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哥林泽宇,要钱有钱,要颜有颜,就是……有点可惜了。”我一边啃着鸡爪,一边跟闺蜜林悦八卦。林悦白了我一眼:“可惜什么?”“可惜性冷淡啊,白瞎了那么好的基因。”我嘿嘿一笑,随口开了个玩笑:“哎,你说他缺不缺老婆?我这样的,去给他冲冲喜怎么样?”
话音刚落,林悦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她把筷子“啪”地一声拍在桌上,眼神冰冷地看着我:“苏晴,这种玩笑不能开。”我愣住了,一个玩笑而已,她至于吗?而我当时还不知道,我这句无心之言,竟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林家深埋了十年的秘密之门。
那天的气氛因为林悦的突然翻脸,变得尴尬无比。我讪讪地放下鸡爪,不知道该说什么。林悦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对不起啊晴晴,我不是冲你。是我哥这个事儿,是我们家的禁区,我妈不让提。”
“这么严重?”我有点惊讶。在我印象里,林泽宇简直是天之骄子。名校毕业的建筑设计师,自己开了工作室,年纪轻轻就在市中心有好几套房产。长得更是没话说,清俊儒雅,戴着金丝眼镜,斯文得像民国剧里走出来的贵公子。唯一的“缺点”,就是林悦私下跟我说的,他哥对女人没兴趣,都三十好几了,没谈过恋爱,相亲无数次都无疾而终,被圈子里的人私下议论是“性冷淡”。
“反正,你以后别再提了。”林悦叮嘱道,眼神里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我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埋下了一颗好奇的种子。一个玩笑,至于让她这么大的反应吗?这背后肯定有事儿。
机会很快就来了。半个月后,我家里老房子要重新装修,正为找设计师发愁。林悦一拍大腿:“找我哥啊!他最擅长旧房改造了,我让他给你打个骨折价!”我本来想推辞,觉得不太方便,但林悦不由分说,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去。电话那头,林泽宇的声音清清冷冷,但很有礼貌,答应周末过来看看。
周末那天,林泽宇准时到了。他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一截干净利落的小臂。他话不多,但极其专业,拿着测量仪在我那六十平的小房子里走来走去,每一个角落都看得仔仔细-细。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木质香气,不是香水味,倒像是刚从书房里走出来的墨香。
他工作的时候很专注,偶尔问我一些关于生活习惯的问题,眼神清澈,完全没有传闻中的那种冷漠孤僻。我看着他的侧脸,心里忍不住嘀咕,这么一个温润如玉的男人,怎么会“性冷淡”呢?简直是暴殄天物。
为了感谢他,我请他去楼下的小馆子吃饭。他本来想拒绝,但大概是看我一脸真诚,还是点了点头。饭桌上,我们聊得还挺投机,从装修风格聊到老电影,再到喜欢的音乐。我发现他其实很健谈,只是需要一个能跟他聊到一起去的人。他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会有细细的纹路,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
“林大哥,你人这么好,怎么还不找女朋友啊?”借着一点酒劲,我还是没忍住,把心里的疑问拐弯抹角地问了出来。
林泽宇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苦笑了一下,说:“我身体不太好,不想耽误别人。”
又是这个说辞。林悦也这么说过。可我看着他,面色红润,身形挺拔,怎么看都不像身体不好的人。这借口,也太敷衍了。
这次见面后,我们因为装修的事,联系渐渐多了起来。我发现,林泽宇是个特别细心体贴的人。他会记得我不吃香菜,会在下雨天提醒我带伞,甚至在我加班到深夜抱怨肚子饿的时候,默默给我点了份热腾腾的宵夜。我的心,不可避免地起了一丝波澜。
转折点发生在林悦的生日宴上。宴会设在林家的大别墅里,我第一次见到了他们的妈妈,张桂芬阿姨。张阿姨保养得极好,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旗袍,看起来雍容华贵。她对我非常热情,拉着我的手问长问短,活脱脱一个慈爱的长辈模样。
宴会上,林泽宇一直安静地待在角落,偶尔有人去敬酒,他也是浅尝辄止。我注意到,张阿姨的视线几乎全程都锁定在儿子身上。林泽宇多吃了一块蛋糕,她会马上说:“泽宇,那个太甜了,对你身体不好。”林泽宇跟一个远房表妹多聊了两句,她又会笑着走过去,状似无意地把儿子拉开:“泽宇,过来帮妈妈切一下水果。”
那是一种密不透风的控制,包裹在“为你好”的糖衣之下。林泽宇对母亲的安排,永远是温顺地服从,脸上没有一丝不耐烦。
宴会进行到一半,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端着酒杯走到林泽宇面前,言语间满是挑逗:“泽宇哥,好久不见,越来越帅了。什么时候有空,妹妹请你看电影啊?”
林泽宇还没来得及回答,张阿姨就笑着走了过来,一把挽住儿子的胳膊,对那个女人说:“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家泽宇身体弱,怕吵,不喜欢去电影院那种地方。再说了,他这孩子心思单纯,跟个木头似的,不懂得怎么跟女孩子相处,妹妹你别见怪啊。”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拒绝了对方,又当众给儿子贴上了“身体弱”、“不懂风情”的标签。那个女人讪讪地走了。我看到林泽宇的头垂得更低了,握着杯子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我心里那股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这根本不是关心,这是禁锢。
那天之后,我开始有意无意地向林悦打听她哥以前的事。林悦总是含糊其辞,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我哥大学时生过一场大病,伤了身子”。我问她是什么病,她又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直到有一天,我去林家找林悦,她正好不在,张阿姨让我去林悦的房间等她。我在书架上随手翻看,无意间碰到一个旧相册,相册里掉出来一张泛黄的信纸。
那是一封信,看字迹,是个女孩写的。信里的内容,让我如遭雷击。
“阿宇,为什么?为什么突然说分手?你说你妈妈病危,我信了。我放下所有的一切准备跟你回家,你却告诉我,我们结束了。我不信你说你不爱我了,我不信你说你身体有病,给不了我幸福。你在电话里哭,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阿宇,我等你,等你给我一个解释……”
信的落款,是一个叫“陈瑶”的名字,时间是十年前。
我拿着那封信,手都在抖。林泽宇大学时谈过恋爱!而且看样子,感情很深。那所谓的“大病”,所谓的“性冷淡”,根本就是个谎言!
我把信揣进口袋,脑子里乱成一团。我必须搞清楚真相。我找到一个和林家有点远亲关系的朋友,旁敲侧击地打听。朋友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地说:“哦,你说林泽宇啊,他妈可厉害了。我听我妈说,他大学时谈了个外地女朋友,他妈死活不同意,先是装病把儿子骗回来,然后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硬是把人家拆散了。从那以后,他妈就到处跟人说自己儿子身体不好,不能近女色,把所有想给他介绍对象的人都挡了回去。”
朋友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所有的迷雾。
我终于明白了。张桂芬用一个“病”字,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把儿子牢牢地锁在了身边。她享受着对儿子的绝对控制,享受着儿子对她的全然依赖。她不是爱儿子,她是爱她自己那个“完美母亲”的角色。而林悦,作为妹妹,或许是出于对母亲的畏惧,或许是习惯了这种畸形的家庭关系,也成了这个谎言的维护者。
那天晚上,我约了林泽宇出来。在安静的咖啡馆里,我把那封信轻轻推到他面前。
他看到信的一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拿起信,手指颤抖得厉害。良久,他抬起头,眼眶红得吓人,声音沙哑:“你……都知道了?”
我点了点头,心里一阵阵地疼。
“十年了,”他喃喃自语,像是在对我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我以为我已经忘了。”
那天晚上,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我。他和陈瑶是大学同学,爱得热烈而真诚。毕业那年,他妈妈谎称自己心脏病复发,骗他回家。等他赶回家,才发现母亲好端端的。紧接着,就是长达一个月的囚禁和洗脑。母亲以死相逼,说如果他不跟陈瑶分手,她就从楼上跳下去。
“我妈说,陈瑶家是农村的,配不上我们家。她说,外地的女孩子心眼多,就是图我们家的钱。”林泽宇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我那时候太年轻,也太软弱了。我怕我妈真的出事,就……就给她打了那个分手的电话。”
“那你为什么不解释?”我忍不住问。
“我怎么解释?”他苦笑,“我妈收了我的手机,断了我所有的联系方式。等我终于能出门的时候,陈瑶已经换了号码,离开了那个城市。后来,我妈就开始跟所有人说我身体不好,有隐疾。时间久了,我自己都快信了。”
他活在这个巨大的谎言里,活在母亲的控制和自我谴责里,整整十年。所谓的“性冷淡”,不过是他用来保护自己的一个硬壳,壳里面,是一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苏晴,”他看着我,眼里是化不开的悲伤,“你是个好女孩,离我远一点,我不想连累你。我这辈子,大概就这样了。”
看着他绝望的样子,我心里的怒火和心疼交织在一起,烧得我整个人都在疼。我猛地站起来,抓着他的手说:“林泽宇,你的人生才三十多岁,凭什么就这样了?这不是你的错!你没有病,有病的是拿爱当借口去控制别人的人!”
我的话,似乎点燃了他眼中一丝微弱的光。
我决定帮他。这件事,必须有一个了断。
我先是找到了林悦,把信和我知道的一切都摊在她面前。她哭了,哭着承认自己早就知道真相,但她不敢反抗母亲。“我妈太强势了,从小到大,家里所有事都是她说了算。我怕她……”
“你怕她,那你哥呢?你哥这十年是怎么过的,你没看到吗?林悦,他是你亲哥!”我几乎是吼了出来。
林悦被我吼得愣住了,然后哭得更凶了。
最后的摊牌,是在林家的客厅。我陪着林泽宇一起回去。张桂芬看到我,脸色就沉了下来。
“泽宇,你怎么把外人带回来了?妈妈不是跟你说了,让你少跟她来往吗?”她的语气里充满了不悦。
“妈,她不是外人。”林泽宇深吸一口气,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定,“她是我喜欢的人。”
张桂芬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喜欢?你身体什么情况自己不知道吗?你拿什么喜欢人家?别耽误了人家好姑娘!”
“我身体没病!”林泽宇的声音陡然提高,“妈,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骗了十年,还不够吗?”
说着,他把我找到的那封信拍在了茶几上。
张桂芬看到信,脸色刷地一下白了。但她很快镇定下来,开始哭闹:“好啊,林泽宇,你翅膀硬了!为了一个认识没几天的女人,来质问你妈!我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我图什么啊?我还不是为了你好!那个陈瑶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妈是怕你被骗啊!”
“为我好?”林泽宇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为我好,就是把我变成一个废人,让你能心安理得地控制一辈子吗?妈,你爱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彻底刺破了张桂芬所有的伪装。她开始撒泼,谩骂,说我是狐狸精,勾引她儿子,要毁了他们家。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林悦突然站了出来,挡在我面前,对着她妈妈喊道:“妈,够了!你别再演了!哥说得对,你这些年做的太过分了!”
张桂芬大概没想到一向懦弱的女儿也会反抗,整个人都呆住了。
那天的争吵,几乎掀翻了林家的屋顶。最终,林泽宇拉着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那个让他窒息了十年的家。
后来,林泽宇搬了出来,租了个小公寓。他开始接受心理治疗,学着重新建立自己的人生。我一直陪着他。我们一起去看他喜欢的老电影,一起去听音乐会,一起在周末的下午,手牵手在公园里散步。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真实。
他通过朋友,辗转联系到了陈瑶。听说她已经结婚生子,在另一个城市过得很幸福。林泽宇给她写了一封长长的道歉信,为十年前的懦弱。收到信的陈瑶,只回了三个字:祝你幸福。
林泽宇把那三个字给我看的时候,眼眶是红的,但嘴角却带着释然的微笑。他说,这是他迟到了十年的告别。
我和林悦的友情,也经历了一场考验。她哭着向我道歉,也向她哥哥道歉。她说她也要学着独立,不能再活在母亲的阴影下。我们虽然不再像以前那样无话不谈,但那份情谊,在经历过风雨后,变得更加沉静和真实。
至于张桂芬,她一个人守着那栋空荡荡的大别墅,听说脾气变得越来越古怪。她还在用各种方法试图让儿子回去,但林泽宇一次都没有动摇。
一年后,在我那个由林泽宇亲手设计改造的小房子里,他向我求婚了。没有盛大的仪式,只有一屋子温暖的灯光。他单膝跪地,举着戒指,眼神亮得像星星:“苏晴,谢谢你,把我从黑暗里拉了出来。以前,我不知道家是什么样子。现在我知道了,有你的地方,就是家。”
我笑着流泪,用力地点了点头。
谁能想到呢?当初一句“他缺不缺老婆”的玩笑话,竟然真的给我带来了一个老公。这大概就是缘分吧。它用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让我拯救了一个被困的灵魂,也找到了自己一生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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