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狼”特战旅首次越境,剑指俾路支武装老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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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仅用于叙事呈现,请知悉

一年前,巴基斯坦俾路支省的滚滚黄沙,吞噬了功勋赫赫的安保专家“老K”的生命,那飞溅的鲜血,在特战队长林峰心中烙下了永不熄灭的仇恨烙印。

从此,这位昔日的王牌兵王,变成了一头只为复仇而磨砺爪牙的“孤狼”,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冷的杀意。

当一份来自最高层的“绝密”跨境追杀令,终于如愿以偿地摆在他面前时,林峰的血液瞬间沸腾。

目标,正是双手沾满同胞鲜血的恐怖分子头目——“胡狼”。这似乎是一场迟来的正义审判,一次快意恩仇的血色征途。

可他不知道,在那片无法无天的混乱之地,除了明晃晃的枪口和尖叫的子弹,还有一张更阴险的巨网已经悄然张开。

那个代号“蝎子”的神秘黑影,如同潜伏在沙丘下的毒物,早已布下了双重陷阱。

这一次,林峰和他的“孤狼”小队,不仅要面对仇敌,更要直面一个足以将他们彻底埋葬的、来自友军背后的致命背叛。

他们是猎人,还是早已被圈定的猎物?这趟越境之旅,通向的究竟是复仇的终点,还是地狱的入口?



01

凌晨四点,内蒙古朱日和训练基地。

气温零下二十度。

哈出的白气,几乎在离开嘴唇的瞬间就会凝结成细小的冰晶,然后被刀子一样锋利的寒风吹散。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奇异的味道,混杂着硝烟、冻硬的泥土,还有重型机械跑过之后留下的淡淡柴油味。

一场代号“斩首”的红蓝对抗演习,已经无声无息地持续了整整四十八个小时。

在距离红方临时指挥部仅三百米外的一处雪堆后面,四道几乎与雪地融为一体的身影,像耐心的狼群,已经匍匐了超过一个小时。他们是这次演习中的蓝军,一支名为“孤狼”的特战小队。

队长林峰,三十二岁的上尉,整个人就像一把常年不见血但锋芒内敛的古刀。他的目光越过面前稀疏的、挂着冰棱的灌木丛,死死锁定着远处那座亮着几盏昏黄灯光的二层小楼。

他的嘴唇因为寒冷而有些发紫,但眼神却异常平静,平静中又藏着一股化不开的阴郁。

正是他,通过一个在所有人看来都近乎疯狂的战术——放弃所有常规渗透路线,带领小队在风雪掩护下,从一处近乎垂直的冰封峭壁上攀爬上来,悄无声息地摸到了红方的心脏地带。

他轻轻地按下了喉间的送话器,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是从冻土里渗出来的一样,短促而有力。

“雷子,三号爆破点准备。”

“收到。”对讲机里传来一个同样低沉,但透着一丝兴奋的回应。那是小队的爆破手,二十八岁的四级军士长赵磊。他的代号叫“雷子”,人如其名,性格火爆,是个一点就着的炮筒子。此刻,他正小心翼翼地将一块只有巴掌大小,看起来像块巧克力的东西,塞进指挥部侧墙一个不起眼的通风口栅栏后面。

他一边摆弄着纤细的引线,一边无声地活动着自己已经快要僵掉的手指,嘴里小声嘀咕着,声音小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妈的,手都快冻成胡萝卜了……”

“鹰眼,盯死对方哨兵的换防间隙,我要准确到秒。”林峰的命令接着发出。

“明白。流动哨两人,距离换防还有三分二十秒。暗哨一名,在二楼楼顶东南角,位置很刁钻。”回应他的是观察手兼狙击手陈默。

这个三十岁的上尉就像一块不会融化的冰,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与身后的雪堆几乎分辨不出来。他的代号“鹰眼”,人比代号更冷静。在演习开始后的四十八小时里,他说的所有话加起来,可能还没有普通人五分钟说的多。

“小波,”林峰的目光转向了身边最年轻的队员,“监控所有电子信号,三分钟后,我需要那里彻底‘瞎掉’和‘哑掉’。”

“是,队长!”张小波,代号“键盘”,一个二十二岁的中士,满脸的稚气还没褪尽。他是从名牌大学计算机系特招入伍的,是个不折不扣的技术天才,但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如此高强度的实战对抗演习。他紧张得额头上全是冷汗,手指在面前的战术平板上飞快地敲击着,发出轻微的触控声。“对方有反无人机干扰系统,防火墙很强……给我……给我一分半,不,一分钟!我保证能黑进去!”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管的颤抖,既是紧张,也带着一丝渴望证明自己的急切。

赵磊在对讲机里提议:“头儿,要不我直接在这墙上开个洞?保证动静最小,咱们速战速决!”

“不行,”林峰立刻否决了,他的战术思维里没有一丝侥幸,“动静再小也会触发震动警报,外围的装甲巡逻队五分钟内就能把我们包了饺子。”他要的是一次完美的外科手术式打击。

他看了一眼计时器,继续下令:“小波,先放一个虚假的强信号源出去,位置在他们指挥部后山,把他们的技术兵引过去。鹰眼,风声最大的时候,解决掉楼顶那个暗哨,用次声波弹,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收到!”

“收到。”

接下来的两分钟,时间仿佛被拉成了细长的丝线。风雪加剧,吹得人睁不开眼。张小波的屏幕上,一行行代码飞速闪过,最终他长舒一口气,低声道:“诱饵已释放!对方上钩了!”

几乎在同一时刻,陈默的耳机里传来林峰的命令:“动手。”

“噗”一声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闷响,像是有人在雪地里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枯枝。三百米外,楼顶那个暗哨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悄无声息地软倒下去,甚至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清除。”陈默的声音古井无波。

“突入!”

林峰像一只蓄力已久的猎豹,瞬间从雪堆后弹起,整个人贴着地面,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和无声的脚步,冲向了那栋小楼的阴影。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配合默契到了极点。

五分钟后,红方指挥室的大门被从外面悄无声息地推开。里面,几个参谋正围着沙盘激烈地讨论着如何围剿“那几只烦人的蓝军老鼠”。他们的指挥官,一个头发花白、肩上扛着大校军衔的资深军人,正端着一杯热茶,皱眉看着电子地图。

他忽然感到脖子一凉,一把冰冷的演习匕首已经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林峰的身影如同鬼魅,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整个指挥室瞬间死寂。大校先是一惊,随即看清了身后那张年轻却写满冷峻的脸,他慢慢举起双手,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林峰,你小子……还是这么疯,真不按套路出牌。你这套打法,要是放在实战里,可就是九死一生啊。”

林峰收起匕首,立正站好,表情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只是平静地回答:“报告首长,战场上,没有演习。”

演习复盘会在第二天下午召开。

会议室里坐满了校级军官,气氛严肃。旅长站在台前,对这次演习进行了总结。他先是毫不吝啬地对“孤狼”小队的表现给予了高度赞扬,称他们是“一把插进敌人心脏的、最锋利的尖刀”。

夸奖完,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厉起来:“但是!我也要提出批评!个别指挥员,在战术选择上,过于冒险,过于个人化!打法里带着一股子……戾气!这不是勇敢,是赌博!我再说一遍,我们培养的是信息化战争的指挥官,不是只知道往前冲的莽夫!”

虽然没有点名,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瞥向了坐在角落里的林峰。林峰面无表情,腰杆挺得笔直,仿佛旅长说的与他毫无关系。只有坐在他旁边的赵磊,不服气地撇了撇嘴。

会议结束后,就在林峰准备离开时,旅长的警卫员走了过来:“林上尉,旅长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旅长办公室里,烟雾缭绕。窗户紧闭,这位五十多岁、身经百战的军人眉头紧锁,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

他看到林峰进来,没有多余的客套,只是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对下午的批评,有想法?”旅长弹了弹烟灰,问道。

“没有,首长。我接受批评。”林峰回答得干脆利落。

旅长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把烟头在烟灰缸里狠狠摁灭。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用牛皮纸袋密封的加密文件袋,推到了林峰面前。

“林峰,你总跟我说,演习不是战场。”旅长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一个字都像一块石头砸在林峰心上,“现在,我给你一个真正的战场。”

林峰的目光落在了文件袋上。上面,两个用猩红色印泥盖上的“绝密”大字,像未干的血迹,刺得他眼睛生疼。他伸手拿起文件袋,入手沉甸甸的。他撕开密封条,抽出了里面的文件。

文件的第一页,是一份行动授权书。他的目光迅速扫过,最后落在了目的地一栏。

那上面,用宋体字清清楚楚地打印着几个地名:

巴基斯坦,俾路支省。

林峰的心,猛地向下一沉,仿佛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深夜,十一点。

“孤狼”小队的宿舍里一片寂静。赵磊和张小波已经睡下,轻微的鼾声此起彼伏。

林峰没有开灯,他一个人坐在床边,借着窗外清冷的月光,从自己军装最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边角已经磨得发亮的旧钱包。

他打开钱包,从夹层里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张已经泛黄、起了毛边的合影。

照片上,一个还略显青涩、笑得有些拘谨的年轻林峰,被一个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的中年军人亲热地勾着肩膀。那个中年军人,穿着一身旧式的作训服,皮肤黝黑,牙齿雪白,眼神里满是爽朗和真诚。

他就是康卫国。是林峰新兵时期的连长,是手把手教他打第一发子弹的师傅,也是在他最低落时拍着他肩膀说“是个爷们儿就给老子站起来”的领路人。部队里,人人都敬重地称他一声“老K”。

一年前,已经退役的老K作为安保专家,参与了中巴经济走廊瓜达尔港的援建项目。然后,噩耗传来。一支名为“俾路支解放军”的恐怖组织对项目车队发动了自杀式袭击。

三名年轻的中国工程师,和包括老K在内的两名安保人员,当场遇难。

林峰永远忘不了,当他在内部简报上看到那张经过处理的现场照片时,那种心脏被生生撕开的感觉。据说,现场极其惨烈,恐怖分子甚至还将残忍的视频上传到了暗网,作为他们炫耀的资本。

从那天起,林峰眼里的光,就暗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那股连旅长都察觉到的、深不见底的阴郁和戾气。

旅长在办公室里说的最后一句话,此刻像钟声一样在他耳边反复回响:

“这次行动,代号‘利剑’。没有后援,没有国籍,你们没有任何官方身份。你们是第一次踏上那片土地的利剑,也必须是最后一次。目标,俾路支武装分支头目,一个外号叫‘胡狼’的家伙。根据我们最新得到的情报,一年前的袭击,就是他亲自策划和带队执行的。他手上,沾着老K的血。”

林峰慢慢地、珍重地将照片收回钱包。

当他再次合上钱包时,他眼中的那股阴郁仿佛被某种更滚烫的东西点燃了,化为两簇在黑暗中熊熊燃烧的火焰。

他站起身,拿起桌上的内部军线电话,手指稳定而有力地依次拨通了三个宿舍的号码。

电话接通,他只说了同样一句话,声音沙哑却不容置疑:

“雷子,五分钟后,A-1会议室集合。”

“鹰眼,五分钟后,A-1会议室集合。”

“小波,五分钟后,A-1会议室集合。”

最后,他在心里补上了那句没有说出口的话:

“带上你们的命。”

02

A-1会议室是特战旅里保密级别最高的地方之一。它位于地下三层,没有窗户,厚重的钢筋混凝土墙壁足以隔绝任何信号。

当赵磊、陈默和张小波三人推门进来时,迎接他们的是近乎凝固的空气和一片昏暗。只有会议桌中央亮着一盏台灯,将林峰和坐在主位上的旅长两人的脸,切割成明暗两半。

“都坐。”旅长指了指桌子旁的空位,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

三人依言坐下,赵磊刚想开口问什么,就被林峰一个制止的眼神给瞪了回去。他只好闭上嘴,心里犯着嘀咕,这大半夜的,搞得这么神秘,到底出什么事了。

旅长没有废话,直接打开了面前的投影仪。

一束光打在白色的幕布上,出现的是一张张陌生的、带着浓郁中亚特征的面孔,以及他们在沙漠、山地里进行武装训练的照片。

“俾路支解放军,简称‘BLA’,一支活跃在巴基斯坦俾路支省的极端分离主义武装,被我国和多国列为恐怖组织。”旅长亲自担任解说,声音沉稳,“他们的目标,是破坏巴基斯坦的稳定,袭击政府目标和外国投资项目。近年来,他们把主要矛头对准了我们的中巴经济走廊。”

幕布上的画面一转,出现了一个留着大胡子、眼神凶狠的中年男人照片。

“这个人,外号‘胡狼’,”旅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是这支武装的一个分支头目,以凶残和狡猾著称。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他就是……”

旅长顿了顿,按下了播放键。

一段视频开始播放。

视频的画质很差,抖动得厉害,显然是手机拍摄的。但即使经过了总部的技术处理,去掉了最血腥的画面,只保留了黑白的轮廓和声音,那爆炸后凄厉的惨叫声、夹杂着恐怖分子疯狂的阿拉伯语叫嚣和肆无忌惮的狂笑声,依旧像一把把淬毒的锥子,狠狠地扎进在场每个人的耳膜。

赵磊的拳头瞬间就捏紧了,手背上青筋暴起,像盘踞的蚯蚓。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坐在他旁边的张小波,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只看了不到十秒钟,就再也承受不住,猛地捂住嘴,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胃里翻江倒海,但他强忍着没有发出声音。

陈默依旧面无表情,但昏暗的灯光下,能看到他握着桌沿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仿佛要将那坚硬的木质桌沿捏碎。

林峰的脸上则什么表情都没有。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屏幕,仿佛要将画面里的每一个细节都刻进自己的脑子里。这段视频,他已经在自己的电脑上,看过不下百遍。每一次,都像是在伤口上重新撒上一把盐。

视频播放完毕,会议室里死一样地寂静。



旅长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视频里牺牲的,有我们的同胞,还有……你们的老班长,康卫国同志。”

“头儿……”赵磊的声音有些发颤,他看向林峰。老K不光是林峰的导师,也带过他,算是他的半个师傅。那份感情,同样刻骨铭心。

林峰没有看他,目光依然停留在已经黑掉的幕布上。他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了十几年前,那个炎热的夏天。

他还是个新兵蛋子,因为体能跟不上,在五公里越野的终点线前,虚脱得倒在地上,感觉肺都要炸了。所有人都从他身边跑了过去,只有当时的新兵连长康卫国,那个嗓门比谁都大、骂人比谁都狠的汉子,折返回来,一句话没说,把他像扛麻袋一样扛起来,一步步走到了终点。

路上,老K在他耳边粗声粗气地吼:“林峰,给老子记住了,军人的字典里,没有‘放弃’两个字!你可以倒下,但不能倒在终点线前面!”

后来,他成了尖子兵,进了特战旅。老K退役了,去了地方的一家安保公司,成了一名安保专家。两人身份变了,但那份情谊没变。

他们还时常通电话,老K总是乐呵呵地问他:“小峰啊,部队又发什么新装备了?是不是比咱们那会儿的破烂玩意儿强多了?”“找对象了没?别一天到晚就知道训练,耽误了终身大事,小心以后没人给你养老送终!”

林峰的思绪又飘到了一年前,老K出发去巴基斯坦前,给他打的最后一个电话。

“小峰啊,我这也是发挥余热,去给国家‘一带一路’站站岗,保护咱们的工程师。”电话那头,老K的声音依旧爽朗,“这趟任务不轻松,估计得大半年。等我回来,咱爷俩好好喝一顿!我那瓶珍藏了十年的茅台,一直没舍得开,就等你小子回来给我开封!”

“好,一言为定!”林峰当时笑着回答。

他没想到,这一句“一言为定”,成了永远无法兑现的承诺。

噩耗传来的那个下午,林峰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器械室里。他没有哭,也没有吼,只是沉默地、一拳一拳地打着面前那个一百公斤的重型沙袋。沙袋的帆布表面被磨破,里面的填充物飞了出来。他换了一个,继续打。

直到打烂了三个沙袋,他的双手已经血肉模糊,分不清是自己的血还是沙袋的颜色。他才停下来,脱力地跪在地上。他从柜子里拿出老K退役时送给他做纪念的那把军刀,紧紧地抱在怀里。

那个下午,一个三十二岁的特战上尉,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蹲在冰冷的地板上,终于失声痛哭。

思绪被拉回现实。

“所以,这次行动,”旅长的声音将林峰从回忆中唤醒,“代号‘利剑’,目标只有一个,就是‘胡狼’。活捉最好,如果情况不允许,就地击毙。我们要用敌人的血,来告慰我们牺牲的英雄。也要让那些躲在暗处的豺狼看看,中国人的血,不是白流的!”

旅长看向在座的四个人:“这次行动,非同小可,是我国首次授权特战部队主动越境打击恐怖分子。行动必须绝对保密,你们的身份是‘不存在的人’,没有任何后援和外交豁免权。一旦暴露或者被俘,国家不会承认你们的身份。这意味着什么,你们都清楚。”

“我需要你们四个人的明确答复。如果有人现在退出,我绝不勉强。这是命令,也是选择。”

会议室里又是一阵沉默。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赵磊。他“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身后的椅子因为动作太大而被带倒,发出“哐当”一声巨响。他红着眼圈,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爆起,像要吃人一样。

“报告首长!”他吼道,“算我一个!刀山火海,我跟头儿去!必须给老K班长报仇!”

张小波也慢慢地站了起来。他的脸色依旧苍白,身体还有些发抖,但他紧紧地咬着下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报告首长,我……我也去。我是孤狼小队的一员。”

这个城市里长大的独生子,曾经的世界就是由0和1组成的代码。他对血腥和暴力有着本能的生理性排斥。但在看完那段视频后,一种强烈的愤怒和屈辱感,压倒了内心的恐惧。

会后,他偷偷上网,用化名在各种军事论坛和暗网里,搜索了所有关于俾路支武装的资料,那些残忍的图片和文字,看得他心惊肉跳,但也让他那颗属于年轻人的、单纯的正义之心,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陈默没有站起来,他只是平静地抬起头,看着旅长,声音不大,但异常清晰:“报告,我的任务是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最后都集中在了林峰身上。

林峰缓缓站起,他先是看了一眼身边的三个兄弟,然后转向旅长,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报告首长,孤狼小队,全员领命!保证完成任务!”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是用钢筋混凝土浇筑而成,沉重而决绝。

接下来的七十二小时,是紧张到令人窒息的准备时间。

“孤狼”小队从所有日常训练和勤务中脱离,进入了最高级别的临战状态。

在情报分析室,张小波成了绝对的主角。他像一条不知疲倦的章鱼,同时操作着三台电脑。他几乎不眠不休,将所有从总部下发的、关于俾路支省和“胡狼”的海量情报资料进行分类、整理、交叉验证。

出于技术人员特有的严谨和偏执,他再次找到了那段从暗网下载的、比官方简报里更清晰的袭击视频。他编写了一个小程序,对视频进行逐帧慢放解析,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些被忽略的蛛丝马迹。

在一个混乱的、一闪而过的爆炸画面背景中,镜头的余光扫到了一个站在“胡狼”身边的武装分子。这个人的脸被头巾遮住了大半,看不清楚,但在他裸露的脖子侧面,有一个非常奇特的纹身。

那是一只黑色的蝎子。

图案复杂,造型狰狞,和他之前看到的、当地部落常见的那些粗糙的图腾纹身完全不同,显得异常精细和专业。

张小波下意识地将这个画面截图,放大,再放大。他盯着那只蝎子看了足足一分钟,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他心底浮现。他将这个纹身截图,单独存入一个新建的加密文件夹里,文件夹被他命名为“未知特征-待查”。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立刻把这个发现写进给林峰的简报里。因为在如山一般的情报垃圾里,这个细节看起来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也许只是某个恐怖分子比较有审美追求,找了个好点的纹身师而已。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被他暂时忽略的细节,将在不远的未来,像一颗被引爆的定时炸弹,把整个小队推向死亡的边缘。

装备库里,则是另一番景象。

这里没有慷慨激昂的口号,只有器械冰冷的碰撞声和每个人专注的呼吸声。每个人都在为自己挑选和调试最顺手的“伙伴”。

林峰反复擦拭着他的92式手枪,每一个零件都拆下来,用特制的枪油保养一遍,再重新组装。然后,他拿出了那把老K送他的军刀,用磨刀石细细地打磨着刀刃,眼神专注得像个正在雕琢艺术品的工匠。

赵磊像个守财奴,把他那些宝贝“土豆”和“地瓜”——各种型号和用途的微型炸药,小心翼翼地摆了一地。他一边哼着不成调的歌,一边给它们安装上不同的引信,有的用于破门,有的用于制造烟雾,还有的用于定向爆破,每一样都像是他自己的孩子。

陈默把自己关在一个绝对安静的校枪室里,一遍又一遍地校准着他那把心爱的高精度狙击步枪。他时而通过瞄准镜观察远处的靶心,时而闭上眼睛,感受着风速和空气湿度的细微变化。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进行一种与枪融为一体的神圣仪式。

张小波则在自己的装备箱里捣鼓着。他把一台笔记本电脑拆得七零八落,在主板上焊接了几个自己设计的芯片。他还将一架巴掌大的微型无人机拆开,在里面加装了几个他从别的设备上拆下来的红外传感器。他的同伴们看不懂他在做什么,只知道这个“键盘”又在搞他的那些“黑科技”了。

准备的过程,也是一个无声告别的过程。

他们没有被允许和家人进行任何正式的告别。在出发前的最后一个晚上,他们各自找了个借口,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

赵磊给他妈打电话,大大咧咧地说:“妈,我们部队要去一个山沟沟里搞对抗演习,信号不好,估计得两三个月联系不上啊。你跟我爸保重身体,别老惦记我。”

陈默给他父亲打电话,语气一如既往地平淡:“爸,我要去执行一个长期保密任务,手机要上交。你们自己注意身体。”电话那头,他那位著名的外科医生父亲沉默了很久,最后只说了一句:“注意安全。”

张小波是最后一个打电话的。他打给了自己的女朋友,一个还在读大学的女孩。他撒谎说自己被选中参加一个全军的技术大比武,要去一个偏远的地方进行封闭式集训。“别担心我啊,等我拿个大奖回来给你看!”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但挂掉电话的那一刻,这个在虚拟世界里无所不能的黑客,还是没忍住,背过身偷偷抹了把眼泪。

林峰没有给任何人打电话。他的父母早已过世,也没有妻儿。在这个世界上,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牵挂的人了。

他只是在临走前,去了一趟军人服务社,买了一条最贵的“中华”烟。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基地的一个偏僻停机坪上。

四个人换上了中亚地区常见的平民服装,外面套着不起眼的冲锋衣,背着伪装成户外登山包的战术背包。他们的脸上都涂了伪装油彩,胡子也好几天没刮,看起来就像是去西部探险的驴友。

他们沉默地登上一架没有任何军队标识的运-12小型运输机。

机舱门沉重地关闭,发出“哐”的一声巨响,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飞机在跑道上滑行,然后猛地抬头,冲入无边的夜色。

林峰透过小小的、满是划痕的舷窗,看着地面上基地那片熟悉的灯火,在视野里迅速缩小,最终变成一片模糊的光晕,消失不见。

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复仇之路,也是一条很可能无法回头的路,在这一刻,正式开启了。

03

飞机在空中飞行了近十个小时。

中途,他在一个不知名的、荒凉的军用机场进行了一次加油,整个过程没有人下机。机舱里,四个人都在抓紧时间休息,但谁都没能真正睡着。发动机的轰鸣声,混合着对未知前路的焦虑,像一只无形的手,揪着每个人的心脏。

当飞机终于开始降低高度时,林峰从浅眠中睁开了眼睛。他透过舷窗向外望去,一片刺眼的、无边无际的黄色映入眼帘。

那是一种绝望的、单调的黄色。

黄沙、戈壁、被风沙侵蚀得只剩下骨架的土黄色山脉,以及零星散落的、同样是土黄色的低矮泥坯房。视线所及之处,看不到一丝绿色,看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

这就是俾路支省。

飞机降落在一条用铁板铺就的简易跑道上,扬起漫天沙尘。机舱门打开,一股滚烫干燥的热风夹杂着沙土的气息,猛地灌了进来,让人几乎窒息。

一个裹着黑色头巾、只露出一双像鹰一样锐利眼睛的女人,正站在一辆破旧的丰田皮卡旁。她看起来三十岁左右,身材精干,腰间鼓鼓囊囊的,显然藏着武器。

“我是法蒂玛。”她用一口还算流利的中文说道,声音和她的眼神一样,冷硬,不带任何感情,“巴基斯坦三军情报局,你们在这里的唯一联络人。”

她没有和任何人握手,只是用审视的目光,在四人身上逐一扫过,像是在打量几件刚刚到货、但不确定是否好用的工具。

“上车。这里不安全。”法蒂玛言简意赅。

四人挤上了那辆破旧的丰田皮卡。赵磊和张小波坐在没有顶棚的后斗里,滚烫的铁皮烫得他们屁股生疼。车子发动起来,在颠簸得能把人五脏六腑都摇出来的土路上飞驰。

公路两旁的景象,比在空中看到的更加真实和震撼。

他们看到了衣衫褴褛的当地人,眼神麻木地赶着一群瘦骨嶙峋的山羊。看到了三五成群、背着老式AK-47步枪的部落民兵,用一种混合着好奇和敌意的目光盯着他们这辆外来的皮卡。还看到了荷枪实弹的政府军士兵,在用沙袋堆成的简易检查站前,懒洋洋地抽着烟。

“嘿!”赵磊试图学着电影里的样子,朝路边几个正在尘土里玩耍的孩子挥了挥手,露出了一个自以为友善的笑容。

那几个孩子停下了玩闹,抬起头,用一种完全不属于他们年龄的、冰冷而警惕的眼神,默默地看着他。其中一个最大的孩子,甚至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赵磊的手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原来“不友好”,是一种可以呼吸到的、弥漫在空气里的具体物质。



张小波则被这片土地的贫瘠和荒凉给惊呆了。他想起了自己在中国南方家乡那郁郁葱葱的山林和清澈的溪流。强烈的反差让他感到一阵阵的眩晕和不适。

车子行驶了近两个小时,终于进入了一个看起来规模不小的镇子。

“奎塔镇。”法蒂玛的声音从驾驶室传来,“从这里再往东走,就是‘胡狼’他们经常活动的区域。这个镇子,是政府控制区的边缘,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你们的据点就在这里。”

在法蒂玛的带领下,他们在镇子边缘一个偏僻的角落,停在了一座带高墙的院子前。院子看起来像是个废弃的地毯加工作坊。

“里面有简单的食物、水和一些本地服装。这是启动资金,本地货币。”法蒂玛递给林峰一个沉甸甸的信封,“记住,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主动联系你们。有紧急情况,可以通过这个加密电话找我。但最好不要有紧急情况。”

她留下最后一句话,像是警告,也像是忠告:“在这里,除了你们自己,不要相信任何人。墙壁有耳朵,风里有眼睛。”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开车离去,很快就消失在了漫天的沙尘中。

四个人站在院子门口,看着手里的钥匙和那笔陌生的货币,有那么一瞬间,都感到了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孤独感。

“行了,别愣着了,进屋!”林峰打破了沉默,率先推开了那扇吱吱作响的铁门,“检查环境,建立防御,开始干活!”

接下来的几天,是漫长而压抑的潜伏和侦察。

“孤狼”小队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彻底消失在了奎塔镇这片浑浊的社会生态里。

林峰和陈默很快就进入了角色。他们换上当地人常穿的长袍,留起了胡子,扮作从中国来这里考察矿产的地质勘探队员。他们雇了一个当地向导,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中年人,每天都深入到东边的山区进行“勘察”。

在勘察的过程中,他们亲眼目睹了当地人触目惊心的贫困。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走出过这片大山,他们的生活还停留在几个世纪前。同时,他们也感受到了那些看不见的武装分子对这片土地的绝对控制力。每一次他们进入山区,总感觉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盯着他们。向导有好几次都警告他们,某些区域是“真主的禁地”,绝对不能踏足。

赵磊和张小波则负责据点的安全和内线情报工作。

赵磊发挥了他“自来熟”的特长。他每天都揣着几包从国内带来的“红双喜”香烟,去镇上最热闹的巴扎(集市)闲逛。他用几句从向导那里学来的、蹩脚的乌尔都语,和卖香料的老头、修车铺的小工、茶馆里的老板套近乎。

一支烟,一个友善的微笑,有时候比金钱还好用。几天下来,他就在这个小圈子里混了个脸熟,从那些真假难辨的闲聊和流言蜚逼中,像筛金子一样筛选着有用的信息。

张小波则在那个闷热的地下室里,搭建起了他的“信息王国”。他成功地黑进了本地那个老旧得像古董一样的手机信号基站,像一个耐心的蜘蛛,在庞大的网络上布下了自己的网,开始监听特定区域的通话,从中筛选着“新人”、“武器”、“仪式”等关键词。

他还把那架经过改装的微型无人机放了出去。他给无人机外面粘上了当地常见猎鹰的羽毛,让它在千米高空盘旋时,看起来就像一只真正的鸟。通过无人机传回的高清航拍图,他们一点点地绘制出了目标山区最精确的地形图。

但长期的潜伏和压抑的环境,像砂纸一样,日夜打磨着每个人的神经。

赵磊开始变得越来越烦躁。一天晚上,他忍不住爆发了:“头儿,咱们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天天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装孙子,跟这帮人磨牙!咱们是来干啥的?是来旅游的吗?啥时候才能真刀真枪地干他一场!”

“闭嘴!”林峰冷冷地打断他,“你想干什么?现在冲出去,连‘胡狼’的毛都摸不到,就被人打成筛子!给我忍着!”

张小波的情况更糟糕。他因为严重的水土不服,上吐下泻,整个人迅速地瘦了一圈,眼窝深陷。但他依然每天抱着他的战术平板不放,脸色苍白得像纸。深夜里,林峰好几次看到他一个人,默默地看着电脑里存着的家人照片发呆,一看就是半个多小时。

陈默还是一如既往地沉默。但他擦拭那把宝贝狙击枪的次数,明显比在国内时要频繁得多。那是一种内心焦灼无法排解时,下意识的外在表现。

压力最大的,还是林峰。他不仅要安抚队员们已经快到临界点的情绪,还要从赵磊和张小波搜集来的、海量的垃圾信息中分析出真正有价值的情报,更要时刻提防着可能来自各方的监视。

他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

他常常一个人在院子里,借着微弱的星光,抽着烟,一站就是一整夜。他的脑子里,像一台高速运转的计算机,反复推演着十几种不同的行动方案和撤退路线,每一个细节都考虑进去。他知道,他们在这里,输不起,哪怕只是一次小小的失误。

转机,出现在他们抵达奎塔镇的第十天。

那天晚上,赵磊从巴扎回来,带回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他今天在茶馆里,用半包烟,从一个喝多了的、给某个部落头人当护卫的家伙口中,听到了一个惊人的传闻。

“头儿!”赵磊冲进地下室,声音里压抑着兴奋,“有消息了!那个护卫说,‘胡狼’最近招了一大批新人,势力越来越大。为了庆贺,一个星期后,他要在那片山区里的一个废弃铬矿矿洞里,搞一个盛大的入伙仪式!”

几乎在同一时刻,一直盯着屏幕的张小波也猛地抬起了头,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队长!我刚刚截获了一段加密通话,虽然断断续续的,但我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仪式’、‘新人’、‘矿洞’!时间和地点,跟雷子哥说的对上了!”

两条完全不同的情报线索,在这一刻,完美地重合了!

林峰一个箭步冲到张小波身后,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个被标记出来的信号源位置。然后,他迅速转身,在墙上那张由无人机航拍图拼接而成的巨大地图上,用一支红色的油性笔,重重地、用力地圈出了那个名叫“扎尔达里”的废弃铬矿矿洞。

他抬起头,看着三个兄弟布满血丝但此刻都异常明亮的眼睛,他自己的眼中也重新燃起了灼热的火焰。

他用沙哑但无比坚定的声音,下达了命令:

“机会来了。只有这一次机会。”

“现在开始,所有人,围绕这个点,制定突袭计划。”

“行动代号,就叫:‘手术刀’。”

沉寂了十天的“孤狼”小队,压抑已久的战意,终于像被投入了汽油的干柴,瞬间被点燃,发出噼啪的爆响!

04

奎塔镇郊外那个废弃作坊的地下室,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变成了“孤狼”小队最核心的作战室。

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尘土味和一种名为“紧张”的味道。

在地下室中央,四个人就着一盏忽明忽暗的汽灯,用从院子里挖来的湿泥、石块和干枯的树枝,堆起了一个虽然简易但却异常精准的地形沙盘。那个被红笔圈出的“扎尔达里”废弃矿洞以及周边的山川、沟壑、道路,都被等比例地复刻了出来。

林峰的手指在沙盘上移动着,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仿佛每一个字都经过了精确的计算。

“根据无人机侦察和地形分析,这个矿洞易守难攻,只有一个主入口。但是,山区地形复杂,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逃生路线。”

他抬起头,看向陈默:“鹰眼,你的任务最重。行动前十二小时,你必须单独渗透到这个位置,”他的手指点在沙盘上一处距离矿洞约三百米、地势最高的山脊上,“这里是最佳的狙击阵地。你需要负责清除掉所有我们能观测到的外围哨兵,并在行动开始后,为我们提供火力支援和观察视野,充当我们的‘眼睛’。”

陈默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那个点的位置记在心里。

林峰又转向赵磊:“雷子,你需要制作两种炸药。第一种,是特制的烟幕加催泪混合炸弹,在行动开始时,由无人机投掷到矿洞的主入口,制造混乱。第二种,是高能定向爆破装置,安装在这条路上,”他指向沙盘上一条通往矿洞的必经之路,“一旦敌人有援军,或者他们想从主路逃跑,你就给我把它炸上天,彻底封死这条路。”

“没问题,头儿!”赵磊拍着胸脯保证,“保证让他们有来无回!”

“键盘,”林峰最后看向张小波,“行动开始前五分钟,你必须动用一切手段,彻底切断该区域半径两公里内所有的对外通讯,包括军用电台和卫星电话。我要让‘胡狼’变成一个瞎子和聋子。同时,你的‘鹰隼’要悬停在战场上空,把实时的热成像画面传给我。”

“放心吧队长,除非他们用原始人那套狼烟和信鸽,否则别想发出一点信号!”张小波自信地回答。

“那我呢?”林峰的手指,最终落在了那个代表着矿洞的泥土堆上,“我,亲自带队突入,目标是活捉或者击毙‘胡狼’。”

他话音刚落,赵磊就愣住了:“头儿,你说‘带队’?就我们三个人,鹰眼在外围,你和……键盘?”他看了一眼身边文弱的张小波,脸上写满了不放心。

林峰摇了摇头:“不,就我一个人突入。你负责外围爆破和接应,键盘在据点提供技术支援。”

“不行!”赵磊第一个跳了起来,“你一个人进去?那不是送死吗!我必须跟你一起去!”

“这是命令!”林峰的语气变得严厉,“你体型太大,不适合潜入。小波没有实战经验,进去只会成为累赘。我是队长,这是最合理的安排。”

林峰的话虽然刻薄,但却是事实。张小波低下头,脸上闪过一丝羞愧和不甘。

就在这时,林峰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打开那个加密电话,找到了法蒂玛留下的号码。他需要更精确的情报,一个甘愿冒险的本地线人。

电话里,法蒂玛的声音依旧冰冷,但在听完林峰的要求后,她沉默了片刻,还是提供了一个信息。

“镇上东区,有个叫伊克巴尔的杂货店老板。他唯一的儿子,几年前被‘胡狼’的队伍强征入伙,不到半年就死在了一次部落火并里。他恨透了‘胡狼’。你们可以去试试,但我不保证他会合作。信物是……”法蒂玛告诉了他一个秘密的接头暗号。

林峰决定冒这个险。要完成这次“手术刀”行动,他必须知道手术台上的“病人”身体内部到底是什么结构。

第二天下午,林峰换上一身更破旧的长袍,脸上多了一道伪装的疤痕,手里提着几张看起来质量很差的羊皮,像一个走街串巷的皮货商人,走进了伊克巴尔那间光线昏暗、弥漫着香料和尘土混合气味的杂货店。

伊克巴尔是个干瘦的老头,脸上布满了沟壑般的皱纹,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警惕和麻木。

林峰用生硬的乌尔都语和他搭话,从羊皮的成色聊到最近干旱的天气。伊克巴尔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像一只受惊的刺猬,竖起了全身的防备。

在付钱的时候,林峰状似无意地将一枚硬币掉在了地上。硬币滚到了伊克巴尔的脚边。那是一枚来自中国的、已经不再流通的五角梅花硬币。

当伊克巴尔弯腰捡起那枚硬币时,他浑浊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精光。他不动声色地将硬币收进口袋,然后压低了声音,用含糊不清的普什图语说:“半小时后,到后院的羊圈来。从侧门走。”

在弥漫着刺鼻羊膻味的羊圈里,伊克巴尔的态度完全变了。当林峰表明来意,说出“胡狼”的名字时,老头干瘦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那是刻骨的仇恨。

“那个魔鬼……”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他不仅害死了我的儿子,每个月还派人来我这里‘收税’!我做梦都想让他下地狱!”

伊-克巴尔的情绪激动过后,给林峰带来了两个至关重要的情报。

第一,“胡狼”生性狡诈多疑,那个废弃矿洞除了公开的主入口,至少还有两条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逃生通道。其中一条,藏在一个废弃的矿石传送带下面,直通山谷的另一侧,非常隐秘。

第二,他凭着自己年轻时当过矿工的记忆,给林峰画下了一张矿洞内部的大致结构草图,上面清晰地标注了几个主要的洞穴和通道。

最关键的是,他证实了“胡狼”将要举行入伙仪式的消息,并且补充了一个让林峰心头一紧的情报:“我听说,仪式当晚,‘胡狼’不光要见那些新人,他还要招待一个……一个从‘北方’来的,非常重要的客人。”

这个“重要的客人”,像一块小石子,投入了林峰原本已经清晰的作战计划中,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回到据点,林峰将这个情报告诉了大家。

赵磊一听,反而兴奋起来,他大大咧咧地一拍大腿:“管他什么客人!八成是来送钱送武器的金主!正好一锅端了,买一送一,咱们这趟赚大了!”

“糊涂!”林峰立刻呵斥了他,语气是这几天来前所未有的严厉,“你动动你的脑子!我们的目标只有‘胡狼’!任何计划外的行动,都可能导致我们全盘皆输!你忘了我们的身份吗?我们在这里,多杀一个无关的人,就多十分暴露的风险!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这是小队抵达巴基斯坦后,第一次发生如此激烈的正面冲突。赵磊被骂得一愣,梗着脖子想反驳,但在看到林峰那冰冷得吓人的眼神后,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不服气地一屁股坐到角落里生闷气。

地下室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接下来的准备工作中,还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插曲。

赵磊制作高能定向炸药所需的一种关键化学原料用完了。这种原料在当地是严格管制的,只有黑市上才能搞到。

根据伊克巴尔提供的指点,当天晚上,赵磊不得不独自一人,腰里揣着枪,去了一趟镇郊那个龙蛇混杂的黑市。在几个腰间同样鼓鼓囊囊、眼神不善的军火贩子的注视下,他用几倍的高价,完成了交易。

那个晚上,他回到据点时,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这次经历让他更加深刻地体会到,在异国他乡的敌占区行动,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行动前夜。

地下室里,四个人都在做着最后的装备检查。所有的计划、路线、应急预案,都已经在他们脑中推演了不下百遍。

就在这时,院子的侧门被轻轻敲响了。

是伊克巴尔那个十二岁的小儿子,他假装是来买东西迷了路,飞快地塞给开门的林峰一张揉得皱巴巴的纸条,然后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跑掉了。

纸条上,是用普什图语写的最后一条紧急情报:

“客人已到。黑色越野车。防弹。车牌号:NC-701。”

林峰立刻把纸条递给了张小波。

张小波跑回地下室,迅速在那台经过他改装的、可以直接连接国内数据库的加密笔记本上,输入了这个车牌号码。

他本来只是想通过车牌查询车辆的注册信息,看看这个“重要的客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几秒钟后,当屏幕上弹出查询结果时,张小波的血,仿佛在一瞬间从头凉到了脚底。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猛,甚至撞翻了身后的水壶。但他完全顾不上了。

他冲出地下室,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得尖利和发颤:

“队长!情况不对!非常……非常不对!”

正在擦拭军刀的林峰抬起头,皱起了眉。

“这个车牌……”张小波的嘴唇都在哆嗦,“我查了!它不属于任何个人或者商业公司……它的注册记录……在巴基斯坦内政部的官方档案里!这是一辆政府高级官员的配车!”

这个惊人的发现,像一道晴天霹雳,在寂静的院子里炸响。

原本清晰明确的“手术刀”行动,性质在这一瞬间,彻底改变。他们要刺杀的目标旁边,竟然站着一个巴基斯坦的政府高官?

这不再是一次单纯的复仇和反恐行动。这很可能,是一个能引爆两国关系、让他们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的巨大政治陷阱!

05

巴基斯坦政府高官的配车。

这几个字,像一块千斤巨石,狠狠地砸在“孤狼”小队每个人的心头。

地下室里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只剩下四个人粗重的呼吸声。原本清晰明了的作战计划,瞬间被一团浓得化不开的迷雾所笼罩。

这意味着什么?

是巴方高层有人腐化,成了“胡狼”的保护伞?还是三军情报局(ISI)内部出了问题,法蒂玛的情报本身就是个圈套的一部分?又或者,这是一个更可怕的阴谋,是有人想借他们的手,除掉一个政治对手,然后嫁祸给中国?

无数个可怕的猜测,在林峰的脑海里疯狂翻涌。

“队长,终止行动吧!”张小波的脸色惨白,声音里带着哭腔,“情况已经完全超出了我们的预案!我们必须立刻向国内汇报,请求指示!”

这次,赵磊没有反驳。他也懵了。杀恐怖分子,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但如果目标旁边站着一个别国的政府高官,这一枪下去,引发的可能就不是一场小规模战斗,而是一场巨大的外交风暴,甚至更糟。他们四个人,将成为国家的罪人。

林峰盯着那张画满了各种标记的沙盘,一言不发。他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显示出他内心正经历着天人交战。

放弃?

如果现在放弃,他们费尽心机才得到的这个机会将永远失去。“胡狼”会变得更加警惕,老K的仇,将再也无从得报。他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他的血液里,他骨子里的每一种情绪都在拒绝这个选项。

继续?

那无异于在悬崖边的钢丝上蒙着眼睛跳舞。前面不是荣耀,而是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政治漩涡,足以将他们四个人,连同他们背后的国家声誉,一同吞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足足过了五分钟,林峰才终于抬起头。

他眼中的挣扎和犹豫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出去之后的、冰冷到极点的决然。

“行动不终止。”他缓缓地说道,声音不大,但却像铁锤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头儿!”赵磊和张小波同时失声叫道。

“但是,计划必须改。”林峰的眼神扫过他们每一个人,“从现在开始,忘了‘手术刀’计划。我们启动B计划。”

B计划,是林峰在制定行动方案时,就预设的最低限度计划。

它的核心只有一条:以侦察和确认目标身份为主,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开第一枪。一旦情况有变,或者确认目标背后有官方背景,首要任务不是强攻,而是不惜一切代价,带回情报,全身而退。

“我们的主要任务,从‘刺杀’,变为‘取证’。”林峰的声音异常冷静,“我要搞清楚,那个所谓的‘重要客人’到底是谁,他和‘胡狼’到底是什么关系。鹰眼,你的任务不变,但开火权限上收到我这里。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射出任何一发子弹。雷子,你跟我一起渗透,但你的任务不是爆破,是掩护和撤退。键盘,你依旧是我们的天眼,把所有看到听到的,都给我录下来。这,或许比‘胡狼’的命更重要。”

“我们不再是猎人。”林峰看着他们,一字一顿地说,“从现在起,我们要假设自己,已经是猎物。”

夜色如墨。连一丝星光和月光都没有。

“孤狼”小队四人,像四个幽灵,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俾路支山区无边的黑暗之中。

他们乘着那辆破旧的皮卡,在距离目标五公里的地方熄火下车,剩下的路,全靠双脚。

一路上,没有人说一句话。压抑的气氛,比山区的夜晚还要沉重。每个人的神经都绷成了一根即将断裂的线,耳朵和眼睛捕捉着风中任何一丝可疑的声响。

陈默像一只真正的夜行动物,他与大部队分离,独自一人,以一种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的姿态,朝着三百米外的那个狙击制高点摸去。他的呼吸和心跳,都调整到了最低的频率,仿佛与这片黑暗的山脉融为了一体。

他成功了。

当他悄无声息地在那块熟悉的岩石后架好狙击步枪时,他就像死神,已经扼住了整个山谷的咽喉。

他打开高倍瞄准镜的夜视功能,开始观察矿洞的入口。

他看到了那辆黑色的、线条奢华的防弹SUV,像一头蛰伏的钢铁巨兽,静静地停在洞口不远处。他看到了“胡狼”本人,正满脸堆笑地陪着几个看不清面孔的人,在洞口抽烟说话,显得意气风发。

但陈默的心,却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他立刻发现,矿洞周围的防御部署,比他白天观察到的、以及伊克巴尔描述的,要严密得多!

明哨暗哨的数量,至少多了一倍。而且他们的站位和警戒范围,极有章法,彼此之间可以形成交叉火力,完全是正规军才有的反狙击和反渗透标准队形。

这几乎毫无疑问地证实了林峰的猜测——这就是一个陷阱。

与此同时,在后方据点,一直留守的张小波成功地切断了该区域的通讯。他放飞了那架伪装成“猎隼”的无人机,让它悄无声息地爬升到一千五百米的高空,开启了热成像侦察模式。

清晰的画面立刻传了回来。

在无人机的上帝视角下,矿洞内部的情况一览无余。除了“胡狼”和他那帮看起来像乌合之众的手下,在矿洞更深处,还有另外五个独立的、异常清晰的热源信号。

这五个人,没有聚在一起,而是分散在矿洞内的几个关键位置,彼此呈犄角之势。他们的站姿、他们保持静止时身体散发的热量特征,都和那些懒散的恐怖分子截然不同。他们像五根钉子,死死地钉在那里,保持着绝对的战斗警惕。

这是职业军人才有的姿态。

而在山谷的另一侧,林峰和赵磊正沿着一条干涸的、布满砾石的河床,利用地形的掩护,艰难地向着矿洞的侧翼迂回。他们的目标,是伊克巴尔提到的那个隐藏的逃生通道,他们想从那里找到机会,潜入或者安装窃听设备。

突然,走在前面的林峰猛地打了个手势,整个人像壁虎一样,瞬间贴在了身旁的岩壁上。赵磊也立刻反应过来,闪身躲到了一块巨石后面。

在他们前方不远处,河床拐角的一个凹坑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林峰举起夜视望远镜,看清了那里的景象后,他的心脏猛地一揪。

那是一个被反绑着手脚、嘴里塞着破布、像垃圾一样被丢在那里的瘦小身影——是伊克巴尔的儿子!

那个白天还活蹦乱跳给他送情报的少年,此刻浑身是伤,奄奄一息地蜷缩在地上。

他似乎也看到了林峰他们,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地上蠕动着,拼命地摇头,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呜呜”声。

林峰顾不上暴露的风险,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撕掉了少年嘴里的破布。

少年大口地喘着气,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痛苦,他用最后的力气,断断续续地挤出了几个普什图语单词:

“是……陷阱……爸爸……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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