来。」
大圣跳过去,用前爪捡起一颗石子。
「扔。」
大圣把石子扔出去,砸中三丈外的树干。
甘盛荣又训练大圣潜行。他把一块肉挂在树上,让大圣在不发出声音的情况下接近,一跃而起夺下来。
一次不行练十次。
十次不行练一百次。
一百次不行练一千次。
整个冬天,山洞里每天都回荡着甘盛荣的口令声和大圣的叫声。
1938年的春节,甘盛荣没有下山。
他在山洞里供了一碗饭,磕了三个头。
「师父,今年弟子不能去给您扫墓了。等弟子杀够了日本兵,再去见您。」
正月十五那天夜里,月亮很圆。
甘盛荣站在山洞口,看着远处南京城的方向。城里灯火稀疏,不像以前那样灯火通明。
他转身走进山洞,从角落拿出那根熟铁手杖。手杖被他擦得锃亮,握在手里沉甸甸的。
「大圣,准备好了吗?」
大圣蹲在他脚边,龇牙咧嘴,发出低沉的吼声。
「好,我们去找他们算账。」
甘盛荣把手杖背在身后,走出山洞。
月光下,一人一猴的影子拉得很长。
![]()
05
1938年2月20日清晨,雾很大。
甘盛荣带着大圣蹲在栖霞山的一条小路旁。这条路通往城里,日本兵偶尔会走这里。
他已经观察了三天,知道每天早上八点左右会有日本兵经过。
今天来了三个。
他们穿着黄色军装,背着步枪,嘴里叼着香烟,说说笑笑。走到一棵大树下,他们停下来休息。
甘盛荣藏在五丈外的灌木丛里,眼睛盯着那三个人。
为首的日本兵年纪最大,三十来岁,脸上有一道疤。另外两个都很年轻,看起来不到二十岁。
他们坐在树下,从包里掏出饭团吃。
甘盛荣看着他们吃东西,握紧手杖。这是他第一次准备动手,心跳得厉害。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紧张。
三个日本兵吃完饭,开始抽烟。
就是现在。
甘盛荣对大圣使了个眼色。大圣点点头,无声地从灌木丛里钻出去。
它贴着地面爬行,动作快得像一道影子。爬到距离日本兵三尺远的地方,它突然跃起,扑向最年轻的那个日本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