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的初春,鄂东山区的寒意尚未退尽,农田里依旧泥泞不堪。
一位头发斑白的老农正弯腰翻土,却不料,身后一名灰头土脸、气喘吁吁的新四军战士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
他身后的树林中,枪声正密集响起,短短几秒钟的犹豫后,老农没有拉他一把,反而猛地一脚,将他踢入水田……
这个举动,惊呆了所有人,这个战士是谁,老农又为何要这么做?他最终能否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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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挑担识山河
1915年,河南新县的一处土砖屋里,一声婴儿啼哭划破清晨的沉寂,那是张体学的出生时刻。
张家世代务农,祖辈勤劳却从未脱贫,到了张体学这一辈,家境依然寒酸。
父亲靠炸油条和做零工勉强养家,母亲体弱多病,但也正是在这样的逆境中,小小年纪的张体学变得比同龄人更早懂事。
他读过书,虽不到两年,他就能流利地背出《三字经》《百家姓》,连先生都夸他是块读书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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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家里实在供不起,他的求学生涯也就草草结束。
可他没忘书里的道理,尤其是那些讲“忠义”“为民”的句子。
彼时社会动荡,红军的宣传队时常路过村子,张体学便挤在人群中听那些穿军装的人讲“打土豪、分田地”,讲“要穷人翻身做主人”。
每每听完,他都久久不能平静,他开始在摊子边讲给来买油条的邻居听,讲红军是为穷人打天下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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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他加入了儿童团,那时候他不过十三四岁,却已经是村里孩子们的“头头”。
他组织大家为红军放哨、传信,甚至还学着画地图,把敌人驻扎的位置偷偷记下送给红军,大人们都说这孩子胆大心细,是个“当兵的料”。
这些经历,是张体学革命生涯的启蒙。
到1932年,在红军同志的推荐下,张体学正式加入中国共产党。
那年他才十七岁,尚未成年,却已在血与火的边缘上磨炼得如铁般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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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军战场立功名
他被编入红二十五军独立营,从一名普通战士干起。
红二十五军是徐海东将军亲自率领的主力部队之一,长期奋战于鄂豫皖苏区,是敌军围剿的重点打击对象。
战火连天中,许多新兵刚到部队没几天就成了烈士,而张体学却在战火中越打越沉稳,越打越老练。
他不多话,却从不退缩,每次战斗都冲在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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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战斗,是在扶山寨。敌军人多势众,火力强悍,而我军装备简陋,缺弹少枪,只能靠地形和意志硬拼。
扶山寨一战整整打了五天五夜。
敌人以为可以一鼓作气占领高地,哪知红军将士凭借血肉之躯,筑起一道道防线,将敌人一次次击退。
他亲眼看着战友倒下,再无人掩体的他却仍然冒着机枪火力,在山道中穿梭传送弹药,硬是凭一人之力稳住了阵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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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后清点战果,我军竟全歼敌人两千多人,这让敌人颜面尽失。
自那以后,张体学被调往军部,担任贴身交通员和警卫员。
别人听到“贴身”二字,多半以为这是轻松活,可张体学知道,能被安排在首长身边,代表的不仅是信任,更是考验。
在红军最困难的时期,军中纪律极严,首长的信使与警卫任务并非只是传话与站岗,稍有差池,整个部队的命运都可能因此转向深渊。
张体学没有辜负信任,有一次,部队夜间转移,突遭敌军偷袭,炮火连天,队伍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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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部的一箱军饷和一批重要文件差点丢失。
张体学顶着枪林弹雨将这箱物资死死护住,一边背起文件包,一边拖着箱子从山崖翻滚下来,背部多处擦伤。
他没有叫一声苦,回到队伍时,还一边喘气一边说:“文件都在,钱也在。”
而真正让他一战成名的,是1935年冬天的直罗镇战役。
敌人困守寨子,寨墙高大,全是石块垒砌而成,子弹打上去,连灰都不带掉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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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军没有重型火炮,只能依靠步兵强攻,连续几天的猛攻无果后,徐海东将军陷入沉思。
而就在此时,张体学主动请战。
他找到徐海东,语气坚定:“军团长,让我带人去突袭敌指挥部。”
“你可知道敌人有多少?”徐海东试图劝阻。
“知道,但他们有死角,我看出来了,黑夜里,我们可以悄悄摸进去,一举拿下。”
将军沉默了几秒,最终拍了拍他的肩:“你自己挑人,但务必要回来。”
当夜,张体学带着数十名精锐战士,顺着一条野狗走过的小道悄悄靠近敌人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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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已摸清地形,避开岗哨,穿过几道围墙,如影子一般贴近指挥部,等敌人反应过来,已是手榴弹在头顶炸响。
战斗持续不到一刻钟,敌人乱作一团,残兵溃逃,敌战局彻底改写。
此后,张体学被选送到延安红军大学深造,开始接触更系统的军事思想。
而不久后的庾家河战斗,再次印证了他非凡的军事素养。
敌人两次反扑,我军数次被迫后撤,他一手指挥交通队迂回侧击,设伏奇袭,将敌人两次击退,硬是守住了整个交通枢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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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刀光剑影、生死一线的战场上,张体学完成了从一名少年兵到红军骨干的成长蜕变。
敌后苦战燃烽烟
1938年,抗战如烈焰燃遍华中大地,红二十八军完成改编,正式编入新四军第四支队,挥师东进。
而张体学,却被组织留下,担任鄂东留守处警卫排政治指导员。
最初的岁月,极其艰难,张体学走村串寨,一边警戒敌军扫荡,一边拉拢村民、动员青年。
他白天下地与农民一同翻土种田,夜里围着篝火为大家讲红军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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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讲红军如何把地主家的地分给穷人,讲游击队如何打跑鬼子、保住村庄。
渐渐的,有人开始偷偷为他带路、送信、打探情报,更多青年主动要求加入,他教大家用锄头做武器,用竹竿练刺杀。
没枪,他就去敌人阵地夜里“摸哨”,几次险些命丧枪口,却总能带回几把缴获的武器。
1938年10月,鄂东抗日游击挺进队宣告成立,张体学被任命为队长,刘西尧任政委。
这支队伍最初只有四十余人、二十条枪,一人只能配半条弹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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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是这支看似弱小的队伍,硬是在敌人眼皮底下生根发芽,一步步成长为东鄂地区最具战斗力的游击武装。
即便是在逃亡的山沟、敌袭后的稻田里,他也要带着战士操练阵型、演习攻防。
游击队战果逐日累积,他开始组织大规模的袭扰战,炸桥、烧仓、破哨、围据点,连敌人的运输线路也被他掌握得一清二楚。
到了1939年底,挺进队已扩展为拥有1300余人、轻重武器配备齐全的抗日独立团,成为敌后最令日军头疼的武装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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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伪对他们展开了几十次大扫荡,却屡战屡败,反被拖入一场场游击战泥潭。
哪怕再苦再难,他也未曾动摇过信念。
水田一脚惊四座
1940年年初,那一日,日军纠集百余人,联合伪军对张体学部驻地展开大规模“扫荡”。
要破此局,必须掌握敌军布防动向。
为了伪装身份,他换下军装,身穿农布长衫,躬身前行,与草木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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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营外岗哨密布,哨兵步步为营,耳目灵敏。
张体学趴伏在枯草间,目不转睛地用望远镜记录敌军动态。
望远镜的镜面反射出一道微光——这道不经意的亮点,却被敌人岗楼上的日军士兵精准捕捉,对方警觉异常,立即向中队长报告。
短短数分钟内,一小队全副武装的日军士兵带着军犬,从东侧树林迅速包抄而来。
张体学第一时间察觉动静,却并未惊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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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手势示意百米外潜伏的警卫员撤离,然后毫不犹豫地将笔记塞入贴身衣袋,转身一跃,穿过低矮灌木,向稻田方向狂奔。
枪声响起,泥土飞溅,敌人已发现目标,数十名士兵蜂拥追击。
张体学奔跑在泥泞小路上,耳边是敌人凶狠的喊声与犬吠。
身后枪弹如雨点般掠过,一枚子弹几乎擦着他耳边飞过,激起一股热流。
就在他气喘吁吁、体力渐衰之际,前方出现了转机——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农正弯腰在田头翻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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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体学冲上前去,急声道:“大叔,我是新四军,日本人追来了,帮帮我!”
老农闻言,抬头只扫了他一眼,他没有开口,反而紧皱眉头,仅两秒的沉默,他突然抬腿,猛地一脚踢在张体学腰间。
张体学毫无防备,被踹得一个趔趄,跌入水田之中,整个人瞬间溅满泥浆,脸上、身上沾满秧苗与浊水。
还未等张体学反应,老农已怒目圆睁,嘴里骂声连连:“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赌博、耍钱、逃学!老子不打断你的腿你不知道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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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他竟又从脚下脱下草鞋,朝张体学身上猛砸。
一边骂,一边在田埂上作势要跳下来追打,嘴里嚷嚷得撕心裂肺,活像一个老父亲在训斥败家儿子。
恰在此时,追兵赶至,日军和伪军几十人将田头围得水泄不通。
领头的军官抬枪厉声质问:“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灰长衫的年轻人从这里过?”
老农“啪”地一巴掌打在自己腿上,气急败坏地吼道:“你们看不见吗!这就是那个王八蛋!偷我家银子去赌钱,输了跑回来,现在还敢顶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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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把老骨头都被他气得快断了!要不是看在我老伴留下这唯一的根,我早把他活埋了!”
敌人听得一愣,目光扫向田里那人,只见张体学泥头泥脸、满身狼狈,哪里还有半点军人的样子。
老农的“演出”实在逼真,情绪激烈得连鸡都吓飞了几只。
日军翻译走上前,半信半疑地问:“老头,你确定这不是新四军?”
老农叉着腰,怒火未消:“你们要觉得他是新四军,就带走好好教训教训,看能不能把他教成个人,省得我天天给他收烂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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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们一阵哄笑,队长冷哼一声,道:“走吧,前面村子继续搜!”转身带队离去。
待敌人身影渐远,老农这才缓缓跳下田埂,扶起仍在喘息的张体学。
他低声说道:“小兄弟,别怪老汉无礼,刚刚那脚要是轻了,怕敌人看出破绽。”
张体学满脸泥水,“您是我命里的贵人。”
“你是打鬼子的,咱农民不傻,分得清谁是自己人,你们拼命,我们不能添乱。”老农轻拍他的肩膀,“走吧,前面庄稼地里我挖了个土洞,先躲进去。”
当天夜里,张体学躲过敌人封锁,连夜撤回部队,将掌握的敌情一一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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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这次侦察,极大地增强了我军反扫荡部署的针对性与精准性。
而在稻田深处,那一脚,表面是羞辱,实则是智勇;那场怒骂,看似粗鲁,实则深情。
正是这看似“反常”的举动,让一个抗日英雄得以全身而退,也让世人看清——人民群众,是最深的水、最密的网、最真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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