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下午五点半，部门群里炸了。
陈经理发了个红包雨：「今晚聚餐，老地方，7点见！」
我盯着屏幕，群里21个人，他发了20个红包。
没有人@我，我也没说话。
六点，我正收拾东西准备下班，陈卓突然在群里@我：
「@林远，今晚就不用来了，我们要聊业务规划，你来了也听不懂。」
群里安静了三秒，然后有人发了个「收到」的表情。
我关掉电脑，下楼去吃了碗12块的牛肉面。
晚上9点47分，我准备睡觉时，手机突然响了。
屏幕上显示：江成（董事长）。
「小林，明天早上8点，来我办公室一趟。」
他的声音很严肃。
挂掉电话，我看着窗外的夜色，苦笑了一下。
看来，这8年的「观察期」，要结束了。
01
周五下午三点，行政部办公室。
陈卓拿着一份方案走过林远工位，随手扔在桌上：「林远，帮我打印30份，明天要用。」
这是小雯做的市场分析报告，封面上的署名是「陈卓」。
林远接过文件，翻到第二页，看到小雯标志性的手绘分析图。
他什么也没说，起身去打印室。
不远处，小雯低着头对着电脑，眼圈有些红。
老张路过，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林远的工位在角落，桌上堆着几个旧文件袋，标签都是手写的日期。
抽屉里有一个磨损严重的笔记本，封面上用褪色的字迹写着：给小雅的承诺。
电脑屏幕保护是一张老照片：两个年轻人在简陋的出租屋里对着笔记本电脑，照片拍得模糊，看不清脸。
午休时，林远一个人在天台吃饭。
他边吃边看着楼下进出的员工，目光平静，偶尔会拿出那个笔记本，低头写几行字。
但从角度看，完全看不清他在写什么。
下午的部门会议上，陈卓拿着小雯的方案站在投影前：「各位，这是我最近做的市场分析，给大家讲解一下。」
小雯坐在角落，咬着嘴唇。
陈卓讲到一半，突然点名：「小雯，你觉得这个方案怎么样？」
小雯愣了一下：「很...很好。」
陈卓：「哪里好？具体说说。」
小雯：「数据部分...分析得很细致。」
陈卓笑了：「那是因为我花了很多时间。你也要学着这么做，不要总是敷衍了事。」
小雯脸色发白，低下头。
林远坐在最后一排，看着这一幕，手指在笔记本上轻轻敲击。
会后，小雯躲在茶水间哭。
林远路过，递给她一张纸巾。
「林哥...他...那明明是我...」小雯哽咽。
林远平静地说：「我知道。」
「可是我不敢说...上周老孙就是因为顶撞他...」
林远：「老孙的事，我都看到了。」
小雯抬起头，眼神复杂：「看到了？」
林远没有解释，转身离开。
小雯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一件事。
三个月前，她被陈卓第一次抢功时，崩溃得想辞职。
那天晚上，林远在天台遇到她，递给她一张便签，上面写着：「记得保存每一版方案，截图时间戳。」
当时她不明白什么意思。
现在她似乎懂了一点。
02
林远想起陈卓刚到公司那天。
那是一年前的秋天。
陈卓穿着笔挺的西装，拎着公文包，意气风发地走进办公室。
「各位，我是陈卓，以后请多关照。」
他的目光在办公室里扫了一圈，最后停在林远身上。
会后，陈卓走到林远工位。
「林远是吧？听说你是老员工，在公司8年了？」
林远抬头：「是的。」
陈卓笑着说：「那可得好好请教你了。晚上一起吃个饭？」
林远：「谢谢，我晚上有事。」
陈卓也不在意：「那改天。」
第二周，陈卓又来找他。
这次不是在办公室，而是在地下停车场。
陈卓靠在车旁，手里夹着烟：「林远，咱们聊聊？」
林远：「有事吗？」
陈卓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一点小意思，以后部门里，咱们互相照应。」
林远看了一眼信封，里面鼓鼓的。
「陈经理，我只是个行政文员，帮不上什么忙。」
陈卓眯起眼睛：「别这么见外。我看你人挺实在的，以后有好事少不了你。」
林远摇头：「真的不用，我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
陈卓的笑容淡了一些。
他收起信封：「行吧，那就算了。」
转身走了几步，他回头：「不过林远，有时候太清高，不见得是好事。」
从那以后，林远感觉到了微妙的变化。
陈卓开始刻意忽略他。
部门活动不再叫他。
工作上的沟通也变得冷淡。
但林远不在意，他依然每天准时上下班，认真完成工作。
只是那个笔记本里，多了一些新的内容。
两个月后，老孙出事了。
老孙是技术部的骨干，为人耿直，业务能力强。
那天的项目评审会上，陈卓提出一个技术方案。
老孙皱着眉头看了半天：「陈经理，这个方案有个问题，第三方接口的并发处理能力可能不够...」
陈卓打断他：「老孙，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比我专业？」
老孙愣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就事论事...」
陈卓冷笑：「就事论事？我看你是对我这个空降经理有意见吧？」
老孙脸色涨红：「陈经理，我真的没有...」
陈卓：「行了，会议继续。老孙，你先出去冷静一下。」
会后，林远在走廊遇到老孙。
老孙靠着墙，整个人都蔫了。
「小林...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林远：「你没错，是方案确实有问题。」
老孙苦笑：「可是...」
林远沉默了几秒：「老孙，你最近要小心点。」
老孙：「什么意思？」
林远没有多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接下来的三天，老孙经历了什么，办公室里人人都看在眼里。
他负责的项目突然被撤了。
KPI考核被打了最低分。
陈卓当众批评他「不服从管理，不尊重领导」。
第四天，老孙提出了辞职。
离开那天，他来找林远告别。
「小林，谢谢你之前提醒我。」
林远：「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老孙摇头：「不，你已经帮过我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包：「那些工作记录和邮件，我都留着的，是你教我的。」
林远点点头。
老孙压低声音：「小林，你要小心。我总觉得...陈卓好像也在防着你。」
林远平静地说：「我知道。」
老孙走后，林远回到工位。
他打开抽屉，拿出那个笔记本。
翻到新的一页，写下日期，然后低头写了很久。
从角度看不清具体内容，只能看到他的手在纸上快速移动。
写完后，他合上笔记本，久久地盯着封面上那行字：给小雅的承诺。
那天下班后，陈卓故意走到林远工位。
「林远，听说老孙走之前找过你？」
林远抬头：「是的，告个别。」
陈卓：「他有没有说什么？」
林远：「没有，就是道个别。」
陈卓盯着他看了几秒：「林远，我发现你这个人挺有意思的。」
林远：「什么意思？」
陈卓：「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但好像什么都看在眼里。」
他指了指林远的抽屉：「你那个笔记本，记的是什么？」
林远：「工作备忘。」
陈卓：「能让我看看吗？」
林远平静地说：「这是我的私人物品。」
陈卓笑了：「行啊，还挺有原则的。」
他转身要走，又回头：「林远，有时候太较真，不见得是好事。老孙就是个例子。」
林远看着他的背影，没有说话。
但从那天起，陈卓对林远的态度从冷淡变成了敌意。
03
下午五点半，部门群里开始热闹。
陈卓连发五个红包，每个200块，配文字：「今晚聚餐，兄弟们辛苦了！」
群里瞬间炸开，各种感谢表情包刷屏。
林远看着手机，没有抢红包。
他数了数，20个红包，群里21个人。
六点整，林远关掉电脑，准备下班。
就在这时，陈卓在群里@他：
「@林远，今晚就不用来了，我们要聊业务规划，你来了也听不懂。」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停下动作，看向林远。
林远平静地背起包：「好的，陈经理。」
陈卓靠在椅子上，笑着说：「行政岗嘛，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业务的事，不用操心。」
有人低头憋笑。
小雯咬着嘴唇，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低下头。
林远走向电梯，背影笔直。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他的手指微微收紧了包带。
这是他今天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情绪外露。
面馆里，林远一个人吃着面。
老板娘端着茶壶走过来：「小林，又一个人啊？我刚看到你们公司好多人往聚福楼那边走。」
林远：「我有事，没去。」
老板娘叹气：「你这孩子，太老实了。职场上啊，得会来事儿。」
林远笑了笑，没说话。
手机震动，小雯发来微信：
「林哥，对不起...我本来想替你说话的，但我不敢...陈经理每次聚餐都...我真的不想去，但不去又怕...」
林远放下筷子，回复：「去吧。记住你看到的一切。」
小雯：「什么意思？」
林远没有再回复。
他盯着手机屏幕，沉默了很久。
然后打开相册，翻出一张旧照片：一个女人的笑脸，背景是一间简陋的办公室，墙上贴着白纸，写着几个大字：让好人不吃亏。
他看着照片，轻声说：「小雅，快了。」
04
晚上七点半，聚福楼包厢。
陈卓坐在主位，举起酒杯：「来，今天主要想跟大家聊聊，咱们部门接下来怎么干。」
他扫视一圈，目光停在老张身上。
「老张，上个月你的业绩又垫底了。」
老张脸色涨红：「我负责的那几个客户确实...」
陈卓打断：「我不想听理由。你看看人家小李，三个月就拿下两个大单。」
小李低头扒饭，不敢接话。
陈卓继续：「老张啊，你也是老员工了，但这年头光靠资历没用。我不是针对你，我只是希望大家明白，跟不上节奏的人，迟早要被淘汰。」
他喝了口酒，语气转为玩笑：「还记得上周的老孙吗？技术是不错，但态度有问题。我跟他谈了几次，他就是不听，非要跟我对着干。」
「结果呢？现在还不是自己走了。」
包厢里安静了几秒。
陈卓举起杯：「来，老张，敬你一杯，希望你下个月能拿出点成绩。」
老张接过酒，手在抖。
他想起上周老孙收拾东西时的背影，想起老孙临走前说的话：「老张，别学我，该低头就低头。」
他还有房贷，孩子还在上学。
他不能像老孙一样被赶走。
所以当陈卓说「态度很重要」时，他点了点头。
当陈卓拍他肩膀说「你说是吧」时，他说「是」。
他感觉自己的脊梁骨，一点点弯下去。
陈卓喝了几杯，话更多了。
「跟你们说，上次江董还专门夸了我，说我把部门业绩提上来了。」
有人捧场：「陈经理厉害！」
陈卓摆手：「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不过啊，前提是大家都要一条心。」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圈：「像有些人啊，在部门里格格不入，也不参加活动，不合群。这种人留着也没什么意义。」
他没说名字，但所有人都知道在说谁。
小雯捏紧了筷子。
她想起下午，陈卓拿着她的方案邀功的样子。
她想起自己熬了三个通宵，一个数据一个数据核对，一张图一张图手绘。
但她不敢说。
她看着老张低着头的样子，看着其他人违心附和的表情。
她突然理解了林远那句话：「记住你看到的一切。」
原来，林哥一直都看得很清楚。
快结束时，陈卓又提起林远。
「对了，你们说林远那人怎么样？」
包厢里安静了。
陈卓自问自答：「我看啊，就是个老好人，没什么想法，也没什么能力。做了8年文员，还是文员，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就是这个水平。」
「像这种人，公司里多的是，不声不响，混日子。」
有人干笑附和。
小雯低着头，眼眶发热。
老张握紧了酒杯，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陈卓越说越兴奋：「我跟你们说啊，这种人最讨厌了。平时装得挺老实，其实心里指不定怎么想呢。」
「老孙走之前，我就看到林远跟他说话。指不定在背后嘀咕什么。」
「还有啊，他总是在那个破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的，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记些什么。」
小李小声说：「会不会是工作记录？」
陈卓冷笑：「工作记录？一个行政文员，有什么好记录的？我看啊，就是喜欢装样子。」
他举起杯：「来，咱们敬那些真正做事的人，敬那些跟着我一条心的兄弟！」
众人举杯，气氛再次热络起来。
只有小雯和老张，心里堵得慌。
05
晚上九点四十七分，林远家。
林远洗完澡，准备睡觉。
手机上跳出小雯的长消息：
「林哥，今天聚餐...陈经理说了很多过分的话。他说你格格不入，说你混日子，还说老孙是因为不听话才被赶走的...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大家都不敢吭声...林哥，我觉得好憋屈，好想替你和老孙说句话，但我不敢...我是不是很没用...」
林远看完消息，没有立即回复。
他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取出那个旧笔记本。
笔记本很厚，里面密密麻麻都是字。
最前面的日期是8年前。
他翻到最后几页，那里记录着最近的内容。
他拿起笔，在今天的日期下写了几行字。
镜头从侧面拍摄，只能看到他在写，看不清具体内容。
写完后，他合上笔记本，久久地盯着封面。
封面上用褪色的字迹写着：给小雅的承诺。
他翻开第一页，那里贴着一张照片。
照片里，一个温柔的女人坐在病床上，虽然憔悴，但笑容依然明媚。
照片下面，是一行娟秀的字迹：小远，答应我，别让那家公司变成冷冰冰的地方。
林远的手指轻轻抚过那行字。
正要关灯，手机突然响了。
屏幕上显示：江成（董事长）。
林远愣了三秒，接通。
「小林，明天早上8点，来我办公室一趟。」
江成的声音很严肃。
「好的，江总。」
江成停顿了三秒：「辛苦你了，这些年。」
林远：「应该的。」
挂掉电话，林远站在窗边。
窗外能看到公司大楼的方向，27层的灯还亮着。
他拿出手机，翻出一张12年前的照片。
照片里，两个年轻人在简陋的办公室里举着可乐罐碰杯。
身后的白板上，用黑色马克笔写着一行大字：让好人不吃亏。
一个是现在的董事长江成，另一个是年轻时的林远。
他看着照片，喃喃自语：「该来的，还是来了。」
06
周六早上，林远七点半到公司。
保安老李看到他，愣了：「小林，周末还加班？」
「江董让来的。」
老李欲言又止：「江董一大早就来了...脸色不太好。」
林远点点头，走向电梯。
电梯镜子里，林远穿着那件8年前就在穿的旧夹克。
他想起很多画面。
12年前，和江成两人在出租屋创业，吃泡面写代码到天亮。
妻子查出癌症那天，他在医院走廊坐了一夜。
妻子临终前拉着他的手：「小远，答应我，如果有一天公司变了样，你要记得提醒老江。」
他答应了。
所以妻子去世后，他选择回到公司，以普通文员的身份，开始了长达8年的观察。
前31份报告，都是正常的好坏参半。
有问题，但不严重。
但陈卓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
短短一年，公司的氛围急速恶化。
好人被欺负，小人得势。
上周老孙被逼走的那天，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他用了整整一周时间，完成了第32份报告。
这是8年来，最严重、最详细、最致命的一份。
电梯到了27楼。
林远走到董事长办公室门口，门虚掩着。
他深呼吸，敲了三下。
「进来。」
江成的声音低沉。
推开门，林远看到江成坐在办公桌后，面前摊着一份装订精美的文件。
那是一份报告，蓝色封皮，右上角有手写的编号「032」。
厚度足有30页。
江成的手指正按在报告第17页上。
他的脸色前所未有的严峻。
眉头紧锁，嘴唇抿成一条线。
手背上青筋暴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