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棠在祠堂被关了整整一天。
青黛的哭嚎也持续了整整一天。
“奴婢甘愿受罚,可娘娘主母之躯,罚柳扶月一介奴婢,何错之有?”
“王爷这般纵容她,娘娘日后在府中要如何见人?!”
字字泣血,全是为了慕晚棠。
没有一句是为她自己。
慕晚棠心如刀绞,紧紧攥着狼毫笔,墨汁晕在“敬顺之道,妇人之大礼也”上。
他要她学规矩,却独独让柳扶月绕过“敬顺”两字。
爱与不爱,如此分明。
夜色渐浓,内侍提着食盒打开门:“王妃,用膳吧。”
“王爷说,若再有下次,胆敢伤及江姑娘分毫,便不止是罚抄这么简单了。”
慕晚棠扯了扯嘴角:“不会再有下次了。”
内侍一怔,只当慕晚棠是反省知错,应了声便退下。
回到揽月小筑,青黛已经奄奄一息。
慕晚棠眼眶霎时红了,掏出墨影门独有的金疮药给她上药。
青黛虚弱地睁不开眼,口中还念念有词:“娘娘没错……”
一个“错”字,将慕晚棠的心划得鲜血淋漓。
泪水在眼眶滚了一圈,终是没掉下。
“不,我真的错了。”
错就错在,爱上了顾景炎,幻想和他白头偕老。
幸好,如今离开,也不算太迟。
微薄的日光洒进窗户,慕晚棠刚阖上眼,房门“砰”一声被人踹开。
柳扶月盯着她看了半晌,眼底满是得意。
“慕晚棠,你看清楚了吧,在王爷心中,我才是最重要的。”
随后,她把她手抄一晚上的《女戒》撕碎,扔在慕晚棠身上。
“光是抄书有何用?我要你给我下跪道歉!”
说着,吩咐侍卫就要把她按在地上。
慕晚棠冷笑:“主母玉佩还在我身上,我看谁敢!”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凝在原地有些为难。
柳扶月面色扭曲:“你们要是敢抗令,王爷回来有你们好受的!”
闻言,侍卫面色一变,犹豫半晌,还是上前按住慕晚棠,拖到院子中央。
柳扶月把下人都叫来,趾高气昂。
“我要你们看清楚,谁才是王爷心尖上的人。”
说罢,她扬起手:“慕晚棠,就算我今天把你打死在这,王爷也不会为你掉一滴眼泪。”
“要是你现在求我,我还能大发善心饶了你。”
下人们倒吸一口冷气,议论纷纷。
有人要拦,被嬷嬷拦下。
那人不解:“柳扶月只是区区丫鬟,可跪着的是王妃啊,你们不拦,就不怕王爷怪罪?”
嬷嬷平静道:“王爷能把渔女捧成王妃,就能再让她变回漁女。”
“被王爷疼的,才是真正的摄政王妃。”
慕晚棠心底一片凉意,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嬷嬷都懂的道理,顾景炎怎会不知。
他在府中独宠柳扶月的时候,可曾想过她在府中如何自处?
巨力袭来,扇得慕晚棠狠狠摔在地上,眼前发黑。
接着,第二个巴掌袭来。
她本就自封经脉,999记蚀骨鞭的内伤未好,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眼前彻底陷入黑暗。
彻底失去意识前,顾景炎含着滔天怒火的质问在耳边炸响。
“哪个狗胆包天的?敢欺摄政王妃!”
……
意识回笼的瞬间,是撕心裂肺的痛。
慕晚棠艰难地睁开眼,朦胧中,见顾景炎正守在床边,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下。
“今日之事,是扶月不对。”
静默半瞬,却没提要罚她。
原本死透的心,却在此刻骤然跳动,烧着血液。
她直直地看着他:“王爷说过,冲撞王妃,杖责四十。”
顾景炎的目光重新落回她的脸上,隐着几分不耐:“扶月自己手心也被扇红了,此事就此揭过。”
恍若火星坠入沸油,又恍若有东西在心底轰然碎裂。
她气得浑身发抖,猛地将主母玉佩朝顾景炎砸去。
“啪!”
玉佩应声落地,顷刻四分五裂。
“这摄政王妃,我不当了!”
她眼睛残红未褪,此刻怒意蒸腾,更显得猩红一片。
顾景炎看着她,心中莫名一抽,缓下的脸色骤然冷下,扼着慕晚棠的手腕,似乎要把她的腕骨捏碎。
“整个大启国都在本王的手心,便连龙椅上的那位都得看本王的脸色。”
“你有算什么东西,敢对本王说不。”
他的指腹重重摩挲她的唇,另一只手死死禁锢她的腰身。
粗暴的吻如雨点般密集坠落,慕晚棠挣扎抬眸,就对上他猩红的眼。
“就算死,你也只能以王妃的身份葬在本王的陵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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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晚,慕晚棠的骨头几乎要散架。
她死死咬着唇,不肯发出一丝声音。
顾景炎看她这副模样,动作更狠,想要把她拆吞入腹。
捱到结束,慕晚棠的小腹处,难言的疼痛不曾间断。
门外不知何时下起雨,砸在窗沿上,下一瞬又汇入水流。
旧伤新伤一并复发,疼得慕晚棠浑身冷汗,蜷缩在角落,眼皮沉重得睁不开。
顾景炎手指动了动,到底于心不忍,刚触到她的额头,就被滚烫的温度灼伤,眉头不自觉皱起,吩咐小厮:
“去叫太医。”
夜半子时,太医匆匆赶来,却见柳扶月的丫鬟跪在顾景炎脚边。
“不好了王爷,江姑娘肚子疼得厉害,您快过去看看吧!”
顾景炎没有半分犹豫,吩咐太医:“去偏院。”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慕晚棠眼睫颤了颤,红着眼眶,没让泪水落下。
大雨下了三天,顾景炎和太医就陪了柳扶月三天。
青黛看不下去,强撑着没好全的身子去请,得到的只有他冷冰冰的话。
“从前风吹日晒没生病,不过挨两巴掌,还装上了。”
“既然她喜欢装病,以后就不准太医来看,也好让她体会生挨病痛的滋味,长长记性!”
听到青黛带来的话,慕晚棠虚弱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熬了3日,烧才退下。
屋外热闹非凡,丫鬟小厮也不避着她,大声讨论:
“王爷对江姑娘真好,她吃坏了一次肚子,如今送去偏院的膳食都要一一检查。”
“就连喂药,也是王爷亲自喂的。”
“哪像屋里这位,徒有一个王妃称号……”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剜在慕晚棠的心口。
她强撑着身子起来,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骨子里的痛意越发剧烈,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撕裂。
恍惚间,慕晚棠瞥见了铜镜里的自己。
脸色惨白如纸,双唇毫无血色,头发凌乱地黏在汗湿的额上,狼狈至极。
慕晚棠僵在原地,几乎认不出这是她自己。
接悬赏任务时,门主从不让她伪装成乞丐。
只因她那张脸太过明媚张扬,不是乞丐该有的样子。
如今,在京城摄政王府,却被蹉跎至此,比乞丐还苍白三分。
收回视线,刚踏出门,就见顾景炎牵着柳扶月走去花园,神色温柔,眸子中的情意几乎要溢出来。
慕晚棠视若无睹,去库房拿来火柴和铜盆,将顾景炎赏给她的东西,一件件,一匣匣,全都丢进火中。
忽然,顾景炎出现在门外,脸色阴沉:“大白天你发什么疯?害得扶月咳嗽!”
慕晚棠平静看着他,忽然觉得好笑。
“我病卧3日,也咳了3日,帕子都染红了数条,你可问过一句?”
顾景炎的脸更沉了,吩咐小厮泼灭火盆就要走。
“哗众取宠。”
若是以往,慕晚棠定要辩解几句。
可如今,她只是目送他的背影,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
但凡他多关心她一分,就会发现被浇灭的火盆中躺着一封未烧干净的信。
上面明晃晃写着:
【五日后祭天大典,假死秘药已安排妥当。】
可他连一刻的停留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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