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权倾朝野,强纳盐商美妾,十年后其子高中状元,和珅主动拉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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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仅用于叙事呈现,请知悉

乾隆四十五年,春风沉醉的扬州。

三十岁的和珅,已是权倾朝野的“二皇帝”,天下财富与美人,于他而言不过是囊中之物。

夜宴之上,灯火摇曳,满座的谄媚令他厌倦,直到他看见了盐商林如海的那名小妾——豆蔻。

她并非绝色,只是那股清冷的书卷气,精准地搔在他那颗被权力喂养得无比贪婪的心上。

征服,比占有更有趣,他用不容置喙的“风雅”,将她无情地从下属身边夺走。

“相爷,”深夜,她跪在他脚下,怀中护着一个男孩,眼神决绝,“这孩子是民女的命。”

和珅笑了,那是一种玩味的、看到猎物挣扎的快感。

他伸出折扇,轻轻挑起她清秀的下颌,低声道:“好,本官就收下你们母子两条命。”

他以为自己圈养的不过是一只美丽的白鸟。

十年后,金殿之上,圣上亲点新科状元。

和珅正为自己发掘的“旷世奇才”而得意时,贴身管家刘全脸色惨白地附耳过来的一句话。

让他如坠冰窖……



01

乾隆四十五年,庚子年。春风像是喝醉了酒,一股脑儿地把全天下的好处都洒给了江南,又偏心地将江南所有的温柔与富贵,都堆在了扬州这座销金窟里。

因着当今圣上第四次南巡驻跸,扬州城早已沸腾得如同开了锅的热水。瘦西湖上,成百上千的画舫用绫罗绸缎织出了一幅流动的盛景,那软糯的丝竹管弦混着女儿家的吴侬软语,从晨曦微露一直缭绕到月上中天,仿佛要将这人间天上最后的一丝清净也给融化掉。

而真正的奢靡,只有在夜幕降临之后,才于天宁寺的行宫内,攀上那令人目眩的顶峰。

两淮盐政衙门几乎是掏空了家底,联合扬州八大盐商之首,在行宫里摆下了一场极尽铺张的夜宴。这场宴会的主角,并非万岁爷,而是圣上跟前言听计从、权势熏天的红人儿——年仅三十岁,便身兼户部尚书、领班军机大臣的和珅,和相爷。

和珅端坐在主位上,一袭石青色的云锦常服,质料考究,却并不张扬。他相貌俊美,眉宇间带着一丝文人特有的儒雅,可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却藏着与年龄不符的老练与威严。他脸上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像是戴着一副精致的面具,将内心深处那丝淡淡的倦怠与不屑,遮掩得严严实实。

身边的盐商们,一个个都富得流油,身上的绸缎在灯火下晃着金光。此刻,他们却都像最谦卑的仆人,变着法儿地上前敬酒,嘴里吐出的话,都像是用蜜和金子调和过一般。

“相爷这风采,真真是潘安再世,宋玉重生啊!我等一见,如沐春风!”“相爷如此年轻便位极人臣,实乃我大清之幸,万民之福!这杯酒,下官敬的是我大清的国运!”

和珅听着,脸上笑着,心里却觉得像是有一只苍蝇在耳边嗡嗡作响。这些话,他听得太多了,多到已经麻木。金钱与奉承,对他而言,早已像呼吸一样寻常,失去了最初那种能让心跳加速的刺激感。他享受的,是权力本身带来的那种掌控一切的绝对感觉,而非权力附带的这些俗不可耐的副产品。

他就像一个吃惯了山珍海味的饕客,寻常的美味已无法挑动他的味蕾。他需要点不一样的,需要点新鲜的,更能证明他无上权力、更具挑战性的“战利品”。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为首的盐商总商,一个名叫林如海的胖大商人,满脸堆笑,走起路来身上的肥肉都在颤抖。他看准时机,谄媚地躬身上前,那姿态几乎要趴在地上:“相爷,下官们粗鄙,备了些扬州本地的歌舞,为您老人家解解乏,还望您不要嫌弃。”

和珅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仿佛对方献上的是一盘寻常果蔬。

乐声陡然一变,变得轻柔婉转,一队身姿婀娜的舞女如同柳絮般飘入场中。瞬间,和珅那双略带倦意的眸子,被领舞的那个女子攫住了。

她约莫十八岁的年纪,身穿一袭素雅至极的月白舞裙,裙摆上只用银线绣了几朵清淡的兰草。在满堂的富贵艳丽、金碧辉煌之中,她就像一滴不小心落入滚油的清水,突兀,却又干净得惊人。她不算那种让人一眼就惊为天人的绝色,五官清秀,眉宇间却带着一股子清冷孤傲的书卷气。

最特别的,是她那双眼睛。在场所有的女人,眼中都燃烧着欲望、谄媚与野心,唯独她,那双眼眸亮如寒星,里面是一潭深不见底的平静,平静之下,藏着一星不肯低头、不肯熄灭的倔强火花。

她随着乐声起舞,身段婀娜,舞姿曼妙,却始终带着一种遗世独立的疏离感,仿佛她的灵魂并不在这喧嚣的宴席之上,而是在远方寂静的竹林书斋里。

和珅眯起了眼睛,手中的玉质酒杯停止了转动。他见过的美人如过江之鲫,柔顺的、妖媚的、活泼的、痴缠的,应有尽有。

唯独没见过这一种。这不像一个人,更像一件艺术品,一件带着傲骨、尚未被驯服的珍玩。他心中那根名为“征服欲”的弦,被精准地拨动了。

他享受的,从来不是轻易的得到,而是将高傲之物踩在脚下,看那份不屈变为顺从、那份清冷染上绝望的整个过程。

一曲舞罢,女子静静行礼,与同伴一同退下,全程未曾用那双独特的眼睛去乞求任何人的垂青。

“此女何人?”和珅呷了一口温热的花雕,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大厅的嘈杂声都低了下去。

林如海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他听出了和珅语气里那不容错辨的兴趣,连忙哈着腰上前,额头上已经见了细汗:“回相爷,此女名唤豆蔻,原是苏州一带破落书香门第的女儿,略通文墨。下官……下官见她伶俐,便收在了身边,做了……一房小妾。”

“哦?林老板的爱妾?”和珅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那笑容温和,眼神却冷得像冰,“那可真是可惜了。”

“可惜了”三个字,如同三块巨石,轰然砸进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全场刹那间雅雀无声。谁都听得出和相爷这声叹息里,饱含着怎样浓烈的占有之意。林如海的冷汗一下子就浸湿了后背的衣衫,他知道,自己正面临着一个足以决定家族命运的生死抉择。

献,传出去是“献妾求荣”,名声扫地;不献,得罪了这位权倾朝野的大人物,别说盐引,怕是整个林家明天就得从扬州城里消失。

他在商海里摸爬滚打半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他咬了咬牙,心一横,脸上重新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相爷若是喜欢,是这贱妾几辈子修来的天大福分。下官……下官愿将其献与相爷,侍奉左右。”

这话一出,刚刚退到角落里,一直沉默不语的豆蔻,那单薄的身子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淬了冰的寒光。

和珅笑了,笑得温文尔雅,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林老板说笑了。本官乃朝廷命官,岂能夺人所好?传出去,圣上跟前,本官也不好看嘛。”

林如海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知道,这是和珅在戏耍他,在享受这种猫戏老鼠的快感。

果然,和珅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加随意,也更加霸道:“不过,本官在扬州的这几日,批阅文书,夜深人静之时,总觉得有些乏了。看这女子颇有书卷气,想来是识字的。不如这样,就让她到本官府上小住几日,陪着研墨陪读,也算一桩风雅事。等本官离了扬州,再完璧归赵。林老板,你看如何?”

这话说得客气,实则比直接索要更加阴损,更加不容置喙。它给林如海戴上了一顶“风雅”的高帽,堵死了他所有拒绝的可能,还将一场赤裸裸的强夺,粉饰成了文人间的雅事。

林如海还能说什么?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只能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全……全凭相爷做主……”

和珅满意地笑了。他没再看林如海一眼,也没再看那个名叫豆蔻的女人,仿佛只是办妥了一件掸掉衣服上灰尘的微不足道的小事,重新举起酒杯,与身旁的人谈笑风生起来。

夜宴散去时,月已中天。一顶不起眼的青呢小轿,在两排昏黄灯笼的引导下,悄无声息地从林府侧门抬出,穿过寂静的街巷,最终停在了和珅下榻的别院后门。

豆蔻从轿中走出,夜风吹动她素色的裙摆,她的脸上看不出悲喜,只是那双搂着一个物件的手臂,绷得死紧。那不是包袱,而是一个沉睡的男孩。

那孩子约莫七八岁的光景,眉目清秀,睡颜安详,小手无意识地紧紧抓着母亲胸前的衣襟。

这是她和林如海的儿子,林文昭。

她早已不是什么完璧之身,而是林如海入门三年的妾室,并且,有了一个视若性命的儿子。林如海在献上她的时候,刻意隐瞒了这一点。

和珅处理完几件紧急公务,想起后院那个清冷的女子,便踱着步子走了过去。一进院门,他看到的,就是这让他始料未及的一幕。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他要的是一件雅致的玩物,一个清高的点缀,不是一个带着拖油瓶的妇人!他感觉自己被林如海那个不识抬举的蠢货给戏耍了,一股混杂着厌烦和被欺骗的怒火,直冲脑门。

“这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冰冷,目光像两把出鞘的利剑,直直地刺向豆蔻。

“回……回相爷,”一旁的下人吓得腿都软了,战战兢兢地回话,“这……是林家的小少爷。豆蔻姑娘非要带着,说……说是离不开她。”

“混账!”和珅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千钧之力,震得庭院里的落叶都仿佛颤了颤,“本官的府邸是什么地方?菜市场吗?立刻!马上!把这孩子给本官送回林家去!”

听到这句斩钉截铁的命令,一直强作镇定的豆蔻,仿佛被抽掉了最后一根支柱。她抱着孩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和珅面前的青石板上,膝盖与石板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她抬起头,那双清冷的眸子第一次直视着和珅,里面没有丝毫畏惧。

她的声音不大,也没有一丝哭腔,却字字如铁,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相爷,”她开口了,“民女蒲柳之姿,已是任您处置的物件。但这孩子,是民女的命。”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清晰:“您若执意要赶他走,便请先将民女一并赐死吧。”

她的脸上没有眼泪,没有哀求,只有一种让人心惊的平静和坚定。仿佛她跪在那里,不是在求情,而是在给和珅下一个冷冰冰的通牒:要么,全盘接受她的世界;要么,就将她的世界彻底毁灭。

和珅盯着这个跪在地上,却仿佛比任何站着的人都高傲的女人,心中那股暴躁的怒火忽然间就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奇特、更加强烈的征服欲。

杀死她?太容易了,就像捻死一只蚂蚁。让她屈服,让她那双倔强的眼睛里流露出哀求和顺从,那才有趣。

他忽然改变了主意。

他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甚至有些残忍的笑容:“好,好一个烈性的女子。说得好,孩子是你的命。”

他伸出折扇,轻轻挑起豆蔻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既然是你的命,那本官……就一并收下了。”

豆蔻的瞳孔猛地一缩。

和珅的声音充满了戏谑,像一条冰冷的蛇,缓缓缠上她的心脏:“只是,你得记住了。从今往后,你和你儿子的吃穿用度,都得从你自己的份例里出。本官的和府,不养闲人,更不养外人。你最好祈祷本官对你的兴趣能维持得久一点,否则……”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那未尽的威胁,比任何恶毒的话语都更令人不寒而栗。

他决定了,要将这对有趣的母子一同带回京城。他要把这根硬骨头,放在自己金碧辉煌的府邸里,用时间,用朱门深院里的无情岁月,用日复一日的冷漠与忽视,一点一点地,慢慢地,看它是如何被熬软、熬碎的。

这,将是他漫长而得意的权力生涯里,一件全新的、有趣的藏品。

02

乾隆的銮驾如同一条金色的长龙,浩浩荡荡地自江南返回了京城。扬州的那一场风月,对于日理万机的和珅来说,很快就成了江南万千绮丽风景中一抹可以随手拂去的淡彩。

回到那座位于什刹海畔、规制宏大、富丽堂皇堪比王府的和府,他便将那对来自江南的母子抛在了脑后。

他的世界里,充斥着朝堂上盘根错节的政务,宫廷里阴晴不定的圣意,以及他自己那遍布天下、日进斗金的庞大产业。这些,才是他生活的重心。

豆蔻,被他随口赐了个新名字,叫“颦儿”。因为他记得她总是微微蹙着眉头,那副清冷寡淡的样子,让他觉得有些好笑,也觉得无趣。他随手一指,命人将她和那个叫林文昭的孩子,安置在了府中一处最偏僻、最冷清的院落——南小院。

这南小院,名义上是主子住的院子,实际上和府里下人住的后罩房也差不了多少。院子不大,只有一棵老槐树,几间旧房子。

墙角的石阶上生着青苔,院门上的朱漆也早已斑驳。它与和珅那些受宠的妻妾们居住的、雕梁画栋、四季花开不败的轩馆阁楼隔着老远,仿佛隔着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一个世界是烈火烹油、繁花似锦;另一个,则是枯井寒潭、寂静无声。

和珅的妻妾们,听说相爷从江南带回来一个被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扬州瘦马”,起初还都紧张了一阵子,一个个如临大敌,明里暗里地打探。

可日子久了,她们发现和相爷一个月也未必会去那南小院一次,即便去了,也多是坐坐就走,连留宿都少有。渐渐地,大家也就放了心,只当南小院里住着的是个透明人,一个被相爷一时兴起带回来,又很快就忘了的摆设。下人们更是看人下菜碟的势利眼,见主子不上心,对南小院的份例供应,也是能克扣就克扣,能怠慢就怠慢。



和珅也确实是这么想的。颦儿母子,不过是他权力版图上的一个小小的战利品,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偶尔,在处理完一天公务,喝得微醺之后,夜深人静之时,他会突然想起那个眼神倔强的女人,想起那场发生在扬州别院里的无声对峙。于是,他会带着几个下人,信步穿过重重花园与回廊,走到南小院去。

院子里总是很安静,只有一盏孤灯透过窗纸,发出昏黄而温暖的光。颦儿见他来了,也只是平静地起身行礼,然后默默地给他沏上一杯并不名贵的粗茶,或者按照他的吩咐,在一旁沉默地研墨。

她身上总穿着洗得发白的素色棉布衣服,不施粉黛,头发简单地用一根木簪挽个髻,就像一滴清水,滴进了他这锅滚烫的浮华里,连个响动都没有,瞬间就被蒸发了。

和珅不喜欢她这种冷淡。他更习惯女人们在他面前使出浑身解数来争宠,或娇媚,或痴缠,那让他有种被需要的满足感。可这个颦儿,不争不抢,不悲不喜,仿佛一尊没有灵魂的玉雕,让他所有的炫耀和恩赐都失去了意义。

为了打破这份沉寂,也为了彰显自己的恩宠,他时常会命人送去大量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那些在外面能让官家小姐们抢破头的东珠、翡翠、和田玉,送到南小院,颦儿也只是平静地叩头谢恩,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谢相爷赏。”然后,默默地将那些华贵的物件收进一只破旧的樟木箱笼里,从未见她穿戴过一次。

这让和珅觉得,她实在是不识抬举。就像一块怎么也捂不热的石头,让他那点可怜的征服兴致,也渐渐消磨殆尽。

他不知道,他前脚刚走,颦儿后脚就会立刻打开那只箱笼。她会借着昏暗的灯光,小心翼翼地挑出那些体积最小、却最值钱,又最不起眼的首饰,用布包好。然后,托付给府中一个负责采买、为人还算忠厚的老仆,偷偷带出府去变卖。

换回来的银子,她一文钱都不会花在自己身上,哪怕是买一块暖手的炭,换一身厚实的冬衣。她把所有的钱,都用在了儿子林文昭身上。

这些年,和府的主子们没人关心南小院里的那个“外人”过得怎么样,颦儿也毫不在意。她用变卖珠宝换来的银子,做了一件在所有人看来都匪夷所思的事情——她为林文昭请了一位老师。

那是一位在科举路上屡战屡败、穷困潦倒,几乎要断了炊的老秀才。颦儿花重金将他请来,并且约定,每日乔装成送菜的,从后门悄悄进入南小院,专门教导林文昭读书。为了堵住这位先生的嘴,她付出的酬劳,比京城最有名的国子监先生还要高。

南小院那间小小的正房,被颦儿用一道布帘隔成了两半。外面是她见客、生活的起居室,里面那半间,则成了一间堆满了书的小小书房。靠着变卖和珅那些代表着屈辱的赏赐,她为儿子置办了浩如烟海的书籍、笔墨纸砚。

夜深人静,当和府的其他院落都沉浸在奢靡的睡梦中时,南小院那扇小小的窗户,总会透出温暖而坚定的灯光。灯光下,是母子俩相依的身影。

林文昭在读书,颦儿就在一旁,借着同一盏灯光做些针线活,或是亲自为儿子抄写一些市面上不易寻得的孤本。她很少说话,但她的陪伴,本身就是一种最强大的力量。

有一次,年幼的林文昭读书读得累了,趴在桌上揉着眼睛,小声抱怨:“娘,这些之乎者也的东西,读起来真没意思,还不如府里大哥哥养的蛐蛐好玩。”

颦儿放下手中的针线,走到儿子身边,摸了摸他的头。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昭儿,你要记住,咱们现在吃的、穿的、住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别人给的。别人给你的东西,今天可以给你,明天就能收走。”

她顿了顿,目光望向窗外无边的黑夜,一字一句地说道:“只有读进你肚子里的书,变成你脑子里的学问,才是你自己的。谁也抢不走。有了它,你才能挺直腰杆,才能自己选择要过什么样的日子,才能……拿回本该属于我们的东西。”

林文昭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虽然年纪小,但环境的巨变让他比同龄的孩子早熟得多。他知道母亲过得不开心,知道这个富丽堂皇的府邸对他们母子而言,不是家,而是一个巨大的、华丽的牢笼。他把母亲的话,像刻字一样,一笔一划地,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一场以十年为期的、沉默的博弈与豪赌,就在和珅的眼皮底下,在他这座权力的堡垒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悄然拉开了序幕。颦儿赌上的,是她全部的尊严和青春;她唯一的赌注,就是灯下那个沉默而刻苦的少年。

03

光阴在朱门深院里,流淌得无声无息,却最有力量。春去秋来,寒来暑往,南小院门前的那棵老槐树,开了五次花,又落了五次叶。

五年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和珅的权势更加巩固,官阶一路攀升至文华殿大学士,领班军机大臣,吏、户、刑三部尚书,成了名副其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二皇帝”。他的府邸扩建了又扩建,库房里的珍宝多得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数目。他的独子丰绅殷德,也被圣上指婚,成了尊贵的固伦和孝公主的额驸,风光一时无两。

在和珅这波澜壮阔的人生画卷里,南小院那对母子,早已被岁月稀释成了一个模糊、暗淡的背景影子。

他几乎已经想不起来那个叫林文昭的男孩长什么样了,只隐约记得是个瘦弱、沉默寡言的孩子。一个无关紧要的、寄人篱下的“外人”。

这一年夏天,天气格外炎热,紫禁城里像是扣着一个巨大的蒸笼。一个寻常的午后,乾隆皇帝午睡未醒,和珅难得有半日清闲。他没坐轿子,只带着贴身管家刘全,在自家那座堪比皇家园林的后花园里散步消暑。

园子里蝉鸣鼓噪,一声高过一声,搅得人心烦意乱。和珅信步走着,不知不觉就绕到了一处偏僻的角落。前面是一丛茂密的翠竹,竹影森森,筛下斑驳的日光,带来一丝难得的凉意。他记得,这片竹林后面,就是那个他已经许久未曾踏足的南小院。

正想转身离开,一阵争论声忽然隔着竹林传了过来。

那声音不大,但很清晰。不是下人们的吵架斗嘴,而是在……辩论。

一个略显苍老、带着夫子腔调的声音说道:“……故而,《春秋》之大义,在于‘尊王’二字!卫国虽小,亦是周天子所分封之诸侯。郑伯伐卫,乃是以臣伐君,僭越无礼,乱了纲常法度,此举断不可取!”

紧接着,一个清越激昂的少年声音响了起来,那声音里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锐气和勃勃的英气:“先生此言差矣!学生以为,《春秋》之精髓,不在‘尊王’,而在‘攘夷’!当时周室衰微,礼乐崩坏,而楚、郑等国崛起,实为中原之屏障,以抗四方蛮夷。郑庄公伐卫,固然有不合礼法之处,但其根本,乃是为了整合中原之力,以应对南蛮北狄之侵犯。若一味拘泥于‘尊王’之虚名,而致华夏倾颓,被夷狄所乘,岂非舍本逐末?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那少年引经据典,从《左传》讲到《公羊传》,再到《榖梁传》,条理清晰,逻辑缜密,声音中充满了少年人特有的自信和光彩。老先生被他一番话说得节节败退,最后只能长叹一声:“竖子之见,离经叛道……却……却也并非全无道理。罢罢罢,今日便到此吧。”

和珅的脚步,像被钉子钉住了一样,牢牢地停在了竹林外。

他脸上那副闲适散淡的表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彻底底的惊讶和不敢置信。

他自己就是科甲出身,凭着满腹才学得到乾隆赏识,这才平步青云。他对经义文章的鉴赏能力,远非寻常官员可比。他一听就知道,这个少年绝非是“胡乱看书”那么简单。

他刚才那番对《春秋》的见解,已经超脱了腐儒们的窠臼,隐隐有了大家气象,其见识之深刻,剖析之锐利,甚至比翰林院里那些只会掉书袋、混日子的老学究还要强上不止一筹!



这个少年是谁?

一个念头闪电般地划过他的脑海。南小院……那个叫林文昭的男孩?他今年多大了?算起来,该有十三四岁了。

和珅心中第一次涌起一股极为异样的感觉。他悄悄拨开一丛浓密的竹叶,朝院子里望去。

只见院中的石桌旁,坐着一个身穿半旧青布长衫的少年。他已经不再是记忆中那个瘦弱的孩童,身形挺拔,面容俊秀,只是眉宇间带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坚毅。

此刻,他正拱手对着面前的老秀才恭敬行礼,脸上虽然带着辩论胜利后的神采,但态度依旧谦恭有礼。

石桌另一边,一个穿着素色衣裙的妇人,正端着一盘切好的西瓜走出来。她正是颦儿。五年的时光似乎没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是那份清冷之中,多了一丝安然和沉静。

她看到儿子和老师停下辩论,便微笑着将果盘放下,看向儿子的眼神里,满是难以掩饰的欣慰和自豪。

和珅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种混合着震惊、恼怒和一丝荒唐欣赏的复杂情绪油然而生。他忽然明白了,或者说,他第一次开始去认真思考,那个女人这五年来,到底在做什么。

她不是在排解寂寞。她是在磨一把剑。用她自己的血肉和青春,用他赏赐的那些代表着屈辱的金银珠宝,在他这座囚禁她的牢笼里,为她的儿子,为那个他视若无物的男孩,磨一把最锋利、最夺目的剑。

她想做什么?培养出这样一个出色的儿子,是想有朝一日带着他离开和府,重获自由?还是……她有更深、更远的图谋?

这个念头,像一根冰冷的针,轻轻扎了一下和珅的心。一个被他随意摆布的女人,一个他几乎忘记存在的孩子,他们背后,竟然藏着这样一股让他都感到心惊的韧性和力量。这让他感到了一丝被冒犯,就好像自己精心布置的棋盘上,突然出现了一颗不听号令、自行移动的棋子。

随即,他又自嘲地笑了笑。

能有什么图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一个尚未成年的孩子,就算这孩子再聪明,再有才华,又能掀起什么风浪?这大清的天下,是他和圣上说了算。

这京城内外,是他和珅的势力范围。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鸟,就算羽翼再丰满,磨得再亮,难道还能飞出他这片天不成?

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和珅收回了目光,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那挺拔的少年身影,和那妇人欣慰的眼神,却像一幅用刀刻出来的画,深深地、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他决定,暂时不去动这颗有趣的“棋子”。

他倒要看看,这对沉默的母子,这对有趣的博弈者,最终能走到哪一步。反正,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04

又是四年过去。京城的风,吹过乾隆五十四年的秋天,带来了一丝科举大年特有的躁动与期盼。己酉科的顺天府乡试,马上就要开考了。对于京城里成千上万的读书人来说,这是他们十年寒窗、一朝改变命运的独木桥。

南小院里,那个曾经的少年林文昭,已经长成了一个十七岁的青年。他身形愈发挺拔,面容俊朗,只是那双眼睛,比同龄人多了太多沉静和深邃,仿佛藏着一整个与世隔绝的世界。

与此同时,和府的前院书房,却是另一番景象。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和珅正意气风发地处理着一件比科举重要得多的“大事”——明年就是乾隆皇帝八十大寿,他作为总负责人,正在筹备一场史无前例的“千叟宴”,以此来彰显“康乾盛世”的文治武功,更是为了讨得圣上最大的欢心。

至于小小的乡试,他自然也会关注。不过,他关注的不是那些籍籍无名的寒门学子,而是自己的门生故吏。他的书案上,就摊着一张心腹门生的名单。这次乡试的主考官、副主考,乃至于负责批阅试卷的房官,他都早已上下打点妥当,确保自己的心腹能在这场科考中占据有利位置。这对他而言,就像在自家的花园里移栽几棵树木一样,简单而自然。

秋闱放榜那天,京城贡院门口人山人海。

当“经魁”(乡试第一名)的大名,用斗大的墨字写在皇榜上时,人群中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这人是谁?怎么从未听说过?”“不是王学士家的公子,也不是李侍郎家的侄子……好像是个白身啊!”

一个毫无背景的考生,一举夺魁,成了京城士林一个小小的谈资。消息传到和府,和珅也只是听下人提了一嘴,只当是哪个运气好的穷酸小子走了运,并未放在心上。他的宏图伟业里,还容不下这样一个无名之辈。

次年,乾隆五十五年,庚戌科会试。

这一次,和珅作为主考官之一,有权提前审阅由各房考官推荐上来的、匿名的优等试卷。那天下午,他处理完手头的公务,懒洋洋地靠在太师椅上,让刘全把那几份拟定为前十名的朱卷拿来过目。

他随手拿起最上面一份,那份被众房官一致圈点、拟为“会元”的卷子。卷子糊着名,看不出考生的任何信息。

他起初只是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可只看了开头一篇策论的破题,他那慵懒的眼神就倏然一凝。

文章的题目是《论漕运之利弊与兴革》。考生的破题,石破天惊,直指漕运最大的症结——“官督商运,层层盘剥,利归于私,而弊归于国”。

他洋洋洒洒数千言,从历朝历代的漕运制度,讲到如今河道、运丁、仓储的种种积弊,数据详实,条分缕析,仿佛亲自走遍了运河两岸,亲自丈量过每一寸河堤。

这已经让和珅感到惊讶,但更让他拍案叫绝的,是文章的后半部分。在提出解决方案时,考生竟然大胆地提出了设立“漕务议罚银”的制度,即让有过失的官员可以通过缴纳罚款来免除部分责罚,而所得银两则专门用于疏浚河道、抚恤伤亡运丁。

这……这不就是他自己一手创立,并引以为傲的“议罪银”制度的翻版吗?!

和珅霍然坐直了身子!

不,不对,不是翻版!这篇文章的论述,比他的“议罪银”制度要高明得多!他的“议罪银”,说到底是为了敛财,为了充盈圣上的私人腰包和自己的荷包。

而这篇文章,却将这个手段的落脚点放在了“以法度为本,恩威并施,疏堵结合,终使国库充盈,河道畅通”之上,通篇讲的是为国理财,是利国利民的大政,格局宏大,正气凛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私心和铜臭味。

“好!好!好!” 和珅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兴奋得满脸放光,他忍不住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奇才!真是经天纬地之大才啊!”

他感觉自己发现了一块举世无双的璞玉!这个考生不仅有惊世之才,更难得的是,他的思想,他的手段,竟然与自己如此契合,简直是天生就该做他门生的料!这种人,只要稍加点拨,就能成为自己最得力的臂助,最锋利的刀刃!

“刘全!” 和珅激动地高声喊道,声音里充满了发现千里马的伯乐之喜。

管家刘全一路小跑地进来:“相爷,您吩咐。”

“快!”和珅指着桌上那份试卷,眼睛亮得吓人,“你马上去查!给本相查清楚了,写这份头名卷子的考生,到底是哪一位!本相要亲自栽培他!收他做门生!快去!”

“喳!奴才这就去查!”刘全被主子这罕见的兴奋劲儿感染,也跟着激动起来,领命匆匆退下。

和珅激动地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心中已经开始盘算,等此人金殿题名之后,该如何将他一步步提拔,安插在关键位置,如何将他打造成自己未来在朝堂上最信任、也最听话的一枚棋子。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命运正在跟他开一个天大的、残酷的玩笑。

他正热情洋溢地,为自己寻找着一位未来的掘墓人。而那个他眼中“无名”的天才,此刻,或许正在他府邸的某个角落里,安静地等待着惊雷乍响的那一刻。

05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四月,殿试放榜。毫无悬念,那位被和珅引为“旷世奇才”的考生,其对策文章《论整饬吏治与充盈国库》,再次技惊四座,深得乾隆皇帝之心。

圣上当场用朱笔在卷首御批八个大字:“文气磅礴,见识卓绝!”,毫无悬念地钦点其为一甲第一名——状元。

消息传来,和珅欣喜若狂。

自己“慧眼识珠”的状元郎!这不仅证明了他的眼光独到,可以于万千匿名考生中发掘遗珠,更是在圣上和满朝文武面前大大地露了一回脸,彰显了他为国求贤的“公心”。他立刻命人在府里大排筵宴,广邀亲信党羽,准备在新科状元按例夸官游街三日结束后,第一时间召见他,当众宣布收为门生,将这份荣耀彻底转化为自己的政治资本。

和府的宴会厅里,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和珅的亲信和党羽们纷纷上前道贺,阿谀奉承之声不绝于耳。

“恭喜相爷!贺喜相爷!为我大清又觅得一栋梁之才!”“相爷的眼光就是毒辣!这新科状元,听说文章写得是神鬼莫测,将来必定是相爷的左膀右臂啊!”

和珅满面春风地端着一杯盛在玛瑙杯中的葡萄美酒,含笑点头,享受着这份众星捧月的快感。他仿佛已经看到,那个才华横溢的年轻人,正怀着无限的感激与崇敬,即将步入他的府门,跪倒在他的脚下,宣誓效忠。

他心情极好地对一直侍立在旁的管家刘全说:“本相看中的这个天才,果然不负众望!夸官游街也该结束了吧,人应该快到了?”

他轻轻晃动着酒杯,杯中猩红的酒液在灯下泛着妖艳的光。他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语气中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炫耀:

“对了,说了半天,这位让本相都赞不绝口的新科状元,究竟姓甚名谁啊?”

此话一出,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站在他身旁的刘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然后那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了所有的血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如纸。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恐,像是白天见了鬼。

和珅眉头一皱,察觉到了不对劲,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些许:“怎么了?问你话呢,发什么呆?说话!”

刘全仿佛被这一声呵斥惊醒,猛地回过神来,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他顾不上满堂宾客惊异的目光,几乎是爬到和珅的脚边,仰着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像是在筛糠:“相……相爷……查……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就说!”和珅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厉声喝道。

刘全闭上眼睛,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带着哭腔的音量,几乎是嘶吼着挤出了几个字:

“新科状元的名字……叫……叫!”

“叫什么啊!你倒是快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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