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帘，洒在陈桂芳的脸上。
她刚满62岁，退休没多久，睡眠却越来越浅。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震动声打破了房间的宁静。
陈桂芳揉了揉眼睛，戴上老花镜，眯着眼睛看清了通知栏的消息。
“优鲜购APP：您订购的澳洲进口牛腱肉已出库，今日送达，请注意查收。”
她愣住了，手指停在屏幕上。
澳洲牛腱肉？她什么时候买过这个？
手指颤抖着点开消息，APP自动跳转到订单详情页面。
屏幕上显示：精选澳洲牛腱肉，1.5公斤装，价格588元。
支付方式是她绑定的银行卡，快捷支付。
收货地址写着：碧水雅苑12栋3单元702室。
那是她儿子张志强的家。
陈桂芳的心猛地一沉。
昨天的画面像电影倒带一样在她脑海中闪过。
01
退休金刚到账的第二天，张志强带着一盒新买的手机壳登门拜访。
“妈，您的手机太旧了，我给您换个壳，看着也气派点。”
张志强笑得一脸热情，手脚麻利地帮她换上新壳。
“您老去菜市场多费劲啊，挤来挤去的，摔着怎么办？”
他一边摆弄手机，一边继续说。
“我给您装个买菜APP，点点屏幕东西就送到家，省心又方便！”
陈桂芳当时摆摆手，觉得这些新玩意儿不适合自己。
她喜欢菜市场的烟火气，喜欢挑挑拣拣的感觉。
“妈，简单得很，我教您用！”
张志强不由分说，拿过她的手机开始操作。
下载APP，注册账号，绑定银行卡，一气呵成。
“妈，把您的银行卡给我，绑上支付多方便，不用老找零钱。”
陈桂芳犹豫了一下，但看着儿子那张熟悉的脸，还是把卡递了过去。
张志强熟练地完成了绑定，还演示了一遍如何下单。
“您看，地址我都设好了，默认送我家，省得您跑来跑去。”
当时屏幕上似乎闪过一个“抢购成功”的提示。
陈桂芳没多想，只当是儿子演示时随便点的。
现在回想，那个地址根本不是她家。
手机又震了一下，银行的扣款短信跳了出来。
“农业银行：您尾号5287的账户于10月15日05:58完成快捷支付，消费588.00元。”
588块！
陈桂芳的退休金每月只有4600元，老伴张建国常年吃药，每月医药费得花掉近1200元。
这笔钱够他们老两口生活半个多月了。
她攥紧手机，指尖有些发冷。
她很确定，昨晚睡觉前她根本没碰过那个APP。
深吸一口气，陈桂芳拨通了张志强的电话。
电话响了半天，传来张志强带着睡意的声音。
“吗？这么早啥事？”
“志强，我手机上那个买菜APP自己买了牛肉，扣了我588块，这是怎么回事？”
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
电话那头顿了两秒，张志强轻笑了一声。
“哦，那个啊！是我昨晚抢的特价商品。”
陈桂芳一愣。
“你用我手机买的？”
“对啊。”
张志强的语气轻松得像在聊天气。
“我想着您和爸平时吃得太清淡，买点好肉给您补补身体，这牛肉可嫩了！”
他的话听起来满是孝心。
陈桂芳心中的疑惑被冲淡了几分。
“可这也太贵了，588块买块肉，太浪费了。”
“妈，钱您别操心。”
张志强的声音带着几分“贴心”的坚定。
“这钱算我孝敬您的，您辛苦一辈子，退休了得好好享受。”
“东西直接送我家，您别担心，我周末给您送过去。”
没等陈桂芳再说什么，电话就挂断了。
她握着手机，愣在原地。
孝敬？享受？
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儿子长大了，知道心疼父母了，自己却在这儿为几百块计较。
陈桂芳心里暖了一下，又夹杂着点愧疚。
02
也许自己真该学着享受生活。
陈桂芳这样安慰自己，起身去厨房准备早餐。
豆浆机嗡嗡作响，她站在一旁等着。
她拿起手机，习惯性地打开微信刷朋友圈。
朋友圈第一条，是儿媳周丽娜半小时前发的动态。
陈桂芳的目光瞬间定住了。
九宫格照片，第一张是鲜红的澳洲牛腱肉，装在精美的包装盒里。
第二张，牛肉被切成大块，放入炖锅。
后面几张是烹饪过程，配着西兰花和胡萝卜，色泽诱人。
最后一张，炖好的牛肉摆在盘子里，热气腾腾。
配文像一把刀，直刺陈桂芳的心。
“老公昨晚抢的澳洲牛肉，我馋这个好久了，今天终于吃上了！周末大餐走起！”
后面还带了两个爱心表情。
定位：碧水雅苑。
陈桂芳的手指僵在屏幕上。
碧水雅苑，儿子儿媳的家。
这牛肉，和她手机订单上的完全一样。
半夜抢的，也和张志强电话里说的一模一样。
她脑子里嗡的一声，像被重锤砸中。
她反复看那段文字：“馋了好久”“终于吃上”。
这588元的牛肉，根本不是买给她和老伴的。
而是给周丽娜解馋的！
用她的手机，花她的退休金，送到他们自己家。
张志强电话里那些“孝敬”“享受”的话，此刻像一个个耳光，响亮地抽在她脸上。
什么孝敬父母，全是谎言！
他甚至懒得编个像样的借口，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拿她的钱。
还把她当傻子，随意糊弄。
昨天那个“两斤猪蹄抢购成功”的提示，此刻在她脑海中异常清晰。
那也不是失误，而是他们计划的开始。
这个APP从一开始就不是为她装的，而是为了掏空她的钱包。
屈辱感像海浪，铺天盖地涌来。
朋友圈下，好几个熟人已经点赞评论。
“志强对你真好！”
“这牛肉看着就香！”
“丽娜好幸福！”
陈桂芳盯着那盘牛肉的照片，眼睛刺得生疼。
厨房里豆浆机发出尖锐的提示音，宣告制作完成。
可她什么都听不见。
她的世界只剩下屏幕上那虚假的幸福，和胸口翻涌的窒息感。
墙上的全家福里，儿子儿媳笑得温暖，紧紧挨着她和老伴。
此刻，那笑容却像刀子，刺得她心口发凉。
03
豆浆机的声音响了许久，陈桂芳才回过神。
她关掉手机屏幕，拔掉电源，倒出两杯豆浆。
一杯放在老伴张建国面前。
张建国正低头看报纸，随口说：“今天豆浆怎么凉了？”
陈桂芳没回答，端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味同嚼蜡。
她胸口堵得慌，像有团棉花塞着。
去当面问清楚？
这个念头冒出来，又被她压下去。
她当了三十多年老师，最要脸面。
为几百块跟儿子儿媳闹翻，传出去多难听。
万一真是自己多心了呢？
她抓着这个微弱的希望。
或许志强只是想给丽娜惊喜，过两天会把东西送来。
对，肯定是这样。
她决定先等等看。
第二天早上，她在阳台浇花，手机又响了。
“优鲜购APP：您的订单【加拿大进口蓝莓礼盒2斤】已下单，预计明日送达。”
陈桂芳心跳漏了一拍。
她点开APP，收货地址依然是碧水雅苑。
紧接着，银行短信来了。
“农业银行：您尾号5287的账户于10月16日消费458.00元。”
她握着手机，手指悬在张志强的号码上，最终没拨出去。
打电话质问显得太小气，怕伤了母子感情。
她决定再等等，等张志强主动解释。
可张志强没打电话。
第三天，手机又响了。
“您的订单【精选干果礼包】已下单。”
银行短信：“消费支出298.00元。”
第四天，又一条。
“您的订单【有机蔬菜组合套装】已下单。”
银行短信：“消费支出488.00元。”
第五天，再来一笔。
“您的订单【挪威三文鱼套餐】已下单。”
银行短信：“消费支出650.00元。”
一条条订单，一笔笔扣款。
陈桂芳的退休金账户和工资卡绑定，每月4600元的收入是她和老伴全部的依靠。
几天时间，账户余额像流水一样哗哗减少。
这些钱是他们的养老钱、医药钱、救命钱。
她再也忍不住，拨通了张志强的电话。
电话响了许久才接通，背景里一片嘈杂。
“妈，我开会呢，啥事？”
张志强的语气带着不耐烦。
“志强，你是不是又用我手机买东西了？蓝莓、干果什么的…”
陈桂芳的声音有些抖。
“哦，那些啊！是我买的。”
张志强答得痛快，语气轻松。
“妈，都是给您和爸买的营养品，网上有活动，挺划算的。”
又是这套说辞！
陈桂芳气得脑门发热。
“孝敬？那为什么地址都是你家？”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张志强笑着说。
“哎呀，妈，我忘了改地址！没事，东西放我这儿，周末给您送过去！”
“妈，领导叫我了，先挂了。”
电话又被匆匆挂断。
陈桂芳握着手机，愣了半天。=
04
周末，张志强和周丽娜没来。
别说蓝莓和干果，连个人影都没见。
陈桂芳的心沉到了谷底。
周一早上，她拿着手机，敲开了对门邻居老赵的门。
老赵是社区的老干部，热心肠，对手机比年轻人还熟。
“桂芳？快进来，吃早饭没？”
老赵热情地把她迎进门。
“老赵，我想麻烦你个事。”
陈桂芳握着手机，有些难以启齿。
“说吧，跟我还客气啥？”
她把手机递过去。
“帮我看看这个买菜APP，它老是自己下单，工资都快扣光了。”
她给自己留了点面子，把问题推给“软件故障”。
老赵接过手机，戴上老花镜，操作了几下。
他没先看APP，而是打开了银行应用。
“桂芳，支付密码是多少？”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
老赵登录后，翻看账单明细，眉头越皱越深。
“澳洲牛腱肉，588元。”
“加拿大蓝莓，458元。”
“干果礼包，298元。”
“有机蔬菜，488元。”
“三文鱼套餐，650元。”
他一条条念着，陈桂芳的脸色越来越白。
老赵点开APP，进入订单页面。
所有消费记录和银行账单对得上。
每笔订单的地址都是碧水雅苑。
他把手机转向陈桂芳，指着订单列表。
“桂芳，你看清楚，这不是软件问题，是人为操作。”
“这地址是你家的吗？”
陈桂芳看着屏幕，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
老赵拿出手机，打开计算器。
“我给你算算，从上周三牛肉开始，十天总共花了3282元。”
“三千多块！”
这个数字像雷，炸得陈桂芳头晕目眩。
老赵摘下眼镜，叹了口气。
“桂芳，咱们是老邻居，我直说吧。”
“这不是孝顺，是把你当提款机！”
“东西送他们家，他们吃喝玩乐，花的却是你的钱。”
“网上管这叫‘云啃老’，人不到你跟前，网上就把你的钱花光了！”
“提款机”“云啃老”像刀子，扎在陈桂芳心上。
她教了一辈子书，最重尊严，哪受过这种算计？
可这人偏偏是她亲儿子。
从老赵家出来，她整个人都恍惚了。
她想不通，自己哪里做错了。
从小教儿子要诚实勤劳，怎么长大了却学会算计她？
05
是生活压力太大吗？
房贷、车贷、孩子学费…
可再大的压力，也不能把手伸向父母的钱包。
陈桂芳回到家，坐在空荡荡的客厅。
墙上的全家福里，张志强和周丽娜笑得温暖。
她看着儿子的笑脸，只觉得陌生。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再这样，她和老伴的养老钱都要被“孝敬”光了。
电话里问不清，儿子总有理由搪塞。
她需要当面说清楚。
她站起身，换上外套，拿起一个空布袋。
张建国从房间出来：“中午了，去买菜？”
陈桂芳点点头，声音平静。
“我去志强家一趟。”
“我得亲眼看看，他们买了啥‘孝敬’我们的东西。”
碧水雅苑是城里的高档小区，环境优雅，门禁严格。
陈桂芳来过很多次，保安都认识她。
今天，她只提了个空布袋。
保安小王笑着打招呼：“陈阿姨，看孙子去？”
她点点头，没多说，径直往里走。
儿子家在12栋702室，门牌号挺吉利。
电梯里，她的脸映在金属壁上，毫无表情。
她站在深棕色防盗门前，按下门铃。
门铃响了半天，门开了。
是孙子小乐，嘴里叼着颗大蓝莓，汁水顺着嘴角流。
“奶奶！”
小乐含糊地喊了一声。
陈桂芳的目光越过孙子，扫向客厅。
茶几上堆满了东西，像座小山。
牛肉包装盒、蓝莓礼盒、干果包装还没拆开。
还有几包进口儿童零食。
周丽娜半躺在沙发上，拿牙签叉着蓝莓吃，刷着手机。
看到陈桂芳，她语气冷淡。
“妈，您来了。”
张志强从厨房出来，系着围裙，手里端着盘刚烤好的三文鱼。
“吗？您咋来了？来之前咋不打个电话？”
他的声音透着慌张。
陈桂芳没回答，换了鞋，走到客厅中央。
她的目光从茶几上的东西，移到小乐手里的蓝莓，再到张志强手里的三文鱼。
三文鱼650元，估计不便宜。
她拿起干果礼盒，掂了掂。
“这个，298元。”
她的声音平静，像在说别人的事。
她又指着蓝莓：“那个，458元。”
张志强放下三文鱼，解下围裙，走了过来。
“妈，这些我们准备周末给您送过去呢。”
他挤出个难看的笑。
“送过去？”
陈桂芳看着儿子。
“每笔订单地址都是碧水雅苑12栋702室，收货人张志强。”
张志强的笑容僵住了。
客厅里空气像凝固了。
小乐感觉到不对，悄悄把蓝莓塞进嘴里。
周丽娜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摔，站了起来。
“妈，您绕来绕去有啥意思？不就是花你点钱吗？”
她声音尖锐，气势汹汹。
“我给您算算，您和爸退休金加起来八千多，平时花得了多少？买菜水电能用几个钱？”
“我们呢？志强房贷每月一万五，车贷三千，小乐的兴趣班四千，哪样不要钱？”
她一句接一句，不给人插嘴的机会。
“您那点钱放银行有啥用？我们帮您花，投资在您孙子身上！”
“小乐吃的这些，哪样不是好的？这不都是为家庭做贡献？”
陈桂芳没看周丽娜，眼睛只盯着张志强。
她在等，等儿子说句话，哪怕一个字。
张志强低着头，盯着地板，一声不吭。
他的沉默就是答案。
周丽娜见陈桂芳不说话，以为自己占了上风。
“妈，我把话说清楚。”
“您要觉得不舒服，行，您的钱我们以后不碰。”
“但丑话说在前头，您和爸以后有啥事，别指望我们多出力，我们也忙。”
“小乐您也别随便来看，省得说我们占您便宜！”
赤裸裸的威胁，用养老和孙子威胁她。
陈桂芳看着这一家三口：咄咄逼人的儿媳，沉默的儿子，无知的孙子。
墙上的全家福里，他们笑得那么幸福。
她突然觉得自己从没认识过他们。
她什么也没说，转身换鞋，打开门走了出去。
门在她身后轻轻关上，咔嗒一声。
那声音，像把一个家劈成了两半。
06
走廊空荡荡的。
陈桂芳走进电梯，看着数字从7降到1。
走出单元门，阳光刺眼，却没有温度。
她手里的空布袋在风中晃荡。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家的。
张建国问中午吃啥，她才发现布袋还是空的。
“志强他们吃了啥？”
张建国随口一问。
陈桂芳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
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下来，砸在空空的餐桌上。
张建国慌了，他从没见过她这样。
泪水一滴滴往下掉，她却像木头人，盯着虚空。
“桂芳？咋了？他们欺负你了？”
他伸手扶住她肩膀。
她身体晃了一下，像没站稳。
“他们…没欺负我。”
她的声音干涩，像砂纸摩擦。
“那你的菜呢？布袋咋空的？”
她低头看着空荡荡的布袋。
她什么也没说，走进卧室，用被子蒙住头。
那天下午，她发起了高烧。
她烧得迷迷糊糊，嘴里念叨着什么。
张建国凑近听。
“…我的钱…”
“…小乐…”
“…志强，你说句话啊…”
张建国心里明白了大半，拿起手机给张志强打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
“爸，啥事？”
“你妈病了，高烧。”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
“啊？咋回事？严重吗？看医生没？”
张志强一连串问题，听起来很关心。
“我问你，你中午是不是跟你妈说了啥？”
张志强沉默了。
几秒后，周丽娜的声音传来，抢过电话。
“爸，您这话啥意思？我们能说啥？妈就是年纪大了，爱多想。”
“您带她去医院看看，开点药就行，我们忙着呢，小乐晚上有课。”
她滴水不漏。
“让志强接电话。”
“他在开车，不方便。爸，没事我挂了。”
电话被挂断。
张建国气得手抖。
卧室里，陈桂芳蒙在被子里，把这对话听了个清楚。
她烧了两天，瘦了一圈，眼窝深深陷下去。
这两天，张志强没打一个电话，没发一条微信。
只有周丽娜在家庭群里发了几张小乐上课的照片。
“小乐今天表现很好，老师夸了！”
配着九宫格，小乐笑得开心。
张建国气得想在群里骂人，被陈桂芳拦住。
第三天早上，她退烧了，坐了起来。
张建国端着粥进来，吓了一跳。
“你咋起来了？再躺会儿。”
“不躺了。”
她接过粥，小口喝着。
张建国看着她，觉得她眼神变了。
以前她的眼神温润如水，现在却冷得像冰。
喝完粥，她说：“我出去一趟。”
“去哪？你刚好。”
“找老赵。”
她没多说，换上衣服，拿着手机出门。
07
她敲开老赵的门。
“谁啊？”
“桂芳。”
老赵打开门，看到她很惊讶。
“桂芳？你脸色咋这么差？快进来。”
老赵倒了杯热水。
“有啥事，跟我说。”
她没诉苦，也没掉泪。
她把手机推到老赵面前。
“老赵，教我把手机上绑的银行卡解绑。”
老赵愣了一下，看她的表情，明白她下定了决心。
“你想好了？”
“想好了。”
“好！”
老赵一拍腿，拿起手机。
“点右下角‘我的’，再点‘钱包’，然后‘银行卡’…”
他一步步教，她盯着看。
“这里有个‘解除绑定’，点它。”
她用力按下确认键。
解绑只是一瞬间的事。
“好了。”
她看着空空的银行卡列表，松了口气。
“支付密码他们也知道，怎么改？”
“简单，改密码。”
老赵又指导她重设了密码。
她把新密码默念三遍。
“还有这个买菜APP，怎么看买的东西？”
“点‘我的’，再点‘全部订单’。”
订单列表刷出来：纸尿裤、进口奶粉、玩具、零食…
地址全是碧水雅苑，收货人张志强。
她面无表情地翻着，一页又一页。
“桂芳，你…”
“我没事。”
她打断老赵，“我学会了，谢谢。”
她起身要走。
老赵拉住她：“有事别憋着，跟我说。”
她点点头，表情像在宣布一个决定。
回到家，张建国正急得转圈。
“咋样了？”
她没回答，坐下戴上老花镜。
她打开通讯录，找到外甥周明的号码。
“喂？姨，您咋给我打电话了？”
周明的声音年轻，带着笑。
“小明，我想问个法律问题。”
她的声音平静，条理分明。
“我有个朋友，把银行卡绑在儿子手机上，密码也告诉了他。”
“后来发现，儿子没经过同意，用她的钱给自己买东西，地址都是他家。”
“这种情况，法律上算啥？”
周明沉默了几秒，声音严肃起来。
“姨，您朋友损失多少？”
“加起来好几万。”
“好几万…”
周明的声音更沉。
“从法律上说，这属于个人财产，儿子擅自消费是‘不当得利’，她可以要求全额返还。”
“如果证明他背着她偷偷花，且金额够大，可能涉嫌‘盗窃罪’。”
“盗窃罪”三个字让她耳朵一震。
“关键看您朋友的想法，还有证据。”
“证据？”
“APP订单记录，银行流水，这些都是证据。”
“我知道了，谢谢。”
她挂了电话。
张建国大气不敢出，看着她。
她打开APP，点开订单，从第一笔开始截图。
她截了上百张，手机电量从90%掉到40%。
张建国看着，心疼得喉咙发紧。
截完最后一张，她长出一口气。
她又改了银行APP的登录和支付密码。
她从抽屉拿出备课用的旧笔记本。
她一笔一划写下新密码，字迹工整。
张建国小心问：“桂芳，你…”
“建国，做饭吧，我饿了。”
她语气平静，像没事发生。
08
第二天，她早起打太极，回来买了菜。
她和张建国安静地吃早饭，谁也没提昨天的事。
上午十点，她在厨房择菜，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张志强。
她接通电话，按下免提。
“怎么回事？APP付不了款！我给小乐买奶粉等着付款呢！”
张志强声音急躁。
“那张卡没钱了。”
她平静地摘着菜叶。
“没钱？不可能！您的退休金不是15号刚发的？”
他的语气像审问。
“以后你们自己买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妈，您啥意思？”
张志强的声音冷下来。
“字面意思。”
“您啥意思！”
他声音爆发。
“小乐是您孙子！您不心疼？奶粉尿不湿都快没了！”
她没说话，静静听着。
电话里传来张志强和周丽娜的对话。
“你妈啥意思？说没钱，让我们自己买！”
“没钱？她故意的！”
周丽娜尖锐的声音传过来。
“妈，是我，丽娜。”
周丽娜的语气冷冰冰。
“您是不是对我们有意见？有意见直说，停支付算啥？”
“您知道我们房贷车贷多大压力？给孩子买点东西，您也计较？”
她依旧沉默。
她的沉默让电话那头炸了。
张志强怒吼：“妈！我花您点钱怎么了？几万块您至于吗！我是你儿子！小乐是您孙子！”
“您不把我们当一家人了！自私！我没见过您这么自私的妈！”
“您的钱不给孙子花，留着干啥？带进棺材？”
一句句恶毒的话砸过来。
张建国气得脸色发白，想骂被她眼神制止。
她看着屏幕，轻轻点了一下录音键。
小红点亮起，计时开始。
她把手机放回茶几，继续听。
“您是不是听谁嚼舌根，说我们啃老？我们啃您啥了？您那点钱够我们花？”
“给孙子买东西，那是看得起您！”
“我告诉您，陈桂芳！您惹火我们了！小乐您也别想见！我们就当没您这个妈！”
周丽娜尖酸的声音和张志强的怒吼混在一起。
张建国气得眼圈红了。
她却像个旁观者，静静听着。
录音计时跳到3分钟。
张志强最后吼：“您自己想想吧！”
电话被挂断。
客厅恢复安静。
张建国急得语无伦次：“桂芳，他们…畜生…”
她按下停止录音，保存文件。
她把音量调到最大，播放录音。
“怎么回事？APP付不了款！”
“您的钱不给孙子花，留着干啥？”
录音一字不漏地回放。
张建国脸色由红转青。
她听完，面无表情地暂停。
她看着老伴：“建国，这还是家事吗？”
张建国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
门铃突然响起。
张建国一惊：“他们…来了？”
她平静地走去开门。
门外是张志强和周丽娜。
他们脸上带着精心准备的委屈表情。
周丽娜眼圈红红，演技十足。
门一开，她跨进来，声音带哭腔。
“妈！您非要逼死我们才甘心吗！”
她像在控诉。
张志强扶着她，一脸痛心。
“妈，我们是来好好谈的。您停了支付，我们房贷都还不上了！”
周丽娜哭得更大声。
“我们养孩子多难！小乐奶粉都快没了！您咋这么狠心！”
他们一唱一和，想把“不孝”的帽子扣在她头上。
张建国气得喊：“你们还有脸来！”
张志强不看他，只盯着陈桂芳。
“爸，这事您别管。我就问妈，我们是不是她亲生的！”
她静静看着这场表演，没有一丝波澜。
他们的哭闹在她平静的目光下渐渐弱了。
空气变得尴尬。
她转身走进书房。
张志强和周丽娜愣住，以为她去拿钱。
她出来，手里拿着一本旧笔记本和一沓A4纸。
她把东西放在茶几上。
她翻开笔记本，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流水账。
“从今年3月20号，你们第一次用我账号买东西开始。”
她声音平静。
“3月20号，‘尤妮佳’纸尿裤，三箱，398元。”
“3月28号，遥控赛车，328元。”
“4月10号，丽娜，你买的化妆品套装，1388元。”
她指着截图，商品信息清清楚楚。
周丽娜脸色煞白。
“4月18号，志强，你买的钓鱼装备，888元，说是送客户。”
张志强额头冒汗。
“5月1号，儿童节，积木套装，799元。”
“5月20号，丽娜，你的包，1688元。”
“6月18号，你们买新手机，两部，9800元。”
她一句句念，每念一笔，他们脸色更难看。
所有消费，白纸黑字，无处遁形。
哭声停了，指责也哑了。
她念完最后一条：“11月26号，必胜客外卖，158元。”
她整理好纸张，抬头看他们。
“总共13万8562元4角。”
“账本有记录，APP有订单，一分不差。”
她看着他们：“这钱，算我借你们的。”
她拿出一支笔和便签纸。
“写欠条，13万8562元4角。”
“你们俩签字，按手印。”
“什么时候还可以商量，但今天必须写。”
欠条两个字像耳光，抽在他们脸上。
客厅死寂。
周丽娜猛地抬头，脸涨得通红。
“写欠条？凭啥！我们花你点钱怎么了？”
“你死了，钱不都是我们的？现在让我们写欠条？”
她像疯了一样。
张建国气得发抖。
张志强拉住她：“小雪，少说两句！”
他转向陈桂芳，挤出笑。
“妈，一家人算这么清干啥？钱不都为了孙子吗？”
“为了孙子？”
她反问：“买钓鱼竿、包包、手机，也是为了孙子？”
“你们骂我老不死，骂我去死，这也是一家人？”
张志强笑容僵住。
周丽娜彻底炸了。
“我骂你怎么了！你算计我们！”
她扑向茶几，想抢账本和纸。
陈桂芳早有准备，退一步，护住东西。
周丽娜扑空，差点摔倒。
“咔嗒。”
主卧门开了。
老赵和一个穿西装的年轻人走出来。
老赵关切地问：“桂芳，你没事吧？”
她摇摇头。
张志强和周丽娜傻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