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刘心悦划开手机屏幕时，窗外的夕阳正将写字楼的玻璃幕墙染成橙红色。
微信群里，卢雨涵的消息跳动着：“老地方聚餐呗，我请客！”
最后三个字像根细小的刺，轻轻扎进刘心悦的指尖。
她想起上周、上个月、去年，无数次同样的场景。
那句“我请客”总是响亮地抛出来，却又轻飘飘地落在别人掏出的钱包上。
沈静怡和丁可馨照例发着鼓掌和欢呼的表情包，仿佛这是场永不厌倦的仪式。
刘心悦慢慢打出一个“好”字，发送前又删掉，重新打了“几点？”
她端起凉掉的咖啡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到心底。
这次，她突然不想再配合演出了。
那个藏在礼貌微笑下的念头，第一次清晰得让她自己都心惊。
或许该让那句永远落空的“我请客”，真的兑现一次。
卢雨涵很快回复：“七点！准时到哦，我都饿扁啦！”
后面跟着个撒娇的猫咪表情。
刘心悦关上电脑，开始收拾办公桌。
文件夹排列整齐，钢笔插进笔筒，日历翻到新的一页。
每个动作都做得格外缓慢，仿佛在积蓄某种力量。
同事路过隔间，笑着问：“周末有约会啊？打扮这么漂亮。”
刘心悦只是弯了弯嘴角，没有回答。
她拎起包走向电梯，玻璃幕墙外的城市华灯初上。
电梯镜面映出她平静的脸，只有微微抿紧的嘴唇泄露了情绪。
今晚的聚会，会不一样。
这个念头像粒种子，在胸腔里悄悄发芽。
01
周五傍晚的交通拥堵得让人心焦。
刘心悦靠在地铁车厢连接处，看着窗外流动的霓虹灯光。
手机在掌心震动，卢雨涵又在群里催：“到哪儿啦？菜都要凉啦！”
后面跟着三个焦急跺脚的表情。
沈静怡发了张餐厅环境的照片：“雨涵点好菜了，就等你啦。”
照片角落，卢雨涵的LV手包随意放在椅子上，占据大半位置。
丁可馨跟着说：“心悦快点儿，雨涵点的都是你爱吃的。”
刘心悦关掉屏幕，倒影里自己的眼神有些陌生。
地铁报站声响起，她随着人流走出车厢。
晚风带着初夏的暖意，吹起她额前的碎发。
步行街两侧餐厅飘出食物香气，欢声笑语从敞开的窗户里溢出。
她走得很慢，像是要给即将到来的夜晚做足心理准备。
转过街角，“云味轩”的招牌在暮色中闪着暖黄的光。
这是她们聚会的老地方，人均消费抵得上刘心悦小半个月的餐费。
透过落地玻璃窗，她看见卢雨涵正挥舞着手臂说话。
沈静怡和丁可馨边听边笑，桌上是五六个精美的餐盘。
刘心悦推门时，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哎呀我们的大忙人终于来了！”卢雨涵立刻起身迎接。
她今天穿了件香芋紫的连衣裙，妆容精致得像要参加晚宴。
沈静怡往里挪了挪，给刘心悦让出位置。
丁可馨递过菜单：“再看看想吃什么？雨涵说随便点。”
刘心悦的目光扫过菜单，最后落在卢雨涵身上：“不用，你们点就好。”
服务员添上茶水，氤氲热气模糊了彼此的表情。
卢雨涵开始讲述最近买的基金收益，语气里带着不经意炫耀。
“其实也没多少，就赚了个包钱。”她撩了下新烫的卷发。
手链在灯光下闪烁，是某奢侈品牌的经典款。
沈静怡适时赞叹：“还是你有眼光，我买的基金都亏着呢。”
“下次带你一起买呀。”卢雨涵拍拍她的手，转头看刘心悦。
“心悦最近怎么样？听说你们项目奖金发了不少？”
刘心悦捧着茶杯暖手：“也就正常水平。”
她注意到卢雨涵今天背的是新包，标签可能还没剪。
这让她想起大学时，卢雨涵总说“我请客”，却总在结账时“忘带钱包”。
那时大家都穷，每次都是她悄悄垫上。
可现在不一样了，毕业五年，有些事该有个了结。
菜品陆续上桌，摆盘精美得像艺术品。
卢雨涵热情地给大家夹菜：“尝尝这个和牛，听说特别嫩。”
她手腕上的镯子叮当作响，每次动作都带着香气。
丁可馨说起公司最近的八卦，引得大家笑声不断。
刘心悦安静地吃着，偶尔附和几句。
她观察着卢雨涵说话时的神态，那种天生的优越感从未改变。
就连“我请客”这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都像种施舍。
沈静怡提到想换手机，卢雨涵立刻说：“等我男朋友从国外回来帮你带。”
“那边便宜不少呢，就当送你的生日礼物。”
沈静怡连声道谢，脸上泛着红光。
刘心悦垂下眼睛，筷子在碗里轻轻划动。
这样的戏码，她看了太多次。
餐桌上暂时安静下来，只有餐具碰撞的细微声响。
卢雨涵忽然放下筷子，目光扫过全场：“说起来，下周我生日……”
沈静怡立刻接话：“必须好好庆祝！想去哪儿玩？”
“海岛怎么样？我有个朋友开民宿，可以打折。”
卢雨涵眨眨眼：“不过机票得自己买哦。”
大家都笑起来，除了刘心悦。
她正在看菜单背面的价格，最便宜的一道素菜是68元。
这顿饭至少要吃掉两千块，够她交半个月房租了。
窗外有情侣牵手走过，女孩笑倒在男友肩头。
刘心悦突然觉得很累，这种累从骨头缝里透出来。
她端起茶杯，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空了。
02
“再来壶龙井。”卢雨涵对服务员招手，动作优雅得像在指挥交响乐。
她今天格外活跃，从股市行情聊到明星绯闻，每个话题都掌控得恰到好处。
沈静怡和丁可馨像忠实的观众，适时发出惊叹或笑声。
刘心悦小口喝着新沏的茶，目光掠过卢雨涵身后的酒水柜。
玻璃映出她们这一桌的身影，四个年轻女孩，看起来亲密无间。
如果不是那个永远兑现不了的承诺，或许她们真能一直这样好。
卢雨涵突然压低声音：“告诉你们个秘密。”
三人凑近些，听她说准备和男友买房的消息。
“首付他家出，写我们俩的名字。”她嘴角扬得高高的。
丁可馨羡慕地说：“真好，我男朋友还在还车贷呢。”
“慢慢来嘛。”卢雨涵安慰地拍拍她，眼神却飘向刘心悦。
刘心悦正看着邻桌一家三口，小孩举着冰淇淋笑得开心。
父亲温柔地擦掉孩子脸上的奶油，母亲笑着摇头。
这样平凡的幸福，突然让她眼眶发酸。
“心悦？”卢雨涵唤她，“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我说买房的事呀，你走神好久啦。”
刘心悦放下茶杯：“挺好的，恭喜。”
她的冷淡让气氛微妙地停顿了片刻。
沈静怡赶紧打圆场：“点个甜品吧？听说他家杨枝甘露不错。”
卢雨涵立刻接话：“点！都点！今天开心，我请客！”
那句熟悉的话又来了，像按下重复键的录音机。
刘心悦看见丁可馨和沈静怡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果然，卢雨涵接着说：“不过得留着肚子，等下再去喝第二摊。”
服务员拿来甜品单，卢雨涵直接递给刘心悦：“你先选。”
这个动作带着施舍般的慷慨，仿佛在说“看我多大方”。
刘心悦没有接，反而看向窗外：“我都可以。”
路灯已经亮了，飞蛾围着光晕打转。
她想起大三那年冬天，卢雨涵说请客吃火锅给大家暖身子。
结果吃到一半接到电话匆匆离开，留下她们三个凑钱付账。
后来才知道，她是去见新认识的学长，嫌火锅店太吵找借口溜走。
那天雪下得很大，她们凑完钱只剩坐公交的零钱。
沈静怡冻得直哆嗦，还说：“雨涵肯定有急事，下次会补请的。”
可是没有下次，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
卢雨涵总是有各种理由：手机没电、钱包忘带、家里急事……
久而久之，大家都默契地不再当真。
“我要芒果班戟。”丁可馨的声音把刘心悦拉回现实。
沈静怡点了双皮奶，卢雨涵要了冰淇淋。
轮到刘心悦时，她指着菜单最下方：“熔岩巧克力。”
那是全场最贵的甜品，标价98元。
卢雨涵的笑容顿了顿：“这么甜腻的能吃下吗？”
“突然想吃点甜的。”刘心悦语气平静。
服务员下单离开后，气氛有些怪异。
卢雨涵玩着吸管：“最近工作不顺心？”
“还好。”
“看你情绪不高的样子，有事要说出来呀。”
沈静怡也帮腔：“对啊，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最好的朋友。刘心悦在心里重复这个词。
如果最好的朋友就是永远在买单的那个人，那她宁愿不要。
甜品上桌时，卢雨涵正在刷手机。
“你看这款包是不是很好看？”她把屏幕转向大家。
某奢侈品牌的新款，价格抵得上普通人两个月工资。
丁可馨惊叹：“真漂亮，不过也太贵了。”
“喜欢就买嘛。”卢雨涵轻描淡写，“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说完瞥了眼刘心悦：“你说对不对？”
刘心悦的熔岩巧克力送来了，精致的瓷碗里冒着热气。
她用勺子轻轻划开，暗色的巧克力浆缓缓流出。
“有时候太甜的东西，吃多了会腻。”
卢雨涵没听懂她的弦外之音，转而聊起最近看的韩剧。
刘心悦小口吃着甜品，甜腻感从舌尖蔓延到胃里。
她需要这份甜来压住心底翻涌的苦涩。
晚餐进行到尾声，桌上杯盘狼藉。
卢雨涵补完妆，把口红放回手包。
那个动作很慢，像是刻意放慢的镜头。
刘心悦知道，接下来就是熟悉的戏码了。
每次聚餐到最后，卢雨涵都会开始翻找钱包。
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惊呼，或者找借口去洗手间。
等她回来时，总会有人已经买好单。
有时候是沈静怡，有时候是丁可馨，最多的是刘心悦。
因为刘心悦最受不了服务生站在旁边等待的尴尬。
但今天不一样，她低头看着碗里残留的巧克力酱。
瓷勺碰着碗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窗外夜色浓重，玻璃映出她平静得近乎冷漠的脸。
03
“要不要再加点东西？”卢雨涵环视餐桌，语气像女主人招待客人。
沈静怡摸着肚子：“真吃不下了，这顿也太丰盛了。”
丁可馨点头：“是啊，每次和雨涵吃饭都这么幸福。”
卢雨涵露出满意的微笑，目光转向刘心悦。
刘心悦正在看手机，屏幕亮着，是计算器的界面。
她很快锁屏，抬头时撞上卢雨涵探究的眼神。
“在看什么这么认真？男朋友查岗？”卢雨涵打趣道。
“没什么，工作消息。”刘心悦把手机放回包里。
动作间，她摸到钱包的皮革质感，厚薄适中。
今天她特意取了现金，像是某种仪式感的准备。
卢雨涵招手叫服务员：“麻烦结一下账。”
说完这句，她开始低头翻找手包，动作优雅缓慢。
刘心悦安静地看着她演戏。
那只LV手包很大，但里面东西很少。
一支口红，一包纸巾，手机，车钥匙。
根本放不下钱包，这点刘心悦早就知道。
有次卢雨涵忘拉背包拉链，她看见里面空空如也。
当时还以为是她简约，后来才明白是方便找借口。
服务员拿着账单走过来：“您好，一共两千三百八十元。”
卢雨涵翻找的动作加快了些，眉头微皱。
“奇怪，我钱包呢……”她自言自语，声音刚好让全场听见。
沈静怡和丁可馨对视一眼，准备拿出自己的钱包。
这是固定流程，接下来就该有人站出来说“我来吧”。
往常这个时候，刘心悦已经递出了信用卡。
但今天她只是坐着，甚至端起茶杯喝了口水。
卢雨涵把手包翻了个底朝天，表情越来越焦急。
“会不会落在车上了？”丁可馨好心提醒。
“有可能！我今天开车来的，钱包可能在手套箱里。”
卢雨涵说着就要起身，眼神瞟向刘心悦。
那是暗示的眼神，带着期待的微光。
刘心悦放下茶杯，瓷器碰在玻璃转盘上，清脆一响。
“我去下洗手间。”她站起身，椅子在地面拖出轻微摩擦声。
卢雨涵的笑容僵在脸上，这个反应不在剧本里。
沈静怡赶紧打圆场：“快去快回啊，等你一起AA。”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很轻，但足够清晰。
刘心悦点点头，拿起手机离开座位。
她能感受到背后三道目光，像细针扎在衣服上。
洗手间的镜子里，刘心悦看见自己泛红的脸颊。
不是害羞，是某种情绪在皮肤下燃烧。
水龙头流出冰凉的水，她用力拍在脸上。
手机震动，是妈妈发来消息问周末回不回家。
她打字回复时，手指有些发抖。
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是卢雨涵的声音。
“心悦？你没事吧？”语气带着试探。
刘心悦关掉水龙头：“马上好。”
她对着镜子整理头发，深吸一口气。
推门出去时，卢雨涵靠在墙边玩手机。
“我钱包真找不到了，要不你先垫一下？”她说得理所当然。
刘心悦擦手的动作顿了顿：“我现金不够。”
回到餐桌时，气氛明显不同先前。
沈静怡和丁可馨低头刷手机，假装很忙的样子。
账单还放在桌子中央，像道未解的难题。
卢雨涵跟着回来，笑容有些勉强。
“看来今天要让你们请客了。”她试图用玩笑语气。
但没人接话，空气安静得能听见隔壁桌的笑声。
服务员又走过来：“需要分开结账吗？”
这句话像根火柴，点燃了积压已久的情绪。
刘心悦看着卢雨涵，对方正用求助的眼神看她。
那眼神她太熟悉了，每次都能让她心软。
但今天不一样，她轻轻推开面前的杯子。
“不是说好你请客的吗？”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卢雨涵显然没料到这个回应，一时语塞。
沈静怡赶紧打圆场：“雨涵开玩笑的，我们AA吧。”
丁可馨已经拿出手机：“我来算每人多少钱。”
“我没开玩笑。”卢雨涵突然提高声音，“说好我请就是我请！”
她语气坚定，仿佛真是这么打算的。
但手还放在空空的手包上，没有任何实际行动。
刘心悦忽然觉得很可笑，这场戏演了这么多年。
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却还要配合演出。
她看着卢雨涵的眼睛，那双总是盛满自信的眼睛。
第一次发现里面藏着细微的慌乱。
像个怕被拆穿的孩子，用虚张声势掩饰心虚。
服务员站在旁边，礼貌地保持着微笑。
04
僵持中，刘心悦想起大学报到第一天。
她拖着行李箱找宿舍时，卢雨涵主动过来帮忙。
“我请你喝奶茶！”那个扎马尾的女孩笑容灿烂。
那是第一次“我请客”，虽然最后是刘心悦付的钱。
因为卢雨涵说完就跑去接电话，再回来时奶茶已经买好。
后来这样的场景重复了太多次，多到数不清。
社团聚餐、生日庆祝、考试结束……
每次卢雨涵都抢着说请客，每次都有理由不付钱。
有次刘心悦忍不住问：“你为什么总这样？”
卢雨涵当时眼圈就红了：“我家条件不好，怕你们看不起我。”
那句话让刘心悦愧疚了很久，后来主动请客更多。
现在想想，卢雨涵当时背的包就是名牌，怎么可能条件不好。
回忆被卢雨涵的声音打断：“这样吧，我先微信转你们。”
她拿出手机操作，眉头紧皱：“奇怪，余额不足？”
演技逼真得能让刘心悦鼓掌，如果她不是早就看透的话。
沈静怡已经拿出信用卡：“先用我的吧。”
丁可馨也说：“对啊，下次再让雨涵请回来。”
下次。永远有下次，永远等不到的那次。
刘心悦看着她们熟练地解围，像排练过无数遍。
她突然明白，沉默本身就是种纵容。
因为没有人戳破，所以谎言可以一直继续。
卢雨涵还在摆弄手机，嘴里念叨着转账限额。
服务员第三次过来：“几位商量好了吗？”
他的礼貌里带着不易察觉的不耐烦。
“马上就好。”卢雨涵抬头对他笑笑，手指在屏幕上滑动。
那个笑容很勉强，额角有细密的汗珠。
刘心悦第一次看见她这么狼狈的样子。
往常这时候，早就有人主动解围了。
但今天沈静怡和丁可馨也反常地沉默。
或许她们也累了，只是不敢第一个说出来。
毕竟卢雨涵是圈子里的核心，失去她就失去热闹。
刘心悦摸到包里的钱包，厚度提醒着她今天的决心。
她想起昨天加班到深夜，只为赶完项目拿奖金。
而卢雨涵的朋友圈是高级餐厅的烛光晚餐。
配文是“努力工作就是为了享受生活”。
多讽刺，真正努力的人反而在为她享受生活买单。
“要不……”刘心悦刚开口，卢雨涵立刻看她。
那眼神像抓住救命稻草，带着期盼的光。
但刘心悦说的是：“要不我们各付各的？”
空气瞬间凝固，卢雨涵的表情裂开一道缝。
沈静怡惊讶地睁大眼睛，丁可馨筷子掉在地上。
这是第一次有人正面拒绝卢雨涵的“我请客”。
虽然是用最温和的方式，但已经是突破。
卢雨涵扯出笑容：“那怎么行，说好我请的。”
她还在坚持，但语气已经弱了很多。
服务员轻声提醒：“我们快打烊了。”
窗外客人陆续离开，灯一盏盏熄灭。
只剩下他们这桌，还在进行无声的拉锯战。
最后是沈静怡刷了卡，动作快得像在掩饰什么。
卢雨涵松口气，又恢复活泼的样子。
“下次一定我请，去更贵的地方！”她许诺着。
和上次、上上次的承诺一模一样。
刘心悦默默算着自己那部分，转账给沈静怡。
数字跳出来时，她心里刺痛了一下。
这笔钱够买她一直想要的那套专业书了。
走出餐厅时，夜风带着凉意。
卢雨涵叫了代驾，香芋紫的裙子在风里飘荡。
“下周我生日，记得留时间啊！”她上车前喊。
车灯远去，剩下三人站在路边等车。
没有人说话，只有霓虹灯无声闪烁。
05
周末两天，刘心悦过得很安静。
她打扫房间，给绿植浇水，看了部老电影。
周日晚上的闺蜜群却很热闹。
卢雨涵发了生日派对的策划方案，像企业PPT。
酒店包厢、定制蛋糕、摄影师跟拍，极尽奢华。
“费用我出大部分，你们象征性A一点就好。”
她又开始许下承诺，用词更加夸张。
沈静怡和丁可馨积极响应，讨论穿什么衣服。
刘心悦看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
最后只回了句：“可能加班，尽量到。”
卢雨涵立刻私聊她：“必须来啊！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后面跟着撒娇表情包，和大学时一模一样。
最好的朋友。刘心悦反复看着这几个字。
如果真是最好的朋友，怎么会一次次利用她的心软。
她点开卢雨涵的朋友圈，最新动态是购物分享。
新买的珠宝在灯光下闪闪发光，配文是“奖励自己”。
下面共同好友的评论里，有条格外刺眼。
“真是羡慕，我们还在为房贷发愁呢。”
卢雨涵回复：“让你老公努力呀，女人要对自己好点。”
刘心悦关掉手机，胃里一阵不舒服。
她走到窗边，城市夜景璀璨如星河。
有飞机掠过，红色指示灯像移动的星星。
突然很想念老家的小城，晚上九点就安静下来。
没有这么多虚伪的应酬，没有永远兑现不了的承诺。
周一上班，刘心悦在电梯遇到同事程睿渊。
他穿着挺括的西装，手里拿着咖啡。
“周末玩得开心吗？”他随口寒暄。
刘心悦勉强笑笑：“就那样。”
程睿渊是餐厅经理，但她们从没在他工作的店聚过。
有次卢雨涵说要去，听说消费水平后又改口。
“其实我家火锅也不错。”程睿渊当时这么说过。
但卢雨涵撇撇嘴：“火锅吃完一身味。”
想起这件事，刘心悦忽然问：“你们店可以预订吗？”
程睿渊有些意外：“当然，要请客？”
“可能吧。”刘心悦没说具体，电梯到了楼层。
走廊里遇到的其他同事，都在讨论周末趣事。
她突然觉得孤独，像站在人群里的透明人。
周三中午，卢雨涵直接在群里@所有人。
“明天晚上聚会，都别安排别的事啊！”
附的餐厅链接是家新开的创意菜，人均不菲。
沈静怡发流口水表情：“雨涵又要破费了。”
丁可馨跟着说：“这次不许抢，必须我们请！”
虚情假意的推让中，卢雨涵果然又说出那句话。
“跟我客气什么，我请客！”
刘心悦看着屏幕，心跳突然加快。
她知道该做个了断了，就在明天。
下班后她去ATM取钱，机器吐出崭新的钞票。
厚厚一叠拿在手里，有种奇异的分量。
经过商场橱窗时，她看见自己严肃的表情。
像即将上战场的士兵，带着悲壮的决心。
回到家，刘心悦把明天要穿的衣服熨烫平整。
每个褶皱都被烫平，像她逐渐坚定的心。
手机亮起，是妈妈发来的家乡菜照片。
“你爸做的红烧肉，周末回来吃吗？”
她眼眶发热，回复：“一定回去。”
简单五个字，却像承诺一样郑重。
夜深了，她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画出银线。
想起大学夜谈会，卢雨涵说最讨厌虚伪的人。
“真诚最重要，朋友之间不能有欺骗。”
当时大家都点头，觉得她三观正。
现在想来，真是最大的讽刺。
06
第二天上班，刘心悦格外安静。
午休时程睿渊又遇到她：“今晚要来我们店？”
刘心悦惊讶：“你怎么知道？”
“猜的。”他笑笑，“那家创意菜是我们旗下的。”
世界真小。刘心悦想，或许是种暗示。
下班前她仔细补妆，口红颜色比平时艳丽。
像是某种自我保护，也像作战前的准备。
到达餐厅时，其他三人已经到了。
卢雨涵今天穿得更正式，像要参加颁奖礼。
“就等你了！”她热情招手，项链闪闪发光。
沈静怡小声说：“雨涵升职了，今天庆祝。”
原来如此。刘心悦坐下，菜单已经翻开。
每道菜都配着精美图片，价格令人心惊。
卢雨涵情绪很高，不断推荐招牌菜。
“这个龙虾刺身很棒，我上次来吃过。”
“和牛要五分熟，配红酒最好。”
她像个美食家，点评得头头是道。
刘心悦安静听着，偶尔点头。
轮到点菜时，卢雨涵大手一挥：“尽管点！”
那种熟悉的，带着施舍感的慷慨又出现了。
刘心悦看着菜单，手指在价格栏滑动。
最后她点了最便宜的套餐，只要298元。
卢雨涵却说：“怎么点这个？换个贵的！”
自作主张给她加了道龙虾，又多要了瓶红酒。
沈静怡和丁可馨交换眼神，没说什么。
餐桌上气氛微妙，像暴风雨前的平静。
卢雨涵不断举杯，庆祝的话说了一轮又一轮。
刘心悦小口喝酒，酒精让胃里暖和起来。
她看着窗外，这个角度能看见城市标志性建筑。
灯光秀正在上演，璀璨如梦境。
想起毕业时在这栋楼前合影，大家笑得多开心。
卢雨涵当时说：“我们要做一辈子好朋友！”
现在才过去五年，已经物是人非。
“心悦？”丁可馨碰碰她，“雨涵跟你说话呢。”
刘心悦回神，发现全场都在看她。
卢雨涵举着杯：“祝你早日找到真命天子！”
多讽刺的祝福，明明知道她刚分手不久。
菜品一道道上来，摆盘精致得像艺术品。
卢雨涵拍照发朋友圈，滤镜调得完美。
“这家店真不错，下次还来。”她满足地叹气。
沈静怡附和：“是啊，就是价格有点吓人。”
“贵有贵的道理嘛。”卢雨涵不以为然。
刘心悦默默吃着，味道确实很好。
但每口都像咽下石头，堵在胸口。
红酒见底时，卢雨涵脸色泛红。
“再开一瓶！”她挥手叫服务员。
沈静怡劝道：“差不多了，明天还上班呢。”
“扫兴！”卢雨涵嘟嘴，但还是放下了酒杯。
晚餐接近尾声，卢雨涵开始翻包找东西。
那个熟悉的动作又来了，像按下重复键。
刘心悦握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
服务员拿来账单，数字让人心惊。
卢雨涵翻找的动作慢下来，眉头微皱。
“我信用卡呢……”她自言自语。
沈静怡和丁可馨准备掏钱包，像排练过无数次。
但这次刘心悦先开口：“不是说好你请客吗？”
声音清晰平静，像在陈述事实。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路过的服务员。
卢雨涵的笑容僵在脸上，手停在空包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