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人这一辈子,过的就是个柴米油盐,盼的就是个平平安安。清水镇的人,靠着门口那条大河过活,日子就像那河水,有涨有落,有急有缓,但总归是日复一日地往前流。谁家没了米,谁家添了丁,不出半天,整个镇子都知道了。
镇上的人都说,阿水是个有福气的女人,嫁给了石根这么个老实疙瘩。他们不求大富大贵,只想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得热气腾腾。可有时候,老天爷就是喜欢跟人开玩笑,你越是想安稳,他越是给你掀起风浪。那风浪一来,就把你整个人都卷进去,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01
这天是入夏后的第一个闷热天。早上还是晴空万里,太阳晒得地皮都发烫。到了下午,天就像娃娃的脸,说变就变了。乌云从西边的山头滚滚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阿水的丈夫石根,天蒙蒙亮就摇着他的那条小乌篷船,去河中心撒网去了。他是镇上最好的渔夫,水性好,也摸得透河里鱼的脾气。他出门前跟阿水说,今天看天色,傍晚前肯定有大鱼上钩,让她在家炖好豆腐,等着他回来下锅。
阿水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豆腐也磨好了,眼巴巴地等着。可她等来的不是丈夫的渔船,而是一场瓢泼大雨。
那雨点子,一开始是零零星星的,砸在屋顶的茅草上,“啪嗒,啪嗒”响。没一会儿,就变成了倾盆大雨,“哗啦啦”的,像是天上漏了个大窟窿。河面上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风也跟着凑热闹,“呜呜”地吹,像是狼在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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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水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她站在自家小茅屋的门口,点了一盏油灯。那灯苗在风里摇摇晃晃,好像随时都会灭掉。她伸长了脖子,往河面上望。可除了雨,还是雨。风雨卷着一股子河水的腥气,直往她鼻子里钻。她心里一阵阵地发紧,两只手死死地攥着门框,指甲都快嵌进木头里了。
她在心里不停地念叨,求天上的神仙菩萨保佑,保佑她的石根平平安安地回来。阿水是个心善的女人,平日里看见路上有只蚂蚁,她都会绕着走,生怕踩死了。她总觉得,人活着,多做点好事,老天爷总会看见的。她的石根也是个老实人,从不跟人红脸,谁家有事,他都肯搭把手。这样好的人,老天爷肯定会保佑的。
可天色越来越黑,黑得像一块厚厚的锅底。雨一点停的意思都没有。河面上除了雨声和风声,什么声音都没有。阿水的心,也随着这天色,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02
就在阿水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被那风雨给浇灭了的时候,雨幕里,远远地走过来一个黑乎乎的人影。那人影走得踉踉跄跄,好像随时都会被风刮倒。
阿水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是石根回来了吗?她赶紧把油灯举高了些,想看清楚点。
人影走得近了,阿水才看清,不是石根。来人穿着一身灰色的僧袍,头上的斗笠也不知道被风刮到哪里去了,光着个脑袋,任凭雨水冲刷。他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狼狈得很。
那和尚走到阿水家的屋檐下,就不走了。他大概是想躲躲雨。他看见了门口的阿水,就双手合十,对着她行了个礼。他的嘴唇冻得发紫,声音也有些发抖。他说:“女施主,贫僧路过此地,遇上这大雨,能否在此借个地方,避一避雨?等雨小些,贫僧就走。”
阿水心里还惦记着自己的丈夫,哪有心思去管一个不认识的和尚。她本想摇摇头,说声不方便。可当她的目光落在和尚那张老实巴交的脸上,看见他冻得哆哆嗦嗦的样子,她心里头那点善心又冒了出来。
她想,这么大的雨,天又这么黑,把他赶走了,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她自己在这里等丈夫,心里头已经够焦急了,也见不得别人受苦。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把身子侧开,让开了门口的路。她轻声说:“师父快请进吧。这么大的雨,可别淋坏了身子。”
和尚又念了一声佛号,这才小心翼翼地跨进了门槛。阿水从灶上提来一壶热水,给他倒了一碗。她看见和尚身上的衣服还在滴水,就从箱子里翻出一件石根的旧衣服,递了过去。她说:“师父,您先把湿衣服换下来吧,别着了凉。”
和尚也没有推辞,道了声谢,就在墙角把湿衣服换了下来。阿水做完这些,就没再管他,她又站回到门口,提着那盏昏黄的油灯,继续望着门外那片无边无际的风雨。她的心,还挂在河中心的那条小船上。
03
那和尚话不多,换了衣服,喝了热水,身上的寒气似乎驱散了些。他没有到处乱看,就在屋角找了个干净的草垫子,盘腿坐了下来,闭上眼睛,开始小声地念经。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有阿水站在门口,像一尊石像。屋里,是和尚低沉的诵经声和油灯燃烧时发出的“哔剥”声。屋外,是“哗啦啦”的雨声和“呜呜”的风声。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让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显得更加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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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水不知道站了多久,腿都站麻了。她的心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想着石根是不是船翻了,一会儿又想着他是不是在哪里躲雨,等雨停了就回来。
就在这时,一道惨白的闪电,像一把巨大的斧子,猛地一下劈开了黑漆漆的夜空。整个天地,在那一瞬间,都亮得像白天一样。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一个震耳欲聋的炸雷,就在茅屋的屋顶上炸开了。
整个茅屋都好像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屋顶上的茅草都被震得簌簌地往下掉。
阿水吓得“啊”地尖叫了一声,手里的油灯都差点掉在地上。她下意识地往屋里退了两步,一颗心“怦怦”地快要跳出胸膛。
她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她转过头,想看看那个和尚是不是也被吓到了。
她看见,那个原本闭着眼睛安安静靜念经的和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就在刚才那道闪电亮起的时候,他猛地睁开了双眼。他的眼神,不再是刚进门时的那种老实和温和。那眼神,变得像刀子一样锐利,带着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寒光。
和尚没有看阿水,也没有看门外。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房梁下面,靠近墙角的一个阴暗角落。那个角落,堆着一些杂物,平时根本不会有人注意。
没等阿水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和尚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那是一种混杂着震惊和紧张的表情。他猛地从草垫子上一跃而起,动作快得不像一个念经的和尚。
他对着还愣在原地的阿水,用一种近乎命令的口气,厉声喝道:“快!关门上床!”
04
阿水被和尚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和这声大喝给吓懵了。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看着和尚那张焦急又严肃的脸,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和尚是坏人。他看见自己家里只有她一个女人,丈夫又不在家,就起了歹心。
恐惧像一条冰冷的蛇,一下子就缠住了她的心脏。她惊恐地看着和尚,一步一步地往后退,身子紧紧地贴住了冰冷的墙壁。她的声音都在发抖:“你……你想干什么?”
和尚看见阿水那副样子,就知道她误会了。他急得满头大汗,可又不敢大声说话,怕惊动了什么东西。他把声音压得低低的,但语气却更加不容置疑。他说:“别出声!想活命就听我的!快上床,脚不要沾地!”
说完,他也不等阿水反应,一个箭步就冲到门口,把那根又粗又重的木门闩,“哐当”一声就插上了。然后,他几步跨到阿水身边,抓住她冰凉的手腕,也顾不上男女有别了,拉着还有些发懵的她,就往床边跑。
他把阿水一把推到床上,自己也跟着翻了上去。
这张简陋的木床,因为两个人的重量,发出了“吱呀”一声呻吟。阿水吓得浑身都在抖,牙齿都在打颤。她想挣扎,想喊救命。
和尚却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他凑到她耳边,用几乎是气流的声音说:“别动,看床底下。”
他示意阿水不要作声,然后用手指了指床下。
阿水的心里充满了恐惧和疑惑。她蜷缩在床的角落里,顺着和尚手指的方向,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往床下看去。
屋子里的油灯光很暗,床底下更是一片昏暗。她一开始什么都没看见。可她看了一会儿,眼睛适应了那里的黑暗,她就看见了。
她看见一条东西,正在从墙角的阴影里,悄无声息地探出头来。那东西,有人的手臂那么粗,通体乌黑,上面还有暗红色的花纹。它吐着分叉的信子,发出“嘶嘶”的声响。那声音很轻,要不是屋子里现在安静得可怕,根本就听不见。
是一条大蛇!一条剧毒的乌梢蛇!
阿水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浑身的血都好像在那一瞬间凝固了。她想尖叫,却被和尚死死地捂着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要晕过去。她这才明白,和尚不是要害她,他是在救她!
那条蛇,显然是被刚才那声惊雷给惊动了,从藏身的地方爬了出来。
05
两个人蜷缩在床上,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弄出一点声响,惊动了床下的那个东西。阿水的心跳得像打鼓一样,她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她这辈子,别说这么大的蛇了,就是田里的小水蛇,她看见了都要躲得远远的。
那条乌梢蛇,好像并没有发现床上的两个人。它从墙角的阴影里完全爬了出来,在屋子里的地面上,缓缓地游走着。它游得很慢,三角形的脑袋不时地抬起来,四处探寻着,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借着昏暗的油灯光,阿水能看见它身上乌黑的鳞片,在灯光下闪着幽幽的光。它游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湿漉漉的痕迹。
阿水和和尚的眼睛,都死死地盯着那条蛇,跟着它在屋里转。最后,那条蛇好像是累了,它游到了屋子正中的那张八仙桌底下,盘成了一团,不动了。
屋子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那条蛇吐信子时发出的“嘶嘶”声,像一把小刀,一下一下地割在阿水的心上。
和尚的目光,却没有一直停留在蛇的身上。他确认那条蛇暂时不会乱动之后,就开始警惕地环顾四周。他的眼神很锐利,把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门边那个石根平时放渔具的旧鱼篓上。
他盯着那个鱼篓,眉头慢慢地皱了起来。
他把头转向阿水,嘴唇凑到她的耳边,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问:“娘子,你丈夫的这个鱼篓,平日里可会自己修补?”
阿水不知道和尚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问这个。她脑子里乱糟糟的,但还是下意识地小声回答说:“石根他……他手巧,平时渔网和鱼篓哪里破了,都是他自己补的。”
和尚听了,点了点头。他的眼神,变得更加凝重了。
他又看了一眼桌子底下盘着的那条蛇,然后对阿水说:“那条蛇,恐怕不是自己进来的。”
阿水听不懂。
和尚接着说:“这屋子虽然简陋,但你看,门窗都还算严实。这么大的一条毒蛇,如果不是被大雨逼得实在没地方去了,是不会轻易钻进人家的屋子里的。而且,你看它进来之后,不像是找地方躲雨,倒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几乎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
“恐怕……是有人故意把它放进来的。”
06
和尚的这句话,像一块石头,砸进了阿水本来就已经很乱的心里。有人故意把蛇放进来的?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不敢再想下去。她只能和和尚一起,继续蜷缩在床上,等待着。时间过得非常慢,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一样。
外面的雨势,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慢慢变小了。那条盘在桌子底下的乌梢蛇,似乎也失去了耐心。它又动了起来,在屋里转了两圈,最后顺着墙根的一个老鼠洞,钻了出去,消失在了外面的夜色里。
又等了很久,确认那条蛇真的走了,和尚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示意阿水可以下床了。
阿水的腿早就已经麻了,她是扶着床沿,才勉强站稳的。她一站到地上,就觉得一阵后怕,浑身发软。
和尚却没有休息。他立刻就走到了门边的那个旧鱼篓旁,蹲了下来,仔仔细细地检查起来。阿水也跟了过去。
和尚指着鱼篓底部的一处修补痕迹,对阿水说:“娘子,你看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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