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时光的长河中,有些故事如沉重的巨石,压在人们的心头,久久难以释怀。汪康夫,一位曾在江西省莲花县琴水小学任教的语文老师,他的人生,就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彻底改写,而这一改写,便是长达 56 年的痛苦申诉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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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 1966 年,年仅 24 岁的汪康夫,正站在讲台上,怀揣着对教育事业的热爱,悉心教导着学生。他或许从未想过,命运的黑手会悄然伸向他。当年 5 月的一个夜晚,当地社教工作组人员如幽灵般出现,将他从安稳的生活中拽出,连夜带走。
而等待他的,是一项令人震惊的指控 —— 强奸、猥亵女学生共 12 名。
根据当年的材料,公安起初认定,汪康夫利用教师职权,以找学生 “谈话”、帮学生 “治病”、教学生 “游泳” 为名,实施了各种流氓行为。从被捕到一审判决书下达,仅仅过去了 5 个月,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在 1966 年的卷宗里,定罪证据材料少得可怜,仅有 3 份。其中包括 2 名教师通过与学生谈话所写的调查汇报,以及琴水小学社教工作组出具的调查报告。令人诧异的是,这里面既没有被害人的检举控告或者陈述笔录,也没有其他客观证据。
在那两份教师的《调查汇报》中,充满了诸多疑点。有学生起先不承认与汪康夫发生关系,经过所谓的 “启发、动员” 才承认;有些学生更是经过几次谈话,才 “谈出来” 汪康夫奸污女学生的事;还有学生检举后又否认,或面露为难情绪。
而在贺恩莲所写的《调查报告》中,仅仅依据同学们的检举以及谈话中表现出的愤恨,就 “认为汪所犯的罪行是事实”。如此草率的判定,实在难以服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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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康夫自然不认罪,他坚称自己从未做过那些伤天害理之事。他提起上诉,满心期待着能在二审中洗清冤屈。然而,吉安地区中级人民法院却驳回了他的上诉,一句 “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此时的汪康夫,心中充满了绝望,却又不甘就此沉沦。
1975 年,在狱中度过了漫长 9 年时光的汪康夫,提前一年结束服刑。出狱后的他,生活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头顶着 “强奸犯教师” 的帽子,他在村子里备受唾弃,周围人的目光如刀一般刺向他。但他心中的信念从未熄灭,那就是为自己讨回清白。
1978 年,全国各地掀起了平反冤假错案的浪潮,汪康夫看到了一丝曙光,他觉得为自己清洗罪名的机会来了,便开始埋头撰写申诉材料。
为了申诉,汪康夫付出了太多。申诉需要时间和金钱,而他当时的家庭条件极为艰苦,还有嗷嗷待哺的孩子。幸运的是,曾经的一位老同学,彼时已是小学校长,得知他的遭遇后,于 1979 年给了他一份小学代课老师的工作。虽然代课老师工作辛苦,工资仅有 30 元一个月,但这对于汪康夫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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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工作之余,汪康夫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他开始四处联系当年涉案的女学生。在那个通讯并不发达的年代,这谈何容易。但他凭借着坚定的意志,历经一番努力,终于联系到了一些当年控诉他的女学生。
令他震惊的是,这些学生告诉他,当年她们是被人以 “不签字按手指印就不能升学” 为由,被迫陷害了老师。
得知真相的汪康夫,心中五味杂陈。而那些学生在知道老师因自己的 “检举” 而遭受牢狱之灾后,也感到无比内疚,她们纷纷表示愿意作证证明老师的清白,并写下了证明材料。汪康夫拿着这些证明书,仿佛看到了黎明的曙光,他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的冤屈即将得到昭雪。
然而,现实却给了他沉重一击。1980 年,莲花县法院复查后,依然驳回了汪康夫的申诉,哪怕他手中已经有了学生们的证明材料。汪康夫没有放弃,他决定向更高一级的江西省吉安地区中级法院申诉。1986 年,中院对此案展开复查。汪康夫满怀期待,日夜盼望着能有一个公正的结果。
但 1987 年,中院的答复却如同一盆冷水,将他的希望彻底浇灭。中院竟然称那些学生的证明材料是串供所得,汪康夫的申诉再次被驳回。此时的汪康夫,内心的痛苦可想而知,可他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让他决定战斗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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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岁月里,汪康夫不断向江西各级检察院、法院等单位申诉。1999 年,莲花县划归萍乡市管辖,江西省高院通过信访转办函将本案转给萍乡市中级人民法院。第二年,萍乡中院以和 1987 年吉安地区中院相同的理由驳回申诉。
2004 年,萍乡中院称其不是终审法院,对此案没有管辖权,将案件转回吉安中院,吉安中院则告知汪康夫需向省高院申诉,而省高院却并未回复。
多年来,汪康夫在申诉的道路上孤独前行,尝尽了人间冷暖。他的家庭也因此受到了极大的影响,一家人过得无比拮据。为了申诉,他投入了大量的精力和金钱,全靠妻子周三英卖菜支撑着家庭生活。
孩子们的前途也因贫困的家庭条件而大受影响,大女儿金凤成绩优异,却为了弟弟妹妹能继续学业,高一便主动退学去打工。
即便如此,汪康夫依然没有放弃申诉。2013 年 8 月,在山村里,汪康夫遇到了一个来此出差的年轻人,得知对方是江西台的记者后,他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怯生生地询问年轻人能否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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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刘记者在朋友圈写下了与汪康夫的见面:他用温和沉静的目光看着我…… 怯怯地小声问我…… 或许就是这一眼,让刘记者记住了这个执着的老人。
2016 年,刘记者带着江西电台的一位摄影师,与汪康夫一起踏上了寻找当年 “受害者” 与相关人物的征程。他们找到了第一名女生尹福贞,尹福贞握着老师的手,热泪盈眶:“那些话都是污蔑!”
汪康夫宽慰她:“我都知道。” 第二名女生洪仔妹也找到了,她说出了当年有老师拿着一张纸逼她按手印,如果不按就不能升学,至于纸上写了什么,她根本就不知道,因为看不懂。
当年带人抓汪康夫的老师曹静安也已 81 岁,她承认汪康夫并没有做那些事情,然而当记者再想问检举材料相关问题时,曹静安女儿冲进房里拉走了母亲,采访被迫终止。
媒体的报道让汪康夫的冤案逐渐进入大众视线,很多律师认为当年案件的取证以及审判程序上都存在严重问题,虽然过去已久,但刑事申诉并无时限,可以再审。2020 年 5 月,江西省人民检察院接受申诉,可 7 月底,却以 “无法调阅原案案卷材料” 为由中止审查。
2021 年 4 月,江西省人民检察院认为 “原一、二审判决认定基本事实清楚,基本证据充分,处理适当”,驳回申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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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这样的结果,汪康夫没有被打倒,他继续向最高检寄申诉材料。2021 年 9 月 26 日,最高人民检察院 12309 向其发送短信:符合受理条件,我院依法受理申诉。此后,最高检分别于 2021 年 12 月 17 日与 2022 年 1 月 5 日两次回复 “正在办理,耐心等待” 的消息。
在此期间,汪康夫的身体每况愈下,2021 年 12 月 20 日至 2022 年 1 月 3 日,他两次住院,均出现呼吸困难,医生甚至下达了病危通知书。
即便在病床上,汪康夫依然挂念着自己的案子。2022 年 1 月 18 日,在身体极度虚弱的情况下,他让小女儿汪珍珍与两位代理律师前往江西省高院,就自己的案子再次提起申诉。
江西省高院工作人员收下了申诉材料,并表示会进一步审查。汪康夫得知这个消息后,精神状态明显好了很多,那天晚上,他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只是,命运似乎总爱捉弄汪康夫。2022 年 10 月 24 日,这位在申诉路上坚持了 56 年的老人,带着遗憾离开了人世。他到死都没能等到法律还他清白的那一天。他的妻子周三英泪流满面,曾经他们约定,等汪康夫被还以清白,夫妻就去好好旅游一番,补偿以前的苦难岁月,如今这个愿望彻底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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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女儿金凤觉得,爸爸教会了她们几个子女为人要诚实善良,她们从来没有因为爸爸的事而抬不起头过,只是爸爸很少有开心的时候。在金凤心中,爸爸是一个正直的人,虽然申诉之路无比艰辛,但他从未放弃过对正义的追求。
回顾汪康夫的一生,这 56 年的申诉历程,是他对正义的执着坚守,是他对清白的不懈追求。他的故事,如同一面镜子,映照出司法公正的重要性。虽然他最终没能在有生之年等到正义的降临,但他的坚持,让人们看到了一个人对真相的渴望,对尊严的捍卫。希望这样的悲剧,在未来的日子里,不再重演。
本文系社会新闻/真实案件改编,本文图/选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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