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静,今年三十五岁,在一家外企做市场总监,未婚。在外人眼里,我大概是那种光鲜亮丽的都市白领,收入不错,生活独立,是家里的骄傲。但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份骄傲背后,我承担了多少不为人知的重担。
我老家在北方一个三线城市,父母都是普通工人,还有一个比我小五岁的弟弟林涛。从小,我就被灌输一种思想:你是姐姐,要照顾弟弟。从弟弟上学时的辅导班费用,到他大学毕业找不到工作的过渡期生活费,再到他结婚买房的首付,我都义不容辞地掏了腰包。我总觉得,这是我作为姐姐的责任。
弟弟林涛性格有些懦弱,耳根子软,没什么主见。他娶了媳妇周莉后,我们家里的平衡就被彻底打破了。周莉是个厉害角色,嘴甜心狠,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她嫁给林涛,与其说是看上我弟这个人,不如说是看上了我这个“提款机”大姑姐。
婚后,他们小两口的日子过得挺滋润。林涛在我托关系找的单位上班,清闲稳定。周莉则三天两头以各种名义向我“借”钱,小到买个名牌包,大到想换辆新车,理由总是那么冠冕堂皇:“姐,你一个人在大城市挣那么多钱也花不完,先借我们点,以后肯定还。”
我知道,这些钱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我也曾旁敲侧击地跟父母提过,但他们总是和稀泥:“小静啊,都是一家人,你帮帮你弟弟弟媳也是应该的。你弟媳妇嘴是碎了点,但心不坏,还给你弟生了个大胖小子呢。”
是啊,侄子乐乐的出生,成了周莉向我索取的最大筹码。从乐乐的进口奶粉、早教班,到各种玩具衣服,周莉都理直气壮地让我报销,美其名曰:“姐,你当姑姑的,能看着自己亲侄子比别人家孩子差吗?这可关系到我们老林家的脸面!”
我累,真的累。我每天在职场上拼杀,应对着KPI和复杂的人际关系,回到家只想瘫在沙发上。可手机里,总会准时收到周莉发来的各种账单截图。我拒绝过,但换来的是她在家庭群里声泪俱下地控诉,说我心狠,说我发达了就看不起娘家人,搅得父母不得安宁,最后还是父母打电话来劝我“息事宁人”。
为了父母的清静,我一次次妥协。我像一只被温水慢煮的青蛙,渐渐习惯了这种被吸血的生活。我甚至开始自我麻痹,告诉自己,这就是亲情,这就是我必须背负的责任。
乐乐六岁生日那天,我正在公司加班,准备一个重要的项目提案。下午五点多,手机震动起来,是周莉的微信视频邀请。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屏幕里,是一个装修豪华的包间,巨大的水晶吊灯下,一张大圆桌坐满了人。除了我父母、弟弟弟媳和侄子,还有很多我不认识的亲戚朋友。背景音里充斥着喧闹的祝酒声和孩子们的嬉笑声。
“姐!看,乐乐今天高兴坏了!”周莉把镜头对准穿着小西装的侄子,乐乐正被一群大人围着,小脸红扑扑的。
“生日快乐,乐乐。”我挤出一个疲惫的笑容,对着屏幕挥了挥手。
“姐,你怎么还不来啊?大家都等着你呢!”周莉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埋怨,“今天可是乐乐的六岁大寿,你这个当姑姑的怎么能缺席呢?我们特意在‘御品轩’订的包间,这里可贵了,就是为了给你长脸!”
我心里一阵苦笑。给我长脸?恐怕是想让我付钱吧。“御品轩”是本地最高档的酒楼之一,一顿饭下来,没个万八千根本下不来。
“莉莉,我这边项目实在走不开,明天还要给大老板汇报,你们吃好喝好就行了。”我耐着性子解释。
“哎呀,工作哪有亲情重要啊!”周莉的声音拔高了八度,似乎是故意说给旁边的人听,“姐,你不知道,乐乐今天念叨你好几次了,说最喜欢姑姑了。你再不来,孩子都要哭了。”
我看着屏幕里被推到镜头前的侄子,他茫然地看着我,眼神里并没有周莉说的那种期盼。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这些年,我付出了这么多,可换来的,不过是他们用来道德绑架我的工具。
“我真的去不了,你们玩得开心。”我的语气冷了下来。
周莉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不悦,话锋一转,笑道:“那好吧,姐,你忙你的。我们就不打扰你了。对了,你先休息一下,等我们吃得差不多了,再给你打电话。”
她最后一句话说得意味深长,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但我太累了,懒得去深究,只想赶紧挂掉电话,把精力投入到工作中。
晚上九点半,我终于完成了提案的最后一页,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揉着酸痛的脖子,准备收拾东西回家。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弟媳周莉”。
我的心猛地一沉,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喂,姐,你忙完了吗?”周莉的声音听起来带着酒意,背景里依旧嘈杂。
“刚忙完。”我淡淡地回应。
“那就好,那就好。”她顿了一下,然后语气变得理所“姐,我们这边吃得差不多了,准备走了。你过来把账结一下吧。”
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当这句话真的从她嘴里说出来时,那种赤裸裸的、不加掩饰的理所还是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狠狠地插进了我的心脏。
我没有说话,听筒里传来她催促的声音:“姐?你在听吗?快点过来啊,服务员都拿着账单在旁边等着了,大家也等着你来结账散场呢。总共一万三千八,你记得带够钱啊。”
一万三千八。多么精准的数字。她甚至都懒得伪装一下,直接把价格报给了我。
我仿佛能看到那个画面:周莉在一众亲朋好友面前,得意洋洋地打着这通电话,享受着别人羡慕她有个“有本事”的大姑姐的目光。而我,就是那个在背后默默付钱的冤大头。
这些年的一幕幕,像电影快放一样在我脑海中闪过。我为了他们的房贷,缩减自己的生活开支;我为了侄子的学费,放弃了自己心仪已久的旅行;我为了他们所谓的“脸面”,一次次打肿脸充胖子。
我得到了什么?除了无尽的索取和绑架,什么都没有。我的付出,在他们眼里不是情分,而是本分。我的退让,被他们当成了理所当然。
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和悲凉,像火山一样在我胸中喷发。我紧紧攥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我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变得异常平静,甚至有些冰冷。
“周莉。”我叫了她的名字。
“嗯?怎么了姐?你快点啊。”
“我问你,今天这场生日宴,是谁请的客?”
电话那头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当然是……当然是我们给乐乐办的啊,怎么了?”
“既然是你们请客,”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砸过去,“那凭什么让我去结账?”
周莉的语气瞬间变了,尖锐而刻薄:“林静!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还是不是乐乐的亲姑姑?给亲侄子过个生日,花你点钱怎么了?你一年挣那么多,这点钱对你来说不是九牛一毛吗?你至于这么小气吗?”
“我小气?”我气笑了,“周莉,我给你算笔账。你们结婚的房子,首付三十万是我付的;林涛那辆车,十五万是我出的;乐乐从出生到现在的奶粉、尿布、早教班,哪一样不是我掏钱?我给你们的还少吗?你们把我当什么了?自动提款机吗?”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积压了多年的委屈和怒火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办公室里空无一人,我的质问在空旷的空间里回响,显得格外凄厉。
“你……你算这么清楚干什么!那不是你当姐姐应该的吗?”周莉被我问得有些慌乱,但依旧嘴硬。
“应该的?法律哪条规定姐姐要养弟弟一家?周莉,我告诉你们,我帮你们是情分,不是本分!我受够了!今天这顿饭,谁请客谁买单。我一分钱都不会出!”
说完,我没有再给她任何反驳的机会,狠狠地按下了挂断键。
世界瞬间安静了。我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这不是委屈的眼泪,而是释放后的宣泄。挂断电话的那一刻,我感觉压在身上多年的大山,终于被我亲手推开了。
手机很快又疯狂地响了起来,是弟弟林涛,然后是我妈,我爸……我一个都没有接,直接开了静音。我知道,一场家庭风暴即将来临。但我不在乎了。如果亲情意味着无休止的被榨取,那我宁愿不要这样的亲情。
我擦干眼泪,收拾好东西,走出了空无一人的写字楼。深夜的城市灯火辉煌,车流不息。我站在天桥上,看着脚下的繁华,第一次感到如此轻松。过去,我拼命挣钱,却感觉自己像个被掏空的躯壳,挣得越多,被吸走的也越多。而现在,我终于为自己活了一次。
回到家,我洗了个热水澡,倒了一杯红酒,坐在阳台上。手机上,有几十个未接来电,还有家庭群里爆炸的信息。
周莉在群里破口大骂,说我没人情味,白眼狼,让她们在亲戚朋友面前丢尽了脸。
弟弟林涛发来一连串的语音,语气焦急又带着责备:“姐,你怎么能这样呢?不就一万多块钱吗?你至于吗?现在好了,我跟爸借了钱才把账结了,你在亲戚面前把我的脸都丢光了!”
我爸发来一条短信:“小静,有话好好说,怎么能让你弟媳下不来台呢?都是一家人。”
我妈则是一长段的语音,哭哭啼啼:“小静啊,妈知道你辛苦,可是你弟弟就你这么一个姐姐,你不帮他谁帮他啊?你这样不是让妈难做吗?”
看着这些信息,我心如止水。我没有回复任何一个人,只是默默地退出了那个所谓的“相亲相爱一家人”的微信群。
第二天,我请了一天假,去银行办了张新卡,把大部分积蓄都转了过去。然后,我去了我一直想去的画廊,看了一场画展。下午,我报了一个早就想学的陶艺班。我决定,从今以后,我要为自己而活。我要把那些年为别人花的钱,为别人操的心,都重新投资到自己身上。
一周后,我爸妈一起来了我的城市。他们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对我进行狂风暴雨般的指责,而是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在我的公寓里,我妈看着我窗明几净的家,叹了口气:“小静,你一个人在这里,也不容易。”
我给他们倒了茶,平静地说:“爸,妈,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但这一次,我不会再妥协了。”
我把我这些年的转账记录、聊天记录都翻了出来,放在他们面前。“你们看看,这些年,我给了他们多少钱。我不是不愿意帮弟弟,但我不能接受他们把我当成予取予求的工具。我也有我的人生,我也需要存钱养老,我不能被他们这样无休止地拖垮。”
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记录,我爸沉默了,我妈的眼圈红了。
“林涛是我儿子,也是你弟弟,”我爸抽着烟,声音沙哑,“但他也是个成年人了,有手有脚,该自己承担起一个家的责任了。这些年,是我们和你,把他惯坏了。”
我妈抹着眼泪说:“小静,妈对不起你。妈总想着让你多帮衬家里,却忘了你也是个需要人疼的孩子。”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多。我第一次把我在大城市打拼的艰辛,我的孤独,我的压力,都告诉了他们。他们也终于明白了,我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我的光鲜背后,是无数个加班的夜晚和不敢松懈的努力。
爸妈走后,我的生活彻底恢复了平静。弟弟和弟媳再也没有联系过我,听说他们因为那次结账的事情大吵了一架,周莉回了娘家,林涛也开始反思自己的问题。后来,他主动找了一份兼职,开始学着真正扛起一个家的担子。
几个月后,我生日那天,意外地收到了一个快递。打开一看,是一个手工制作的陶艺杯,造型有些笨拙,但看得出很用心。里面有一张卡片,是弟弟歪歪扭扭的字迹:
“姐,生日快乐。对不起。”
我拿着那个杯子,眼泪掉了下来。这一次,是感动的泪水。我知道,我失去了一个需要我无限付出的“弟弟”,但或许,我将重新赢回一个真正懂得亲情意义的弟弟。
我终于明白,真正的亲情,不是无底线的索取和单方面的付出,而是建立在尊重、理解和各自独立的基础上的相互扶持。拒绝道德绑架,守住自己的底线,不仅是对自己的救赎,也是给对方一个成长的机会。人生很长,我们首先要学会的,是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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