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小张啊,我这辈子没什么值钱东西,就这个盒子……”黄丽珍的声音像破风箱,“等我走了,求你,一定,一定要亲手把它烧了!”
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妓女,临终前最郑重的托付,竟是彻底抹去自己一生的痕迹。
盒子里,究竟藏着什么让她至死都无法释怀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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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叫张伟,一个跑快递的,租住在城中村的“握手楼”里。
我们这片儿,叫响水巷,名字挺好听,地方却破得掉渣。
巷子窄得就跟肠子似的,常年晒不到太阳,地上总是湿漉漉的,混着饭菜馊味、下水道的臭味和廉价洗衣粉的香味,搅拌成一种属于底层生活的独特气息。
巷子两边,是密密麻麻的电线,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把本就逼仄的天空切割得七零八碎。
这里的街坊邻居,大多是跟我一样的外来务工人员,要么就是些上了年纪、没地方去的老人。大家白天为了生计各自奔波,晚上就聚在巷子口的小卖部门前,摇着蒲扇,扯着闲篇,日子就像这巷子里的空气,黏稠又缓慢。
而黄丽珍,或者说大家口中的“苏姨”,就是这条巷子里一个谁都绕不开的话题,一个活着的“禁忌”。
苏姨就住在巷子最里头那栋楼的顶层小阁楼里,那地方阴暗得像个地窖。
她今年八十二了,是这条巷子里年纪最大的“名人”。
说她是名人,不是因为她德高望重,恰恰相反,是因为她那不光彩的过去。
听老一辈的人说,苏姨年轻那会儿,是这条街上“挂牌”的,是个妓女。
这在几十年前,可是天大的丑闻。
岁月没能洗刷掉她的身份,反而把它腌制得更加“入味”。
都八十多岁的人了,她出门还总化着一脸不合时宜的浓妆,那粉涂得跟刷墙似的,嘴唇抹得血红,眼线画得又粗又黑,在布满褶子的脸上,显得格外诡异。她
总爱穿一身旗袍,款式老旧,颜色也洗得发了白,但依旧熨烫得笔挺。
她这个人,孤僻得很,整天把自己关在那个小阁楼里,不跟任何人来往。
偶尔出门买点最便宜的菜,也是低着头,走得飞快,生怕跟谁的眼神对上。
巷子里的女人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男人们则用一种混杂着轻蔑和好奇的眼神打量她;而我们这些年轻人,大多是从父母那里听来的“传说”,家长们总会告诫自家孩子:“离那个老鸡婆远一点,脏!”
我刚搬来不久,对这些陈年旧事没什么感觉。
在我眼里,她不过是个无儿无女、行动不便的可怜老人。
因为我送快递,几乎认识巷子里的每一个人,苏姨也不例外。
有时候,她会收到一些很奇怪的信件,信封是牛皮纸的,上面没有寄件人的地址和姓名,只有用钢笔写得端端正正的收信人——黄丽珍。
每次我把信递给她,她从不说什么,只是浑浊的眼睛里会闪过一丝微光,然后默默地点点头,接过信,转身就把门关上。
她总把门开一道小缝,整个人都藏在阴影里。
我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看到她那双伸出来接信的手。
那双手,布满了老年斑和深刻的皱纹,皮肤干得像老树皮,但却异常的干净,指甲也修剪得整整齐齐,没有一点污垢。
这和她脸上那吓人的浓妆,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02
那天下午,天色整个都暗了下来,不是黄昏那种温柔的暗,而是像一块浸了浓墨的脏抹布,蛮不讲理地盖住了整个天空。
黑压压的乌云滚了过来,沉甸甸地压在响水巷那些错综复杂的电线上,仿佛随时都能塌下来。
空气里一丝风都没有,又湿又热,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让人胸口发闷,连呼吸都觉得费劲。一场憋了很久的暴雨,眼看着就要砸下来了。
我刚送完最后一单快递,电瓶车都没电了,只能推着往回走。
一身的臭汗混着空气里的潮气,让我只想赶紧冲个凉水澡,然后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干。
我拖着像灌了铅一样的双腿,拐进了巷子。
路过巷子尽头那栋最破旧的居民楼时,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苏姨的房门,竟然是开着的。
这太反常了。
在我的印象里,那扇斑驳的木门永远都是紧紧关闭的,像一张蚌壳,把她自己和她所有的过往都死死地锁在里面。
那扇门是她与这个世界的分界线,是巷子里所有流言蜚语的终点。
可今天,它就那么虚掩着,露出一条黑洞洞的缝隙,像一个沉默的邀请,又像一个无声的陷阱。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抓住了我的心。
她就靠在门框上,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软塌塌地倚在那里,几乎要滑到地上去。
她身上还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旧旗袍,但脸上那层厚厚的、诡异的妆容不见了。
没有了浓妆的遮掩,她的脸完全暴露在楼道昏暗的光线下——那是一张素净,却也充满了死气的脸。
灰败的皮肤紧紧地包裹着颧骨,眼窝深深地塌陷下去,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她闭着眼睛,胸口几乎没有起伏,呼吸微弱得像风中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个念头清晰地冒了出来:她恐怕是不行了。
我的脚步钉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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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该怎么办?是假装没看见,直接从她门口走过去,还是……上去问问?
我只是个送快递的,跟她非亲非故,巷子里的人都躲着她,我何必去惹这个麻烦。
可看着她那副样子,一个生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凋零,我又觉得心里堵得慌。
就在我犹豫的这几秒钟,她仿佛感觉到了我的存在,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曾经在浓妆下显得有些吓人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了一片浑浊。
她的眼珠迟钝地转动着,好一会儿才聚焦在我的脸上,然后,用一种比蚊子哼哼也大不了多少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了几个字:
“小……小张……”
这一声呼唤,驱散了我所有的犹豫。
我三步并作两步跑上那又陡又窄的楼梯,在她面前蹲了下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惊慌:“苏姨,您怎么了?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我帮您叫救护车?”
她非常缓慢地,用尽力气地摇了摇头。
那个动作是如此的无力,仿佛耗尽了她最后的生命能量。
紧接着,她做出了一个更让我意想不到的举动。
她用那只枯瘦得像鸡爪一样的手,伸进了自己那件旧旗袍的内兜里,非常、非常缓慢地往外掏着什么。
我看到她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剧烈地颤抖,手背上青筋毕露。
那个动作持续了很久,久到我甚至想伸手去帮她。终于,她从兜里掏出了两样东西。
一把老旧的铜钥匙,常年使用,已经被摩挲得锃亮,在昏暗中泛着温润的光。
还有一个用红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木盒。
那块红布的颜色非常正,像新婚时用的绸缎料子,与周围的破败和她身上的死气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显得格外刺眼。
她把这两样东西托在掌心,朝我递了过来。
她的声音沙哑得像被无数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硬生生抠出来的,断断续续,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
“小张……我……我不行了……这把钥匙……是……是房门的。”
她喘了一口长气,仿佛只是说出这句话,就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等……等我哪天……彻底没动静了……麻烦你……帮我打个电话报个信……让他们来……来收尸。”
我的心猛地一酸。
一个活了八十多岁的老人,孤苦伶仃,无亲无故,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连个能帮忙处理后事的人都没有,只能将这最后的尊严,托付给我这个仅仅是帮她收过几次信的、几乎算是陌生人的邻居。
我鼻子发涩,连忙点头,伸手接过了那把还有她体温的钥匙:“苏姨,您放心,我记下了,我一定办到。您……您还有没有什么亲人需要我通知?或者有什么话,想让我带给谁?”
我本以为她会告诉我一个名字,或是一个地址。
可她又一次摇了摇头。
就在她摇头的那一瞬间,她那双本已浑浊不堪的眼睛里,却突然闪过了一丝异样的光芒。
那光芒非常短暂,却锐利得不像一个将死之人该有的眼神,那里面有恳求,有决绝,还有一种我看不懂的、沉重的东西。
紧接着,她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被吓了一跳。
那双干枯的手,此刻却爆发出了一股出奇巨大的力气,五根手指像铁钳一样死死地箍住我,捏得我手腕生疼。
“还有……这个盒子……”她把那个红布包裹的小木盒用力地塞进我的另一只手里,因为激动,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语气也第一次变得急切而坚定,“我一辈子……我这辈子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面了。小张,我求你……你答应我……等我走了,一定,你一定要亲手……亲手把它烧掉!烧成灰……一点……一点都不能留!”
说完这番话,她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猛地松开了手,整个人瘫软下去,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整个人都愣住了,手里握着冰冷的钥匙和那个温热的木盒,脑子里一片混乱。
烧掉?把她一辈子所有的东西都烧掉?
这是什么逻辑?一个人的遗物,不都是希望后人能好好保管,留个念想吗?哪怕是最穷的人,临终前也总想留下点什么,证明自己来过这个世界。可她,却要我把她存在过的痕迹,抹得一干二净。
这盒子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是她年轻时不堪回首的屈辱记忆?是她这一生所受的苦难的物证?
还是……什么更见不得光的、甚至违法的证据?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看着她那张因为剧烈咳嗽而涨得通红的脸,看着她眼神里那近乎哀求的光,我无法拒绝。
这个充满矛盾和诡异的临终嘱托,像一颗滚烫又生锈的钉子,带着她临终前那绝望而恳切的眼神,狠狠地钉进了我的心里,让我感到一阵莫名的沉重和不安。
03
接下来的几天,那场预谋已久的暴雨说来就来,下得昏天黑地,雨点子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砸在巷子里那些铁皮屋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密集声响。
整个响水巷都泡在了浑浊的雨水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混杂着泥土和霉味的潮气。
我每天上下班,都要从苏姨那栋楼的楼下经过。
每次路过,我都会下意识地抬起头,朝她那扇紧闭的木门看上一眼。
那扇门背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雨声那么大,却丝毫无法穿透那扇门,也无法掩盖那份沉寂。
我的口袋里,那把铜钥匙和那个红布包裹的木盒沉甸甸的,像两块石头,时刻提醒着我那个黄昏时分的沉重托付。
雨下了整整两天两夜。
到了第三天的早上,雨终于停了,但天色依旧阴沉。
巷子里积水未退,空气比下雨时更加闷热。
就在这时,一股若有若无的异味,开始从苏姨那栋楼的楼道里丝丝缕缕地飘散出来。
起初那味道很淡,需要仔细去闻才能察觉。
但随着太阳偶尔从云层里露一下脸,温度升高,那股味道便迅速变得浓烈起来,再也无法忽视。
那是死亡独有的、带着一丝甜腻的腐败气息,顽固地钻进人的鼻腔。
巷子里最爱嚼舌根的王大妈,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她捂着鼻子,站在还能勉强躲避滴水屋檐下,对旁边几个纳凉的邻居说:“喂,你们闻到没?楼上那股味儿……那个老东西,是不是死在里头了?这大热天的,放一天就得臭了!”
她的话音尖酸又刻薄,但这一次,没有人反驳。
大家脸上都露出了复杂的神情,有嫌恶,有好奇,也有一丝不易察察的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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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句话,我的心里猛地一沉,像坠下了一块大石头。
我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那个傍晚她虚弱的样子,她郑重的托付,一幕幕在我眼前闪过。
我掏出手机,走到巷子一个僻静的角落,手指有些颤抖地拨通了报警电话。
“喂,警察同志……我们响水巷这里,有位独居老人,好像……好像出事了。”
警察和社区的工作人员很快就来了。
警车的笛声划破了响水巷的沉闷,引来了不少探头探脑的邻居。
他们戴着口罩和手套,表情严肃,在我的指引下上了楼。
因为门被从里面反锁了,他们没有用我手里的钥匙,而是用工具干脆利落地撬开了门。
门开的一瞬间,那股已经变得浓烈的气味汹涌而出,几个站在楼梯口的邻居立刻捂着鼻子退了下去。
我站在楼下,心提到了嗓子眼。
时间过得很慢,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没过多久,一个年轻的警察从楼上走了下来,他摘下一只手套,一边在本子上飞快地记录着什么,一边用一种毫无波澜的、公事公办的语气对社区干部说:“现场看过了,是自然死亡,没什么可疑的。死亡时间大概在两天前。通知家属……哦,没家属是吧?那就按无主尸体处理流程走吧,你们社区跟进一下。”
他们的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仿佛刚刚处理的不是一个逝去的生命,而是一件早就预料到的、程序化的麻烦事。
也是,在一个被邻里街坊唾弃了一辈子的“老妓女”身上,谁又愿意浪费太多时间和感情呢?他们象征性地又问了我几个问题,确认了我是第一个发现者,然后就收队离开了。
警车开走后,巷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嘈杂。社区的李干部拍了拍我的肩膀,叹了口气对我说:“小张,多谢你啊,要不是你,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发现。你是她最后见过的人,也算是有缘一场。她屋里的那些东西……你看,能不能辛苦你一下,帮忙清理清理?尽快处理掉,不然这味儿越来越大,邻居们意见会很大的。”
我机械地点了点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手里紧紧攥着那把冰冷的铜钥匙。
04
我站在苏姨那扇斑驳的木门前,门虚掩着,从门缝里飘出的,是死亡独有的、那种略带甜腻的腐败气息。
我内心充满了忐忑,甚至有一丝闯入他人禁地的恐惧和罪恶感。
我开始想象门后的景象——那一定是一个肮脏、混乱、堆满了廉价杂物和岁月垃圾的屋子,空气里会弥漫着绝望和孤独发酵后的味道。一个妓女的房间,能有多体面呢?
我深吸了一口气,捏着鼻子,准备迎接那意料之中的冲击。
我推开了门。
“吱呀——”一声,老旧的木门发出了呻吟般的声响。
然而,预想中那股令人作呕的腐朽肮脏的气味并没有扑面而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很干净的味道。
那味道很复杂,像是洗得发白的旧衣服上残留的肥皂味,又混杂着一股旧书本、旧报纸特有的墨香。
我迟疑地探头进去,借着楼道里昏暗的光线,只朝里面看了一眼,整个人就像是被一道无声的雷电从头到脚劈中,瞬间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