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七月的工地像个巨大的蒸笼,刚浇完的混凝土冒着白烟,把空气烤得发烫。我扛着最后一捆钢筋往三楼走,膝盖上的旧伤被汗水泡得发疼,每走一步都像踩着碎玻璃。跳板在脚下晃悠,我腾出一只手扶住栏杆,从工装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上是儿子发来的微信,拍着他刚写好的作业,后面跟着句“爸,我妈说你再忙也要吃晚饭”。
我咧着嘴笑,手指在屏幕上戳了半天,才打出“知道了,你监督你妈也吃”。刚发出去,手机就震动起来,是财务的到账提醒,这个月的工资加高温补贴一共9200块。我没犹豫,点进转账界面,除了留下800块当伙食费,剩下的8400块全转到了刘梅的卡里。转完账我又翻出相册,点开那张去年春节拍的全家福,刘梅穿着我给她买的红色羽绒服,笑起来眼角的泪痣像颗小红豆。
“强子,又跟嫂子秀恩爱呢?”工友老赵端着个大茶缸过来,缸子上印的“劳动最光荣”都褪成了浅粉色,“这月工资够给大侄子凑半平米了吧?”
我把手机揣回怀里,往脖子上搭了条湿透的毛巾:“还差得远,咱这力气活,挣的都是血汗钱。”说话时我摸了摸枕头底下的塑料袋,里面是支15块钱的护手霜,上次视频时刘梅说超市的空调吹得手脱皮,我特意让镇上小卖部的老板娘留的。本来想寄回去,又觉得太寒酸,跟她上个月提的“五十块地摊丝巾”比,更拿不出手了。
老赵咕咚灌了口凉茶:“你就是太惯着她!上次你急性肠胃炎,在工棚躺了两天,硬是不让我们给嫂子打电话,怕她担心。可她呢?上次我媳妇去你家附近超市买东西,看见嫂子背着个新皮包,说是同事送的,哪有同事送这么贵的包?”
我心里咯噔一下,嘴上却硬着:“梅梅不是那样的人,可能是打折买的。”话虽这么说,心里却泛起了嘀咕。前两个月刘梅总说超市加班,好几次我晚上十点打电话,她那边都吵吵嚷嚷的,说在盘点货物。有次我听见个男人的声音,她说是值班经理在安排工作,我当时没多想,现在老赵的话像根针,扎得我心口发慌。
那天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工棚里的呼噜声此起彼伏,我却盯着天花板发呆。想起刚结婚那会,我在工地当小工,刘梅怀着孕还在餐馆洗盘子。有次下大雨,我骑着破自行车去接她,她怀里揣着个热馒头,掰了大半给我,自己啃着馒头边说“我不饿”。儿子出生后,她抱着孩子在工棚住了半年,冬天没有暖气,她就把孩子裹在我的旧大衣里,自己冻得手脚发紫也不吭声。
“现在日子好了,她该享享福了。”我拍了拍自己的脸,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赶出去。第二天一早,我跟工头请了假,说要回家看看——其实是工地提前完工,老板给了2000块奖金,我想给刘梅个惊喜,顺便把那支护手霜给她。临走前我去镇上买了只卤猪腿,又给儿子买了套运动服,塞进那个洗得发白的蛇皮袋里。
坐了十四个小时的绿皮火车,又转了两趟公交,到家楼下时已经是下午五点。楼道里飘着炖肉的香味,我蹑手蹑脚地掏出钥匙,刚插进锁孔就发现门没锁死,留着道缝。我心里一暖,想着肯定是刘梅知道我要回来,特意留的门。
推开门的瞬间,我手里的蛇皮袋“咚”地掉在地上。客厅的茶几上摆着个精致的咖啡壶,旁边放着两个高脚杯,杯沿上还沾着口红印——那色号我见过,上次视频时刘梅涂过,说是什么“斩男色”,要三百多块。更扎眼的是沙发上搭着的米白色连衣裙,料子滑溜溜的,我摸过一次就知道不便宜,绝不是刘梅说的“超市发的工装”。
“梅梅?”我喊了一声,没人回应。卧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我走过去推开门,衣柜门敞开着,里面挂着件我从没见过的真丝睡衣,而在衣柜最里面的抽屉里,一个黑色丝绒盒子正躺在那里,盒盖没盖严,露出半截酒红色的丝巾。
我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我颤抖着拿起那个盒子,上面的“爱马仕”logo我在工地小卖部的杂志上见过,最便宜的丝巾也要几千块。打开盒子,那条丝巾滑了出来,缎面在阳光下泛着光泽,边角绣着精致的“H”字花纹,标签上的“3280元”像把刀子,直插我的眼睛。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是条消费短信:“您尾号3678卡于17:05在锦绣酒店消费288元,余额1562元。”锦绣酒店?我猛地想起三个月前,刘梅说超市组织团建,就是在锦绣酒店吃饭。当时我还特意转了500块给她,让她买点水果吃。
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我突然想起上个月给刘梅装的定位软件。当时她总说加班到很晚,我担心她一个女人走夜路不安全,托城里的侄子帮忙装的,她还笑着说我“老古董学新潮”。我颤抖着点开软件,屏幕上那个代表刘梅的小红点,正稳稳地停在锦绣酒店的位置,而且定位记录显示,过去一个月里,这个地址出现了九次,每次都是晚上七点到十点。
我跌坐在床边,蛇皮袋里的卤猪腿滚了出来,油乎乎的蹭在我的工装裤上。我想起每次转完钱,刘梅都会发条语音说“强子辛苦你了,我跟儿子等你回家”;想起我啃着冷馒头算房价时,她在电话那头说“咱们慢慢来,不着急”;想起我把那支护手霜藏在枕头底下,想着等回家亲手给她涂上。这些画面现在都变成了笑话,像无数个耳光抽在我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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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摸出烟盒,里面的烟潮得点不着,我索性把烟盒扔在地上,用脚踩得稀烂。工棚里的蚊子嗡嗡地围着我转,我却感觉不到痒,脑子里全是刘梅戴着那条丝巾的样子。她会跟谁在一起?那个送她皮包的同事?还是那个“值班经理”?
我猛地站起身,抓起桌上的手机就往外走。走到楼下时,正好碰到隔壁张婶提着菜回来:“强子?你咋回来了?梅梅下午就出去了,说跟同事聚餐。”我强装镇定地笑了笑,脚步却没停,拦了辆出租车就往锦绣酒店赶。
出租车停在酒店门口时,天刚擦黑。霓虹灯把酒店的玻璃幕墙照得五光十色,穿着西装革履的男人和打扮光鲜的女人进进出出。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水泥灰的工装裤,又摸了摸口袋里皱巴巴的工资条,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小丑。我躲在对面的公交站牌后,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烟,点了三次才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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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抽完第三根时,酒店的旋转门里走出了两个人。我的呼吸瞬间停了,手里的烟蒂掉在地上,烫得我脚面生疼也没察觉。刘梅穿着那条米白色的连衣裙,脚上是双细跟凉鞋,脚趾甲涂着红色的指甲油——那是她以前说“太浪费钱”从不涂的颜色。而她肩上搭着的,正是那条酒红色的真丝丝巾,被晚风一吹,像面炫耀的旗帜。
她身边的男人穿着笔挺的西装,手很自然地搭在她的腰上,还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逗得她笑出了声。那个男人我认识,是刘梅跟我提过好几次的超市主管张建军,上次我回家时,他还特意过来递了根烟,说“王哥放心,我会照顾好刘梅”。
“建军,你说那护手霜真的好用吗?我上次跟王强说手脱皮,他还真给我买了支十块钱的甘油,笑死我了。”刘梅的声音带着我从没听过的娇嗲,伸手拍了下张建军的胳膊。张建军笑着搂住她的肩膀,手指在她的丝巾上轻轻划了一下:“十块钱的破玩意能用?你看我给你买的这套护肤品,两千八,保准你手比小姑娘还嫩。下次我再给你买条LV的围巾,比这个更显档次。”
“讨厌,你对我这么好,要是被王强知道了怎么办?”刘梅往他怀里靠了靠,头发扫过张建军的下巴。张建军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一下:“怕什么?他一个在工地上扛钢筋的粗人,能给你什么?我给你买名牌,带你吃西餐,他能吗?再说了,他常年不在家,咱们有的是机会。”
血一下子涌到了我的头顶,耳朵里嗡嗡作响。我像头被激怒的公牛,冲过去的时候,脚下的劳保鞋在水泥地上蹭出刺耳的声音。刘梅看到我的瞬间,脸色“唰”地白了,下意识地想把丝巾摘下来,却被张建军按住了手。
“你是谁?别挡路!”张建军皱着眉,眼神里满是不屑,仿佛我是什么脏东西。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手上的老茧蹭得他脖子发红:“我是她男人!你他妈算什么东西,敢动我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