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顾言深在一起的第八年,我查出了胃癌晚期。
也是在这一年,我知道了他所有的谎言,都像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埋葬了我的整个世界。
那天,医生用最平静的语气宣判了我的死期。
我拿着那张薄薄的诊断单,走出医院,滨城的阳光刺眼得让人想流泪。
我想,我等不起了。
我等不起顾言深那个“等我们公司上市,就给你在金贸区买个大房子”的承诺了。
我给顾言深打电话,告诉他,我们分手吧。
电话那头是他标志性的、略带疲惫的低沉嗓音:“苏晚,又闹什么脾气?我今晚要加班,不回去了。”
“我没闹脾气,”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顾言深,我真的……等不下去了。”
“等不下去?”他似乎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丝熟悉的无奈和纵容,仿佛在听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撒娇,“再等我两年,就两年。项目一结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好了,我先进去开会了,乖。”
电话被干脆地挂断。
我握着手机,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忽然觉得无比荒唐。
八年了。
从大学毕业到现在,整整八年。我陪着他挤在城中村不到十平米的阁楼里,陪着他啃了三年的馒头咸菜,陪着他为了一个项目启动资金,跑遍了所有我们认识的人,看尽了白眼。
我甚至卖掉了我妈留给我当嫁妆的金手镯,凑了五万块钱给他。
他说,苏晚,你信我,我顾言深这辈子,绝不负你。
我相信了。
所以,当我的胃开始隐隐作痛,我只当是常年饮食不规律落下的老毛病。
当他越来越晚回家,甚至夜不归宿,我也只当是他为了我们那个“未来”,在公司拼命。
直到这张诊断单,像一记耳光,狠狠扇在我脸上。
晚期。最多还有半年。
我的人生已经被强行按下了停止键,而他的未来,才刚刚开始。
我不想拖累他。
这是我当时,仅剩的、可笑的温柔。
我打车去了他的公司——那家名为“深空科技”的初创公司。?
过去的三年,我只在楼下等过他,从未上去过。他说创业公司忙得像战场,女孩子家家的别上去添乱。
我总觉得,分手这种事,总要当面说清楚,也算是为我们这八年的长跑,画上一个潦草但完整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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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停在滨城最繁华的金贸区,停在一栋流光溢彩的摩天大楼前。
我愣住了。
我记得他说过,他们的办公楼就在这附近一个老旧的创业孵化园里。
可司机指着眼前这栋气派非凡的“环球金融中心”,笃定地说:“小姐,‘深空科技’,就在顶层。”
我付了钱,机械地走进金碧辉煌的大厅。
前台小姐妆容精致,上下打量着我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旧T恤,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的轻慢。
“您好,请问您有预约吗?”
“我找顾言深。”
“请问是哪个部门的顾言深?”
我被问住了。我只知道他是创始人,是技术总监,是我们那个小破公司的灵魂人物。可在这里,他似乎只是庞大机器里的一颗螺丝钉。
“他……他是你们公司的创始人。”我有些底气不足地补充。
前台小姐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又很快收敛,换上职业化的假笑:“小姐,我们这里没有叫顾言深的创始人。我们的总裁姓顾,叫顾总。”
“顾总?”
“是的,顾言深,顾总。”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原来,他早就不再是那个需要我卖掉首饰才能凑齐启动资金的穷小子了。
原来,他口中的“创业公司”,是在这寸土寸金的金贸区,占据了整整一层楼的庞然大物。
原来,我所以为的“共苦”,只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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