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了吗,隔壁的陈浩,要给他那个小三的儿子办满月酒了,就在老家,排场大得很。”
“真的假的。他跟林晚才离了几天啊。”
“三天,就三天。你说这林晚,图什么呢,听说离婚就分了套不住人的旧房子,真是个傻子。”
“嘘,小声点。你哪里知道,那女人,心里藏着一片坟地呢,专门埋死掉的心。”
01
那片坟地阴森森的,常年不见阳光,空气里飘着一股子烂泥和枯叶混合的霉味。
林晚觉得自己就住在那片坟地里,住了五年。
直到三天前,她拿到了那本绛红色的离婚证,才像是有人在坟地的围墙上,给她开了一扇小小的窗。
窗外的阳光刺得她眼睛疼。
民政局门口种着几棵半死不活的香樟树,夏末的太阳像一盆烧化的滚烫的糖浆,浇在树叶上,叶子都打了卷,蔫头耷脑的,像被霜打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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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浩站在她旁边,脸上是一种虚伪的、故作大度的惋惜。
他穿着一件崭新的,牌子logo被熨烫得格外挺括的Polo衫,手腕上那块林晚去年生日送他的表,在阳光下闪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光。
“晚晚,以后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他说,声音里带着一种施舍般的温情。
林晚没看他。
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一个卖栀子花的老婆婆身上。
花是蔫的,泡在浑浊的水里,老婆婆的脸像一张揉皱了的旧报纸。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陈浩又说,“那套房子,虽然旧了点,但毕竟是我婚前买的,留给你,也算是我对你这几年的补偿。”
林晚终于动了。
她从包里拿出一包湿纸巾,抽出一张,仔仔细细地擦着自己的每一根手指,好像刚刚摸了什么肮脏的东西。
陈浩的脸僵了一下,那点伪装出来的温情立刻就像退潮的海水,露出了底下礁石般坚硬的恼怒。
“林晚,你别不识好歹。”他压低了声音,“公司是我一手打拼的,你一分钱没出,现在能拿到房子和车,你就知足吧。”
林晚把用过的湿纸巾扔进垃圾桶,动作优雅得像是在完成一个神圣的仪式。
她终于开口了,声音平得像一张被机器压过的白纸:“说完了吗。”
“你。”陈浩被噎得说不出话。
他一直以为林晚是一团可以随意揉捏的面。
温顺,柔软,没有脾气。
五年了,她总是用那种带着崇拜和依赖的眼神看着他,仿佛他是她的天,她的地。
可现在,那双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爱,没有恨,甚至没有悲伤。
那是一片空洞的,结了冰的湖面,他那点可笑的自尊和炫耀,扔进去,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一辆火红色的跑车像一团燃烧的火焰,一个急刹车停在路边。
车窗降下,露出苏晴那张明艳得有些过分的脸。
她戴着一副巨大的墨镜,遮住了半张脸,红唇像刚刚饮过血。
“上车。”苏晴冲着林晚喊,一个字多余的都没有。
林晚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从头到尾,她没有再看陈浩一眼。
陈浩站在那蔫头耷脑的香樟树下,看着那团火焰绝尘而去,心里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烦躁和空虚。
他啐了一口,骂道:“装什么装,离了老子,我看你怎么活。”
他笃定,不出一个月,林晚就会哭着回来求他。
毕竟,一个当了五年家庭主妇,与社会脱节的女人,就像一株被养在温室里的花,一旦暴露在风雨里,除了枯萎,没有第二条路。
跑车里,冷气开得很足,把外面那股滚烫的空气隔绝得干干净净。
苏晴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看林晚。
“就这么完了。”苏晴的语气里满是不甘,“那份协议我看了,简直就是一份投降书。陈浩那个渣男,把公司股权和大部分现金都攥在手里,就给了你一套他婚前买的破房子,你图什么。”
林晚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小小的阴影。
“我只要快点结束。”她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
苏晴恨铁不成钢地捶了一下方向盘:“结束。结束什么。结束你这五年免费保姆的生涯吗。林晚,我告诉你,你这是在资敌。你把他喂得脑满肠肥,他好拿着你的钱去养小三和私生子。”
林晚没有反驳。
她只是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那些熟悉的店铺,熟悉的街道,都像褪色的老照片,在她眼前一晃而过。
一年前的那个下午,也是这样的天气。
空气粘稠得像化不开的麦芽糖。
她在家打扫卫生,陈浩的手机放在床头充电,屏幕亮了一下,一条微信消息弹了出来。
发信人是“婷婷”。
消息很短:“亲爱的,B超做完了,医生说宝宝很健康。”
后面跟着一张B超单的图片。
林晚觉得自己的世界在那一瞬间,碎了。
不是那种惊天动地的爆炸,而是一种无声的,缓慢的坍塌。
像一栋被白蚁蛀空了的大楼,外面看着还光鲜亮丽,内里却早已千疮百孔,一阵微风就能让它化为齑粉。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
她甚至没有去质问陈浩。
她只是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走过去,像往常一样,把陈浩的手机屏幕按熄,放回原位。
那天晚上,她给陈浩做了他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看着他吃得心满意足的样子,她心里那片坟地,又多了一座新坟。
夜里,等陈浩睡熟了,鼾声像一头疲惫的野兽在嘶吼。
她悄悄地爬起来,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她没有去搜索“男人出轨怎么办”这种愚蠢的问题。
她打开了一个加密软件,新建了一个文件夹。
她给那个文件夹命名为:“Operation Freedom”。
自由行动。
然后,她开始往里面填充东西。
五年来的每一笔家庭开支,她都用记账软件记录着。
每一笔给陈浩父母的转账,每一笔给陈浩公司周转的资金,每一笔给陈家亲戚的人情往来。
她把所有的电子账单,转账截图,银行流水,购物票据,一张一张,分门别类,整理归档。
那是一个庞大得令人心惊的数据库。
是她用五年的青春和心血,浇灌出的一棵长满累累硕果的,有毒的树。
做完这一切,天已经快亮了。
她关上电脑,躺回床上,看着身边熟睡的男人,心里一片冰冷的平静。
她知道,这场仗,从现在才真正开始。
“想什么呢。”苏晴的声音把她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林晚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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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苏晴,忽然笑了:“晴晴,谢谢你。”
苏晴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心疼:“跟我客气什么。你那个破房子我已经找人去打扫了,东西也帮你搬过去了。不过我跟你说,那地方太小太旧,你暂时住着,赶紧物色个新的。”
“不用了。”林晚说,“我不去那里住。”
“啊。”苏晴更惊讶了,“那你去哪儿。”
林晚从包里拿出一串钥匙,在苏晴面前晃了晃。
钥匙上挂着一个精致的小狐狸挂坠,闪闪发光。
“我给自己买了套小公寓。”林晚的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像那只小狐狸一样,“就在你家律所对面。”
苏晴目瞪口呆,半晌才反应过来:“我靠。林晚。你什么时候搞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林晚笑而不语。
她藏起来的东西,又何止一套小小的公寓。
那套位于市中心黄金地段的小公寓,是林晚用自己婚前的积蓄,加上这几年做私活攒下的钱,悄悄买下的。
不大,但是是她一个人的。
装修是她最喜欢的极简风格,大面积的白,配上原木色的家具,干净得像一张还未动笔的画纸。
她把行李箱打开,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
那些曾经塞满了她和陈浩衣柜的衣服,被她毫不留情地打包扔掉了。
她只带走了几件自己常穿的,还有一些从未示人的职业套装。
当她换上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套裙,将长发挽成一个利落的发髻,站在穿衣镜前时,镜子里的人让她自己都感到陌生。
那不再是那个穿着棉布裙子,身上总有一股油烟味的家庭主妇林晚。
而是一个眼神锐利,气场全开的职场女性。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了一个久违的,发自内心的微笑。
“你好,林晚。”她轻声说,“欢迎回来。”
02
第二天,她就去了那家她曾经工作过的,国内顶尖的财务咨询公司。
她的老上司见到她,惊讶得差点把手里的咖啡杯掉在地上。
“林晚。你。你不是。”
“我离婚了。”林晚开门见山,“王总,我还能回来吗。”
王总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惊喜和欣赏。
五年前,林晚是他最得力的干将,年纪轻轻就已经在业内崭露头角,被誉为“数字女巫”。
她对数字的敏感和对人性的洞察,让她在做财务规划时,总能一针见血,直击要害。
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前途无量,她却在事业的巅峰期,选择了结婚,回归家庭。
王总为此惋惜了很久。
“回来。当然回来。”王总激动得搓着手,“我这里随时都给你留着位置。不,我给你新开一个部门,专门负责私人高端财富管理,你来当主管。”
林晚的生活,像一辆重新加满油的赛车,轰然驶上了快车道。
而另一边,陈浩的生活,也正春风得意。
他带着张婷和刚出生的儿子,衣锦还乡。
张婷抱着孩子,小鸟依人地靠在他身边,脸上是胜利者的甜美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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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年轻,漂亮,肚子又争气,一举得男。
她觉得,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陈浩的老家在一个闭塞的小县城。
陈父陈母早就在村口等着了,身后还跟着一大群沾亲带故的七大姑八大姨。
当陈浩开着那辆他引以为傲的宝马车出现在村口时,人群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
鞭炮声震耳欲聋,震得天上的云彩都好像在发抖。
陈父红光满面,挺着个将军肚,在人群中穿梭,接受着所有人的恭维。
“哎哟,老陈,你可真有福气啊。儿子这么有出息,现在又添了金孙。”
“可不是嘛,这下你们老陈家可算是有后了。”
陈父笑得嘴都合不拢,脸上的褶子像一朵盛开的菊花。
他大声地对所有人说:“都是我儿子有本事。不像有些不下蛋的鸡,占着茅坑不拉屎。”
这话里的刺,所有人都听得出来。
大家心照不宣地交换着眼神,话题很自然地就转到了那个“不下蛋的鸡”——林晚身上。
“听说陈浩跟那个城里媳妇离了。”
“离了好。那种女人,看着就清高,哪里会伺候人。还是我们婷婷好,屁股大,一看就能生儿子。”
陈母在一旁听着,脸上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她一直都看林晚不顺眼。
嫌她不爱做家务,嫌她花钱大手大脚,最重要的是,嫌她五年了肚子都没动静。
现在好了,儿子换了个能生养的,还一举得男,她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陈浩被这众星捧月的阵势捧得有些飘飘然。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凯旋的将军。
他抱着儿子,在亲戚们的簇拥下,走进了自家那个翻修得像个小洋楼一样的院子。
院子里,几十张红色的圆桌已经摆好,像一片红色的海洋。
陈浩掏出手机,对着这热闹的场面拍了张照片,然后打开了一个微信群。
这个群的名字,叫做“陈氏家族荣耀群”。
是陈浩一手创建的。
群里有陈家所有的亲戚,远近亲疏,拉了上百号人。
这个群平时唯一的用途,就是陈浩和他父母用来炫耀的舞台。
今天陈浩又谈成了一笔几百万的大生意。
明天林晚又给二老买了一万块的按摩椅。
后天陈浩又带着全家去国外旅游了。
这些消息,配上精心修过的图片,总能引来群里一片的惊叹和吹捧。
这极大地满足了陈浩和他父母那点可怜的虚荣心。
离婚后,林晚并没有退群。
她只是设置了消息免打扰。
她就像一个潜伏在黑暗里的猎人,冷眼看着猎物在自己面前上蹿下跳,一步步走进她设好的陷阱。
陈浩熟练地编辑着文字:“携犬子荣归故里,感谢父老乡亲们的热情。明天的满月酒,大家一定要来,不醉不归。”
下面配上那张人声鼎沸的院子照片,以及一张他儿子的特写。
照片里的婴儿,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
但陈浩觉得,那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孩子。
因为那是他的儿子,是他陈家香火的延续。
消息一发出,群里立刻就炸了锅。
【恭喜浩哥喜得贵子。】
【小侄子长得真俊,跟浩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浩哥真是人生赢家啊,事业有成,家庭美满。】
【大伯大妈真有福气,可以含饴弄孙了。】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马屁像潮水一样涌来。
陈浩看着手机屏幕,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陈浩,离了林晚那个女人,不仅没有一蹶不振,反而过得更好,更风光。
他就是要用这种方式,狠狠地在林晚的脸上踩上一脚。
他甚至有些期待,林晚看到这些消息时,会是怎样一副痛哭流涕,悔不当初的表情。
然而,他不知道。
03
此刻的林晚,正坐在她那间可以俯瞰大半个城市夜景的公寓里,端着一杯红酒,悠闲地看着手机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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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上,正是那个“陈氏家族荣耀群”。
她看着那些肉麻的吹捧,看着陈浩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她只是轻轻地晃了晃杯中的红酒,深红色的液体在杯壁上留下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像美人的眼泪。
苏晴打来电话,声音里满是怒火:“晚晚,你看了那个什么破群没有。陈浩那个王八蛋,也太不要脸了。他这是在往你心口上捅刀子啊。”
“我看到了。”林晚的声音依旧平静。
“看到了你还这么淡定。”苏晴简直要抓狂了,“你就不生气吗。”
“生气。”林晚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冰冷的寒意,“为什么要生气。他表演得越卖力,待会儿摔下来的时候,才会越疼。”
苏晴愣住了:“你。你是不是准备做什么。”
“别急。”林晚抿了一口红酒,“好戏,要等到观众最多的时候,才开场。”
她想起了离婚前夕的那次“谈判”。
在苏晴的律师事务所里。
陈浩的律师,一个油头粉面的中年男人,趾高气扬地将那份几乎是掠夺式的离婚协议甩在桌子上。
“林女士,陈先生念在夫妻一场的情分上,愿意将他名下的一套房产和一辆代步车赠予你。至于公司,那是陈先生的婚前财产,并且在其个人经营下发展壮大,与你无关。这一点,我想不用我多做解释吧。”
苏晴当场就拍了桌子:“放屁。婚前财产。陈浩开公司的那笔启动资金是哪儿来的。这几年公司几次资金周转困难,又是谁拿钱出来填的窟窿。这些我们可都有证据。”
律师轻蔑地笑了笑:“苏律师,别激动。你说的那是夫妻间的正常赠与行为,可不是投资。没有白纸黑字的借条,在法律上是站不住脚的。”
陈浩坐在一旁,翘着二郎腿,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他看着林晚,眼神里充满了警告和威胁。
林晚从头到尾没有说话。
她只是静静地听着他们争吵。
直到苏晴气得脸色发白,她才终于开了口。
“我同意。”
简单的三个字,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苏晴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晚晚,你疯了。”
陈浩和他的律师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掩饰不住的狂喜。
他们本以为这会是一场硬仗,没想到林晚这么快就缴械投降了。
“不过,我有一个附加条件。”林晚慢悠悠地说。
陈浩的心提了一下:“什么条件。”
他生怕林晚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林晚从包里拿出另一份文件,推到桌子中央。
“我要你在这份补充协议上签字。”
陈浩和律师拿过协议,快速地浏览了一遍。
协议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
“双方确认,所有婚内债务、赠与及其他财务往来,自离婚协议生效之日起全部结清作废,互不追究。”
律师看完,差点笑出声来。
他凑到陈浩耳边,低声说:“陈总,签吧。这女人是怕你以后拿什么共同债务来找她麻烦,想撇清关系呢。真是蠢得可以。”
陈浩一听,心中大喜。
他生怕林晚反悔,拿起笔,龙飞凤舞地就在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签下名字的那一刻,他看到林晚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笑容。
那个笑容,像一把淬了毒的钩子,让他心里莫名地一寒。
但随即,这份寒意就被即将到手的巨大利益冲得烟消云散。
他觉得自己赢了。
赢得彻彻底底。
他甩掉了一个黄脸婆,保住了自己的全部身家,马上就能和心爱的女人,可爱的儿子开始新生活。
人生得意,莫过于此。
他哪里知道,他签下的,不是一份协议。
而是一份他亲手递交的,自我毁灭的投名状。
满月酒的当天,陈家大院热闹得像一口烧开的油锅。
人声,笑声,划拳声,孩子的哭闹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震耳欲聋的喧嚣。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酒精味,饭菜的香味,还有一种乡下特有的,泥土和牲畜粪便混合的气味。
陈浩抱着他那用红色的襁褓包裹着的儿子,满面红光地在酒席间穿梭。
张婷跟在他身后,穿着一件紧身的红色旗袍,身材被勾勒得凹凸有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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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停地给长辈们敬酒,嘴里甜甜地喊着“叔叔”“阿姨”,哄得那些老家伙们心花怒放。
前公公陈父,更是这场盛宴当之无愧的主角。
他穿着一件崭新的唐装,手里端着一杯白酒,脚下像是踩了风火轮,在几十桌酒席间来回奔走。
他的嗓门大得像个铜锣。
“大家吃好喝好啊。今天我孙子满月,我高兴。”
他对这个刚出生的孙子,寄予了无限的厚望。
他觉得,这就是他们老陈家光宗耀祖的希望。
他逢人就吹嘘,说他儿子陈浩现在是多大的老板,在城里有好几套房子,好几辆车。
说他这个孙子,将来是要继承亿万家产的。
亲戚们听着,纷纷投来羡慕嫉妒的目光,嘴里说着各种恭维的话。
“老陈啊,你真是好福气。”
“这孩子一看就是富贵相,将来肯定比他爸还有出息。”
陈父听得浑身舒坦,骨头都轻了三两。
他端着酒杯,走到一桌看起来特别有头有脸的亲戚面前,那是县里某个小领导的家人。
他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开始新一轮的吹嘘。
04
酒席进行到一半,气氛正推向最高潮。
每个人都喝得面红耳赤,情绪高涨。
就在这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人群中,开始此起彼伏地响起微信提示音。
“叮咚。”
“叮咚。叮咚。”
那声音密集得像夏夜里的蛙鸣,一声接着一声,带着一种不祥的预兆。
一开始,没人注意。
但很快,那些坐在席间的年轻人,最先拿起了手机。
他们点开那个永远在闪烁的“陈氏家族荣耀群”。
然后,他们的表情,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的电影画面,瞬间凝固了。
脸上的喜庆和醉意,在短短几秒钟内,迅速褪去,取而代代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震惊,错愕,和一丝丝幸灾乐祸的古怪神情。
他们开始交头接耳,互相传看手机。
窃窃私语声像瘟疫一样,迅速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快看群里。”
“我的天。这是真的吗。”
“林晚疯了吧。”
喧闹的酒席,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安静了下来。
那感觉,就像一锅沸腾的水,突然被浇进了一瓢冰。
只剩下那些窃窃私语声,和手机屏幕发出的,幽幽的白光。
气氛变得说不出的诡异和压抑。
陈父正唾沫横飞地吹嘘着他儿子公司的“宏伟蓝图”,突然发现周围没人听了。
所有人都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手机,脸上是同一种见了鬼的表情。
他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哎,我说你们,看什么呢。有什么事比我孙子的满月酒还重要吗。”
没人理他。
他觉得自己的面子有些挂不住,哼了一声,也掏出了自己的老花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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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戴上老花镜,嘴里嘟囔着:“我倒要看看,群里又发了什么天大的喜事。”
他点开了那个他引以为傲的“陈氏家族荣耀群”。
然后,他看到了那个让他终身难忘的东西。他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整个人就像一尊被雷劈中了的石像,僵在了座位上......