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学者袁枚在其笔记小说《子不语》中记载:“人之魂善惊,一惊则离其体,体无魂则死。” 命理古籍《渊海子平》亦有云:“凡人命之根基,皆系于八字。四柱有神煞,如舟行于海,或遇顺风,或遭恶浪。” 其中,有一种极特殊的煞气,名为“童子煞”。世人常将其与“童子命”混为一谈,以为是天神下凡,贵不可言,却不知其中真假之别,有天壤之隔。大部分所谓的童子命,实则命犯童子煞,一生坎坷,若不得法门化解,便如无根之萍,飘摇欲坠。但若能勘破玄机,化煞为用,那便是否极泰来,不亚于鲤鱼跃龙门。
我们的故事,就要从一个叫陈瞎子的男人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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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陈瞎子不瞎,他那双眼睛清亮得很,只是常年半眯着,像没睡醒的猫,看人时总带着一股子穿透骨头的审视。
他在城郊开了个香火店,卖些纸钱元宝,偶尔也帮人看看风水、算算八字。没人知道他师从何处,只知道他手段邪乎,寻常的风水先生用罗盘、铜钱,他倒好,断事只用三根指头。
这天下午,店里闯进来一个女人,满脸焦急,怀里还抱着个七八岁的男孩。
女人叫李秀梅,进门就“噗通”一声跪下了,声音带着哭腔:“陈大师,求求您救救我儿子!”
陈瞎子靠在躺椅上,眼皮都没抬一下,慢悠悠地吐出一个烟圈。
“起来说话,我这庙小,受不起大礼。”
李秀梅连忙爬起来,将怀里的男孩往前推了推。
这男孩长得确实扎眼,皮肤白得像上好的瓷器,五官精致得如同画里描出来的,但一双眼睛却大而无神,空洞洞地望着虚空,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我儿子叫小军,今年八岁了。”李秀梅擦着眼泪,语无伦次地说,“这孩子从小就体弱多病,三天两头往医院跑,就是查不出毛病。而且……而且他老说些胡话。”
“哦?说来听听。”陈瞎子终于来了点兴趣,睁开眼打量着那孩子。
“他说家里角落里站着个红衣服的姐姐,说晚上总有个老婆婆在他床边唱歌……”李秀梅说着说着,自己都打了个哆嗦,“前几天,他还指着家里的空椅子,问我为什么那个叔叔一直在瞪他。大师,我瘆得慌啊!”
她从包里掏出一张红纸,上面写着孩子的生辰八字,双手递了过去。
“前街的刘半仙说,我儿子是天上的童子下凡,是来人间历劫的,活不过十二岁……大师,这是真的吗?求您给看看,花多少钱都行!”
陈瞎子接过那张薄薄的红纸,两根指头夹着,像夹着一片随时会飘走的树叶。
他没有看上面的字,只是闭上了眼睛。
店里一瞬间安静得可怕,只剩下李秀梅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脏狂跳的声音。
过了足足一分钟,陈瞎子才重新睁开眼,将那张红纸轻轻放在桌上。
他看着满脸希冀的李秀梅,淡淡地开口。
“刘半仙说对了一半。”
李秀梅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你儿子,”陈瞎子一字一顿地说,“确实是童子,但不是天上下凡的童子命。”
“他这是……八字里带了‘童子煞’。”
02.
“童子煞?”李秀梅一脸茫然,这个词她听都没听过。
陈瞎子从柜台下摸出一个紫砂茶壶,给自己倒了杯凉茶,呷了一口才慢悠悠地解释。
“童子命,那是真神仙转世,凤毛麟角,万中无一。那种命格的人,要么是来人间完成特定使命,要么是来体验七情六欲,时候一到,天上自然会派人接引回去。凡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留不住。”
他的声音很平淡,却让李秀梅听得心惊肉跳。
“而童子煞,就不一样了。”陈瞎子话锋一转,“你可以理解为,这孩子上辈子,是某个庙里、观里,或者大户人家的下人、书童、侍女之类。因为某些原因,没能活到寿终正寝,带着一口怨气和执念转了世。”
他指了指那个叫小军的男孩。
“这种孩子,身上会留着上一世的‘印记’。这个印记,就是童子煞。”
“这印记会怎么样?”李秀梅急切地问。
“会让他魂魄不稳,阳气衰弱。”陈瞎子说,“寻常人身上阳火旺,鬼魅不侵。但他就像一盏没罩子的灯,在黑夜里格外显眼,那些阴邪的东西,最喜欢往他身边凑。”
“所以他才能看见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所以他才体弱多病,因为他身上的阳气,一直在被那些东西偷走。”
这番话像一道惊雷,劈得李秀梅头晕目眩。她之前只觉得儿子是“八字轻”,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么可怕的说法。
“那……那这煞,能解吗?”她颤抖着问。
陈瞎子没直接回答,而是站起身,走到小军面前。
他伸出一根手指,那手指干瘦得像一截枯枝,轻轻点在小军的眉心。
小军空洞的眼神似乎有了一丝波动,他像是受了惊吓,猛地后退一步,躲到了妈妈身后,浑身发抖。
“你看,”陈瞎子收回手,对李秀梅说,“他体内的煞气已经成了气候,本能地排斥一切带有阳刚正气的东西。我刚刚要是用上三分力,他现在已经昏过去了。”
李秀梅抱着瑟瑟发抖的儿子,眼泪又涌了出来。
“大师,您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陈瞎子重新坐回躺椅上,看着这个可怜的母亲。
“办法嘛,自然是有的。”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但这世上的事,一饮一啄,皆有定数。化解童子煞,无异于改命换运,是要付出代价的。”
“只要能救我儿子,我什么都愿意!”李秀M梅斩钉截铁地说。
“好。”陈瞎子点点头,“你先别急,我得先弄清楚,他这煞,到底是从哪来的。”
说着,他从桌上拿起一支毛笔,又取出一张黄纸。
“告诉我你家的详细地址。”
03.
李秀梅报了地址,就在城西的老城区,一栋九十年代的旧楼里。
陈瞎子听完,提笔在黄纸上迅速画了起来。他画的不是符,而是一张简易的平面图,寥寥几笔,就把李秀梅家的户型勾勒得七七八八。
“你家是不是这个格局?”他问。
李秀梅凑过去一看,惊得合不拢嘴:“是……是的,大师您怎么知道?”
陈瞎子没理会她的惊讶,用笔尖在图上一点。
“你儿子的房间,在这里,对不对?东南角,开窗朝东。”
“对!对!”李秀梅连连点头。
“这就对了。”陈瞎子喃喃自语,“巽位属木,本是文昌之位,奈何你家楼外五十米处,是不是有一座废弃的信号塔?”
李秀梅彻底呆住了,她感觉自己在这位“瞎子”面前,像个透明人。
“有……有一个,早就不用了,一直没拆。”
陈瞎子的脸色沉了下来。
“信号塔,五行属金,塔尖带煞。金克木,日夜冲着你儿子的房间,把他命格里本就脆弱的根基,一点点地削断了。”
“不仅如此,”他用笔在图上画了个圈,“你儿子床头,是不是挂了一幅画?”
“是……是他自己画的,一幅山水画。”
“画上是不是有座庙?”
李秀梅的嘴唇开始发白,她用力点头。
“胡闹!”陈瞎子第一次提高了音量,语气带着一丝怒意,“童子煞本就与庙观有缘,你还挂一幅庙宇图在他床头,这不是等于天天开着门,请那些孤魂野鬼来做客吗!”
他把毛笔重重地拍在桌上。
“外有信号塔破了风水大局,内有庙宇图引了阴邪入门。你这不是养儿子,你这是在养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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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秀梅被他吼得一哆嗦,吓得说不出话来。
她怀里的小军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气场的变动,突然开始焦躁不安起来,小声地呜咽着,双手死死地抓着妈妈的衣服。
“妈妈……我怕……”男孩的声音细若蚊蝇,“那个红衣服的姐姐……她就站在大师后面……”
李秀梅一听,魂都快吓飞了,她惊恐地望向陈瞎子身后。
那里明明只有一堵白墙,空空如也。
可小军的眼神,却死死地盯着那个方向,瞳孔里充满了恐惧。
店里的光线仿佛瞬间暗淡了下来,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从所有人的脚底板,慢慢爬上脊梁。
陈瞎子却异常镇定,他连头都没回。
“来了也好,”他冷笑一声,“省得我再去找你了。”
他突然从抽屉里拿出一面巴掌大的铜镜,对着身后猛地一照!
“孽障,还不现形!”
04.
随着陈瞎子一声断喝,那面古朴的铜镜上,瞬间闪过一道微光。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凭空在小小的香火店里炸响!
那声音凄厉无比,像用指甲刮过玻璃,刺得人耳膜生疼。李秀梅吓得尖叫一声,紧紧捂住儿子的耳朵,把他死死地按在怀里。
小军在她怀里剧烈地挣扎,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大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脸上满是痛苦和恐惧。
店里的日光灯毫无征兆地开始疯狂闪烁,桌上的香烛纸钱被一股阴风吹得哗哗作响,四散飘落。
“哼,道行不浅,还敢在我面前放肆!”
陈瞎子面不改色,左手持镜,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捏出了一个指诀,对着镜子呵出一口长气。
“敕!”
他口中吐出一个短促而有力的音节。
那面铜镜仿佛被激活了一般,镜面中心“嗡”的一声,荡开一圈肉眼可见的金色波纹。
尖叫声戛然而止。
疯狂闪烁的灯光恢复了正常,那股阴冷的风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李秀梅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怀里的小军已经不再挣扎,双眼一翻,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小军!小军!”她慌忙地拍着儿子的脸。
“没事,只是被煞气冲撞,脱力了而已。”陈瞎子的声音传来,依旧平稳,“让他睡一会儿。”
李秀梅抬头看去,只见陈瞎子正拿着一块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那面铜镜。
“大……大师,刚刚那是什么?”她声音发颤。
“就是缠着你儿子的东西。”陈瞎子将铜镜收好,“一个有些年头的游魂,应该是被你家那个风水局吸引过去的,见你儿子身带童子煞,阳气好偷,就赖着不走了。”
他看了一眼昏睡的小军。
“刚才它见我要破它的好事,急了,想直接冲进你儿子身体里,鸠占鹊巢。幸好我出手快,把它惊退了。”
“退……退了?那是不是就没事了?”李秀梅抱有一丝侥幸。
“你想得美。”陈瞎子毫不留情地打破了她的幻想,“我只是暂时把它吓跑了,但它和你儿子之间的‘联系’还在。童子煞就像一根无形的线,只要线不断,它随时都能找回来。”
“而且,”他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被我这么一惊,它下次来,只会更凶,更急。”
“那怎么办?大师,我们该怎么办啊!”李秀梅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
陈瞎子沉默了许久,仿佛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他死死地盯着李秀梅,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刺穿人心。
“你儿子的童子煞,属于‘庙童’,是上一世在庙里扫地的小沙弥。这种煞,最是执着,也最难化解。”
“想要彻底断了这根线,只有一个办法。”
陈瞎子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一个字都像一块石头,重重地砸在李秀梅的心上。
“那就是——替身还人,逆天改运!”
05.
“替身还人?逆天改运?”李秀梅喃喃地重复着这八个字,只觉得其中蕴含着某种她无法理解的巨大风险。
陈瞎子点了点头,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你必须明白,化解童子煞,不是请客吃饭,不是画一道符烧了就完事了。这等于是在跟阎王爷抢人,是在篡改他既定的命数。”
他伸出三根手指。
“整个过程,风险极大,一步都不能错。一旦失败,煞气反噬,你儿子……当场就会没命。”
“而你,作为他的母亲,主动要求改命,也会折损自己的阳寿和福报。你,想清楚了吗?”
这是最后的警告,也是最后的机会。
李秀梅看着怀里儿子苍白如纸的小脸,感受着他微弱的呼吸,眼中最后一丝犹郁也消失殆尽。
她抬起头,迎着陈瞎子审视的目光,眼神无比坚定。
“大师,我想清楚了。”
“只要能让他像个正常孩子一样长大,别说折我的寿,就是要我的命,我也愿意!”
一个母亲,在孩子面前,总是能爆发出超乎想象的勇气。
陈瞎子定定地看了她足足十秒钟,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那半眯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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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就破例一次。”
他站起身,走到香案前,亲自点了三炷清香,对着空无一物的墙壁拜了三拜,像是在请示着什么。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过身来。
“你记住,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想要鲤鱼跃龙门,就得先受得住刮鳞剔骨的疼。”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神秘而肃穆的意味。
“化解之法,分为三步。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叫做‘扎替身’……”
李秀梅屏住了呼吸,全神贯注地听着。
陈瞎子缓缓走到她面前,一字一顿,声音清晰地传入她的耳朵。
“要扎这个替身,你现在立刻要去准备三样东西。”
“第一,用过的棺材板上取下来的棺材钉,七根。”
“第二,午时三刻,在乱葬岗上暴晒了三个时辰的阳土,一捧。”
他看着李秀梅瞬间煞白的脸,顿了顿,说出了最后一样,也是最诡异的一样东西。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