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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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生命是一场严谨的考试,罗建城觉得自己至少能拿九十分。
五十二岁的他,是市里一所重点中学的高级历史教师。他的人生,就像他讲授的历史年代一样,清晰、规整,几乎没有一丝杂乱。他不抽烟,不喝酒,唯一的爱好是每周三次的五公里慢跑。办公桌上的茶杯里,永远是枸杞和黄芪,而不是浓茶或咖啡。
在同事和学生眼中,罗老师是一个活得极为“正确”的人。他的血压常年维持在一百二十和八十的完美线上,体重指数二十三,甚至连偶发的感冒都很少光顾他。他常常在办公室里,半开玩笑地向那些大腹便便的同事传授养生经:“生命在于运动,管住嘴,迈开腿,比什么都强。”
然而,命运这位最公正也最无情的考官,早已在他自以为完美的答卷上,悄悄埋下了一道他看不见的附加题。而这道题的答案,最终是零分。
一、平静湖面下的涟漪
三年前的那个春天,罗建城的生活第一次出现了不和谐的音符。
起初,只是身体发出的一些极其微弱的信号。比如,大便的形状开始变得不那么规律,偶尔会不成形,还带着一些滑腻的黏液。作为一个对身体细节极其敏感的人,他起初以为是前一晚吃了火锅的缘故。但这种情况持续了一周,他开始有些不安。
他没有声张,自己上网查了些资料。网上的信息五花八门,从“肠道菌群紊乱”到“肠易激综合征”,每一个听起来都像是小毛病。罗建城用自己教历史的逻辑思维分析了一番,觉得自己饮食健康,作息规律,应该只是小问题。
但妻子看出了他的焦虑,劝他:“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身体的事不能大意,去医院看看吧,做个肠镜,求个心安。”
“做肠镜?”罗建城皱了皱眉,他对这种侵入性的检查有种本能的抗拒。但在妻子的坚持下,他还是挂了市人民医院消化内科的号。
接诊的医生听完他的描述,也建议他做个肠镜。“罗老师,您这个年纪,加上有排便习惯的改变,做个肠镜是目前最明确的筛查手段。”
肠镜检查的过程并不舒适,但结果出来时,罗建城着实松了一口气。医生指着屏幕上的图像告诉他:“在你的乙状结肠部位,发现了一枚息肉,个头还不小,直径大约有两点五厘米,表面有些充血。我们已经在镜下把它完整切除了,送去做病理检查。”
“息肉?严重吗?是癌症吗?”罗建城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目前看形态还好,大概率是良性的腺瘤。不过最终要等病理报告,那是金标准。”医生安慰道。
等待病理结果的三天,是罗建城人生中最漫长的七十二小时。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理性和逻辑,在对未知的恐惧面前,是如此不堪一击。
三天后,妻子取回了病理报告。罗建城一把抢过来,目光迅速在那些天书般的医学术语中搜索。终于,他在报告的结论部分,看到了两个让他几乎喜极而泣的字眼——“良性”。
报告上写着:(乙状结肠)绒毛状腺瘤,伴高级别上皮内瘤变。但对于罗建城来说,后面那串拗口的词汇,在“良性”这个光环下,都显得无足轻重。
他拿着报告找到医生,医生也确认道:“是良性的,罗老师,您运气不错。这个‘高级别上皮内瘤变’,可以理解为离癌变非常近了,但好在它还没突破那道防线,我们完整切除了,就相当于拆除了一个定时炸弹。以后注意生活习惯,定期复查就行。”
“多久复查一次?”罗建城问。
“一般建议一到三年复查一次肠镜,具体看你的情况。”医生叮嘱道。
走出医院,春天的阳光洒在身上,罗建城感到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他把这次经历,当成了命运对自己的一次警示。从那天起,他的人生答卷,被他修改得更加“完美”。
二、教科书式的“康复”
罗建城开始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生活方式革命。
他戒掉了所有红肉,餐桌上只有鱼肉和鸡胸肉。他买来了破壁机,每天早上一杯五谷杂粮糊。他把慢跑的距离从五公里增加到了十公里,风雨无阻。他还买了一堆关于肠道健康的书籍,俨然成了一个业余的消化科专家。
他的身体也给出了积极的回应。短短半年,他的体重下降了十斤,腹部变得平坦,精神状态前所未有的好。每次去体检,各项指标都堪称教科书。他甚至觉得自己因祸得福,那颗息肉的出现,让他提前步入了更健康的生活轨道。
朋友聚会时,大家总拿他开玩笑:“老罗,你现在活得像个苦行僧。”
罗建城总是笑着摆摆手,一脸过来人的表情:“你们不懂,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我这叫亡羊补牢,拆掉了一个‘炸弹’,以后就高枕无忧了。”
他把那份病理报告锁进了抽屉最深处,连同那段不安的记忆一起封存。在他看来,“良性”两个字,已经为这件事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至于医生说的“一到三年复查”,他觉得自己的身体状况这么好,完全可以放到三年再去做。毕竟,那种检查的滋味,他实在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时间就这样在罗建城规律的跑步和清淡的饮食中,一天天流逝。一年过去,两年过去,他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是一个“准癌症患者”。他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完美无瑕的轨道上。
三、大厦的轰然倒塌
悲剧的降临,往往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刻。
距离息肉切除手术将近三年的时候,罗建城的身体再次发出了警报。这一次,信号不再是微弱的涟漪,而是汹涌的暗流。
他开始感到腹部有一种持续性的隐痛,不同于以往的肠胃不适,这种疼痛像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绵长而固执。紧接着,是无法解释的进行性消瘦。尽管他依然保持着巨大的运动量和健康的饮食,但他的体重却像漏了气的气球一样往下掉,短短两个月,瘦了将近二十斤。
周围的人都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劝他去医院。但他固执地认为,这只是自己运动过量导致的“掉肌肉”。他甚至还加大了蛋白质的摄入,试图把体重“吃回来”。
直到那个周三的下午,他正在给学生上着一堂关于宋明理学的历史课。当他讲到“存天理,灭人欲”时,一股剧烈的绞痛猛地攥住了他的腹部。他眼前一黑,冷汗瞬间浸透了衬衫,手中的粉笔“啪”地一声断成两截,掉在地上。
他捂着肚子,身子一软,缓缓地瘫倒在讲台上。
教室里一片惊呼。
救护车的警笛声划破了校园的宁静。在送往医院的路上,罗建城陷入了半昏迷状态,口中还断断续续地念叨着:“不可能……我的身体……不可能……”
急诊室里,一切都像按下了快进键。抽血、建立静脉通路、心电监护……一系列检查迅速展开。腹部CT的结果出来时,急诊科医生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CT报告上,一连串冰冷的字眼,像一把把尖刀,刺向这个家庭:乙状结肠管壁不规则增厚,考虑恶性肿瘤可能性大,并发不全性肠梗阻;肝脏内可见多发大小不等的低密度占位,考虑转移。
“肠癌晚期,肝转移。”
当医生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这个诊断时,罗建城的妻子瞬间瘫软在地,放声痛哭。她无法相信,一个把健康活成了信仰的丈夫,怎么会突然被判了死刑?
紧急进行的剖腹探查手术,证实了CT的判断。打开腹腔,医生看到的是一个令人绝望的场面:肿瘤已经完全堵塞了肠道,并且在肝脏、腹膜上,种满了大大小小的转移灶,如同夜空中罪恶的星辰。医生只为他做了一个缓解肠梗阻的造口手术,然后便无奈地结束了手术。
术后,罗建城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偶尔睁开眼,看着天花板,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不解。一周后,在一个寂静的凌晨,监护仪上的心电图,从剧烈的波动,慢慢变成了一条直线,发出了刺耳的、长长的蜂鸣。
五十二岁的罗建城,在他自认为最完美的答卷上,被命运无情地划上了一个巨大的叉。
四、“为什么?!”
罗建城的追悼会上,来的人很多。同事们扼腕叹息,学生们泣不成声。所有人都无法理解,这样一个自律到极致的好人,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最痛苦的,莫过于他的妻子。她拿着三年前那份写着“良性”的病理报告,一遍遍地质问接诊的医生:“你们不是说切干净了吗?不是说良性吗?他这三年,比谁都活得小心,为什么还会这样?为什么?!”
面对家属撕心裂肺的质问,当年为罗建城做肠镜的医生也陷入了深深的困惑和自责。他反复调阅罗建城当年的病历。手术记录显示,息肉切除得非常完整,电切的创面干净利落。病理报告也确实是“良性”。后续的医嘱是“定期复查”。从流程上看,没有任何问题。
一个如此“模范”的病人,一个看似完美的治疗过程,为什么会迎来一个最坏的结局?这个疑问,像一块巨石,压在所有人的心头。
事情甚至在医院内部引起了不小的震动。院方为了给家属一个交代,也为了解开这个医学谜团,特地邀请了国内消化内镜领域的泰斗人物,从首都赶来的章教授,进行病例会诊。
章教授年近七旬,头发花白,但目光锐利。他没有急着看堆积如山的病历资料,而是让医院请来了罗建城的妻子,进行了一次长谈。
他问得非常细致,从罗建城发现息肉前的生活习惯,到他切除息肉后的每一个改变,甚至是他对病理报告的理解。
当罗建城的妻子回忆起丈夫当年看到“良性”二字时如释重负的表情,以及他之后如何将那份报告束之高阁,全身心投入到“健康生活”中时,章教授的眉头,渐渐锁紧了。
谈话进行了两个小时。结束后,章教授的目光在三年前那份泛黄的病理报告上停留了很久,他推了推眼镜,语气沉重地对罗建城的妻子和在场的医生们说:“你丈夫的悲剧,看似意外,实则必然。他确实是个模范病人,但他在自认为最懂的地方,犯了三个致命的认知错误。这三个错误,环环相扣,每一个都将他推向了深渊。现在,我们必须把这血的教训讲清楚,因为犯同样错误的人,实在太多了!”
章教授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那三个致命的错误,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