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治疗,我不签。”我平静地看着医生,一字一句地说完,然后把笔放回护士的托盘里。医生和护士的脸上满是错愕,而我婆婆张桂兰的表情,则从震惊迅速转为狰狞。她一个箭步冲上来,扬手就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方静!你这个毒妇!他可是你丈夫,是咱们儿子童童的亲爹啊!你怎么能这么狠的心!”
火辣辣的疼痛在脸颊上炸开,可我心里却一片冰凉。我没躲,也没还手,只是冷冷地看着她,说:“是啊,我是他老婆,可他出事的时候,副驾驶上坐着的不是我。我是童童的妈,所以从今天起,我要上班挣钱,下班带孩子,我没空在这儿伺候一个废人。”
整个医院走廊死一般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我知道,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一个铁石心肠、见死不救的恶毒女人。可他们谁又知道,我的心,早就在三个月前,被病床上那个男人亲手碾碎了。
这一切,都要从那碗我亲手包的荠菜馄饨说起。
我和马伟结婚八年,从一无所有到在这个城市里有了一套小两居,还有一个可爱的儿子,日子虽然不富裕,但我一直觉得很安稳。我是个会计,性格比较内向,生活就是单位和家两点一线。马伟是销售经理,能说会道,这些年家里的主要开销都靠他。我一直很感激他,觉得他为了这个家在外打拼不容易,所以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那天是他的生日,我特意请了半天假,去郊区挖了他最爱吃的野生荠菜,忙活了一下午,给他包了一顿热气腾腾的馄饨。我算着他下班的时间,把馄饨煮好,满心欢喜地等他回来。可他回来的时候,脸色很差,身上还带着一股陌生的、甜腻的香水味。
我笑着迎上去:“老公,生日快乐!快来尝尝我给你包的……”
话还没说完,他就不耐烦地打断我:“烦不烦啊,天天就是馄饨饺子,你就不能换点花样?”
我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那股陌生的香水味,像一条毒蛇,钻进我的鼻孔,缠绕着我的心脏。我没作声,默默地把馄饨端到桌上。他看都没看一眼,径直走进卧室,关上了门。那一晚,我们分房睡了。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那股香水味仿佛还在空气里飘荡,提醒着我,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从那天起,马伟回来的越来越晚,身上的香水味也换了好几种。他开始挑剔我做的饭菜,嫌弃我穿的衣服老土,甚至连我跟他说儿子在学校得了奖状,他都只是“嗯”一声,眼睛还盯着手机屏幕,手指飞快地打着字,嘴角带着我从未见过的温柔笑意。
女人的直觉是很准的。我开始留意他的消费记录。很快,一张信用卡账单,成了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上面全是奢侈品店的消费记录,一条项链一万多,一个包两万多,还有好几笔高档餐厅的消费,时间都在他所谓的“加班”或者“出差”的日子里。我们家是什么经济条件我最清楚,每一分钱都是我精打细算省下来的,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而这些东西,我一件都没见过。
我拿着账单去问他,他一开始还支支吾吾,说都是业务需要,送客户的。我冷笑着问他:“哪个客户需要你送这么贵的女士包?哪个客户需要你陪着去情侣餐厅?”
他被我问得恼羞成怒,终于摊牌了:“方静,你别跟个怨妇一样查我!没意思!是,我外面有人了!她叫刘悦,比你年轻,比你懂我!跟她在一起我才觉得自己是个男人!跟你过日子,太压抑了!”
听到他亲口承认,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我感觉天都塌了。八年的夫妻感情,我全心全意的付出,在他眼里,竟然只是“压抑”。我浑身发抖,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我问他:“为什么?我哪里做得不好?”
“你哪里都好,就是太好了,好得像一杯白开水,寡淡无味。”马伟说得理直气壮,“我们离婚吧。不过你先别声张,我马上就要升总监了,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出岔子。等我位子坐稳了,房子和存款,我会分你一半的。”
我看着眼前这个无比陌生的男人,心如刀割。他不仅背叛了我,连离婚都要算计得清清楚楚,把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我突然觉得,眼泪都变得多余了。我擦干眼泪,看着他说:“马伟,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从那天起,我们成了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我开始默默地收集他出轨的证据,咨询律师。律师告诉我,如果能证明他将夫妻共同财产赠予第三方,离婚时我可以要求对方返还,并且在财产分割上,作为过错方,他要少分。
于是,我开始了一场不动声色的战争。我不再为他做饭洗衣,不再关心他几点回家。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儿子童童身上,还有我自己的工作上。我开始报班学习,提升自己的专业技能。同事们都说我像变了个人,眼神里有了光。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不是光,是淬了冰的火焰。
马伟乐得清闲,以为我默认了他的安排,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有一次,婆婆张桂兰来家里,看到马伟不在,就开始旁敲侧击地问我:“小静啊,男人嘛,事业为重,应酬多是难免的。你做老婆的,要多体谅,把他照顾好,别让他有后顾之忧。”
我当时正在给童童辅导作业,闻言只是淡淡地说:“妈,他不是小孩子了,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婆婆碰了个软钉子,脸色不太好看,又絮絮叨叨地说:“你就是太强势了,女人嘛,要温柔一点,男人才喜欢……”
我心里冷笑,是啊,他喜欢温柔的,所以找了那个叫刘悦的。我懒得跟婆婆争辩,因为我知道,在她心里,儿子永远是对的。
转折点来得那么突然。那天我正在公司加班,接到了交警的电话,说马伟出了车祸,让我马上去医院。我赶到医院时,他正在抢救室里。婆婆和公公已经到了,哭天抢地。婆婆抓着我的手,一边哭一边骂:“都怪你!肯定是你跟他吵架了,他才会分心出车祸!你这个扫把星!”
我没理她,只是麻木地看着抢救室的灯。没过多久,一个交警过来做笔录,他告诉我,事故原因是马伟闯红灯,车速太快,撞上了大货车。车上还有一名女性乘客,伤得也不轻,正在隔壁抢救。
我心里一动,问:“那个女乘客叫什么名字?”
交警看了一眼记录本:“叫刘悦。”
果然是她。那一刻,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没有悲伤,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荒谬的平静。这就是报应吗?
马伟的命是抢救回来了,但情况非常糟糕。颅内出血,多处骨折,医生说,就算能醒过来,也大概率是植物人。后续的治疗费用,更是一个无底洞,第一次手术就需要五十万,后续的康复治疗,每个月都要好几万。
医生把我们家属叫到办公室,说明了情况。公公婆金听完,当场就瘫了。婆婆张桂兰回过神来,一把抓住我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小静,你快想想办法!把咱们的房子卖了!一定要救马伟啊!他是家里的顶梁柱,他不能倒啊!”
我轻轻地抽回自己的手,看着这个哭得涕泪横流的老人,内心毫无波澜。顶梁柱?这个顶梁柱早就被蛀空了,他心里装的,从来都不是这个家。
我查过我们家所有的银行卡,这些年我们一共攒了三十多万,全都是我的工资和省吃俭用存下来的。而马伟的卡里,一分钱没有。那三十万,本来是准备给童童以后上学用的。现在,婆婆一句话,就要我拿去填一个无底洞,去救一个背叛了我的男人。
于是,就有了开头那一幕。
我的拒绝,像一颗炸弹,在马家人群里炸开了锅。他们轮番上阵,对我进行道德绑架。说我无情无义,说我见死不救,说我连外人都不如。
我婆婆更是坐在地上撒泼打滚,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就是个白眼狼!我们马家真是瞎了眼,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我累了,真的累了。我不想再跟他们争辩。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时髦的年轻女人,哭哭啼啼地跑了过来,扑到抢救室门口,喊着:“阿伟!阿伟你怎么样了!”
是刘悦。她化着精致的妆,眼泪流下来,冲花了她的眼线,看起来有些滑稽。
婆婆看到她,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冲上去就要撕打她:“你这个狐狸精!都是你害了我儿子!”
场面一度非常混乱。我站在人群外,冷眼旁观。等他们闹够了,我才走上前,对那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刘悦说:“你就是刘悦吧?马伟的‘真爱’?”
刘悦看到我,眼神有些躲闪,但还是梗着脖子说:“是!我和阿伟是真心相爱的!你这个旧社会的女人,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情!”
“好,很好。”我点点头,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和一份我早就准备好的文件,“这里是我们家所有的积蓄,三十万。律师说了,马伟花在你身上的钱,大概有十几万,都是夫妻共同财产,我有权追回。不过现在我也不要了。这张卡,连同追回的权利,我都给你。”
刘悦和马家人都愣住了。
我继续说:“医生说了,第一次手术费就要五十万,后续的康复更是个无底洞。既然你们是‘真爱’,那他的后半生,就交给你了。你是他车祸时唯一在身边的人,也是他倾家荡产也要讨好的人,这个责任,理应你来负。你愿意吗?”
我把银行卡和文件递到她面前。刘悦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看看我手里的东西,又看看紧闭的抢救室大门,眼神里全是惊恐和退缩。她所谓的“真心相爱”,在真金白银和一辈子的拖累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她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没那么多钱……我……”
“没钱?”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没钱你谈什么真爱?他为了给你买包买首饰,掏空了我们家给儿子攒的救命钱,现在他倒下了,你一句没钱就想算了?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钉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上。周围的窃窃私语声都停了。
刘悦被我问得哑口无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了一句“疯子”,就落荒而逃了。
看着她狼狈的背影,我婆婆张桂兰也傻眼了。她大概从没想过,她引以为傲的儿子,在外面找的“真爱”,竟然是这么个货色。
我转过身,最后一次看着我的公公婆婆,平静地说:“爸,妈。马伟是你们的儿子,也是我的丈夫。作为妻子,我尽到了我的本分。但作为母亲,我必须为我的儿子负责。那三十万,是童童的未来,我不会拿它去赌一个几乎没有希望的明天。你们要救他,就自己想办法吧。房子是婚前财产,写的是我的名字。从今天起,我会带着童童搬出去住。”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转身走向了医院的出口。阳光照在我的身上,有些刺眼,但我却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我知道,未来的路会很难,我要一个人工作,一个人带孩子,一个人面对所有的风雨。但至少,我不用再活在欺骗和背叛的阴影里。
我的善良给错了人,我的忍让换来了得寸进尺。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放弃马伟,不是因为恨,而是因为,我更爱我的儿子,和我自己。人啊,总要先学会自救,才能渡人。你们说,我做得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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