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 创作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图片和文字均不涉及真实人物和事件。
庆功宴后的第三个月，我坐在出租屋里，手里是那份还没捂热的8亿项目合同复印件。为了这个项目，我熬了三个月通宵，自己垫了30万。
可老板赵兴武承诺的8%股份，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电话里，对手公司韩总的声音言犹在耳：“方岩，年薪180万，8%实股，带着你的团队过来吧！”
我深吸一口气，在电脑上敲下了辞职信。
就在我点击保存的那一刻，门被敲响了。
打开门，老板赵兴武正叼着烟，靠在掉漆的墙上，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手里还捏着一个半旧的牛皮纸袋……
01
2019年的春天，空气里还带着一丝料峭的寒意。我，方岩，一个刚从普通本科院校毕业的愣头青，揣着简历，挤了半个小时的公交车，来到了鸿图科技的楼下。那时候的鸿图科技，还只是一个租在偏僻科技园里的小公司，连前台都没有。
我就是从那样一个地方，开始了我的职业生涯。
我从最底层的业务员做起。我的日常，就是每天打上百个陌生电话，然后在一片“不需要”、“别再打来了”的骂声中，寻找那一两个可能感兴趣的客户。
我跑遍了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无数次被客户的门卫拦在门外，无数次在烈日和暴雨中等待一个根本不会出现的约见。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签下那个一百万订单时的情景。那天晚上，我在那间只有十平米的出租屋里，激动得一夜没睡。我拿着那份签了字的合同，一遍又一遍地看，然后，在凌晨三点，拨通了老家父母的电话。
电话那头，我妈听着我语无伦次地描述着签单的经过，什么也没说，只是一个劲儿地哭。她哭着说：“我儿子，我儿子终于出息了。”
那一刻，我觉得，之前吃的所有苦，都值了。
六年，整整六年过去了。
2024年的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愣头青。我成了鸿图科技的华东区销售总监，手下带着一个十五人的、能征善战的精英团队。我的名字，在智能安防这个行业里，也算小有名气。
但这六年的代价，也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错过了我最亲的外婆的葬礼。那天，我正在一个关键客户的酒局上，被灌得天旋地转，手机调成了静音。等我第二天早上，在酒店的床上醒来时，才看到母亲发来的几十条信息。
我为了项目，推迟了和女友苏婉秋的婚期，一次，两次，三次。她从最初的毫无怨言，到后来的理解支持，再到现在的抱怨和沉默。我知道，她的耐心，快要被我耗尽了。
我的身体，也亮起了红灯。因为常年不规律的作息和高强度的压力，我那年轻的腰椎，已经出现了严重的椎间盘突出，前后住了两次院。
但我从未后悔。因为，我把鸿图科技，把我的老板赵兴武，当成了家，当成了亲人。
赵兴武，一个白手起家的创业者。他常常在开会时，拍着我的肩膀，对所有人说：“方岩，就是我的左膀右臂！是我最信任的兄弟！”
我相信了他。
2024年初，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摆在了所有人的面前。长三角一体化智慧城市安防系统项目，正式对外公开招标。
这个项目的总金额，高达8.2亿。
这在整个行业内，都是一个现象级的“巨无霸”项目。谁能拿下它，谁就能一跃成为行业内的龙头老大。
所有的竞争对手，都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疯狂地扑了上来。其中，就包括我们最大的死对头，由韩总带领的天启科技。
赵兴武在动员大会上，眼睛通红，他拍着桌子对我说：“方岩！这个项目，我把它全权交给你！不计成本，不计代价！只要能拿下它，你就是鸿图科技最大的功臣！”
02
为了他这句话，我拼了命。
接下来的三个月，我几乎是扎根在了项目所在的那个城市。我没有住公司安排的星级酒店，而是租了个离项目指挥部最近的民房。我每天的工作，就是研究那厚达几百页的招标文件，分析每一个竞争对手的优劣势。
我摸清了整个项目决策链条上的每一个环节，从底层的技术负责人，到顶层的总指挥。我知道他们每个人的喜好，每个人的顾虑，甚至他们每个人习惯喝什么茶。
为了让我们的技术方案在众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我甚至动用了我自己准备结婚买房用的、好不容易攒下来的三十万积蓄，私下里，请来了业内最顶尖的一位技术专家，帮我们对方案进行了一次彻底的优化和升级。
投标的前一夜，风声鹤唳。我知道，竞争对手们肯定会用一些盘外招。我没有去酒店，而是和我的两个团队核心成员，在一家24小时营业的咖啡馆里，守着那份凝聚了我们所有人-心血的标书，整整一夜，没有合眼。
5-月18日，开标的日子。
当中标结果，通过大屏幕，清晰地显示出来时，我们所有人都疯了。
中标单位：鸿图科技！
我们赢了！我们从五家实力强劲的上市公司嘴里，硬生生地抢下了这块价值八亿的肥肉！
消息传回公司，整个公司都沸腾了。
赵兴武当着所有人的面，激动地将我高高举起。他宣布，当天晚上，要在全城最高档的酒店，摆庆功宴！
庆功宴上，气氛热烈到了极点。
酒过三巡，赵兴武满面红光地走上台，他一把将我拉到他的身边，搂着我的肩膀，举起酒杯，对着台下所有的公司高管和核心员工，大声地宣布：
“今天，我们鸿图科技，能拿下这个八亿的大项目，最大的功臣，就是我身边的这位，我们的销售总监，方岩！”
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我赵兴武，向来赏罚分明！我宣布，为了表彰方岩为公司立下的赫赫战功，我决定，将我个人名下，鸿图科技8%的股份，作为奖励，无偿转让给方岩！”
8%的股份！
这个数字，像一颗炸弹，在人群中炸开。所有人都用一种羡慕、嫉妒、甚至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我。鸿图科技虽然还没上市，但拿下了这个项目，所有人都知道，上市是板上钉钉的事。这8%的股份，在不久的将来，价值至少在千万以上！
我当时也懵了，感觉自己像是被一个巨大的馅饼给砸中了，幸福得有些眩晕。
赵兴武紧紧地搂着我的肩膀，凑到我耳边，用一种无比亲切和真诚的语气说：“小方，这8%的股份，你当之无愧！这是你应得的！你放心，下个月，我就让法务和财务，给你办好所有的转让手续！”
我感动得热泪盈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我觉得，我这六年的所有付出，所有牺牲，在这一刻，都得到了最完美的回报。
03
可我没想到，这块画在我眼前的、巨大无比的饼，我却迟迟吃不到嘴里。
庆功宴结束后的第一个月，我满怀期待地等着。公司里没有任何动静。我想，可能是赵总太忙了，顾不上。
第二个月过去了，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我有些坐不住了，去找了赵总最信任的、公司的副总，程锦。
程锦笑呵呵地给我泡了杯茶，拍着我的肩膀说：“小方啊，别急嘛。股份转让，不是小事，要走的财务和法律流程非常复杂。赵总一直都记着呢，你再耐心等等。”
又过了一个月，到了八月底，还是杳无音信。
我终于忍不住了，在一次会议结束后，我鼓起勇气，直接找到了赵兴武。
“赵总，您看……那个股份的事……”
赵兴武一听，立刻打起了太极。他热情地拉着我坐下，跟我大谈特谈公司未来的发展蓝图，跟我描绘上市之后的美好前景。对于股份的事，他只是轻描淡写地一句带过。
“快了快了，小方，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你急什么？还能少了你的不成？”
那一刻，我的心，凉了半截。
真正的转折点，发生在中秋节。
那天，我提着两瓶好酒，去了我的师傅，老吴的家里。老吴是公司的元老，也是带我入行的人。这些年，他明里暗里，帮了我不少。
酒过三巡，老吴喝得有些多了。他看着我，叹了口气，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小方啊，你是不是……还在为那个股份的事，心里不舒坦？”
我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喝了一口酒。
老吴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一饮而尽。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压低了声音，对我说：“小方，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说了，怕你寒心。不说，又怕你走我的老路。”
“吴师傅，您说。”
“十年前，”老吴的眼睛看着窗外，陷入了回忆，“公司刚起步的时候，我帮你师傅我，也像你现在一样，拿下了公司第一个，也是当时最大的一个单子，足足有五百万。”
“那时候，老赵也像现在对你一样，在庆功宴上，当着所有人的面，搂着我的肩膀，说我是他最好的兄弟，承诺给我公司10%的股份。”
我的心，猛地一沉。
“那……那后来呢？”我急切地问。
老吴苦笑了一声，那笑容里，充满了无尽的沧桑和自嘲。
“后来？后来也像现在一样，他今天说流程复杂，明天说时机不到。拖了整整半年。半年后，他找了个借口，说我在另一个项目上，出了一个无关痛痒的小纰漏，给公司造成了‘不良影响’。然后，股份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小方啊，你要记住。”老吴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神浑浊，“画饼，谁都会画。把画出来的饼，烙熟了，让你吃到嘴里，那才是真本事。”
老吴的这番话，像一盆冰水，从我的头顶，瞬间浇到了我的脚底。我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冰窟窿，从里到外，凉了个透。
04
从老吴家出来，我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
我终于明白了，我所以为的“兄弟情深”，我所以为的“知遇之恩”，在老板赵兴武的眼里，或许，都只是他用来驾驭下属、榨干我们价值的，一种廉价的手段而已。
回到家，苏婉秋看我脸色不对，关心地问我怎么了。我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着她，久久不语。
十月份，就在我心灰意冷、对公司彻底失望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找到了我。
是天启科技的老总，韩总。那个在我们行业内，以“手段狠辣，眼光毒到”著称的、赵兴武最大的竞争对手。
他约我在一家非常隐蔽的茶馆见面。
没有多余的寒暄，韩总开门见山。
“方总监，我就直说了。我今天找你，是想挖你过来。”
他递给我一份早已准备好的聘用意向书。
“年薪180万，税后。另外，天启科技8%的实股，不是你老板那种口头承诺的干股，是写进合同、立刻就能去工商变更的实股。只要你点头，下个星期，你就是天启科技名正言顺的股东。”
“你的团队，只要是你信得过的，你都可以带过来，薪资待遇，只升不降。我给你副总裁的位置，除了我，整个公司，你最大。”
韩总开出的条件，每一个，都像一颗重磅炸弹，狠狠地砸在了我的心上。
说实话，我心动了。
但我内心，依旧在挣扎。
我跟了赵兴-武整整六年。这六年，虽然我拼死拼活，但他确实也给了我成长的平台和机会。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大学生，到今天能独当一面的销售总监。我对他，是有感情的。
可他承诺我的股份，却遥遥无期，像一个永远也兑现不了的空头支票。
而我的现实，却已经不容许我再等下去了。
苏婉秋，我的女朋友，她已经二十八岁了。她把一个女人最美好的青春，都给了我。可我呢？我到现在，连一套像样的房子，一辆能为她遮风挡雨的车，都给不了她。
我回到那个我们租住了三年的、只有四十平米的出租屋。苏婉秋正在厨房里忙碌着。
我从身后抱住她，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闻着她身上那股熟悉的、让我心安的洗发水香味。
“婉秋，你说……我是不是特没用？”
苏婉-秋转过身，摸了摸我的脸，她的眼眶红了。
“方岩，我从来没嫌你穷过。我可以陪你吃苦，陪你住出租屋，陪你挤公交车。但是……”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无法掩饰的委屈。
“我妈昨天又给我打电话了。她说，我大姨家的表姐，下个月就要结婚了，男方家里，给她在市中心全款买了一套一百五十平的房子。我妈说，亲戚们现在都在背后笑话她，说她养了个好女儿，结果却找了个一无所有、没出息的男朋友。”
“方岩，你都三十二岁了，我们还要在这个出租屋里，再等多久？一年？两年？还是像老吴师傅一样，等上十年？”
05
她的话，像一把刀，精准地，扎进了我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那一夜，我睁着眼睛，失眠到天亮。
11月2日，我做出了决定。
我打开电脑，敲下了一封长长的辞职信。信里，我回顾了自己这六年来，为公司付出的点点滴滴，也写下了我对公司一次次失信的失望。
我决定，第二天一上班，就将这封信，亲手交到赵兴武的办公桌上。
然而，就在那天晚上八点，当我拖着疲惫的身体，下班回到我租住的那个破旧的老小区时，我却在楼道里，看到了一个我做梦都想不到的人。
是我的老板，赵兴武。
他一个人，就站在我家那扇掉漆的、贴满了小广告的铁门前。他没有穿他那身昂贵的西装，只穿了一件普通的夹克。昏黄的、忽明忽暗的声控灯，将他脸上的皱纹，照得格外深邃。
他嘴里叼着一根烟，脚下，已经扔了一地的烟头。
看到我，他掐灭了手里的烟，抬起头，那双总是精光四射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复杂和疲惫。
“方岩，我知道，你要走了。”
我的心脏，猛地狂跳起来。
“赵总……您……您怎么会在这里？”
“天启的韩胖子挖你的事，我都知道了。”赵兴武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这家公司里，还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他从腋下夹着的那个半旧的牛皮纸袋里，抽出了一份文件。
不，那不是文件，那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答案。
他没有把东西递给我，而是又重新塞了回去。
“上楼说吧。”
我的出租屋里，只有一室一厅，客厅狭小而局促。唯一的沙发，还是我从二手市场淘来的，坐上去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赵兴武，这个身家过亿、出入都有专车司机的大老板，此刻，就局促地坐在我这张破旧的沙发上。他那双擦得锃亮的、价值不菲的皮鞋，和我这满是划痕的水泥地，显得格格不入。
我给他倒了一杯白开水，用的是我们平时喝水用的、最普通的玻璃杯。
他接过来，很自然地喝了一大口。然后，他抬起头，用一种异常平静的、审视的目光看着我。
“你是不是觉得，我之前承诺你的股份，是在画饼，是在骗你？”他开门见山地问。
我沉默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是，显得我忘恩负义。说不是，又显得我虚伪。
“股份的事，我承认，是我一直在拖着。”赵兴武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他从那个牛皮纸袋里，再次抽出了那份文件，轻轻地，放在了我们面前那张堆满了杂物的茶几上，“但我拖着，不是不想给你。而是……不能给。”
他将文件，向我这边推了推。
“这，才是你应该得到的。你看看吧。”
我的心，又一次狂跳起来。难道，他真的是来兑现承诺的？难道，我误会他了？
我怀着一种极其复杂的心情，低下头，看向了那份文件。
可当我看到文件抬头的那几个用黑体加粗的大字时，我整个人，瞬间僵在了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