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构故事:1927年,关外枭雄派副官上门,要强纳纪晓岚的侄孙女

分享至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那人一脚踹开了纪家的门。

他说,马帅看上了你家闺女。

他说,这是聘礼,三天后来接人。

箱子摔在地上,金银晃花了人的眼。

也砸碎了翰林镇午后的宁静。

纪家的女人哭成了一团。

周围的邻居,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只有那个教书的纪先生,扶了扶眼镜。

他平静得像院子里那口老井。

他说,请回吧,小女恕难从命。

那人把乌黑的枪拍在了八仙桌上。

他说,老东西,给你三天活路,想清楚了。

三天后,马蹄声踏碎了镇口的晨霜。

全镇的人都以为纪家要完了。

纪先生却只拿着一张纸,从书房走了出来。



01

一九二七年的关外,天是灰的,地也是灰的,人的心,也跟着发灰。

奉天城外的翰林镇,名字听着是块墨,闻着却是一股子土腥味儿。

镇子不大,一条青石板铺的老街,湿了雨是条泥鳅,干了晴就是身土龙。

街从东头歪脖子老槐树下起,蔫蔫地爬到西头的土地庙,就算到了头。

街两边的屋子,都是些上了岁数的青砖灰瓦房,墙皮子脱落得像人脸上的老癣。

院墙上缠着些牵牛花,叶子也都让尘土蒙得没了精神,开出的花,小得可怜。

风没个正经,吹过来,店铺门口挂的布幌子就来回地扇,咿咿呀呀,像个得了肺病的老汉在哼哼。

这年头,奉天城连着周遭百十里地,都姓马。

一个叫马啸天的光头男人,脸上横着一道刀疤,从眉骨斜拉到嘴角,笑的时候,那疤就像条活过来的蜈蚣。

他拉起一支队伍,穿着灰布军装,扛着锃亮的枪,说是兵,可干的都是匪的勾当。

老百姓背地里都叫他“马阎王”。

他的车队要是打哪儿过,那路上的石头子儿都得把棱角收起来。

翰林镇的人,日子过得就像是磨盘上的驴,一圈又一圈,看着是往前走了,其实天黑了还在原地。

他们怕马啸天,是那种耗子见了猫的怕,是祖上传下来的,刻在骨头缝里。

平日里在茶馆里骂得唾沫横飞,说这世道没天理。

可只要听见镇口传来汽车的喇叭声,一个个比谁都缩得快。

镇子东头,有个纪家。

纪家的院墙比别家高一些,门口也干净些。

当家的叫纪墨涵,五十出头的年纪,身子骨清瘦,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长衫,像是从旧画里走出来的人。

镇上的人都说,他是纪晓岚的侄孙,是书香门第的根苗。

这名头,在京城里兴许能换杯茶喝,搁在这翰林镇,就像是件穿旧了的绸衫,看着还有点光泽,其实不挡风也不挡雨。

纪墨涵在前清的衙门里当过笔帖式,一个抄抄写写的小官。

民国来了,枪炮代替了笔杆子,他就卷了铺盖回了这老家。

如今,他守着个小书房,靠一手绝妙的馆阁体,给镇上嫁女娶媳的写写婚书,给没了人的画画幡,再教几个鼻涕拉瞎的蒙童念念《百家姓》,换点米面嚼谷。

他的人,就跟他写的字一样,一笔一画,都透着股沉静的规矩。

纪墨涵有个女儿,叫纪婉秋。

十八岁的年纪,像春天头茬的韭菜,嫩得能掐出水来。

她在镇上新办的女子学堂念过两年书,会识字,会算术,跟镇上那些只晓得纳鞋底的姑娘不一样。

她不怎么爱笑,可那双眼睛,清亮得像山里的泉水,你看一眼,就觉得心里那些个脏东西都被洗了一遍。

这天下午,日头像个喝醉了的汉子,脸膛红扑扑的,懒洋洋地挂在西边的屋檐上。

纪墨涵的书房里,飘着一股好闻的墨香。

他站在女儿纪婉秋身后,手把着手,教她临帖。

婉秋的头发乌黑,用一根素色的布带子松松地束着,几缕不听话的碎发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

她捏着一支细细的狼毫笔,手腕有些僵,眉毛也微微蹙着。

“爹,您看我这‘永’字,怎么总写不出您那股劲儿来?软塌塌的,像没骨头。”

婉秋的声音,脆生生的,像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水。

纪墨涵身上那件蓝布长衫的袖口,已经磨出了白色的毛边。

他俯下身子,宽大的手掌轻轻覆在女儿的手背上,声音温和得像春天的风。

“心要静。”

“字是人写的,人心里有波澜,笔下就起风浪。”

“你看这‘点’,要想着是高山上滚下来的石头,沉得住。”

“这‘横’,要想着是千里之外铺开的云层,稳得住。”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像是古琴的弦,在安静的屋子里,一根一根地拨着。

婉秋听着,脸颊微微有些发烫。

她能闻到爹身上那股淡淡的皂角味,混着书卷和墨汁的气息,是她从小到大最熟悉,也最心安的味道。

院子里,纪夫人正在晾晒刚洗好的衣裳。

她是个不怎么说话的女人,一辈子的心思,都像线一样,密密地缝在了丈夫和女儿的身上。

她把衣裳一件件抖开,挂在院子当中那根粗麻绳上。

阳光照在湿漉漉的布料上,蒸起一阵阵热气,空气里都是阳光和肥皂的味道。

镇上的王屠夫,挑着一副空担子,从纪家门口经过。

他那嗓门,像是破了的锣。

“纪先生,在家呐?”

纪墨涵放下笔,走到门口的影壁墙后头。

“王大哥,今天生意好?”

王屠夫把担子往地上一放,用油腻腻的袖子抹了把脸上的汗。

他凑过来,把嗓门压得像蚊子叫。

“好个屁!”

“今儿个一早,马阎王的人又来镇上拉壮丁了。”

“东街李木匠家的二小子,才十六岁,就那么给拖走了。”

“他娘哭得哟,嗓子都哑了,差点昏死过去。”

纪墨涵的眉头,像被人用手捏了一下,紧紧地皱了起来,但他没说话。

王屠夫又往他跟前凑了凑,身上的肉腥味更重了。

“听说,马阎王最近又从东洋人那儿弄了批新家伙,枪管子都锃亮。”

“正到处扩充人马呢,这日子,是越来越没个盼头了。”

纪墨涵长长地叹了口气,像是把胸口的一股浊气都吐了出来。

他伸出手,拍了拍王屠夫那壮实的肩膀。

“乱世里,各自保重吧。”

送走了王屠夫,纪墨涵一转身,就看见婉秋站在书房的门槛上。

姑娘家那张好看的脸上,罩着一层忧虑。

“爹,他们……他们也太霸道了。”

纪墨涵看着女儿,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心疼,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奈。

他走过去,用粗糙的手指,轻轻理了理女儿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

“别怕。”

“天大的事,有爹扛着。”

“去,把那张字练完。咱们这种人家,能安安生生地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是天大的福气了。”

婉秋点了点头,乖巧地走回书房。

可是,她那颗心,再也静不下来了。

笔尖落在纸上,那墨迹,也跟着乱了。

祸事这东西,就像夏天的雷雨,来的时候,连个招呼都不打。

几天后的一个晌午,翰林镇的主街上,忽然起了一阵不同寻常的骚动。

三辆黑得发亮的福特汽车,像三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铁甲虫,轰鸣着,碾着青石板,从东边开了过来。

车身上擦得能照出人影,在太阳底下,晃着一片片刺眼的光。

车头立着的小旗子,上面用金线绣着一个龇牙咧嘴的狼头。

镇上的人,一看见这狼头旗,就像是见了索命的无常,魂都吓掉了一半。

这是马啸天的座驾。

02

茶馆里正喷着唾沫星子的茶客,瞬间哑了火。

铺子里正拨拉着算盘珠子的掌柜,手立刻僵在了半空。

街上闲逛的二流子,一眨眼就钻进了旁边的巷子,不见了踪影。

一时间,街两旁的门板“吱呀呀”地响成一片,全都关得严严实实。

窗户后面,一双双惊恐的眼睛,偷偷地往外瞧。

马啸天就坐在中间那辆车里。

他剃着个大光头,在闷热的车里,亮得像个刚出锅的白面馒头。

脸上的那道刀疤,因为燥热,泛着一层暗红。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呢料军装,胸前挂着几枚金光闪闪的勋章,手上戴着个硕大的金镏子,俗不可耐。

他今天本来只是路过,要去巡视城外的一个新兵营。

车队开到镇西口的河边时,他有些不耐烦地朝窗外瞥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他那双总是透着凶光的眼睛,眯了起来。

河边,几个妇人正蹲在青石板上洗衣裳。

其中有一个姑娘,穿着一身干净的蓝布学生裙,一头乌黑的长发编成一条又粗又长的辫子,油光水滑地垂在身后。



她蹲在那里,露出一截白生生的小腿,在浑浊的河水里晃荡。

她侧着脸,阳光恰好打在她的轮廓上,那秀气的鼻梁,那柔和的下巴,那细长的脖颈,皮肤白得像上好的羊脂玉,仿佛会发光。

她似乎是察觉到了汽车的轰鸣声,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朝这边望了一眼。

那一眼,清澈得像刚下过雨的天,不带一丝杂质,干净得让人心慌。

马啸天的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滑动了一下。

他戎马半生,抢过地盘,杀过人,睡过的女人,多得他自己都记不清。

可他从未见过这样干净的姑娘。

她就像是那些他花大价钱抢来的古画上的人,不该出现在这尘土飞扬的乱世里。

他伸出戴着金镏子的手,重重地敲了敲前面的座椅。

开车的司机是个机灵鬼,立刻把车速放得像牛车一样慢。

“去,打听打听,那穿学生裙的姑娘,是谁家的。”

一个卫兵麻利地跳下车,小跑到河边,跟一个正在捶打衣服的老妇人搭了几句话,又一路小跑着回来,立正在车窗外。

“帅座,问清楚了。”

“是镇上那个教书先生纪墨涵的闺女,叫纪婉秋。”

“纪墨涵?”马啸天咂摸了一下这个名字,觉得有些耳生。

“就是那个到处跟人说,自个儿是纪晓岚后人的穷秀才。”卫兵赶紧补充道。

马啸天咧开嘴,笑了。

他一笑,脸上的刀疤就拧成了一团,显得格外狰狞。

“纪晓岚的后人?”

“有意思。”

“一个穷酸秀才,倒养出个水灵灵的闺女。”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里闪着贪婪的光。

“走吧。”他对司机说。

车队重新发动起来,卷起一阵呛人的黄土,朝西边去了。

河边的纪婉秋,看着那三只远去的铁甲虫,心里莫名地感到一阵寒意,像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盯上了一样。

她不知道,一场泼天的祸事,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口。

三天后。

翰林镇的人们,往后几十年,都忘不了这一天。

那天,日头还没升到头顶,一阵喧天的锣鼓声就从镇东头炸开了。

那锣鼓,敲得又急又乱,不像是报喜,倒像是催命。

紧接着,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簇拥着一个穿着马裤、腰里别着两把盒子炮的男人,像一群横冲直撞的螃蟹,大摇大摆地进了镇子。

领头的男人叫陈四海,是马啸天的副官。

他一张脸黑里透红,像是常年泡在酒缸里,一双眼睛总是滴溜溜地转,闪着一股子奸猾的凶光。

他是马啸天手下最得力的一条疯狗,马帅指哪儿,他就咬哪儿。

他们这一路,敲敲打打,引得家家户户都关紧了门。

那队伍,径直就冲到了纪家门口。

纪家那扇陈旧的木门,门环上都长满了铜绿,看着就一副穷酸相。

陈四海根本没拿正眼瞧,更别说敲门了。

他抬起穿着牛皮马靴的脚,卯足了劲,狠狠地踹了上去。

“砰”的一声巨响,像是在院子里扔了个炸弹。

那两扇可怜的门板,哀嚎着向里倒去,狠狠地撞在影壁墙上,震落了一片片的灰尘和碎瓦。

纪墨涵和纪夫人正在院子里说话,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陈四海背着手,带着他那群凶神恶煞的兵,像一群狼闯进了羊圈。

他斜着眼,把这个清贫的小院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嘴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哪个是纪墨涵?”他的声音,又粗又硬,像块石头。

纪墨涵定了定神,从屋檐下走了出来。

他扶了扶鼻梁上那副已经有些歪斜的旧眼镜,镜片后面,是一双异常平静的眼睛。

“在下便是。”

“不知官爷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陈四海上下打量着他,见他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风一吹就能倒,眼里的轻蔑更浓了。

他根本没回答纪墨涵的话,只是朝身后一挥手。

两个士兵抬着一个沉甸甸的大木箱子走进来,“哐当”一声,粗暴地扔在院子当中的青石板上。

箱盖被震开了,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金条、银元,还有各色华丽的绸缎,在阳光下,迸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

那金光银光,瞬间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周围的邻居们,听到这么大的动静,都从门缝里、墙头后探出头来,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陈四海清了清嗓子,拿出一副宣读圣旨的腔调,扯着嗓子喊道:

“奉马帅之命!”

“马帅他老人家,看上了你家女儿纪婉秋,要纳她做第九房姨太太!”

“这是聘礼!”

“限你们三日之内,把姑娘洗剥干净,送到城西的帅府去!”

这话,像一个又一个的炸雷,在纪家的小院里轰然炸开。

纪夫人只觉得眼前一黑,腿一软,整个人就像一滩烂泥,哭倒在地。

书房里的纪婉秋,听到外面的吵嚷,早就跑了出来。

她看到院子里这副阵仗,再听到陈四海那番猪狗不如的话,一张俏脸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子摇摇欲坠,靠在门框上才没有倒下。

陈四海的目光,像两条黏糊糊的蛇,一下子就缠到了纪婉秋的身上,在她玲珑有致的身上来回地扫视着。

他嘿嘿一笑,露出了一口黄牙。

“啧啧,果然是个美人胚子,难怪马帅惦记。”

“姑娘,别怕。跟了我们马帅,保你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穿金戴银,不比跟着这个穷酸秀才强一百倍?”

周围的邻居们,有的脸上露出同情,有的眼里闪着幸灾乐祸,但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03

在马啸天的淫威之下,谁敢多说一个字,那就是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

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姓纪的教书先生,要么会立刻跪在地上磕头求饶,要么会吓得屁滚尿流,满口答应。

可是,纪墨涵没有。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慢慢地走过去,弯下腰,将哭得不成人形的妻子扶了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瘦弱的肩膀上。

然后,他转过身,再一次面对着陈四海。

他的脸上,没有恐惧,甚至没有愤怒。

只有一种死水般的平静。

“副官大人。”他开口了,声音不大,但在嘈杂的院子里,每个字都像小锤子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小女自幼便许了人家,恕难从命。”

“还请副官将东西带回,转告马帅,我纪家门楣虽小,却容不得这等交易。”

“莫要污了我纪家的清白。”

院子里,霎时间一片死寂。

连风都好像停住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秀才,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马啸天的副官?

这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陈四海也愣住了。

他横行霸道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见这么“不识抬举”的硬骨头。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因为愤怒而扭曲的狰狞。

“老东西!”他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你他娘的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遍!”

纪墨涵看着他,镜片后的目光没有一丝躲闪。

他平静地,清晰地,又说了一遍。

“恕难从命。”

“好!好!好!”陈四海怒极反笑,他连说了三个“好”字。

他猛地从腰间拔出那把擦得锃亮的盒子炮,狠狠地拍在院子里的石桌上。

那巨大的金属撞击声,让所有人的心都跟着狠狠地一颤。

“给你脸你不要脸!”他用枪口指着纪墨涵的鼻子,破口大骂,“我告诉你,马帅看上的人,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乖乖地给!”

“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儿!三天!就给你三天时间!”

他一步步逼近,走到已经吓得浑身发抖的纪婉秋面前。

他伸出枪口,粗暴地抬起纪婉秋的下巴,一股浓烈的烟油味扑面而来。

他淫邪地笑道:“小美人儿,别怕。三天后,哥哥我亲自来接你。”

“你要是乖乖听话,你好我好大家好。”

“你要是敢耍什么花样,或者想不开,寻死觅活的……”

他的目光,瞬间变得像冰一样森冷,刀子似的扫过纪墨涵和纪夫人。

“我就让你们全家,还有这翰林镇,上上下下,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一起给你陪葬!”

说完,他收起枪,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浓痰。

“我们走!”

一群如狼似虎的士兵,跟着他,又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只留下一个敞开着盖子的金银箱子,和一院子浓得化不开的绝望。

陈四海那伙人一走,纪夫人就抱着女儿,放声大哭起来。

那哭声,凄厉得像杜鹃啼血。

“我的儿啊!我的婉秋啊!这可怎么办啊!这帮天杀的土匪啊!”

纪婉秋浑身都在发抖,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

她死死地抓住父亲的衣袖,指甲都掐进了肉里。

她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爹……我……我宁可死,也绝不受辱!”

周围的邻居们,这才敢小心翼翼地围上来。

“纪先生,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唉,这马啸天就是个活阎王,落到他手里,还能有好?”

“要不……要不就认命吧?好死不如赖活着啊。”一个胆小的说。

“认什么命!老纪,快带着婉秋跑吧!连夜跑!跑得越远越好!”一个和纪家交好的老木匠,急得满头是汗。

纪墨涵站在院子中央,一动不动,像一尊被风雨侵蚀了多年的石像。

他的目光,落在院子角落里的那口老井上。

井口黑洞洞的,深不见底。

跑?

他心里苦笑。

这关外大地,哪里不是姓马的天下?

他们一家三口,手无寸铁,能跑到哪里去?

那一天,纪家的哭声,像是乌云一样,笼罩了整个翰林镇。

接下来的两天,纪家的小院,就像是办丧事一样,死气沉沉。

纪夫人整日以泪洗面,眼睛肿得像两个桃子,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作孽啊,真是作孽啊”。

她一会儿手忙脚乱地收拾几个包袱,说要连夜带女儿逃走。

一会儿又瘫坐在冰冷的地上,捶着自己的胸口,说天大地大,没有她们母女的容身之处。

纪婉秋则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

第二天,纪墨涵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房门,只见女儿正呆呆地坐在窗前。

她手里,紧紧地攥着一把用来裁纸的剪刀,剪刀尖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一点寒光。

她的眼神,是空洞的,像是失去了魂魄。

纪墨涵的心,像被那剪刀尖狠狠地扎了一下,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走过去,伸出那双写了一辈子字的手,轻而又坚定地,从女儿手里拿走了那把剪刀。

“婉秋。”他轻声说,声音有些沙哑,“爹还在。”

纪婉秋那空洞的眼神,终于有了一点波动。

她抬起头,看着父亲那张布满忧虑的脸,积攒了两天的恐惧和委屈,终于决了堤。

她扑进父亲的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爹!女儿不孝!女儿给您和娘惹来了天大的祸事!”

“若真到了那一步,女儿……女儿只有一死,才能保全纪家的名声!”

纪墨涵用他那瘦骨嶙峋的背,承受着女儿的悲伤。

他轻轻地拍着女儿的后背,他的手,很稳。

“傻孩子,说什么胡话。”

“有爹在,天,就塌不下来。”

可是,所有人都知道,天,眼看着就要塌下来了。

镇上的乡亲们,这两天路过纪家门口,都绕着走。

有的脸上是同情,却不敢多看一眼。

有的眼里是害怕,生怕沾上一点晦气。

人心,在灾祸面前,总是显得那么凉薄。

当然,也有几个平日里受过纪墨涵恩惠的。

王屠夫半夜里悄悄送来了一包用油纸包好的酱肉。

老木匠拿来了他攒了半辈子的几个银元,塞到纪墨涵手里,让他赶紧跑路。

但更多的人,是躲着纪家走。

而纪墨涵,却一反常态。

他不再教书,也不再写字。

他整日将自己一个人,死死地关在那间小小的书房里。

不言不语,不吃不喝。

家里人以为他被吓傻了,急得团团转,在书房门口来回地踱步,却又不敢去打扰他。

邻居们则在背后悄悄地议论,说这个穷秀才,到底是没经过事。

大难临头,除了把自己关起来发呆,什么也做不了。

只有透过那层薄薄的窗户纸,才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剪影。

那个剪影,时而枯坐在书桌前,一动不动,像一块风干的木头。

04

时而又站起来,在狭小的空间里,来来回回地踱步,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

纪夫人和纪婉秋的心,也跟着那个剪影,忽上忽下,备受煎熬。

她们不知道,这个平日里温文尔雅的男人,这个家里的顶梁柱,正在他的心里,进行着一场怎样的天人交战。

第三天,大限已到。

天刚蒙蒙亮,东方才露出一抹鱼肚白。

翰林镇还在一片沉睡之中,只有几声零星的鸡叫。

纪家的小院里,却已经亮起了灯。

纪夫人和纪婉秋一夜未眠,两人抱头坐着,眼泪都流干了。

绝望,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将她们牢牢地罩住。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纪墨涵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还是穿着那件蓝布长衫,但整个人,仿佛一夜之间变了。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眼窝深陷,下巴上冒出了一圈青色的胡茬。

但他的腰杆,却挺得笔直。

他的眼神,不再是平日里的温和沉静,而是像两把磨砺过的刀,闪着一股让人不敢直视的锋利寒光。

在家人绝望而又困惑的目光中,纪墨涵没有说一句话。

他径直走进院子,用井水,仔仔细细地洗了手,漱了口。

然后,他重新走回书房。



他没有像家人想象的那样,写什么绝命书,或是陈情表。

他从书架最顶层,取下了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木匣。

打开木匣,里面是一沓微微泛黄的纸。

那是他珍藏了多年的“澄心堂纸”,纸质细腻,薄如蝉翼,是南唐的贡品,如今已是千金难求。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张,平铺在书桌上。

接着,他又取出一块上好的徽墨,亲自往砚台里滴了几滴清水,不疾不徐地研起墨来。

墨香,再一次在屋子里弥漫开来。

整个过程,充满了庄重的仪式感,仿佛他不是在写字,而是在进行一场神圣的祭祀。

就在这时,镇口的方向,隐隐约约地传来了马蹄声。

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像是死神的脚步,一步一步,踏在所有人的心上。

马蹄声,还夹杂着士兵们的叫嚣声和哄笑声。

纪家门外,已经挤满了来看热闹和担惊受怕的乡邻。

他们交头接耳,指指点点,都在等着看纪家的结局。

书房的门,再一次开了。

纪墨涵手持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笺,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

他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向那扇已经破败不堪的大门,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命运。

纪夫人一把拉住他,哭着问:“当家的,你……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纪墨涵回过头,看着妻子,眼神里第一次有了一丝温柔。

他轻轻地拍了拍妻子的手,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去,把婉秋叫出来,让她洗把脸,换件干净衣裳,站到我身后。”

他的目光,像一把利剑,穿透了清晨的薄雾。

“放心,有我。”

纪婉秋也走了出来,她看着父亲那决绝的背影,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奇异的镇定。

那张薄薄的纸笺,被纪墨涵紧紧地攥在手中。

那张纸,仿佛成了这个家,乃至整个翰林镇,在风雨飘摇中唯一的希望。

“砰!”

又是一声巨响。

已经破损的门板,被陈四海一脚踹得粉碎。

他带着一脸狰狞的笑容,像个得胜的将军,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老东西!三天到了!想清楚了没有?”

“人呢?赶紧给我交出来!”

他的身后,是黑压压的一片士兵,枪口在晨光下闪着冰冷的光。

纪墨涵没有回答他。

他只是迎着陈四海,一步步走上前。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将手中那张折叠好的纸笺,递了过去。

他的声音,冷得像井里的水。

“把这个,亲手交给马帅。”

“他看过之后,若是还想要小女,我纪家上下,绝无二话。”

陈四海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一阵鄙夷的大笑。

“都死到临头了,还跟老子玩这套穷秀才的把戏?”

他一把夺过那张纸笺,以为是什么求饶的酸文,连看都懒得看一眼,随手就塞进了怀里。

“少废话!带人!”他吼道。

可当他回到城西那座戒备森严的帅府,将那张皱巴巴的纸条呈给正在喝早茶的马啸天后。

马啸天展开一看,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凝固了。

紧接着,他那张横肉丛生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

额头上,豆大的冷汗,一颗一颗地滚了下来。

他拿在手里的那个名贵的景德镇瓷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付费解锁全篇
购买本篇
《购买须知》  支付遇到问题 提交反馈
相关推荐
无障碍浏览 进入关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