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
“兄弟，刚搬来啊？”
王雷刚把最后一个纸箱搬进新家，累得满头大汗，一个热心的大姐就凑了过来，手里还端着一盘切好的西瓜。
“是啊，大姐，以后就是邻居了，多关照。” 王雷笑着接过西瓜。
大姐压低了声音，朝他楼下努了努嘴，神秘兮兮地说道：
“兄弟，我跟你说个事，你可千万记在心上。这栋楼，谁家都好说好商量，就你楼下那户，姓张的，你可千万别惹。”
“他家男的，整天阴沉着个脸，像谁都欠他钱一样。女的更是个‘活宝’，好吃懒做，尖酸刻薄，整个小区出了名的不讲理。你以后，走路都得踮着脚尖，不然啊，有你受的！”
王雷听了，只是笑了笑，没太往心里去。他想，自己一辈子行得正坐得端，与人为善，还能跟邻居处不好关系？
01
王雷今年四十五岁，前半辈子，过得不算顺遂，但也算勤勤恳恳。
他年轻时在部队待了十几年，是一名侦察兵，练就了一身过硬的本领和一副雷厉风行的性子。转业回到这座不大不小的城市后，他收敛起了军人的锋芒，进了一家国企当司机，开车稳当，为人正直，一干就是二十年。
妻子周晴是市里一所小学的老师，温柔贤惠。夫妻俩感情很好，有一个正在读大学的儿子，是他们全部的骄傲和希望。
在部队时，王雷学到的第一条原则就是：尊重规则，守住底线。他相信，只要人人都讲规矩，这世上的大多数矛盾，都可以避免。他把这条原则，也带到了生活中。他从不占人便宜，也绝不容忍别人侵犯自己的原则。
这些年，夫妻俩省吃俭用，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换一套大点的、环境好点的房子。眼看着儿子快要毕业，将来也要谈婚论嫁，这个心愿就变得越发迫切。
去年，靠着单位改制给的一笔补偿款，加上夫妻俩半辈子的积蓄，他们终于，在这个城市里一个环境优美的新小区，全款买下了一套一百三十平米的三居室。
搬家那天，王雷站在宽敞明亮的阳台上，看着楼下花园里的绿树成荫，心里充满了对未来新生活的无限憧憬。
他对妻子说：“晴儿，咱们的苦日子，总算是熬到头了。以后，就在这儿安安稳稳地养老，等儿子毕业了，给他娶个媳妇，咱们就看孙子。”
周晴靠在丈夫宽厚的肩膀上，眼里也满是笑意。
为了庆祝乔迁之喜，也为了奖励自己，王雷做出了一个让他期待已久的决定——买一辆新车。
他之前开的那辆二手捷达，已经服役了十多年，修修补补，早就该淘汰了。
他和妻子逛了好几家4S店，最终，看中了一辆黑色的国产SUV。车子外形大气，空间宽敞，价格也合适，办下来，总共花了二十多万。
提车那天，王雷兴奋得像个孩子。他仔仔细-细地给新车贴了膜，买了最好的脚垫和坐垫，每天擦了又擦，爱护得不得了。
车子停在楼下新买的、固定的停车位上，黑得发亮，像一头威风凛凛的黑豹。
每当他开着这辆车载着妻子出门，感受到旁人那羡慕的目光时，王雷的心里，都会涌上一股巨大的满足感。
他觉得，自己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热心大姐的忠告，会这么快就应验。而他信奉了一辈子的“规则”和“道理”，在某些人面前，会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02
王雷楼下的那户邻居，男主人叫张武，女主人叫刘红。
正如那个热心大姐所说，这家人，确实是整个小区的“名人”。
张武四十多岁，在一家工厂当保安，身材瘦小，整天弓着背，耷拉着眼皮，一副谁也瞧不上的样子。他不爱说话，但眼神里，总透着一股阴沉和戾气。
而他的妻子刘红，则完全是另一个极端。她不工作，每天最大的爱好，就是穿着一身花里胡哨的睡衣，在小区里，东家长西家短地嚼舌根。她嗓门奇大，说起话来，像吵架一样，脸上总是一副蛮不讲理的、刻薄的表情。
他们家还有一个上初中的儿子，被刘红宠得像个小皇帝，学习成绩一塌糊涂，惹是生非的本事却不小。
王雷一家刚搬来没几天，战争的号角，就吹响了。
起因，是噪音。
一个周五的晚上，才八点半，王雷两口子正在客厅看电视，声音开得不大。突然，楼下传来“砰！砰！砰！”的巨响，像是有谁在用铁锤砸墙。
紧接着，就是刘红那穿透力极强的叫骂声：“楼上的！死了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电视开那么大声，奔丧呢？”
王雷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他一个当了十几年兵的硬汉，还从没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
他下楼，想跟她理论。
“大姐，现在才八点半，还没到休息时间。我们看电视的声音，也很正常，不信你自己上来听听。”
“我管你几点？我儿子明天要考试，今天得早点睡！你们家发出一点声音，都会影响到他！你懂不懂？” 刘红叉着腰，唾沫星子都快喷到王雷脸上了。
“你儿子要考试，全楼的人就都得跟着不喘气了？这是哪家的道理？” 王雷的语气也硬了起来。
“我家的道理！怎么着？你还想打我啊？来啊！你动我一下试试！我立马躺地上，没个十万八万，你别想起来！” 刘红挺着胸脯，一副“我是泼妇我怕谁”的架势。
王雷看着她这副模样，攥紧了拳头，又缓缓地松开。他知道，跟这种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动手，更是着了她的道。
“好，我们注意。”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转身，上了楼。
从那以后，楼下的骚扰，就成了家常便饭。
王雷家晚上七点以后，洗衣机不敢开。八点以后，电视不敢看。九点以后，走路都得踮着脚。
可即便如此，楼下的竹竿，还是会时不时地，毫无征兆地，捅向他家的天花板，伴随着刘红那不堪入耳的咒骂。
王雷找过物业，物业也上门调解过几次。可每次，刘红都把物业的工作人员，骂得狗血淋头。物业也怕了她这尊“活菩萨”，只能劝王雷，“多担待一点”。
王雷心里窝着火，为了家庭和睦，他都忍了。
他想，只要自己不跟她一般见识，她闹几天，觉得没意思，自然就消停了。
可他低估了人性的恶。他的忍让，在刘红看来，是懦弱，是好欺负。这更是助长了她的嚣张气焰，并最终，导致了矛盾的彻底爆发。
03
王雷买新车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小区。
二十多万的车，在这个不算富裕的小区里，算是相当不错的了。每天，都有邻居围着他的车，啧啧称赞。
“老王，可以啊！换这么好的车！”
“这车真气派！开出去，有面子！”
王雷嘴上谦虚着，心里，却美滋滋的。
然而，这些羡慕和称赞，传到楼下刘红的耳朵里，却变了味。
“哼，一个臭开车的，神气什么？指不定那钱，是怎么来的呢！” 她酸溜溜地，跟小区的其他大妈说。
她的丈夫张武，每次看到王雷开着新车，从他面前经过时，眼神里，也总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的阴霾。
一个周六的早上，王雷准备开车带妻子回趟娘家。可当他走到车前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那辆黑得发亮的、崭新的SUV上，从左侧的车头大灯，一直到车尾，被人用尖锐的东西，划出了一道长长的、深可见骨的伤痕！
那道白色的划痕，在黑色的车漆上，显得那么的刺眼，像一道丑陋的、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谁！到底是谁干的！”
王雷的脑子“嗡”的一声，血，一下子就涌了上来。他感觉自己的心，像被这道划痕，狠狠地割了一刀。
这辆车，是他半辈子的积蓄，是他骄傲和希望的象征！可现在，才买了不到一个月，就被人，用如此恶毒的方式，给毁了！
一股巨大的愤怒，像火山一样，在他的胸中爆发。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楼下的张武！
除了他们家，他没有得罪过任何人！也只有他们家，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报复自己！
他强压着怒火，没有立刻冲上楼，而是先给自己点了根烟，让自己的头脑，冷静下来。
他知道，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空谈。
他想了想，决定先去试探一下对方。
他来到楼下，敲响了张武家的门。
开门的，是张武。他穿着一身油腻的保安服，好像正准备出门。看到王雷，他的眼神，明显地闪躲了一下。
“张师傅，早上好啊。” 王雷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
“有……有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问问你，昨天晚上，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在我车附近转悠？我的车，昨晚被人给划了。” 王雷死死地盯着张武的眼睛。
张武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他低下头，嘟囔了一句：“没……没看见。我昨晚喝多了，睡得早。”
就在这时，刘红穿着睡衣，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她一听这话，立刻就炸了毛。
“什么意思啊你？姓王的！你车被划了，你跑我们家来问什么？你怀疑我们家老张啊？”
“我没这么说，我就是问问。”
“问问？我看你就是贼喊捉贼！” 刘红叉着腰，嗓门又提了起来，“谁知道是不是你自己不小心，在哪蹭的？想跑到我们家来，讹钱啊？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你那破国产车，浑身上下，值几个钱？我们家老张，还不至于，为那么个破玩意儿，脏了自己的手！”
看着这对夫妻，一个心虚闪躲，一个倒打一耙，王雷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他没有再跟他们争吵。
“好，我知道了。” 他冷冷地，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他径直，走向了小区的物业办公室。
04
王雷并没有立刻去物业看监控。
他知道，监控，是他的王牌，必须在最关键的时候，才能亮出来。
他想看看，这对夫妻，在心虚之下，还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果然，不出他所料。
第二天，也就是周日的早上，一场更无耻的挑衅，上演了。
王雷一早下楼，准备去买早点。可当他走到地下车库，自己的那个停车位前时，他彻底被激怒了。
只见，他那个花了几万块钱买下的、产权清晰的固定车位上，赫然停着一辆破旧的、满是刮痕的白色小轿车。
车牌号，他认得。正是楼下张武家的车！
他们竟然，公然地，侵占了他的私人车位！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邻里矛盾了，这是赤裸裸的、明目张胆的挑衅！
王雷气得浑身发抖。他掏出手机，直接打给了物业。
几分钟后，物业的张经理，和一个保安，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看到眼前的景象，张经理的脸上，也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王大哥，这……这太过分了！我马上给张武打电话，让他下来挪车！”
电话打通了。可接电话的，是刘红。
她在电话那头，用一种极其蛮横的语气，大声嚷嚷：“挪什么车？不就一个破车位吗？谁停不是停？我们家车今天就想停这儿，怎么了？有本事，让他把我们车给砸了啊！”
说完，就“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张经理再打过去，对方已经不接了。
“王大哥，你看这……” 张经理一脸的无奈，“要不……要不您先停在旁边的临时车位上？等他们出门了，我再让他们停回去？”
“不行！” 王雷断然拒绝了。
这是他的财产，是他用血汗钱买来的地方！凭什么要他让步？
“今天，这车，他们必须给我挪走！”
他看着那个物业经理，冷冷地说道：“张经理，你是小区的管理者。现在，业主的合法权益，受到了侵害。如果你们物业，解决不了。那我就只能，用我自己的方式来解决了。”
他的话里，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军人般的强硬。
张经理看着王雷那冰冷的眼神，心里也有些发怵。他知道，这个退伍军人，是真的被惹毛了。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带着保安，硬着头皮，又一次，上了楼。
这次，他们敲了足足有十分钟的门，刘红才骂骂咧咧地，把门打开。
一场激烈的争吵，在楼道里，再次爆发。
王雷没有上去。他就静静地，站在自己的车位前，等着。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刘红和张武，才黑着脸，从楼上，走了下来。
刘红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
“停一下怎么了？跟要了他的命一样！小气鬼！一辈子发不了财！”
她走到车前，拉开车门，却并没有要挪车的意思。反而，是拿出手机，对着王雷，开始录像。
“来来来，大家快来看啊！楼上的有钱人，欺负我们穷人啦！不就停了一下他的车位吗？就要把我们往死里逼啊！”
她这是，想恶人先告状，用舆论来绑架王雷。
王雷看着她那副丑陋的嘴脸，再也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忍让之心。
他知道，跟这种无赖，任何的道理和规则，都是废话。
能让他们低头的，只有一样东西。
那就是，让他们感到恐惧的、无可辩驳的……铁证！
05
王雷没有再跟刘红，发生任何口角的冲突。
在刘红那尖酸的叫骂声中，他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对物业的张经理说道：
“张经理，麻烦你，跟我去一趟监控室。我要调取，前天晚上，我车子被划时的监控录像。”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刘红的叫骂声，戛然而止。她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明显的慌乱。
监控？
她没想到，王雷竟然，会来这么一手！
监控室里，王雷和张经理，很快，就找到了那段，记录了罪恶的视频。
虽然画面有些模糊，但张武那鬼鬼祟祟的身影，和他那恶毒的划车动作，却被摄像头，清清楚楚地，记录了下来！
“就是他！”
王雷一拳砸在桌子上，眼睛都红了！
铁证如山！
他再也没有丝毫犹豫，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他这辈子，除了演习，从未拨过的号码——110。
警察来得很快。
两名穿着制服的民警，在听完王雷的陈述，又看完了那段关键的监控录像后，立刻，就上了楼。
几分钟后，张武，就被戴上了手铐，从楼上，带了下来。
他依旧是那副阴沉的、不服不忿的样子。路过王雷身边时，还用一种怨毒的眼神，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刘红跟在后面，又哭又闹，撒泼打滚。
“你们凭什么抓人啊？我们家老张是好人！你们这是冤枉好人！”
“不就是一道划痕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至于叫警察吗？邻里邻居的，心也太狠了吧！”
她的叫骂声，引来了整个小区邻居的围观。
王雷没有理会她的叫嚣。他跟着警察，一起去了派出所，做了笔录。
在派出所里，面对着铁一般的证据，张武最终，还是承认了。
他承认，自己就是因为嫉妒，又加上平时对王雷家的噪音不满，所以，才会在深夜，借着酒劲，划了王雷的车。
当天下午，就在王雷刚从派出所回到家，还没来得及喝口水的时候。
他家的门，被擂得“咚咚”山响。
他打开门，只见刘红，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子一样，堵在门口。她的眼睛通红，头发散乱，脸上，却丝毫没有悔意，反而充满了愤怒和蛮横。
“姓王的！你给我出来！” 她一把推开王雷，就冲进了屋里。
“你安的什么心？啊？你是不是就盼着我们家不好过？”
她指着王雷的鼻子，破口大骂。
“不就是划了你一下破车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赔你钱不就行了？你凭什么报警？凭什么让他们把我男人抓走？”
“你现在，立刻，马上去派出所！跟警察说，这是个误会！让他们，把我男人给放了！”
王雷被她这番强盗逻辑，气得都笑了。
“刘红，你是不是还没搞清楚状况？你丈夫，是故意损坏他人财物，这是犯法！我凭什么要去撤案？”
“我管你什么法不法的！” 刘红的嗓门，又高了八度，整个楼道，都听得见她的叫嚣。
“我告诉你！我男人，要是今天不回来，我们家，就断炊了！我儿子，就要饿肚子了！”
她理直气壮地，挺着胸脯，说出了那句，让王雷刷新了三观的话。
“你赶紧给我去撤案！我男人，还得回来给我做饭呢！你要是把他关起来了，我是不是也要饿死？你这是想饿死我吗？”
面对这个已经完全不可理喻的女人，王雷看着她，突然，笑了。
他笑得，很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怜悯。
他缓缓地，对着这个，因为愤怒和蛮横，而面目扭曲的女人，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刘红听到这句话，那嚣张的叫骂声，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她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她脸上的表情，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从愤怒，到错愕，再到呆滞。
06
王雷的语速不快，声音也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刘红那坚硬的、由自私和无知构筑的外壳，直接插进了她最在意、也最恐惧的核心。
他笑着说的是：
“做饭？大姐，你丈夫因为故意毁坏财物，金额过万，已经不是简单的行政拘留了，现在警方正在考虑，要不要转为刑事案件。你现在，与其关心谁给你做饭，不如，先学一学，怎么给他送牢饭吧。”
“哦，对了，我刚咨询过律师。如果真的转成刑事，留了案底，将来，你那个宝贝儿子的前途，比如考公务员、当兵，可就全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