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到四十岁,我俞任自认也算见过些风浪。可我老婆孔静婉那天下午说的那句话,比我这半辈子见过的所有风浪加起来,都更让我头皮发麻。
她没有骂我,没有扔东西,甚至连眼圈都没红一下。她就坐在那张我们结婚时买的檀木茶盘后,慢条斯理地洗着茶杯,水流声细得像根针,一下下扎在我心上。那张我和孟悦在海边餐厅拥吻的照片,就静静躺在她手边。
她把一杯新沏的铁观音推到我面前,茶香缭绕,我却闻到了末日的味道。然后,她抬起眼,目光平静得像一潭结了冰的深水,对我,也是对空气说:“叫她过来,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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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孔静婉结婚十二年,女儿晴晴十岁。在我们这个不大不小的城市,我开了个小小的建筑咨询公司,一年下来刨去开销,也能落下个七八十万。有两套房,一辆还算体面的车,在外人看来,是标准的中产幸福家庭。
可男人这东西,有时候就是犯贱。日子太安稳了,就觉得白开水一样没味儿。孔静婉是个好老婆,标准的贤妻良母。她以前是注册会计师,为了照顾家和孩子,辞职当了全职太太。家里被她打理得一尘不染,我每天回家都有热汤热饭,女儿的奥数班、钢琴课,她安排得明明白白。
她太“对”了,对到我觉得生活像一张排得满满的课程表,精准,却也无趣。她从不乱花钱,我给她买个名牌包,她会念叨半天“一个包顶孩子一年补习费了”。她也从不跟我撒娇,说话永远是那么有条有理,分析利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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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她在一起,我那点中年男人可怜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我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二十岁,意气风发。我开始找各种借口“加班”、“应酬”,带她去吃昂贵的餐厅,给她买她朋友圈里羡慕的包包。我自以为天衣无缝,手机里的记录删得干干净净,车里的香水味也用香薰掩盖。
那次去邻市参加一个行业峰会,我借口说会期三天,实际上一天就结束了。剩下的两天,我带着孟悦去了海边。我们在沙滩上追逐,在海边的西餐厅里喝着红酒,看着日落接吻。我给她拍了很多照片,她笑得像朵花。我当时还得意地想,孔静婉肯定以为我还在会场累死累活地听报告呢。
我以为自己是掌控全局的猎手,却不知道,自己早成了网里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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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两天,一切如常,又好像处处透着诡异。
家里的气氛安静得可怕。以前我回家,女兒會叽叽喳喳地扑过来,孔静婉會在厨房喊一句“回來啦,洗手吃饭”。可這兩天,晴晴好像被特意嘱咐过,早早回房间写作业。孔静婉也不说话,就闷头做饭,吃饭的时候,只有碗筷碰撞的轻微声响。
那声音,敲得我心慌。我几次想开口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可一看到她那张平静的脸,话就堵在了喉咙里。这是一种来自女人的直觉,我知道,暴风雨前的宁静才是最可怕的。我甚至开始 secretly hope she would just scream at me, smash something, anything but this suffocating sile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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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张照片从她指尖滑落,像一片落叶,轻飘飘地落在我面前的茶几上。
我的心脏瞬间停跳了一拍。
是那张照片。我在海边餐厅,搂着孟悦,吻她。背景是绚烂的晚霞,我和她的侧脸都清晰无比。照片的右下角,还带着单反相机自动打印的日期,正是我“出差”的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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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就说出了那句让我永生难忘的话。
“叫她过来,一起吧。”
0SOME坑,是自己挖给自己的。我當時就想,完了,這不是審判,這是凌迟。她要把我的尊严一片片割下来,还要叫那个女人一起来参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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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缩在沙发上,睁眼到天亮。
“一起吧。”这三个字像魔咒一样在我脑子里循环播放。我设想了无数种可能。
最“好”的一种,是她想当着我的面和孟悦对质,然后狠狠羞辱我一顿,再让我净身出户。可这不像她的风格,孔静婉不是那么张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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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想,她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受的刺激太大了?我小心翼翼地回忆她最近的言行,除了沉默,没有任何异常。她还是每天接送孩子,去菜市场买菜,甚至还帮我把我那几件需要干洗的西装送去了洗衣店。
一个精神失常的人,不可能这么有条理。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种可能:她在策划一个我完全无法想象的局。她每一步都算计好了,而我,就是那個等着被将军的傻子。这份恐惧,比她指着我鼻子骂一百句“渣男”还要强烈一万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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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语气,不像是对丈夫,倒像是在跟一个马上要上路的囚犯说话。
我哆哆嗦嗦地问:“静婉,你到底……到底想怎么样?你骂我一顿,打我一顿都行,你别这样,我害怕。”
她抬眼看了看我,那眼神里没有爱,也没有恨,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我说了,叫她过来。”她顿了顿,补上一句,“今天下午三点,就在这儿。你打電話吧,当着我的面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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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amazing坑,是自己挖给自己的。我當時就想,完了,這不是審判,這是凌迟。她要把我的尊严一片片割下来,还要叫那个女人一起来参观。
我拿出手机,手指抖得连解锁都试了好几次。孔静婉就坐在我对面,静静地看着我。我按下了孟悦的号码,开了免提。
電話接通,孟悦那甜得发腻的声音传了出来:“俞哥,怎么啦?人家好想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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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你家?方便吗?姐姐她……”
没等我说完,孔静婉突然凑过来,对着手机说:“方便,我请你来。地址你知道的,下午三点,不见不散。”说完,她就直接挂了电话。
我傻眼了。她竟然知道孟悦有我们家地址?我从没给过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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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比你想象的,要着急得多。”孔静婉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我的心徹底沉了下去。原来,我自以为的秘密恋情,在妻子眼里,不过是一场被全程监控的闹剧。
下午三点,门铃准时响起。孔静婉去開的门。我像个 waiting for my sentence on death row 的犯人,坐在沙发上不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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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朵嬌弱的白莲花。如果不是身处此情此景,我差点都要信了。
孔静婉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指了指我对面的沙发,“坐。”
她自己则坐回了主位,还是那个泡茶的位置。她从身后拿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档案袋,放在茶几上,发出一声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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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全是凭证。我这两年通过微信、支付宝转给孟悦的每一笔钱,每一笔都有截图和 excel 汇总,总金额后面用红笔标出:三十七万八千六百元。还有我给她买包、买首饰的每一张发票复印件。我带她住过的每一家酒店的预订记录,时间、房号,一清二楚。
孔静婉这位前注册会计师,把她的专业能力,用在了给我“审计”上。
孟悦的脸“唰”地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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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份,你也看看吧。”她从身后,又拿出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牛皮纸袋。
当“周芳”这两个字从孔静婉嘴里说出来时,我清楚地看到,孟悦的身体猛地一颤,那是一种伪装被撕破时的本能反应。
孔静婉打开了第二个档案袋。这里面的东西,就不是我能看懂的了。全是些打印出来的网页截图、公司注册信息,还有几张看起來像是户籍资料的复印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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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一张A4纸推到孟悦面前。“这是你上一个‘目標’,城西做建材的张总。你以母亲要做心脏搭桥手术为由,从他那里拿了五十万。得手后,你就消失了。可惜,张总的太太比较强势,报了警。你现在应该算是个被网上追逃的诈骗犯,对吗?”
孟悦,不,周芳的脸,已经从白色变成了青色。她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彻底懵了。我以为的风花雪月,原来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杀猪盘”。我以为的红颜知己,原来是个 professional scamm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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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又一次看穿了我。她转过头,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有了一絲波动,不是伤心,而是失望,一种对猪队友的失望。“三个月前,我们公司的對公账户,接到一个来自第三方支付平台的异常查询请求。金額很小,只有一块钱,是試探性的。如果是正常的业务往来,对方会直接联系公司财务,而不是用这种方式。我 damals就覺得不对劲。”
“我让我的老同学,一个做网络安全的朋友查了一下那个请求的源頭。對方很狡猾,用了好几个虚拟服务器跳转,但还是被我朋友摸到了尾巴。顺着这条线,他找到了这个叫周芳的女人,以及她背后一个小型的诈騙团伙。他們专门盯上我们这样资产不高不低,但有稳定现金流的小企业主。”
她停顿了一下,喝了口茶,继续说:“我当时只是怀疑有外部的人想对公司不利,所以请了私家偵探去查这个周芳的身分。我萬萬沒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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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脸火辣辣地烧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那点沾沾自喜的“完美犯罪”,在妻子缜密的调查布局面前,就像小孩子的过家家一样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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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死一般寂静。周芳已经彻底瘫在了沙发上,她知道自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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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我,终于说出了她真正的计划。
“我的‘一起吧’,是这个意思。”她指着周芳,“第一,她从你这里骗走的三十七万八千六百块,一分不少地要回来。第二,她和她背后的人,覬覦的是我们公司的钱,甚至是我们家的房子。这是一个刑事案件。我要你,继续跟她演戏,就说你愿意为了她离婚,让她相信你已经上钩,然后引她背后的团伙把真正的计划说出来。我们拿到录音证据,然后报警。”
她看着我惨白的脸,眼神冷得像冰。“这件事,关系到我们整个家,包括女儿未来的生活。你愚蠢的行為,已经把一头狼引进了家门。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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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你跟我‘一起’,演完这场戏,把这群人送进去, bo v我们的家產和公司。事成之后,我们之間的事,关起门来另算。但至少,晴晴还能有一个完整的家,你的事业也能保住。”
她把两個选择摆在我面前,就像两杯毒药,一杯立刻毙命,一杯是慢性剧毒。
我看着她,这个我以為熟悉了十二年的女人,突然变得无比陌生。她不是在跟我商量,她是在给我下达指令。她的冷静、她的智慧、她的狠劲,都让我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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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出轨,對她而言似乎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保护她建立起来的这个家,这個“资产包”。爱情可能已經死了,但“合作关系”必须维持。
这就是她的“一起吧”。不是三個人的苟且,而是两个人联手對外的战争。
我还能有什么选择?我抬头,看向脸色灰败的周芳,又看向我那眼神坚毅的妻子。我感覺自己像个小丑,一场鬧劇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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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我知道,我和孔静婉的婚姻,以一种我从未想象过的方式,进入了下一个阶段。它不再关乎爱情,只关乎生存、利益和联盟。而我,这个愚蠢的背叛者,成了她手中最重要的一颗棋子。我救了我的家,却永远失去了我的爱人。人啊,有时候不摔个头破血流,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混蛋。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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