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山深处的褶皱里,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故事,就从一个名叫李根的男人说起。他不是什么英雄好汉,甚至有些贪婪和残忍。为了钱,他在五个月里杀了1658条蛇,只为取出它们身体里那比黄金还贵的蛇胆。然而,就在他39岁生日那晚,当他以为好日子就要来临时,命运却以一种最诡异的方式,向他讨还这笔血债。黑暗中,那清新入骨的嘶嘶声,便是这笔血债的第一笔利息。
01.
李根的家,坐落在武陵山脉一个叫“蛇盘岭”的地方。这里山路崎岖,云深雾罩,是蛇虫的天堂,却是外人的禁地。但对李根而言,这片险恶山林,是他发家致富的宝库。
他自小随父进山,练就一身捕蛇的绝活。蛇的习性、踪迹、巢穴,他了如指掌。他懂得如何用药粉引蛇出洞,更懂得如何一击毙命,快准狠地取出那颗墨绿如玉的蛇胆。在他眼中,蛇不是生命,是能换来钞票的货物。特别是那些上了年份的毒蛇,蛇胆在黑市上价格不菲,城里有钱人趋之若鹜,奉为能清热解毒、延年益寿的灵药。
妻子翠萍心地善良,时常劝他收手,说山里的老人常讲,蛇有灵性,杀孽太重会遭报应。李根对此总是嗤之以鼻:“报应?没钱才是最大的报应!儿子要上学,家里要开销,哪个不要钱?”他指着妻子身上洗得发白的旧衣,“我不想再过这种穷日子了!”翠萍说不过他,只能默默地替他收拾行囊,眼中的忧虑却与日俱增。
这年开春,蛇胆价格大涨的消息像一剂猛药,彻底点燃了李根的贪欲。他像是着了魔,一头扎进人迹罕至的老林子。那里的蛇更多、更大、也更毒。他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侥幸的脱险助长了他的凶悍与狂妄。
他的效率高得惊人,捕蛇篓总是满当当的。杀蛇取胆的手法更是干净利落,特制的弯刀一划,手指一勾,一颗尚有余温的蛇胆便落入手中。他从不回头看那些在地上痛苦扭曲、慢慢死去的蛇尸。
短短五个月,死在他手下的蛇,足足有1658条。他用刀尖在自家土墙上刻下这个数字,密密麻麻的“正”字,像一道道血色的符咒,记录着他的“战绩”,也记录着他的罪孽。
卖蛇胆换来的钱,让李家的生活焕然一新。新电器、新衣服、智能手机,引来村里人无数的羡慕和奉承。李根在这些声音中飘飘然,真以为自己成了这蛇盘岭的王。
02.
九月十五,是李根三十九岁的生日。乡下有“三十九,一道坎”的说法,都兴办个酒席冲冲晦气。手头宽裕的李根自然要大办一场,他从镇上买了最好的酒菜,请了村里不少人来家中热闹。
傍晚时分,李家小院里人声鼎沸。几张方桌拼在一起,菜肴丰盛。翠萍在厨房忙碌,脸上难得有了笑容。虽然丈夫的营生让她心神不宁,但眼看日子越过越好,那份担忧也被暂时的喜悦冲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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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根穿着新买的夹克,满面红光地在席间穿梭,高举酒杯,意气风发:“来来来,今天我生日,感谢大伙儿赏光!都别客气,吃好喝好!”
众人纷纷举杯道贺,恭维的话不绝于耳。
“根子哥,你现在可是咱们村的大能人啊!”
“是啊,以后发了大财,可得提携提携咱们。”
李根被捧得晕乎乎的,几杯酒下肚,话匣子就收不住了。他开始大肆吹嘘自己进山捕蛇的“英雄事迹”,把致命的毒蛇说成温顺的猎物,把自己描述成无所不能的山中之王。他说得兴起,唾沫横飞,引得众人阵阵惊叹。
翠萍端菜出来,听丈夫又在胡吹,忍不住低声劝道:“少喝点,别胡说八道了。”
李根正在兴头上,哪里听得进劝,反而声音更高了:“我胡说?我说的都是亲身经历!你们是不知道,那蛇胆可是好东西,我跟你们说,等我挣够了钱,我也天天拿蛇胆泡酒喝!”
话音刚落,一阵阴冷的风毫无征兆地吹入院子,桌上的烛火疯狂摇曳,光影幢幢,映得每个人的脸都有些变形。
“奇怪,怎么突然起风了?”有人嘀咕道。
李根没在意,只当是寻常山风。他灌下一大口酒,忽觉后背有些发痒,便随手挠了挠。起初,那痒意如同蚊虫叮咬,并未引起他的注意。可没过多久,瘙痒感就变得异常强烈,像是无数只蚂蚁在他的皮肉下啃噬,又麻又痒,直钻骨髓。
他忍不住脱下外套,伸手到背上用力抓挠,很快就抓出了几道血痕。
“根子,你这是咋了?”旁边的人看出了他的不对劲。
“没事,有点痒。”李根嘴上说着,额头却已渗出细密的汗珠。那股难以言喻的痒意,正从后背迅速蔓延至全身,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点燃。他再也坐不住了,猛地站起身,冲翠萍喊道:“快,给我打盆水来!痒死我了!”
翠萍见他面色苍白,表情痛苦,也慌了神,赶紧端来一盆凉水。李根夺过毛巾,浸湿了水,胡乱地在背上擦拭。冰凉的井水暂时压下了灼热的痒意,但他还没松口气,一种更恐怖的感觉出现了。
他感觉自己的后背,仿佛不再属于自己。皮肤下的肌肉,像活过来一般,在自行蠕动、起伏。那感觉,就好像有无数条小蛇,在他的血肉之下蜿蜒爬行。
“啊!”李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手中的毛巾“啪”地掉在地上。院子里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他这声惨叫吓住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
03.
“当家的,你怎么了?你别吓我!”翠萍惊慌失措地跑过来,想扶住他。
“别碰我!”李根如同触电般推开妻子,双眼因恐惧而暴突,“我的背……我的背上有东西在动!”他的声音尖利扭曲,充满了不似人类的惊惶。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都当他喝多了说胡话。一个胆大的堂弟上前,想拍拍他的肩膀安抚他,可手还没碰到李根的身体,就看到了一副让他毕生难忘的恐怖景象。
透过李根被汗水浸湿的白色背心,能清晰地看到,他后背的肌肉正诡异地起伏着,形成一道道蜿蜒的痕迹,就像无数条蛇在泥地里爬行过后留下的印记!
“天哪!”堂弟吓得怪叫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
其他人也看清了这诡异的一幕,院子里顿时炸开了锅,惊呼声、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几个胆小的女人已经吓得捂住了眼睛。
李根能感觉到众人惊恐的目光,更能感觉到后背上那愈发清晰的蠕动感。他像是疯了一样,双手颤抖着,去撕扯自己身上的背心。
“嘶啦”一声,背心被他从中间撕开,露出了他古铜色的后背。当他的后背完全暴露在众人面前时,所有人都石化了,院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见李根的后背上,皮肤已经不再是正常的皮肤。上面浮现出一片片细密的、排列整齐的纹路,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一层幽绿色的、冰冷的金属光泽。那纹路,那光泽,分明就是蛇的鳞片!
这些鳞片仿佛是从他的血肉里硬生生长出来的,边缘还带着血丝,覆盖了他整个后背,并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他的手臂和胸前蔓延。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鳞片”之下,肌肉还在不停地涌动,仿佛有成百上千条看不见的蛇,在他的身体里疯狂窜行。
“报应……真的是报应啊……”人群中,一位老人颤抖着声音说道。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醒了所有人。他们看着李根,眼神里充满了深深的恐惧和厌恶,仿佛站在他们面前的,不再是个人,而是即将现出原形的怪物。
李根自己看不见,但他能感觉到皮肤上传来的那种冰冷、坚硬的触感。他颤抖着伸出手,摸向自己的肩膀。当指尖触碰到那片冰冷光滑的“鳞片”时,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他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不……这不是真的!”他疯狂地用指甲去抠抓背上的鳞片,想把这些恐怖的东西剥下来。指甲和鳞片摩擦,发出“唰唰”的声响,他抓得鲜血淋漓,可那些鳞片却像是焊在了肉里,纹丝不动,反而因为鲜血的浸染,变得更加妖异。
翠萍是第一个从惊恐中反应过来的。她哭着扑过去,抱住李根:“当家的!当家的你别这样!”
“滚开!”李根已经彻底崩溃了,像一头受伤的野兽般胡乱挥舞着手臂。宾客们早就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屁滚尿流地逃离了这个不祥之地。转眼间,热闹的院子就只剩下了李根一家三口。夜风卷起落叶,沙沙作响,让这个本该喜庆的夜晚,显得愈发阴森。
04.
夜,深了。蛇盘岭的夜晚,黑得能吞噬一切,山风呼啸,如泣如诉。
李根蜷缩在狼藉的院子中央,身体不住地颤抖。他把头深深埋在臂弯里,不敢再看,也不敢再碰自己身上那些恐怖的鳞片。
“当家的……我们……我们该怎么办啊?”翠萍守在他身边,泣不成声。
李根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他感觉身体里的那些“东西”正在顺着他的脊椎,一点点向上攀爬,目标似乎是他的大脑!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像冰冷的潭水将他淹没。
“找……找马婆婆……”良久,李根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马婆婆是住在山那头的一个孤寡老人,年近百岁。村里人都说她是个“神婆”,懂得阴阳之术,能与鬼神通灵。李根以前从不信这些,斥之为封建迷信。可现在,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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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快!快去请马婆婆!”李根的声音急切而嘶哑。
翠萍不敢耽搁,叮嘱儿子锁好门,然后提上一盏马灯,冲进了漆黑的山路。去马婆婆家的路难走,白天都要一个多小时。翠萍心里害怕,但一想到丈夫痛苦绝望的样子,便鼓起了勇气,在崎岖的山路上几乎是跑着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筋疲力尽时,终于在半山腰看到了那点微弱的灯光。那就是马婆婆的家,一间孤零零的土坯房。
“马婆婆!求您开开门!救命啊!”翠萍用力拍打着木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佝偻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正是马婆婆,她身材瘦小,满脸皱纹,一双眼睛在昏暗的油灯下却异常明亮,仿佛能看透人心。
“是翠萍啊,这么晚了,出了什么事?”马婆婆的声音沙哑而苍老。
“马婆婆……求您救救我家李根吧!”翠萍“扑通”跪倒在地,泣不成声地将晚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马婆婆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她望向李根家的方向,幽幽地叹了口气:“唉,该来的,终究是躲不掉。他杀孽太重,惊动了山里的‘东西’,这是蛇灵来讨债了。”
“马婆婆,我知道他错了!求您大发慈悲,指条明路吧!只要能救他,我们做什么都愿意!”翠萍哭着磕头。
马婆婆摇了摇头:“这孽债,是他自己种下的。不过,看在你一片诚心的份上,我便跟你走一趟。能不能救,就看他的造化了。”说罢,她转身进屋,拿了一个黑色的布包,便跟着翠萍,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
05.
当翠萍带着马婆婆回到家时,李根的情况已经更加糟糕。
他不再嘶吼挣扎,只是静静地趴在地上。他后背上的幽绿色鳞片,在马灯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而他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和蛇一样的竖瞳,瞳孔里没有丝毫人类的情感,只有一片冰冷的、嗜血的漠然。
“站住!”见翠萍要上前,马婆婆一把拉住她,声音严厉,“他现在三魂被蛇灵缠住,你靠得太近,阳气会被吸走的!”
马婆婆走到李根面前,蹲下身,伸出干枯的手指在他身上几处要穴点了点,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脸色变得异常凝重。
“好家伙,这不是普通的蛇灵索命。”马婆婆的声音低沉得可怕,“这是万蛇咒!他杀的那一千多条蛇里,肯定有一条是成了气候的‘领头蛇’,它召集了所有蛇灵,一起来向他讨还血债。这些鳞片,就是蛇灵怨气的凝结。”
翠萍听得浑身冰冷,颤抖着问:“马婆婆,那……那还有救吗?”
马婆婆没有回答,而是从黑布包里取出朱砂笔、三炷香和一个铜铃。她将香点燃插在院中,口中念念有词。那三炷香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燃烧,青烟袅袅,盘旋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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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马婆婆用朱砂笔蘸着鸡冠血,开始在李根的后背上画符。每画下一笔,李根的身体就剧烈地抽搐一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当最后一道符画完,马婆婆拿起铜铃,有节奏地摇晃起来。
“叮铃铃……叮铃铃……”
铃声清脆,仿佛能穿透人的耳膜。随着铃声响起,院子里的温度骤降,一股阴寒之气从四面八方涌来。空气中传来无数细碎的“嘶嘶”声,仿佛有成千上万条无形的蛇,正在将这个小院包围。
趴在地上的李根,身体开始剧烈地弓起,后背上的鳞片竟一片片地竖立起来!
马婆婆脸色愈发凝重,摇动铜铃的频率越来越快,口中厉声喝道:“孽畜!还不速速退去!”
然而,那股阴寒之气反而越来越浓,空气中的“嘶嘶”声也变得越来越尖利。突然,李根猛地抬起头,他的脸已经完全变了样,皮肤死灰,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那双竖瞳死死地锁定了站在不远处的翠萍。
他张开嘴,喉咙里发出的,不再是人的声音,而是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高亢嘶鸣。
就在这时,马婆婆脸色煞白,她死死地盯着李根的后背,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恐和绝望。
李根的身体猛地向前一扑,像蛇一样在地上蜿蜒游走,速度快得惊人,直奔翠萍而来。
“快走!”马婆婆一把将翠萍推开,自己挡在了前面,从怀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咬破指尖用血飞快画了几笔,口中大喊,“去后山那棵三百年的老槐树下,挖开树根,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快!不然你们都得死在这里!”
翠萍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知所措,哭喊道:“马婆婆!我不能丢下你!他背上到底是什么东西?”
马婆婆将符纸猛地拍在冲过来的李根额头上,发出一声“滋啦”的声响。李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动作停顿了一下。马婆婆用尽最后的力气,对着翠萍嘶吼,声音因恐惧而完全变形:
“那不是今年的新债!是旧账!是你们李家欠下的血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