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欠下巨额债务,全家逼我还,我反问:你们的房子是不是该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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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禾,你到底是不是这个家的人?”

母亲许桂兰的声音带着哭腔。

父亲季振国一掌拍在桌上,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失望和怒火。

季禾没有看他们,目光缓缓扫过这个她既熟悉又感到无比陌生的家。

最终落在瑟缩在一旁、满脸是泪的弟弟季枫身上。

她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她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要我救他?可以,”她顿了顿,抬起眼,一字一句地反问,“那你们现在住的这栋房子,是不是该还给我了?”

01

季禾接到母亲许桂兰电话的时候,正戴着防蓝光眼镜,一丝不苟地核对着显示器上一套别墅的最终设计方案。

落地窗外,是这座一线城市傍晚时分璀璨的灯火,宛如一条流光溢彩的银河铺陈在脚下。

这间位于市中心高级写字楼里的工作室,是她耗费了整整十年心血打拼出来的。

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实习生,到如今业内小有名气的独立设计师,其中的艰辛,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喂,妈。”季禾摘下眼镜,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鼻梁,语气里带着职业习惯的干练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不是平日里母亲惯常的唠叨和问候,而是一阵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禾禾啊......”许桂兰的声音沙哑又惊惶,仿佛天塌下来了一般。

季禾的心猛地一沉,立刻坐直了身体。

“妈,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你......你快回来一趟吧,家里......家里出大事了!”许桂兰泣不成声,话说得颠三倒四。

“出什么事了?你先别哭,慢慢说,是爸身体不舒服,还是家里别的人怎么了?”季禾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试图安抚母亲的情绪。

“不是......是你弟......哎呀,电话里说不清楚,你赶紧回来,天大的事,火烧眉毛了!”

说完这句,许桂g兰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不等季禾再追问,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季禾的眉头紧紧地拧成了一个疙瘩。

弟弟,季枫。

这个名字像一根细小的针,总是在她以为生活已经足够平顺安稳的时候,冷不丁地冒出来,刺她一下。

她立刻保存了设计稿,抓起椅背上的风衣,一边快步往外走,一边给助理交代后续工作。

从她的工作室到老家,开车需要将近三个小时。

夜色渐浓,高速公路上的车灯汇成一条金色的河流,向前无限延伸。

季禾握着方向盘,脑子里却乱成一团麻。

她这个弟弟季枫,比她小四岁,从小就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因为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几乎是有求必应。

而她,作为姐姐,似乎天生就被赋予了“懂事”和“谦让”的标签。

小时候,新衣服总是先给弟弟买,好吃的也总是要留给弟弟。

长大后,她考上大学,季枫勉强读了个专科。

她毕业后留在大城市打拼,最苦的时候住过没有窗户的地下室,啃过一个星期的白面包。

而季枫,毕业后嫌弃小县城的工作没前途,总想着一步登天,做大生意,当大老板。

这些年,他的“生意”换了一个又一个。

开过奶茶店,不到半年就因为经营不善倒闭了。

跟风做过电商,进了一大堆货,结果全砸在了手里,赔得血本无归。

每一次失败,他都只会垂头丧气地回到家,然后由父母出面,或安抚,或“借钱”,帮他收拾残局。

而那些所谓的“借款”,自然大多都是从季禾这里“周转”的。

季禾不是没有劝过,甚至为此和父母争吵过。

但母亲许桂兰总是一句话堵回来:“他就这么一个弟弟,你不帮他谁帮他?我们是一家人啊!”

父亲季振国则更为直接:“长姐如母,你弟好了,不也是你的面子?”

久而久之,季禾也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

她对季枫的感情很复杂。

一方面,那是她血脉相连的亲弟弟,她不可能真的不管不顾。

另一方面,她又对他的眼高手低、不切实际和习惯性依赖感到失望透顶。

这一次,母亲在电话里那般惊惶失措,甚至用了“天大的事”来形容。

季禾的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难道他又去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三个小时的车程,在季禾的胡思乱想中显得格外漫长。

当车子驶下高速,拐进熟悉的县城小路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家里的两层小楼静静地矗立在夜色中,和周围邻居的房子比起来,显得格外气派。

只是此刻,这栋房子里透出的灯光,却不像往日那般温暖,反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压抑。

季禾停好车,推开虚掩的院门,一股浓重的烟味扑面而来。

客厅的灯开着,父亲季振国正一根接一根地抽着闷烟,脚边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

母亲许桂兰坐在沙发上,眼睛红肿得像两个核桃,脸上满是泪痕。

而她的宝贝儿子季枫,则低着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蜷缩在沙发的角落里,一言不发。

桌上摆着一桌子菜,看得出来是精心准备的,但几乎都没怎么动过,已经凉透了。



“爸,妈,我回来了。”季禾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寂。

“禾禾!”许桂兰一看到她,就像找到了救命稻草,压抑许久的哭声再次爆发出来,扑过来抓住她的胳膊,“你可算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们这个家......我们这个家就要散了啊!”

“妈,你先别哭,到底出什么事了?让季枫自己说!”

季禾扶住情绪激动的母亲,目光锐利地投向自己的弟弟。

季枫的身体猛地一颤,头埋得更低了,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个没出息的东西!自己惹出的祸,现在连话都不敢说了吗!”

季振国狠狠地将烟头摁进烟灰缸,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季禾,声音沙哑地开了口。

“你弟......他......他跟人合伙做生意,被骗了。”

“赔了多少?”季禾的心直往下坠。

季振国沉默了片刻,伸出了五根手指。

“五十万?”季禾猜测道,这笔钱虽然不少,但凭季枫过往的“战绩”,也不是不可能。

许桂兰哭着摇头:“要是五十万就好了......”

季振国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是八十万。”

“八十万?!”季禾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变了调。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季枫哪来的本钱去做这么大的生意?

“他不光把家里给他的二十万本钱全赔进去了,”季振国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绝望,“他还......他还从外面借了六十万......”

许桂兰在一旁补充道,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其中......其中有三十万,是......是高利贷!”

“高利贷”三个字,像一颗炸雷,在季禾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她瞬间明白了母亲为何会那般恐惧。

那不是普通的债务,那是会逼得人家破人亡的无底洞!

“昨天,催债的已经找到家里来了。”季振国低着头,额前的皱纹仿佛在一夜之间又深了好几道,“在门口用红漆写了字,说再不还钱,就要......就要卸你弟一条腿。”

难怪,院门似乎是新刷过的,空气里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油漆味。

季禾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扶住门框,才勉强稳住自己的身形。

她看着缩在沙发上,身体不住发抖的季枫,一股混合着愤怒、失望和心痛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

他已经二十八岁了,不是个孩子了,为什么总是这么不清醒,一次又一次地把整个家拖入深渊?

这顿迟来的“摊牌”晚宴,没有人再有心思去碰那些冰冷的饭菜。

客厅里,只有许桂兰压抑的哭声,季振国沉重的叹息声,以及季枫微弱的、带着恐惧的啜泣。

一场巨大的风暴,已然降临在这个看似平静的家庭之上。

而季禾清楚地意识到,在这场风暴中,她的父母和弟弟,已经不约而同地将她视作了那唯一的、能够撑起这片倾颓天空的顶梁柱。

只是他们忘了问,她这根柱子,到底还能支撑多久。

他们更忘了,她自己头顶上,也有一片需要遮风挡雨的天空。

02

短暂的震惊过后,季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多年的独立生活和职场历练,让她养成了越是危急关头越要保持理智的习惯。

她走到沙发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早已凉透的茶水,一口气喝了下去,冰冷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让她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些。

“高利贷是违法的。”季禾开口,声音虽然有些沙哑,但语气却很坚定,“我们可以报警,让警察介入。”

“至于其他的债务,我们可以和债主商量,看看能不能分期偿还。”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合情合理的解决方式。

然而,她的话音刚落,就像一颗石子投入了滚烫的油锅,瞬间激起了剧烈的反应。

“报警?”许桂兰尖叫起来,一把抓住季禾的胳膊,指甲都快嵌进了她的肉里,“你疯了?!报警有什么用?”

“那些放贷的都是亡命之徒,你报警了,他们要是恼羞成怒,对你弟下黑手怎么办?你是不是想逼死他啊!”

母亲的反应歇斯底里,充满了非理性的恐惧。

“你妈说得对!”季振国也沉着脸,否决了季禾的提议,“这种事一旦闹大,我们家的脸往哪儿搁?”

“以后在街坊邻居面前还怎么抬得起头?”

“你弟以后还怎么做人?”

面子,又是面子。

在父亲的观念里,家族的声誉似乎永远比解决问题本身更重要。

季禾感到一阵无力,她试图争辩:“爸,现在是考虑面子的时候吗?这是人命关天的事!”

“正因为是人命关天的事,才不能乱来!”季振国打断她,将目光牢牢地锁定在她的脸上,那眼神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禾禾,”他放缓了语气,开始转换策略,“我知道,你一直在城里,见多识广,有本事。可这次,不一样。这是咱们家自己的事。”

许桂兰也立刻接上话茬,抹着眼泪开始打亲情牌。

“是啊,禾禾,你可是咱们家最有出息的孩子。你在大城市有自己的公司,有那么好的房子,你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她一边说,一边用期盼又带着恳求的眼神望着季禾。

“我们知道你这些年也不容易,可是......可是季枫是你唯一的弟弟啊!血浓于水,你忍心看着他就这么被毁了吗?”

季枫也在此时抬起了头,满是泪痕的脸上写满了悔恨和哀求。

“姐......”他哽咽着,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再也不敢了。”

“那些人太可怕了,他们说......他们说今天再看不到钱,明天就......姐,你救救我,只有你能救我了!”

他像一个溺水的人,拼命想抓住最后一根浮木,而那根浮木,就是他的姐姐,季禾。

一家三口,你一言我一语,从不同的角度,编织出一张密不透风的亲情大网,将季禾牢牢地困在中央。

他们的话语里,充满了“应该”、“必须”、“只能靠你”这样的字眼。

他们默契地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她的身上,仿佛她是那个惹出滔天大祸的罪魁祸首,而为弟弟还债,则是她义不容辞、天经地义的责任。

季禾的心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

她看着眼前这三张她最熟悉的脸,此刻却感到无比的陌生。

他们没有人问她,一下子拿出八十万,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们没有人关心,这件事会对她的事业和生活造成多么巨大的冲击。

在他们眼里,她仿佛不是一个有自己生活的独立个体,而是一个可以随时为家庭牺牲一切的工具人,一个可以无限透支的提款机。

“我没有那么多现金。”季禾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我的钱大部分都投在了工作室的运营和一处新购的房产首付上,手头的流动资金根本不够。”

这是实话,为了扩大工作室的规模,她刚刚才贷款买下了一个更大的办公场地,眼下正是资金最紧张的时候。

听到这话,客厅里的气氛再次凝固了。

季枫的脸上瞬间血色尽失,眼神中的光芒也熄灭了。

许桂兰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里重新迸发出一丝“希望”的光。

她紧紧抓住季禾的手,语气急切地说:“钱不够没关系啊!禾禾,你......你城里不是还有一套房子吗?就是你自己住的那套!我听人说,那边的房价涨得可厉害了,现在肯定值不少钱!”

季禾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让她卖掉自己现在住的房子?

那套房子,是她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唯一真正属于自己的家,是她结束一天疲惫工作后可以卸下所有防备的港湾。

那是她奋斗多年的心血结晶,是她安全感的最终来源!

然而,许桂兰接下来的话,彻底击碎了她的侥幸。

“你把那套房子卖了,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吗?”母亲的语气变得理所当然,甚至带着一丝兴奋,仿佛发现了一个绝妙的解决方案。

“你想啊,把房子卖了,八十万的债肯定能还清了。剩下的钱,还能让你弟拿去做个小本生意,东山再起!这不挺好吗?”

荒唐!

简直是荒唐至极!

季禾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她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她看向自己的父亲,希望他能说句公道话。

然而,季振国在短暂的沉默后,竟然点了点头,表示了赞同。

“你妈这个主意,我看行。”他沉声说道,“房子没了可以再挣,你弟的命要是没了,那可就什么都没了。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

“对对对!”季枫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凑到季禾脚边,抱着她的腿大哭起来。

“姐!求求你了!你就卖了房子救我这一次吧!我以后一定给你当牛做马报答你!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了!姐!”

弟弟的哭嚎,母亲期盼的眼神,父亲威严的逼视,像三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季禾的心头,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在他们看来,牺牲她的房子,去拯救弟弟的人生,去成全他的“东山再起”,是如此的顺理成章,如此的理所当然。

他们甚至没有一个人觉得这个要求有任何不妥之处。

季禾缓缓地抽回被母亲抓住的手,又慢慢地推开抱着自己腿的弟弟。

她的动作很慢,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决绝。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



院子里那棵老槐树的影子,在灯光下被拉得又细又长,张牙舞爪地投射在墙壁上。

她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许多年前的画面。

那时候,家里住的还是低矮破旧的老平房,每逢下雨天,屋里就要用好几个盆接漏雨。

她还记得,那时候的父母,是多么渴望能住上敞亮的新房子。

她也记得,自己当时是如何将人生第一笔“巨款”毫不犹豫地交到他们手上的。

那些被岁月尘封的记忆,此刻像是被这残酷的现实擦去了灰尘,变得异常清晰起来。

她原本以为,那些付出,至少能在家人心中留下一丝痕迹。

可现在看来,似乎是她太天真了。

他们的记忆里,只有儿子的重要,只有眼前的危机。

至于她的牺牲,她的付出,早已被他们选择性地遗忘了。

一种巨大的悲哀和失望,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转过身,重新看向客厅里那三位神情各异的家人。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焦灼、期盼和不耐烦。

似乎在奇怪,为什么她还没有立刻点头答应这个“完美”的解决方案。

许桂兰见她久久不语,又忍不住开口催促,语气里带上了一丝道德绑架的意味。

“禾禾,你还在犹豫什么啊?难道在你心里,一套房子比你弟弟的命还重要吗?我们可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啊!”

“一家人......”

季禾轻轻地重复着这三个字,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

是啊,一家人。

所以,她就应该无条件地付出,无底线地牺牲吗?

她的心,在这一刻,彻底凉透了。

所有的委屈、愤怒、失望,在这一瞬间积聚到了顶点。

她知道,如果今天她再退让,那么等待她的,将是万丈深渊。

她不仅会失去自己的房子,更会失去自己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人生。

既然他们已经不念旧情,那她又何必再顾念这早已变了质的亲情?

既然他们要算账,那就算得彻底一点吧。

03

季禾的沉默,让客厅里的气氛变得愈发凝滞。

在许桂兰看来,女儿的犹豫就是一种自私的表现,这让她心中的不满和焦躁越发强烈。

“你倒是说话啊!”她忍不住提高了音量,语气中带上了明显的指责,“季禾,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铁石心肠的女儿!你弟弟都要被人砍了,你还在这里计较你那套破房子!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父亲季振国也重重地哼了一声,脸上满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我们指望你,看来是指望不上了。真是女大不中留,胳膊肘往外拐!”

一句句诛心的话,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地扎在季禾的心上。

曾几何时,她也以为,家人是她最温暖的港湾,是她无论飞多高多远,都可以在疲惫时停靠的地方。

可现在她才明白,这个所谓的港湾,从一开始就不是为她准备的。

它只是一个需要她不断投入、不断修补的索取站。

当她有能力贡献时,她是“全家的骄傲”。

当她无法满足他们的要求时,她就成了“铁石心肠”的“白眼狼”。

季禾没有因为这些恶毒的言语而崩溃,相反,她的内心出奇地平静了下来。

哀莫大于心死。

当一个人对所谓的亲情彻底失望后,剩下的便只有冷硬的理智。

她看着眼前这对因为儿子的事情而面目狰狞的父母,脑海中关于十年前的记忆愈发清晰地翻涌上来。

那一年,她二十二岁,刚刚大学毕业,进入一家著名的设计公司实习。

凭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和出色的专业能力,她参与的一个项目,意外地获得了全国性的设计大奖。

除了荣誉,公司还奖励了她一笔高达三十万元的奖金。

三十万,在十年前,对于一个刚刚走出校门的年轻人来说,无疑是一笔天文数字。

她还记得拿到奖金的那天,她激动得一夜没睡。

她没有想过要用这笔钱去买名牌包,没有想过去环游世界,她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家。

就是那个下雨天会漏水、冬天四处透风的老平房。

恰逢那时候,镇上正在搞新农村规划,他们家所在的那片区域正好被划入了搬迁范围。

按照政策,可以置换到一块新的宅基地,但盖房子的钱,需要自己出。

父母为这件事愁得天天唉声叹气,家里的全部积蓄加起来,也不过几万块钱,连打个地基都不够。

季禾没有丝毫犹豫,在回家的第二天,就将那张存有三十万奖金的银行卡,交到了父亲季振国的手上。

她清晰地记得,当时父亲那双粗糙的手,在接过银行卡时,是怎样地颤抖。

母亲许桂兰更是抱着她,哭了半天,嘴里不停地说着:“我的好女儿,你真是我们家的功臣,我们家的大恩人。”

仅仅有钱还不够。

为了能让家里用最少的钱,盖出最好最舒适的房子,季禾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专业知识。

她熬了好几个通宵,亲自画出了几十张设计图纸,从房屋结构到水电走向,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得清清楚楚。

她还拜托自己大学时的教授,帮忙介绍了一个收费公道、手艺精湛的施工队。

甚至,连那块新宅基地的位置能够批在采光最好的向阳坡上,也是她厚着脸皮,拎着礼物去求了自己在规划部门工作的师兄,才疏通下来的关系。

可以说,如今家人住的这栋气派的两层小楼,从无到有,从里到外,都凝结着她季禾的心血。

房子盖好的那天,全家人在新房子里摆了酒席庆祝。

饭桌上,喝得微醺的父亲季振国,当着所有亲戚的面,拍着胸脯说:“这栋房子,有一大半的功劳都是我女儿禾禾的!以后,这里永远是她的家,这房子,有她的一半!”

母亲也在一旁附和:“对,有她的一半!”

那些话,那些场景,曾经是季禾心中最温暖的回忆。

她以为,自己的付出,是被家人牢牢记在心里的。

可现实却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当利益发生冲突时,当她触碰到了他们宝贝儿子的核心利益时,所有的恩情、所有的承诺,都变得一文不值。

他们忘得一干二净。

或许,不是忘了,而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兑现。

在他们心里,女儿的付出,似乎本就该是理所应当,是为这个家、为自己的弟弟铺路服务的。

想到这里,季禾的胸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

她环顾着这个由自己亲手缔造的“家”。

客厅的吊灯是她精心挑选的,墙上的挂画是她托朋友淘来的,就连沙发旁边的那个落地台灯,也是她从设计展上背回来的。

这里处处都是她的痕迹,可如今,她却感觉自己像一个外人。

一个即将被这个家扫地出门的外人。

凭什么?

季禾在心里问自己。

就凭她是个女儿,是个姐姐吗?

不,她不甘心!

她的人生,不应该被这样绑架,她的心血,不应该被这样践踏!

当母亲许桂兰见她油盐不进,再次以“血浓于水”对她进行新一轮的亲情绑架时,季禾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终于“啪”的一声,彻底断了。

她所有的隐忍、委屈和退让,在这一刻化为了一股冰冷的、决绝的力量。

季禾没有哭,也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徒劳地争辩。

她只是缓缓地站直了身体,目光冷冽地依次扫过情绪激动的父亲、泪眼婆娑的母亲,以及躲在他们身后,满脸祈求的弟弟。



最后,她的视线定格在了父亲季振国的脸上,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语气,一字一顿地反问道:

“让我卖掉自己拼命挣来的房子,去填这个永远也填不满的无底洞?”

“可以。”

她的话让父母和弟弟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喜色,以为她终于妥协了。

然而,季禾接下来的话,却像一盆冰水,将他们所有的幻想彻底浇灭。

“但在那之前,我们是不是也该算算旧账......”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你们现在住的这栋房子,当初我出了三十万,图纸是我不眠不休画出来的,就连这块搬迁的地皮,都是我托人疏通的关系才批下来的。”

她每说一句,父母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你们总说我是一家人,那我为这个家做的贡献呢?你们什么时候真正记得过?”

“既然现在凡事都要算得这么清楚。”

“那这栋房子,你们是不是也该还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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