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协和医院外的柏油路面还透着夜雨的湿意。守在走廊里的侯耀文得到父亲病逝的消息,只说了一句“师父走了”,随后整个人像是被抽空。没来得及悲伤太久,家里老人遗物的整理便摆在眼前——老艺术家留下的手稿、录音带、笔记本,几乎占满了半间书房。从相声行当的规矩讲,师傅离世后徒弟要先清点书口。可在侯家的规矩里,还有一项更重要:先把与朋友、同道的往来信札归档。侯耀文蹲在木柜前,一层层抽屉往外拉,厚厚的牛皮纸袋里装着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到九十年代的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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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张已有些泛黄。展开时,油墨味淡到几乎闻不见,却仍能看出工整的字迹:“宝林教授:您赠我的熊猫烟,我已转送刘少奇纪念馆陈列……紧紧地握手!王光美。”短短数行,没有任何客套,却透着彼此之间久经风雨的信任。王光美在人民日报发表回忆文章,托人捎到侯家,说“请宝林同志指正”。换成别人,大概率只会抬手回封感谢信,可侯宝林偏不。他在稿子旁边批注十多处,既挑标点也谈史实,甚至提醒“某处人名最好用原名”。王光美收到后,当即补写长信,再三称谢。那份来往批注,如今仍静静躺在中国戏曲学院档案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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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到这里,不得不说侯家的家教。外人眼里,侯宝林性格随和,可对子女极严。侯耀文八岁向父亲表演《拉洋片》,台词溜得像模像样,却被一句“回屋看书去”打回原形。原因很简单:课本背不下来,说相声就是纸上谈兵。十多年后,铁路文工团公开招考,侯耀文被考官一眼相中,也正因为这种严苛,侯耀文面对父亲遗物时格外谨慎。他把王光美的信装进透明塑封袋,又录入电子版,附上扫描件,生怕时间再把纸张磨损。整理完这些,他忽然想起一次父亲住院期间的对话。那天王光美到病房探望,见侯宝林气色不佳,轻声问:“疼吗?”侯宝林反问:“你不也是刚做完手术吗?咱俩算扯平。”王光美笑着摇头:“不许拿病开玩笑,您得好好活着,艺术界还指望您。”那句“指望”,在病房白墙上回荡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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