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警报！”尖锐的声音宣告了又一位顶尖特工的淘汰。
全军最精锐的战士们，在一个布满108个随机红外陷阱的“迷雾回廊”里接连溃败。
就在绝望弥漫之际，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炊事兵，仅用一袋面粉就让整个死亡迷宫瞬间显形，并闲庭信步般走到终点。
就在所有人为这奇迹欢呼时，指挥官却下达了更残酷的命令，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01
这里是“蜂巢”。
一个在军用地图上被标记为“S-01号地质勘探站”的伪装代号。
它真实的存在，却又彻底消失于任何公开或非公开的记录之中。
基地的外墙，是用一种能够吸收百分之九十九雷达波与电磁信号的石墨烯复合材料浇筑而成，从高空俯瞰，它与周围嶙峋的黑色山体融为一体，毫无破绽。
空气中，永远弥漫着一股独属于这里的味道。
那是高压设备产生的淡淡臭氧，混合着精密仪器散发出的金属气息，以及无处不在的、冰冷干燥的消毒水味。
这味道，会钻进你的每一个毛孔，提醒你这里是人类情感的禁区，是绝对理性的国度。
今天，基地最核心的区域，被命名为“神之眼”的中央测试场，灯火通明，亮如永恒的白昼。
数千个冷白色的LED灯阵列嵌在五十米高的穹顶之上，将光线均匀地洒下，不留一丝阴影，将地面上每一粒细微尘埃的轮廓都勾勒得清晰可见。
在这种无死角的光线下，任何伪装和隐藏都成了笑话。
数十名来自全军各个最顶尖作战序列的候选者，站成数排严整的队列，沉默得如同一片被冰封的森林。
他们身上的“幽灵三型”单兵作战服，是军部研究院耗时五年才研发出的最新成果，哑光黑的涂层能有效降低红外特征，流畅的线条完美贴合着他们肌肉贲张的身体。
每个人的眼神，都像经过无数次淬火和打磨的利刃，既有出鞘时的锋芒，又有入鞘时的沉稳。
这是“夜莺计划”的最终选拔。
一个保密级别高到足以让国防部发言人在新闻发布会上矢口否认其存在的神秘计划。
在队列的最末端，一个身影与这肃杀、精锐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他叫林默。
档案上的归属单位是：联合后勤保障基地，炊事三班。
他身上那件普通的作训服，因为反复的洗涤，颜色已经微微泛白，尤其是在手肘和膝盖的位置，磨损得尤为明显。
衣服的尺码似乎还大了一号，松垮地挂在他那并不算魁梧的身体上，显得有些滑稽。
他没有“幽灵三含”，没有战术终端，甚至连一双像样的作战靴都没有，脚上那双，还是后勤部统一配发的劳保鞋。
周围那些站得笔直的精英们，投向他的目光复杂而又统一。
好奇，不解，然后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与疏离。
一个厨子，是怎么通过前面那些堪称地狱难度的体能、射击、格斗、情报分析筛选，站到这里的？
这个问题，像一根无形的刺，扎在每一个自视甚高的精英心头。
这个问题，连林默自己都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他只是简单地、机械地、一丝不苟地，完成了他所收到的每一项指令，如此而已。
高高的环形观察台上，一个身影如同幽灵般悄然出现。
指挥官雷诺。
他没有穿那身象征着无上权力的将官礼服，只是一身没有任何标识的纯黑色作战服，静静地靠在冰冷的金属栏杆上。
他的目光，像两道高功率的激光束，缓缓扫过下方的每一张脸，仿佛能穿透他们的头骨，直视他们灵魂深处的恐惧与渴望。
雷诺是“蜂巢”的缔造者，也是这里的绝对主宰。
关于他的传闻，比“夜莺计划”本身还要神秘。
有人说他曾孤身一人，颠覆过一个拥有百万军队的政权。
也有人说，他的大脑曾接受过某种实验性改造，拥有超越常人的计算和分析能力。
但所有人都认同一点：他设计的选拔，从来都不是为了挑选最强的士兵，而是为了找到最“对”的那个人。
“各位。”
雷诺的声音透过扩音器，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那声音里没有情绪的起伏，像一段由人工智能合成的语音，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压。
“恭喜你们，走到了最后一关。”
他刻意停顿了片刻，似乎在享受着这由他一手缔造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你们是各自部队的骄傲，是军中之龙，人中之虎。”
“你们能站在这里，证明你们拥有最强的体魄，最快的反应，最坚韧的意志，以及足以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杀戮技巧。”
“但，我很遗憾地告诉你们……”
他的话锋陡然一转，变得尖锐而冰冷。
“‘夜莺计划’所需要的，恰恰不是这些你们引以为傲的东西。”
队列中，产生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骚动，一些人的眉毛因为困惑而紧紧皱起。
雷诺的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冷峭弧度。
“我需要的，不是一头能够用蛮力撞开墙壁的猛虎，因为再坚固的头颅也撞不开用超合金打造的闸门。”
“我需要的，是一个能在看似天衣无缝的墙壁上，找到那一丝比发丝还细的缝隙，然后化作一缕青烟，悄然穿过去的‘幽灵’。”
他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指向队列正前方那条深邃得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通道。
“它叫‘迷雾回廊’。”
“全长五十米，不多不少。”
“内部署了一百零八个第三代高精度红外传感器。”
“这些传感器中，有三十六个是固定位置的，另外七十二个，则在由量子计算机随机生成的轨道上，进行着永不重复的无规律移动。”
“它们的启动和关闭，同样由一套独立的混沌算法控制，没有任何规律可循，也无法被任何已知的设备预测。”
“你们的任务，就是从这里走进去，抵达另一端。”
“规则只有一条：在整个过程中，你们的身体，你们的衣物，甚至你们呼出的热气所形成的瞬间气团，都不能触碰到任何一束红外光束。”
“任何一次触碰，哪怕只是零点零一秒，都意味着绝对的淘汰。”
雷诺的声音变得愈发冰冷，像冬日里吹过西伯利亚荒原的寒风。
“你们可以携带任何你们认为有用的、军规许可范围内的非攻击性装备。”
“规则说完了。”
“现在，我宣布，‘夜莺计划’最终选拔，正式开始。”
“赵猛，你第一个。”
被点到名字的赵猛，眼中瞬间爆发出强烈的、几乎要燃烧起来的自信。
他是这次选拔中公认的“种子选手”，海军蛟龙突击队的第一尖刀，几乎所有单兵技能考核的历史记录，都由他亲手打破并刷新。
他大步走出队列，每一步都像用尺子量过一样精准，充满了军人特有的节奏感。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手腕上那个造型科幻的黑色战术终端，屏幕微光闪烁。
那是军部第七研究院的最新产品——“洞察者”四型，据说能侦测到半径十米内最微弱的能量波动，并将其转化为三维动态图像。
他坚信，这件高科技装备，足以让他征服所谓的“迷雾回廊”。
赵猛来到通道入口，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灌入肺中，让他的大脑变得前所未有的清醒。
然后，他如同一只离弦的箭，猛地窜入了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通道内，一片死寂，连风都没有。
观察室内，巨大的全息屏幕上，清晰地显示出赵猛的第一人称视角，以及通过上帝视角勾勒出的、由无数红色虚线组成的红外线网络。
那是一张由无数光束织成的、疏密不均、动静结合的死亡之网，它缓慢而优雅地变化着，像一个拥有生命的活物。
赵猛的动作快如猎豹，矫健如猿猴。
他的战术终端屏幕上，无数细小的光点在飞速闪烁、移动，提前一到两秒预警着那些致命传感器的位置和轨迹。
一个迅捷无比的侧滑，他从一道仅有脚踝高度的横向光束下穿过，作战服与地面摩擦，发出一丝微不可闻的声响。
一个挑战人体极限的铁板桥后仰，他堪堪避过了一道从头顶斜劈而下、如同铡刀般的扇形扫描光束。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精准、高效，充满了力量与技巧结合的暴力美学，引来观察室内那些资深考官们一片压抑不住的低声赞叹。
十米。
二十米。
三十米。
他就像一个在刀尖上跳着探戈的顶级舞者，身形在密不透风的光网中不断穿梭、闪避，看得人眼花缭乱，心惊肉跳。
他已经远远超越了之前所有内部测试员创下的最好记录。
赵猛的嘴角，已经忍不住微微上扬，勾起一抹胜利在望的笑容。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抵达终点，接受雷诺指挥官赞许的目光。
可就在他即将进入通道最后十米，胜利的曙光仿佛触手可及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一个位于他右后方视觉死角，并且根据“洞察者”四型数据判断一直处于休眠状态的传感器，毫无征兆地突然启动。
这束光，如同一支毒蛇吐出的信子，精准地射向通道的斜对角。
而与此同时，另一束从对面墙壁移动过来的光束，也恰好在这一刻抵达了同一区域。
两束光，在赵猛前冲的路径上，形成了一个完美的、没有任何死角的交叉十字。
这个组合的出现，完全违背了“洞察者”四型内置的概率模型，它在零点一秒前，还判断此处的安全概率为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赵猛的身体已经做出了前冲的动作，肌肉已经发力，再想变招已然来不及。
他只能凭借那近乎野兽般的战斗本能，在千钧一发的瞬间，强行扭转自己的脊柱和腰胯，试图从那十字交叉仅有的、理论上存在的微小缝隙中钻过去。
“警报！”
那尖锐的蜂鸣声，成为了他失败的墓志铭。
他的左脚脚踝，终究还是被其中一束温度高达数百度的光束，轻轻地“吻”了一下。
作战靴的特殊材料瞬间被灼烧出一个焦黑的小点。
赵猛的所有动作戛然而在，脸上写满了极致的错愕与暴怒。
高处，雷诺的声音冷得不带一丝温度，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表演，在他眼中不值一提。
“下一个。”
赵猛在警报的余音中重重落地，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拳砸在身下冰冷的合金地板上，发出了一声沉闷如攻城锤撞击城门的巨响。
“不可能！”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声音沙哑，充满了血腥味。
“这鬼地方，绝对不可能有人能过得去！”
02
他的失败，仿佛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引发了一场精英们的溃败狂潮。
一名来自山地特战旅，以柔韧和平衡能力著称的女特战队员，用近乎反物理的瑜伽姿态，在光网中穿行了三十五米，却在最后被一道毫无预兆、从地面垂直升起的光束挡住了去路，功亏一篑。
一名来自空降兵“雷神”突击队的爆破专家，异想天开地扔出了一枚冷烟雾弹，试图通过烟雾的轨迹来判断红外线的位置。
结果，烟雾刚刚弥漫开来，就被通道内隐藏的微型净化系统在三秒内吸得一干二净，他自己反而因为短暂的视线受阻，直接撞上了一道固定的光束。
一名来自总参直属情报部门的技术奇才，试图用自己改装的设备入侵“迷雾回廊”的控制系统。
他的手指在微型键盘上飞舞了不到十秒，就被一股强大的反向电流击穿了设备，手掌一片焦黑，狼狈退场。
速度、技巧、装备、智慧……
人类所能依赖的一切，在这座由一百零八个“眼睛”和一套混沌算法构成的铁壁之笼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那么可笑。
测试场的空气，变得越来越凝重，压抑得让人无法呼吸。
那些曾经刻在精英们脸上的自信和骄傲，被一点点地打磨、剥离，最后只剩下一种面对绝对无法战胜之物时，所产生的深深的无力感。
“迷雾回廊”就像一头潜伏在黑暗中的远古巨兽，用它那无形的触手，吞噬了所有人的希望和勇气。
队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短。
终于，考官那毫无感情的报数声，叫到了最后一个名字。
“林默。”
当他从队列的末尾，那个几乎被人遗忘的角落里走出时，场外那些已经淘汰的精英们，发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嗤笑声。
“开什么玩笑？炊事班的也要上？”
“他想干什么？给我们表演一下如何在红外线里颠勺吗？”
赵猛抱臂站在淘汰区，他已经处理好了脚踝的轻微灼伤，此刻看着林默那身不合体的作训服，冷哼了一声，眼中满是讥讽。
在他看来，让一个厨子来参加如此神圣的选拔，简直就是对“夜莺计划”这个名字，以及所有为之奋斗牺牲的军人的侮辱。
林默没有理会那些刺耳的声音，他的世界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隔音罩包裹着，外界的纷扰无法侵入分毫。
他只是安静地，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那黑暗的通道入口。
但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或是自信满满，或是视死如归地立刻冲进去。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尊没有生命的蜡像，足足站了三分钟。
所有人都以为他被眼前这恐怖的阵仗吓傻了。
可如果此刻有人能凑近，看清他的眼睛，就会发现，他的瞳孔中没有丝毫的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痴迷的专注。
他的目光，根本没有看向通道深处的黑暗。
他看的，是入口处那片被穹顶灯光照亮的、看似空无一物的空气。
在他的视网膜上，那些平日里毫不起眼的微尘，正在光柱中，以一种极其微弱、却又固定的模式，上下浮动，翩翩起舞。
作为一名在灶台边工作了数千个日夜的顶级厨师，他对热流的动态变化，有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刻在骨子里的敏感。
无论是灶台上升腾的热浪如何影响油烟的走向，还是烤箱内滚动的对流如何给一块牛排均匀地加热，都是他必须闭着眼睛都能掌握的物理现象。
此刻，他凭借这种超凡的感知力，“看”到了通道内那些不可见的红外线，正在持续不断地加热它们路径上的空气。
那些微弱的、肉眼无法察觉的上升气流，虽然不足以形成风，却精准地扰动了空气中那些无辜尘埃的飞行轨迹。
在他的视野里，一个由无数尘埃的异常轨迹所构成的、模糊的、流动的迷宫轮廓，正在缓缓成型。
但，这太模糊了。
就像一张焦距没有对准的底片，不足以让他安全地走完全程。
他需要一些……更清晰、更稳定、附着力更强的“显影剂”。
三分钟后，林默终于动了。
他那如同雕塑般的身体，仿佛重新被注入了灵魂。
他转过身，对着不远处那个手持记录板、一脸不耐烦的考官，平静地举起了手。
“报告。”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沙哑，却在死寂的测试场里，如同惊雷般清晰。
“我需要一袋面粉。”
全场哗然。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外星生物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面粉？
他是在饥饿过度，产生幻觉了吗？
还是说，他的精神已经在这巨大的压力下崩溃，开始说胡话了？
考官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正要开口斥责林默扰乱选拔秩序，将他直接淘汰。
一个冷峻的声音，却从高处的扩音器里悠悠传来。
“给他。”
是雷诺。
指挥官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难以捉摸的，近乎于发现新玩具的孩子般的浓厚兴趣。
考官虽然满腹疑窦，但还是立刻执行了最高指挥官的命令。
很快，一袋标准的、印着“特供一级”字样的厨房用面粉，被一名工作人员送到了林默手中。
赵猛和其他被淘汰的精英们，都带着看好戏的神情，他们倒想看看，这个来自炊事班的家伙，到底要用这袋面粉，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花样来。
林默接过那袋沉甸甸的面粉，走回通道入口。
他没有像人们想象的那样，猛地将面粉洒进去，制造一场白色的风暴。
他只是用指甲，小心翼翼地在袋口撕开一个很小的口子。
然后，他将自己的左手手掌，轻轻地放在那个小小的袋口上。
最后，他用右手的手指，极其轻柔地、富有节奏地，在袋口的边缘扇动。
那动作，不像一个士兵，更像一个在春天里播撒花种的园丁，或者一个在为顶级画作点上最后点睛之笔的艺术家，充满了某种神秘的韵律感。
细如烟尘的面粉颗粒，被他那轻柔的动作带出，如同被驯服的白色精灵，飘进了那深邃的通道。
奇迹，就在这平平无奇的动作中，降临了。
那些白色的微粒，进入通道后，并没有像预想中那样立刻下坠。
它们仿佛被一股股无形的力量温柔地托起，在几乎无风的环境中，缓缓地悬浮、飘动，勾勒出一条条清晰无比、闪烁着微光的舞动光带。
原本看不见的、致命的红外光束，因为持续释放着微量的热量，在其各自的路径上，形成了极其稳定的微型上升气流。
这些轻盈到极致的面粉颗粒，就像是世界上最忠实的信使，将这些热流的轨迹，用一种极具视觉冲击力的、梦幻般的方式，“画”了出来。
那些固定的光束，变成了一根根笔直的、散发着柔光的白色线条。
那些移动的光束，则变成了一条条蜿蜒的、如同银蛇般舞动的白色光带。
整个“迷雾回廊”，那个吞噬了数十名顶尖精英的死亡迷宫，在这一刻，被彻底地、毫无保留地“显形”了。
它不再是一个抽象的、由数据构成的陷阱。
它变成了一件结构无比复杂、线条无比清晰、散发着静谧而又致命气息的巨型光影艺术品。
测试场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嘴巴都张成了可以塞进一个鸡蛋的“O”形，大脑因为眼前这超乎想象的一幕而彻底宕机。
一直冷眼旁观的赵猛，脸上的讥讽和不屑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代的是一种见到了神迹般的、混杂着震惊与恐惧的表情。
他那价值数百万的“洞察者”四型战术终端，在那一袋最普通、最廉价的面粉面前，简直就像一个愚蠢而又可笑的原始人玩具。
在所有人石化般的目光中，林默迈开了他的脚步。
他走了进去。
没有赵猛那种惊心动魄的闪转腾挪。
也没有那位女特战队员挑战极限的柔韧身姿。
他只是像一个在午后，漫步于自家后花园的绅士，闲庭信步，从容不迫。
他的左边，一条由面粉构成的光带如毒蛇般蜿蜒而来，他便轻轻向右迈了一步，从容绕过。
他的头顶，一张由无数光点组成、如同星云般缓缓旋转的天幕笼罩下来，他便微微躬了躬身，从下方最稀疏的一处空隙中，优雅地穿过。
他走得很慢，很稳，每一步都显得那么的理所当然。
仿佛他走的根本不是一条布满了死亡杀机的恐怖通道，而是一条被工作人员用荧光粉精心标记过的、绝对安全的人行路径。
那些曾经让顶尖精英们束手无策、绞尽脑汁也无法破解的致命陷阱，此刻都像温顺的绵羊一般，乖巧地为他指明了前进的道路。
五十米的距离，他走了将近五分钟。
这五分钟，对于场外的观众来说，既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又短暂得如同一个瞬间。
当林默的身影，终于完整地出现在通道另一端的终点平台时，场外许多人才如梦初醒，发出了一声混合着解脱与震撼的长长叹息。
他身后，那幅由面粉和光束构成的、静谧而又致命的绝美画卷，依旧在黑暗中静静地悬浮着，仿佛在为他加冕。
选拔，似乎已经结束了。
结果，也已经注定了。
赵猛的脸色铁青，双手在身侧死死地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他输了。
输给了一个他从头到尾都未曾放在眼里的炊事兵。
而且，是输得体无完肤，输得毫无悬念，输得连一丝借口都找不到。
其他精英们的表情也同样复杂到了极点，震撼、钦佩、茫然，还有一丝无法掩饰的嫉妒。
他们不得不承认，这种釜底抽薪、化繁为简的思维方式，是他们穷尽一生，进行再多残酷的训练，也永远无法想到的。
03
林默站在终点平台上，轻轻掸了掸衣角上沾染的几粒面粉，然后抬起脚，准备踏出通道。
只要踏出这最后一步，他就将成为“夜莺计划”那独一无二的、唯一的入选者。
就在这时。
雷诺那冰冷得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再一次通过广播，如同神明的谕令般响彻全场。
“林默，站住。”
随着他的话音，终点平台那扇象征着胜利的厚重合金门，非但没有打开，反而发出了一声细微的、令人心悸的机括锁定声。
林默那只抬起的脚，停在了半空中，脸上闪过了一丝难以察异的疑惑。
雷诺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几不可闻的赞许，但更多的，是一种更加冷酷的、不容置喙的绝对威严。
“你用了一个非常、非常聪明的办法，看见了原本看不见的陷阱。”
“这很好，好得超出了我的预期。”
“但你有没有想过，在真正的实战中，你用面粉看见陷阱的方法，也等于用最醒目的方式，向敌人宣告了你自己的存在。”
“敌人不是傻子，当他们发现自己的红外防御系统被不明颗粒物‘染色’时，会立刻做出最激烈的反制。”
雷诺的话，像一盆来自极地的冰水，兜头浇在了所有刚刚因为奇迹发生而感到兴奋的人头上。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真正属于最终考验的、冷酷无情的意味。
“现在，启动B计划。”
话音刚落。
“轰——”
一阵如同巨兽咆哮般的巨大轰鸣声，从通道的顶部和底部同时响起。
那是隐藏在墙体内的强力通风系统被瞬间激活的声音。
一股强大到足以将人吹倒的狂暴气流，从终点涌向起点，在狭长的通道内形成了猛烈的逆风。
只用了不到三秒钟。
通道内所有那些悬浮着的、构筑成美丽画卷的面粉颗粒，被那股狂风粗暴地席卷着，瞬间吸得一干二净。
那幅梦幻般的、致命的艺术品，消失了。
“迷雾回廊”再次恢复到它最初的、最原始的模样——绝对的黑暗，绝对的不可见，绝对的致命。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毫无道理的变故惊呆了。
雷诺的最终指令，如同末日审判庭上，审判长落下的最后一记法槌，一字一句地，重重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整个测试场，陷入了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可怕的、能听到心跳的死寂。
如果说，之前的测试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那么现在雷诺发布的这个新任务，就是“连神明也无法完成的任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